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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与特洛耶被俘女子之群登场。
潘达莉丝领导诸女合唱。
〔海伦〕
海伦,我,受尽了赞扬和毁谤,
刚从海滨登岸来到这方,
我还感到水背高拱,风涛簸荡,
化险为夷多亏得海神的恩光,
谢东风帮助我一帆力量,
从佛利基平原回到海湾故乡。
梅纳劳斯王正在那儿下边,
同最骁勇的战士一起庆祝凯旋。
可是巍峨的宫阙,你应当欢迎我回转,
你是我父王丁大洛斯当年
从巴拉斯山回来靠着斜坡兴建。
在这儿我同克莉特牟是姐妹芝兰,
还同加斯妥和玻鲁克斯一起长大游玩,
在斯巴达所有建筑中独数你辉煌璀璨。
我向你们两扇铁门致敬!
当年曾洞然开敞欢迎来宾。
从千万人中选出我的夫君,
梅纳劳斯对着我笑脸相迎。
现在再给我这夫人敞开铁门,
我理应忠实地完成国王的紧急命令!
让我进去吧!万般烦恼纠缠至今,
都一齐抛在脑后而不闻不问。
自从我当年坦然跨出这道门槛,
遵照神圣义务去朝谒基特蕾神殿,
哪料到遭受佛利基强盗的暗算。
从此后发生了许多事端,
神话变成了童话,远近流传,
节外生枝,听来实在不堪。
哦,高贵的夫人,
莫把极高的荣誉视作等闲!
最大的幸福已为你所独占:
你那美丽的芳名已倾国倾城。
英雄的本色正是先声夺人,
尽管昂首阔步而唯我独尊;
那怕是世界上最倔强的男子,
在绝色佳人面前立即俯首听命。
〔海伦〕
得啦!我和夫主同船而回,
现在他打发我先进城来;
我猜不透他用心何在。
是把我作为妻子还是作为王后看待?
或是作为王侯的惨痛的牺牲,
以补偿希腊人长期忍受的厄运?
我被征服了,但不知道是否被擒,
不朽之神怎样决定我的名声和命运,
却叫我这美人儿捉摸不定,
瞧那些站在门边的可疑的侍从们,
他们在一旁都露出忧郁而恫胁的表情。
夫主在空船上对我已不大理睬,
没说过一句知心话儿使我开怀。
他坐在对面好像在盘算把我谋害。
当我们抵达欧罗达斯河的深湾,
前行的船头还未曾靠岸,
他发言有如奉了神命一般:
“我的战士将依次下船,
在滩上排队候我去点验。
你还是继续航行,
沿着圣欧罗达斯河的丰饶河岸,
然后在润湿的芳草地上纵马向前,
最后达到一片美丽的平原,
那便是拉克德蒙的阡陌良田,
四周围罗列着巍巍群山。
接着你跨进塔楼高耸的宫院,
把我留下的宫女们检阅一番。
有一个老年女主管聪明干练,
她会向你指出收藏的珍宝古玩;
有的是你父王遗留,有的是我集攒,
无论平时和战时都在不断增添。
你会发现一切都是秩序井然,
这是王侯具有的特权,
他回来发现宫内任何物件,
都得和出门前原封一般,
臣仆是无权加以丝毫改变”。
源源珍宝盈庭,
令人悦目赏心!
金链垂胸,金冠加顶,
置而不用,空自尊荣。
你进去颁布命令:
快快将它们收拾齐整。
我们欣然神会心领,
看美貌与黄金珠宝争妍斗胜。
〔海伦〕
主人接着还发出如下命令:
“等你把一切收拾齐整,
就取出必要的金鼎一尊,
还有主祭者使用的一些器皿,
铁釜,金盘,还要坦平的圆盆,
都遵照神圣的祭把仪式来执行!
清水要从圣泉汲来注入匏樽。
此外还要容易燃烧的干柴,
准备停当,切莫迟延!
最后还得把钢刀磨快,
其余的一切由你去安排。”
他说了以后就催我离开;
主人未提起宰杀什么牺牲
来祭祀奥林普的诸神,
虽然是个疑团,我却不再担心,
一切事情只好听天由命,
吉凶祸福须由神意来完成。
我们尘世人有限生命,
好和歹只忍受切莫抗争。
多少次主祭者的铁斧沉沉,
举起来对准那匍匐在地的牲畜的头颈,
可是终究受阻挠未能完成,
不是敌人袭来,就是神意不允。
未来的事儿不用担忧,
精神抖擞,
大步前去吧,王后!
祸福于人
都是突然临头;
纵然预言可怕,我们不信真有。
特洛耶烟焰弥天,
我们亲眼看见,屈辱的死亡就在目前;
而今我们却在你身边,
殷勤伺侯不倦,
仰望着红日丽天,
犹如你的美丽绝尘寰,
我们拜倒裙边,幸福无限。
〔海伦〕
既来之,则安之!我态度从容,
不再踌躇而踏进这座王宫,
我和它久别,朝思暮想而几乎把它断送,
不知何故又在眼前重逢。
但是跨越崇阶,双脚不能灵活使用,
我童年时却那样飞跃如风。
〔退场〕
哦,诸位姊妹,
你们这些可悲的俘虏,
且把一切苦痛抛在脑后,
来分享女主人的幸福,
来分享海伦的幸福。
她回到老家厨下,
虽然时间较晚,
但愉快地走来,
脚步更加稳健!
共来把神明赞扬,
多蒙赐福降祥,
指引归还故乡!
如今已获解放,
越过艰难险阻,
宛如展翅飞翔。
可怜那俘虏情况,
怅望着图圄高墙,
枉自引臂而悲伤。
幸有神人援手,
不使她漂泊异乡,
载她重返故里,
脱离伊略斯的瓦砾之场。
安然步入旧家,
旧家粉刷辉煌。
往事不可言喻,
最难忘少年时光;
多少悲欢苦乐,
待从头仔细思量。
〔潘达莉丝〕
暂且离开这欢歌缭绕的途径,
把你们的目光转向那两扇宫门1
我瞧见了什么?姊妹们!
那不是王后又以激动的步伐向我们走近?
伟大的王后,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
在你自家的宫庭里除了受人欢迎,
难道还会受到震惊?你未隐瞒情形,
我从你的额上看出厌恶的表情,
一种高贵的愤怒在和惊讶斗争。
〔海伦〕让门敞开,激动地说
等闲的恐惧吓不倒宙斯的女儿,
轻疾的可怕之手也难触动她自己;
但是从原始的黑暗中冒出恐怖,
说不尽的奇形丑态和光怪陆离,
好似火山喷口中火云得势,
奔腾翻滚,好汉见了也气馁心虚。
今天是地狱魔鬼大逞凶焰,
向我表示他们进入了宫殿,
想叫我离开这惯常出入而渴望已久的门槛,
扬长而去如过客不再回还。
但是不!我已退回到阳光面前,
你们任何力量也不能将我驱赶!
为使炉火净化,我虔心奉献,
使它欢迎主妇如同欢迎主人一般。
尊贵的夫人,请把你遇见的事情,
向鞠躬尽瘁的女仆们说明!
〔海伦〕
你们会亲眼看见我见到的东西,
只要原始黑暗不把它的产儿
立即吞回到九幽的神秘腹内。
为了让你们明白详情,我不妨从头说起:
当我庄严地跨入王宫的重要内庭,
思忖着我首先应尽的责任,
我诧异那荒凉的走道鸦雀无声。
耳不闻往来奔走的声音,
目不睹忙碌应命的情景,
没有宫女,也没有宫嫔,
像往常那样向来宾笑脸相迎。
但当我向炉旁渐渐走近,
炉内的余烬尚有微温,
我看见地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蒙面女人,
她不像在睡,而像在冥思出神。
我以主人身份吩咐她起来工作,
猜想这就是那个宫女头目,
大概是夫主事先安排在这儿张罗;
但是她黑纱罩头,昂然端坐。
最后由于我的恫吓她才把右臂挥舞,
似乎要把我从厨房和厅堂逐出。
我忿然撇下她转身过来,
立即跨上通向寝室的台阶,
寝室华丽多彩,室旁即是宝库所在;
可是那怪物立刻从地上起立,
蛮横地阻挡我的去路。
她个子瘦长,眼睛空洞、充血而阴暗,
蓦然看见,真叫人不胜胆寒。
其实我的话等于白说一番,
要形容尽致实不能用普通的语言。
瞧,那不是她!她居然敢来到阳光下面!
这儿由我们作主,等到主人和国王回还。
美之友人费布斯,请把这些魑魅魍魉
赶进洞去,或勒令它们俯首投降。
福基亚斯出现在门柱中间的门槛上。
我年纪虽轻经历多1
鬈发垂鬓起微涡。
伊略斯城陷落夜,
万般恐怖惊人目,
战争呻吟可奈何。
乱云蔽日尘障天,
战士搏斗杀声酣,
神灵呼唤何赫喧,
金铁交鸣相熬煎,
响遍战场至城边。
唉,伊城墙垣尚宛然,
熊熊烈火正蔓延,
东家着火西家燃,
火海四处卷狂澜,
风助火势火生风,
夜城之上光烛天。
烟火之中抱头窜,
火舌吞吐逞凶焰,
神灵震怒不可犯,
奇形异态步行健,
磅礴之势破幽暗,
冒烟突火而来前。
难道我果真看到这情形?
或因我神魂颠倒,
混淆了鹤唳风声?
用言传我虽不能,
但目睹这儿的可怖情景,
我心中完全分明;
如果在危险之前,
毫不恐惧而却步,
我甚而可以用手将它把握。
福尔基的女儿,
你是其中哪个?
你与她们相比,
实属一丘之貉。
或系幽暗所生,
只具一目一齿,
互相交换使用,
蛇发人面魔女。
尔本丑类蠢然,
敢与美人并肩?
不惭识者赏鉴,
来到日神之前。
你如再向前行,
神的神圣慧眼,
从不一顾丑形,
从不一盼阴影。
叹我辈浊骨凡胎,
厄运无端袭来,
对此畸形丑态,
双目剌痛难开,
爱美的心情浑欲摧。
你既靦然来相侵,
且听我辈咒诅声,
我辈是神所创造,
幸福之身口难禁,
咒汝永世不翻身!
话是老调,意义却真实而高超:
美与丑从来就不肯协调,
挽着手儿在芳草地上逍遥。
两者当中的旧恨蒂固根深,
无论相逢在哪条路径,
都背过身去把对方视若敌人。
两者距离越远,意见愈闹愈烈,
丑自灰心丧气,美便洋洋得意,
如果不是年纪事先管着她们,
她们闹别扭除非到死为止。
现在我看你们这些异乡的妄人,
骄傲自大,妄自称尊,
好比空中飞鸣的鹤群,
列阵飞越我们的头顶,
向下发出沙哑的叫声,
引起静默的行人仰望不停,
可是飞者自飞,行者自行,正如我们的情形。
你们是谁,敢大闹国王的宫殿,
装疯撒泼和醉汉一般?
你们是谁,敢对女宫监咆哮呐喊,
活像足一群吠月的狂犬?
你们是战争所生和战争所养的仔子,
以为我摸不透你们的底细?
你是被人勾引也勾引别人的男子迷,
使战士和市民同样地丧失元气!
我看你们聚集成堆像一群蝗虫,
漫天蔽野扑向田间的苗儿青葱。
你们消耗别人勤劳的果实,
你们毁灭滋长起来的繁荣,
你是被人霸占、买卖和交换的商品!
〔海伦〕
谁当着主妇的面叱骂婢女,
就放肆地冒犯了治家的规矩;
赏功罚过的权利,
这只能属于主妇自己。
我对他们的服务十分满意,
当雄城伊略斯被围、陷落而灭亡,
她们对我的态度始终如一。
在漂泊中我们忍受了许多苦难,
相互间却亲密得如骨肉一般。
在这儿我照样依靠这群活泼的姑娘;
主人不管仆人的身份而看他的服务怎样。
你住口吧,再别对她们怒目相向!
你迄今替主妇管好王宫,
这功劳应当表扬;
可是主妇既然回来,——你就该退让,
以免得惩罚代替应得的奖赏!
吓唬家人倒是莫大的权利,
只有得天独厚的统治者的贵妃,
英明领导多年才配如此。
你如今重新登上原位,
成了众人公认的王后和主妇,
就得抓紧久弛的缰绳好好驾驭,
把宝物和我们全体收为己有!
但要请你对我这老身照顾些个,
至于那些簇拥在你白鸟美后身边的宫娥,
不过是羽毛未丰的聒噪的群鹅!
与美丽相比,丑陋愈是丑陋!
与聪明相比,愚蠢更显愚蠢!
从此起合唱诸女逐一出来回答
合唱女之一
承认埃勒布斯是你阿爸,黑夜是你阿妈!
说出斯基拉是你们姊妹一家!
合唱女之二
在你家谱中出现许多怪物。
到地狱去吧!在那儿探访你的亲族!
合唱女之三
地狱里的人比起你来都太年轻。
你快去找瞎老头提勒西亚斯调情!
合唱女之四
奥利翁的奶娘算是你的玄孙。
我猜你是哈尔平从垃圾中喂养成人。
合唱女之五
你吃的什么,落得这样瘦骨支离?
你贪嗜的血我却不吃。
合唱女之六
你爱吃死尸,本身也是臭尸一具!
从你那无耻的口中露出吸血鬼的牙齿。
我要说出你是谁,就会堵住你的臭嘴。
先道破你的名字,也就解开了哑谜。
〔海伦〕
我来到你们中间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快停止这无谓的舌剑唇枪。
忠诚的仆人暗地里你忌我猜,
对于主人没有比这更加有害。
他的命令不能如响斯应,
使他满意地看到贯彻执行。
不,他的周围执拗地嚷成一片,
弄得他晕头转向,叱责也是枉然。
不光是这样,你们放肆地互相怒骂,
召唤来可怕的凶神恶煞,
它们包围着我,我虽未离开祖国地面,
恍如陷入了九幽地狱一般。
究竟是引起我的回忆,还是激发我的狂想?
难道那毁灭城市的梦幻和可怖景象,
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得由我承当?
姑娘们都战栗不止,只有你泰然无事,
最年长的女宫监,请向我说出道理!
谁要是对多年来的种种幸福念念不忘,
最高神恩到后来就显得是春梦一场。
可是你得天独厚,不可限量,
一生中尽遇着热恋你的情郎,
他们为了爱情不怕干最冒险的勾当。
先是特修斯贪婪地把你攫取,
他和赫拉克勒斯一般强壮,是个英俊的男子。
〔海伦〕
那时我不过是一头十岁的小鹿,被他拐去,
关我在阿迪卡的阿费特奴斯的堡里。
不久加斯妥和玻鲁克斯将你解放,
你便成了许多杰出英雄追求的对象。
〔海伦〕
我坦白承认,最得我欢心的是巴特罗克洛斯,
他活像是佩利德的样子。
可是父命将你配给梅纳劳斯,
他是大胆的航海者,也善于治家。
〔海伦〕
父王将女儿给他,还委以国政,
我们婚后生了赫尔妙纳这个娇娃。
可是当他为争取克里特遗产而远征,
在你寂寞中来了一位十分漂亮的客人。
〔海伦〕
你为什么提起那半寡妇的身份?
多少伤心的事儿从此发生。
我本来是克里特的自由女子,
在那次远征中被擒而长久沦为奴隶。
〔海伦〕
他立即任命你为这儿的女宫监,
把城堡及掳获的财物都托你照管。
那时你离开故国而去到伊略斯,
在巍巍高城中贪欢享乐不已!
〔海伦〕
欢乐二字你再也休提!
无限辛酸注入我的胸中和脑里。
有人说你分身有术,
一身在伊略斯,一身又在埃及。
〔海伦〕
切莫再搅乱我混乱的心曲!
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哪个是我自己。
又有人说,阿希尔从幽深的冥府上来,
热情地向你求爱,
他早就爱上你而违抗命运的一切安排!
〔海伦〕
我与他足幻像与幻像相联,
春梦一场,众口也是这样流传。
我现在消逝,使自己成为虚幻。
倒在半数合唱者的腕中。
住口!住口!
你这独眼龙,瞎扯淡!
一只獠牙露唇边,
巨口箕张真讨厌,
喷不出半句好语言!
恶人装出假仁慈,
狠心狼子披羊皮;
三头的恶犬张大口,
恐怖样儿也不及你。
我们兢兢业业待在此:
看你怎样以及何地何时
施展出阴谋诡计,
狠毒无比?
温存体贴的话儿
可以使人忘怀过去,
你尽把旧事重提,
对坏事喋喋不休,
对好事不着只字;
你还迫不及待,
使眼前的光辉黯然失色,
并连未来的一线希望
也随之消失。
住口、住口!
王后的灵魂
快要飞逝,
抱着她,紧紧抱着
这天下无双的娇躯,
古往今来的绝色。
海伦苏醒,又立在众女当中。
丽天红口,又从浮云中透露出来,
精华难掩,更射出夺目的光彩!
请你用明媚的目光观照这大千世界。
尽管她们骂我丑怪,我却深知美的可爱。
〔海伦〕
晃悠悠脱离了昏厥时包围我的空虚,
我要获得休息,四肢已疲乏得不能支持;
遇到任何意外都得拿出勇气来稳住自己,
这对王后也和对常人一样相宜。
你站在我们面前显得崇高而又美丽,
你的目光在命令,请说出你命令的东西!
〔海伦〕
要弥补你们无礼的吵闹所耽搁的时间!
遵照国王的命令,快把牺牲采办!
盘、鼎、利斧,一切都在殿上安排齐整,
用水洒,用烟熏,请问用什么作牺牲?
〔海伦〕
国王没有说明。
没有说明?哎呀,这话叫人伤心!
〔海伦〕
你感到什么伤心?
王后,这祭品是你自己!
〔海伦〕
还有这些女子!
唉,多么凄惨!
你将被利斧砍头!
〔海伦〕
残忍呀!我这可怜人早有预感!
看来是无法避免。
哎呀!还有我们?会遭到什么灾难?
王后倒还死得风光;
你们就像一串画眉雀儿入网,
手脚乱舞,挂在支持屋顶的高梁。
海伦和合唱队排列整齐,惊惶失措地站着。
鬼魂们!你们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儿,
惟恐和这不属于你们的阳世分离。
其实人也和你们鬼魂一般无二,
总不愿把神圣的日光放弃;
但谁也不能为他们请求和挽救末日:
大家都知道要死,只有少数人感到适意。
得啦,你们完了!赶快办理后事!
拍手,随即有蒙面侏儒在门口出现。
敏捷地执行她所发的命令。
来吧,你们这些阴森、矮胖的浑蛋!
都滚进来:尽情捣乱一番!
先要安放好黄金的祭坛!
再把发光的斧头放在白银案边!
水罐要用清水注满,
洗去那些污染狼藉的血迹斑斑。
扫除灰尘,仔细铺好地毯,
使牺牲者跪下去显得庄严,
虽然她的身首立即分作两段,
但要包好,埋葬的大礼得十美十全。
王后沉吟着立在旁边,
女孩们好比割下的牧草,憔悴不堪;
我年事最长,似应当挑起神圣的重担,
来和你这位老姑太私下交谈。
你聪明而又有经验,对我们似无恶感,
她们冒犯了你,是有眼不识泰山。
你如果知道还有救济的法儿,就请指点!
说来容易!事情全靠王后自己,
为了保全自身和你们这些宫女,
就得下定决心而且毫不犹豫。
你是最尊贵的命运女神,最聪明的先知,
收藏起黄金剪儿,宣告我们得救的日子!
我们已感到四肢摇摇如被吊起,
平常我们在跳舞中纵情欢娱,
然后在情人的怀里得到安息。
〔海伦〕
让她们战栗!我只感到痛苦而毫无恐惧,
但是你若有救济的法儿,自然表示感激。
见多识广的智者,请你指示,
往往有不可能化为可能的事体!
指点吧,请你快快指点:
我们怎样才能逃脱那可怕的万恶绳圈?
我们预感到它套在脖子上就和铁箍一般,
如果崇高的万神之母蕾娃不肯垂怜,
我们这些可怜虫只有魂消魄散。
你们可有耐性听我细说端详?
好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所能了当。
我们有的是耐性!愿洗耳静听。
一个人呆在家里看守财宝,
专心致意把四周的高墙砌牢,
天雨以前即把屋顶修好,
那他一定是受用到老;
倘使他无故放浪轻佻,
贸然跨过门槛的神圣界标,
当他回来时即使把故居找到,
纵未全毁也必改变面貌。
〔海伦〕
何必来这套陈词滥调?
快谈正经,切莫勾起烦恼!
这是事实,并非责难,
梅纳劳斯海盗似地航遍逐个海湾;
他大肆劫掠,从岛屿直到海岸,
饱载而归,财物堆积如山。
他围攻伊略斯长达十年,
这次还乡不知道要多少时间。
何等景象笼罩着丁大略斯宫苑?
还有国土四周的情形,你可曾细看?
〔海伦〕
难道出口伤人完全是你的本色,
不说坏话就不能鼓动唇舌?
有一片坡地荒废多年,
从斯巴达后方升起,向北延展,
背后峙立着泰格托斯高山,
欧罗达斯河滚滚流过我们的谷间,
水漂苇岸,尽让你们天鹅觅食嬉玩。
一群勇敢的种族悄悄移居在山谷后面,
他们来自阳光不照的北欧海边,
筑起坚固的城堡高不可攀,
从那儿任意把土地和人民侵犯。
〔海伦〕
他们完成了这样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可能。
他们有的是时间,大约经营了近二十年。
〔海伦〕
有没有一位首领?是一群强盗,还是聚义的盟友?
他们不是强盗,却有一位首领,
他虽然光顾过我,要骂他,我实不忍。
他本可以席卷一空,却只拿走少许物品,
他不把这叫作纳贡,而称为自由馈赠。
〔海伦〕
人品如何?
人品不差!大可人意。
他活泼、勇敢、有昂藏的身躯,
是希腊人当中罕见的聪明男子。
有人骂他们是蛮族,我不赞成,
他们当中谁也不会那么残忍,
像某些英雄在伊略斯城前竟要吃人。
我深信不疑,他是宽宏大量。
还有他的城堡!你们得亲眼观光!
那绝不是粗笨的墙壁,
像你们祖宗那样随便堆集,
顽石上堆上顽石,
和齐克罗普一般粗糙无匹!
那城堡与此迥异:水平,垂直而又整齐。
从外面看,它是高齐天际!
而且坚固,无缝,一平如砥。
要从这儿攀登,连思想也要滑足。
内部有宏敞的庭院和密室,
周围有各式建筑和设施。
你们瞧那儿梁柱争辉,穹窿交织,
露台,走廊可把里外一览无馀。
还有纹章。
是什么纹章?
你们曾经亲眼看见,
阿耶克斯的盾上画有长蛇蜿蜒。
围攻特本城的七条好汉,
各人盾牌上的图案都意义深远。
有夜空中的星星和皓月,
也有女神、英雄、云梯、宝剑和火炬,
气势汹汹地威胁着和平的城市。
我们的英雄也有这样的图式,
世代相传下来,显得光怪陆离。
有狮子、山鹰、鸟爪和鸟喙,
有水牛角、鸟翅、玫瑰和孔雀尾,
还有金、银、黑、蓝、红各色线条,
一排排挂在厅堂中间瞧不胜瞧。
厅堂无边无际宛如广大世界,
你们大可以在那里跳舞开怀!
你说,那儿可有跳舞的男子?
金色鬈发、风流潇洒的少年首屈一指!
浑身散发出青春香气!
只有从前巴黎斯
偎傍王后时才有这种味儿。
〔海伦〕
你说话完全离开了本题;
快向我说出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应由你说,你只消认真地明说一个“可”,
我立即使你在那城堡里安坐。
哦,快说出那简单的一个词儿,
立即挽救你自己和我们宫女!
〔海伦〕
怎么说?梅纳劳斯王竟会那样残忍,
使我担心他谋害我的性命?
难道你忘了他怎样处治你的戴福布斯,
就是阵亡的巴黎斯的弟弟?
他执拗地追求你这寡妇而居然如意,
梅纳劳斯不但割去他的耳鼻,
还凌迟处死,真叫人惨不忍视。
〔海伦〕
他那样处死他,是为了我的缘故。
为了他的缘故,他会对你一视同仁。
美人只许独占,不能瓜分,
与其抱残守缺,宁叫玉碎珠沉。
远处响起喇叭声,合唱诸女慌乱成一团。
凄厉的喇叭吹得人耳穿肠断,
男人心中的嫉妒如火一般,
他不能忘情于故剑,
一旦失去,就无法偿还。
你没听出号角的声音?
你没看见刀光剑影?
欢迎,国王陛下!我愿意上奏宸听。
可是我们呢?
你们分明知道,王后死在目前,
你们也同归于尽!要打救是难比登天。
〔海伦〕
我已想出首先放手去做的事情,
并且觉得你是一位恶煞凶神,
你会不会化吉成凶,实在叫我担心。
不过我先跟你同去那座城堡;
以后怎么对付,我自己明了。
王后内心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吧,老妪,你请前导!
哦,同心前往,
加快脚步:
前有崔巍高墙,
后是一条死路。
高墙坚不可摧,
敌人难以接触,
如彼伊略斯城,
曾将吾人保护,
因中敌人诡计,
最后才遭陷落!
雾气弥漫,遮掩着背景,
也适当遮掩近处。
怎么的?怎么的?
姊妹们,向四周看看!
难道方才不是朗朗晴天?
忽然间濛濛雾气弥漫,
升自欧罗达斯的神圣水面;
景色宜人的芦苇河岸,
已经消失在眼前;
还有天鹅成群,自在而娇婉,
浮游戏水,
时往时还,
唉,如今都不可复见!
可是呀,可是
我听见她们在叫,
远远地传来嘶哑的声音!
好像在宣告死期降临;
唉,但愿这不是最后的死讯,
让我们逢凶化吉,得遇救星。
我们也和天鹅相等,
纤长、美丽、如玉的白颈,
唉,天鹅所生的美人,
怎不叫人悲悯!
我们实在可悲可叹!
遍周遭雾幕重重
将一切遮掩。
我们对面互不相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端?
我们是在行走?
还是飘飘然用脚尖轻点地面?
你什么也看不见?
莫不是赫尔美斯引路在前,
挥舞金杖光华闪闪,
勒令我们向地狱回转?
那儿是气象凄惨,日色昏黄,
鬼影幢幢,渺渺茫茫。
呀,一霎时天地玄黄,迷雾无光,一片阴暗,
只有高墙在前挡着自由的视线。
究竟那儿是庭院?还是深堑?
哎呀,姊妹们,我们上当受骗!
被人俘虏,从未曾像这般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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