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使有礼了,李某久仰大名。”
廊下,紫阳道长负责引见,气氛和睦,双方其乐融融。
向远笑着还礼,见李经武气息不俗,应为通幽期宗师,余光打量其身侧两位弟子,都是化神期修士。
向远打量三人的时候,三人也在打量向远,第一眼便暗道离谱,向问天眉清目秀,和外界谣传的青面獠牙出入极大,至少比其余黄泉道的歪瓜裂枣强太多了。
再看第二眼,李经武不禁眉头微皱,向问天化神期修为,似是摸到了通幽期门槛,修为不高不低,非常一般。
功至通幽,可为宗师,放眼天下任何一家一流势力,都是前辈境的顶级地位。
向问天半步宗师,也可为一方高手。
但是,这半步不知难倒了普天之下多少天才,莫说三五十年,至死都无法突破的化神期也大有人在。
区区一个化神期,就敢自称天王老子,还在邪魔扎堆的黄泉道当左使……黄泉道真被围攻了,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有什么资格护道?
李经武满腹疑虑,入座后,见向远大马金刀坐在对面,紫阳低眉顺眼立于其身侧,还一副荣幸之至的舔样,心头疑虑更深三分。
明人不说暗话,世界变化太快,自打出了南晋,他就没看懂过。
有问题,非常之有问题!
青云门名声在外,李经武对紫阳还抱有一丝幻想,尝试着传音,询问青云门究竟在挖什么坑,如果是谈钱,但说无妨,上元李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紫阳道长,这位向小友……”
“友丽吗,你管谁叫小友呢!”
紫阳当即打断,怒目圆瞪,传音骂了回去:“姓李的,说话放尊重点,青云门不想南晋黎民百姓受苦遭难,才愿意帮忙引见向左使,给你脸了是吧,你再友一个试试!”
道士嘛,出家人,主打一个心静。
脏话憋心里,心就脏了,脏话骂出来,心就明了。
此为修行之道,没毛病。
李经武身躯一晃,被骂得目瞪口呆,他和紫阳道长不熟,但也知道这位爱面子,行走江湖都是世外高人的宗师风范,纵被无知之辈冒犯,也主打一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甭管背地里如何,至少表面上一笑了之了。
突然骂这么脏,还上了李家的族谱……到底
哪里出了问题?
李经武稀里糊涂挨了一顿骂,有求于人不敢发作,连声道歉后,改口道:“紫阳道长莫怪,李某口笨舌拙,适才得罪了,还请告知,这位向兄弟……”
“弟丽吗,你管谁叫兄弟呢!”
李经武耳边涌来大量脏话,直到将改为向前辈,紫阳道长的脸色才好看许多,阴阳怪气来了几句不带脏字的,这才作罢。
李经武狐疑看着化神期,以及背后站直充当保镖的宗师,他并非蠢笨之人,心头稍加思索,大致明白了什么。
青云门暗中控制了黄泉道,扶持左冷邪和向问天架空黄泉道高层,且向问天出身青云门,在门内有一腚地位。
化神期能有什么地位,十有八九,是青云门掌门的私生子,从小不学好,被掌门扔在黄泉道,本色出演,混迹邪魔歪道之中。
李经武假设推测成立,青云门立马变得高深莫测,且野心勃勃。
对外,青云门控制黄泉道,将爪牙伸到了南疆,还和神都萧氏搭上了关系;对内,青云门打杀百川盟宗师,抢夺了镇水铁剑,不经意散出消息,携镇水铁剑威逼南晋朝廷。
青云门,你们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对面,向远满头问号,李经武坐下来之后就汗如雨下,好歹是个通幽期宗师,身子骨这么虚的吗?
你家里也养着两条蛇妖?
向远撇撇嘴,懒得关心李经武的身体,勾了勾手指,让紫阳换杯,重新沏茶。
紫阳屁颠颠上前,为祖师爷沏茶,何等荣幸,回山门吹嘘一番,不知会惹来多少眼红脖子粗的牛鼻子。
片刻后,向远得一杯新茶,展示完向问天的江湖地位,这才说道:“李氏此来求剑,本座已知,有话直说便是,何故一言不发?”
光挨骂了,哪有时间说话。
李经武暗道晦气,端起面前微凉的茶水,苦笑道:“青云门好算计,瞒天过海已成大势,这一局,是我李氏输了半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远翻翻白眼,懒得询问李经武在胡说些什么,敲了棋盘道:“你不开口,本座可就说了,本座答应李氏求剑,规矩便如以前,百川盟收多少,本座便收多少。”
涉及普通人,向远没有坐地起价,钱财也不打算过手,李氏每年将劳务费送至青云门,再由青云门转送他到手上。
向远都计划好了,等到未来某一天,镇水铁剑跟不上版本了,他会把这把剑扔给青云
门,就当祖师爷赏赐,给山门添一个来钱的路子。
都冒充人家祖师爷了,不给点好处,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而且,版本更新后的惊岚刀确实不错,青云门砸了不少好东西,这是他们应得的工钱。
见向远这么好说话,李经武更加笃定,掌控镇水铁剑的是青云门,他心头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唏嘘片刻后,落下一子。
“李氏只看朝堂,忘了江湖,有此一败,怨不得旁人。”
李经武准备从棋盘上找回一点场子:“今日李某以天圆地方之棋,请向左使对弈一局,还望赐教一二,让李某输个心服口服。”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向远嘀嘀咕咕,感慨这些世家子弟,不,皇室宗亲脑子有坑,拿起面前白子落下。
他对围棋了解有限,棋力一般,业余都算不上,但对阴阳颇有几分心得,入手道德经之后,对阴阳之道领悟更为深刻,将大势化入其中,便如棋道高手,每一步落子都有高深莫测。
紫阳立在一旁,观摩棋局,暗道一声妙哉。
以他不成熟的眼界,硬是在渐渐成形的棋局中看到了‘道德经’上的只言片语。
祖师爷这是传道,给他开小灶啊!
十余子过后,李经武渐渐心力不支,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下意识以境界观摩,脸色青白交替,急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越不看就越想看,越看就越不敢看,三五回之后,低头连连咳血。
“师父!”x2
李子肃和李子卿急忙上前,一个递上茶水,一个递上手帕。
同时,好奇朝棋盘看了过去,很乱,又另藏秩序,让他们摸不清头脑。
“莫要看,不可学。”
李经武抬手一挥,将棋盘上的棋局打乱,免得两位化神期徒弟乱学,坏了日后修行。
“下不赢就掀桌子,过分了啊!”
“非是不能赢,而是道理太深,不敢赢……”
李经武倔强道,棋局境势太高,感觉再跟下去,他自己的修行之道都会一片混乱。
这么大的一盘棋,你是怎么下出来的?
李经武一败再败,没了和青云门争斗的心思,起身道:“既然向左使愿持镇水铁剑去往南晋,李某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速去速回,否则消息传出去,南晋那边某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要的就是这个!
向远眉头一挑,十六那年,站着如喽啰,今年十八,看谁都像插标卖首之辈,坐等有缘人上门。
麒麟山脉。
一艘游船顺江南下。
向远看着大江中心的高楼,也就是白云山庄的产业,好奇月还江有没有把自己的狐狸精师父拿下。
哦,还有两个侍女。
感应到背后传来的视线,向远回身望去,见李子卿一脸好奇,学月还江待人接物,给了个君子温润如玉的笑容。
效果一般,吓得李子卿脸都白了,受惊之下,低头不敢再看。
二十七八的老阿姨了,装什么十六七的小姑娘!
向远心下吐槽,等着游船穿经麟关,进入南晋地界。
还有,李经武说着速去速回,结果一看紫阳先走一步,立马又不急了,说着坐船南下,便于领略南晋山水风光。
他不急,向远也不急,此行还有缓解劈瘾的目的,有缘人越多越好。
游船顺流而下,三天后,过了麟关朱氏的地盘,无人打扰,改道向北,去往龙台道上元府。
十天一晃而过,距离目的地大半路程,三艘高大楼船拦江而截,挡住了游船北上的去路。
出头鸟来了!
向远喜滋滋看去,见三艘楼船上打着百川盟的旗号,兴致更加高昂。
早些年,通幽期宗师于他遥不可及,天下一流势力都是庞然大物,行走江湖之后渐渐摸出一点门道,天下一流也有高低之分。
单是向远知道的,剑心斋、本心道、黄泉道,这三家都有上三境强者,有这些强者坐镇,足以拉开山门之间的差距。
考虑到无双宫和剑心斋不对付,大觉寺方丈慧行和缺心眼师父打赌,还赢了,这两家理应也有上三境强者。
百川盟显然不在此列,能守住镇水铁剑,全靠人多势力大,且南晋朝堂局势诡谲,默契平衡,才给了百川盟做大做强的机会。
没有上三境高手,打了小的不会来了老的,在有缘人中也属于质量上等。
轰隆隆!
惊雷落水,大江截断,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御空而立,搅荡气流震荡,以枷锁之势将游船
困在原地。
百川盟,通幽期宗师,渠宽。
百川盟,通幽期宗师,水香卉。
“来客有礼!”
“渠某闻言,有贵客驾临南晋,前来相送百川盟遗失在外的镇水铁剑,渠某夫妇恭候多时,还望阁下现身一见。”
其声徐徐散开,吹皱惊涛,传于大江之上。
向远晃悠悠立于窗前,一脸困惑:“奇怪了,本座低调而来,除了你们上元李氏和紫阳道长,几乎无人知晓,百川盟从哪得到的消息,还精准堵住了去路……好难猜啊!”
边上,李经武和李子肃神色不变,和向远一样,这个问题他俩也想不明白。
李子卿皱眉思索,和师父师兄一样,她也想不明白。
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向远望之一乐,指着拦路的两位宗师,对李经武道:“百川盟来势汹汹,要抢本座的镇水铁剑,你们李氏不准备展示一下待客之道吗?”
“向左使,何为待客之道,还请明示。”李经武困惑道。
“你这种装傻,只会显得自己很傻,还把本座当成了傻子。”
向远轻哼一声:“你若不懂待客之道,本座和李氏做生意可就没了友情价,会在加价的基础上翻倍。”
见李经武不搭话,向远满意点点头,紫阳果然没在外面乱传,李经武啥啥都不懂,真以为他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化神期小辈。
挺好的,望保持,希望之后也是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
向远飘身而起,踏空而行走向渠宽二人,大大方方展示了自己化神期的修为。
“师父。”
李子肃压低声音:“这位向左使养气功夫一般,他这般胆大,可是附近有青云门的宗师隐匿身形?”
“不要多管闲事。”
李经武嘴角微勾,不管有没有,上元李氏都赢。
没有青云门宗师跟随,向问天过不了百川盟这一关,势必交出镇水铁剑;有青云门宗师保驾护航,百川盟不愿放弃镇水铁剑,双方必然要做过一场。
李经武更倾向于后者,百川盟只是开幕,六大世家才是重头戏,此去上元府还有很长一段水路要走,青云门一路打通关卡,免不了折断几颗虎牙。
想到这,他顺势鄙夷了麟关朱氏一下,折
损一位通幽期宗师便畏首畏尾,眼睁睁看着镇水铁剑从家门口路过,越活越怂了属于是。
半空中,渠宽和水香卉诧异看着迎面走来的向远。
百川盟收到小道消息,捡走镇水铁剑的宗师今日路过此地,但宗师是谁,长什么样,两人并不知晓,见化神期级别的向远,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渠宽眉头一皱,先声夺人道:“前方小辈止步,让你师父出来说话!”
“算了吧,我师父出来说话,你俩受不了,还是我来说话合适些。”
向远如实答复,虽不清楚渠宽指的是哪位师父,但他非常确信,自家的三位师父都能吊打这对夫妻。
缺心眼师父就不说了,上三境,打通幽期的硬盘师伯如遛狗,好几次小树林急急而奔;
破舢板师父什么境界修为,向远暂不清楚,但这货已经杀穿了天刀宗副本,吓得宗主连夜闭死关,现在还羞羞答答不肯露面,想来对付渠宽夫妇应是一刀一个小朋友;
静云师父……
算了吧,还是来说说破舢板师父吧,目前他的胜率最低,只有99.9999,有一丝的可能被水香卉的美色蒙昧,和丞相一般,沦为宛城爱情事故的受害人。
向远可不是乱说的,眼前这对夫妇,渠宽两只眼睛一张嘴,是个男的,他夫人水香卉丰神冶丽,风娇水媚,蜜桃一般鲜嫩多汁,不排除破舢板师父今宵想和夫人共枕席的可能性。
万一呢,凡事不能太肯定。
“小辈,让你师父出来说话,他携镇水铁剑而来,是我百川盟贵客,渠某不想与之交恶,坏了道上规矩。”渠宽脸色阴沉,发出最后通牒。
小道消息来源神秘,据说是上元李氏透露出来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老江湖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上元李氏没安好心,但镇水铁剑对百川盟太重要了,尤其是折损两位宗师的情况下,明知馅饼有毒,百川盟也得含泪吃下去。
不吃,天下一流势力的招牌名存实亡,几十年后就该被除名了。
“我师父没来,但是……”
向远抬手一挥,将十丈大小的镇水铁剑托在掌心,声色骤变一变:“本座受上元李氏邀请,携镇水铁剑抵达南晋,平定今年水涝之患。”
“我百川盟的镇水铁剑!”
渠宽望之大喜,镇水铁剑占据了他眼中全部世界,哪有心思关注向远在说什么。
“话不能乱说,镇水铁剑是本座之物,和你
百川盟有什么关系?”向远连连摇头。
“无知小辈,镇水铁剑为我百川盟重宝,天下谁人不知。你今日既带剑而来,便将它交还百川盟,为我百川盟贵客,免得……”
“打断一下,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镇水铁剑非要跟着我,赶都赶不走。”
“呵呵。”
该说的场面话都说完了,渠宽懒得和向远口舌之争,念着口诀,抬手一招摄向镇水铁剑。
镇水铁剑在百川盟传承多年,未有明确持有者,但历代宗师强者都供奉此剑,神物有灵,对百川盟宗师颇为青睐,双方早有一套口诀契约。
只需念出,镇水铁剑便会归位!
渠宽嘲讽向远什么都不懂,敢当着他这位百川盟宗师的面取出镇水铁剑,今天当面收走,也好让小辈明白,什么叫神物有灵。
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是你拿在手里就能夺走的。
“剑来!”
渠宽五指一扬,吐气惊雷。
镇水铁剑一动不动,乖巧待在向远身边。
“剑来!”
渠宽又是一声大喝。
连续三次失败之后,他一脸不可思议,惊悚道:“你对镇水铁剑做了什么,为何神物对口诀没有回应?”
“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向远五指一扬,没有口诀,直接大喝一声剑来。
镇水铁剑瞬间予以回应,铁锈剑身震鸣,荡开无形之力,卖力施展自身神通,压得下方江水升不起半点波澜。
“怎,怎会如此?”
见镇教之宝卖力讨向远欢心,渠宽目瞪口呆,一脸老婆跟兄弟跑了的绝望,不信邪,再次念诵口诀,大喝着剑来。
镇水铁剑:别剑来了,镇某生是真武大帝的剑,死是真武大帝的铁,和你真不熟。
万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