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玉楼一手一个美人,将惊喜不已的小鱼和楚然一起搂在怀里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怀中温玉软香,但玉楼的心很冷。
旦日说滴水洞没有紫府之机,那红鲤真人为什么催促自己修行?
甚至为了让自己好好修行,不沉迷女色,直接给他设置了一个法印。
而且,旦日为他拔升修为时,竟没有因为红鲤的法印而说什么。
红鲤真人是紫府,旦日真人也是紫府,当旦日按着玉楼给他拔升修为时,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王玉楼身上的法印呢?
所以,答案就是,回滴水洞,做棋子吗?
就像站在浓密的大雾中,王玉楼看不清楚,看不清楚自己命运浮沉的方向。
修仙、修仙,为了求大逍遥,而忍受牢笼的驯化,如此过程后,又真能求得逍遥吗?
“相公,你在想什么?”秦楚然见王玉楼怔怔的望着前方,似有些神游天外,便主动发问。
茫然的眼神找回焦点,玉楼也找回了主心骨。
“楚然,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寻常之人的人心已经难测,大修士之心又如何?”
秦楚然听不懂王玉楼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些,惊愕的抬头。
看着玉楼那冷峻的侧脸,这位生于滴水洞天的女修终于明白,或许,自己此生终究是无法追上他的脚步了。
“不管大修士之心如何,旦日真人已经帮你提了修为。
河湾渔港有句俗语,网中的鱼不算鱼,只有入仓的鱼才是自己的鱼。
你的修为又不是假的,至于以后的路小鱼相信相公,定是能走好的。”
白小鱼心思纯净,反而想的简单。
在她看来,玉楼至少先吃了口肉,已经赚了。
先打款的甲方,相比于后打款甚至还要压账期的,自然好很多。
“也是,你.林师姐来了,快快。”
感受到林樱来了,玉楼像个渣男一样把两位佳人托起来,又整了整衣服,正襟危坐了起来。
不过坐好后,他又感觉正襟危坐不太合适,有些装了,于是便直接起身,出门相迎。
小别胜新婚,王玉楼才走了一月不到,再见郎君的林樱已是泪眼婆娑。
靠在玉楼的怀中,林樱带着几分不满道。
“你走的倒潇洒,我和孟尧老祖说我也去陪你,可他偏偏不许,西海凶.嗯?她们已经来了?”
这是闻到玉楼身上的香味了。
秦楚然和小鱼都呆在河湾渔港,自然会比林樱提早知道玉楼回来了。
林师姐是仙菇洞镇守修士,王玉晟联系人去仙菇洞,她再从仙菇洞赶过来,当然会慢很多。
所以,林樱来得晚,不意味着她对于玉楼不上心。
“是,景怡老祖也来了,今晚咱们一起吃火锅!”王玉楼贴心的替夫人擦了擦泪。
景怡老祖来了?
王氏的这位红灯照真传老祖她自然知晓,这可是位能和袁道深、浊阴生并驾齐驱的资深筑基,即便在资深筑基中,也是实力非凡的那一挂。
“老祖是不是来为你撑腰的,西海你也不用去了?”
林樱的眼中满是期待,然而,玉楼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人们的意思,他虽然看不懂,但他至少明白,自己反抗不了。
“你再看我一眼。”
王玉楼此话好没来由,林樱不解,忽的破涕为笑,调侃道。
“离了我不过两寻,你是又能再潇洒几分么?况且,在我心中,玉楼,你已经是顶潇洒的了,这可能是情人眼里出十层!?!”
映曦道友的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林师姐的眼睛则为单眼皮,接近于丹凤眼。
不过此时,昔日漂亮的丹凤眼却变为了牛眼。
还是千斤大老牛的牛眼。
“哈哈哈,情人眼里可出不来练气十层,此事说来话长。”
王玉楼见到属于自己的滴水洞洞花,心情自然好了许多,那些令他不安的事情也不想了,居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那你长话短说!”
这次,倒是林樱急了。
“旦日真人可能对我有所安排,所以为我提了修为,让我前往西海磨砺。
前往西海之事,便是袁道深或滴水洞收回命令,也怕是推脱不得。
我是王家人,而后才是滴水洞弟子,我王氏又是祖师门下的,旦日真人的命令不能不听。”
玉楼的表情到是没什么压力,面对林樱,他只是说‘旦日有所安排’。
“咱们王氏.”林樱先明确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后满眼喜悦的道。
“先是红鲤真人,又是旦日真人,玉楼,你现在算是被明确为紫府种子了吗?
另外,景怡老祖何在,我拜见她的话,送她些灵菇如何?”
林樱往日的世故此时竟化作天真,当然,这也和玉楼有关。
他刚刚无意间对白小鱼和秦楚然流露出了些许的真实想法,就给两人带去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他才在林樱这里报喜不报忧。
“难得你还能想到这个,不过景怡老祖不缺你那点东西,走,我带你去见她。”
然而,老袁来的比王玉楼预料的更快,就在他和林樱于院中耳鬓厮磨的交流时,老袁的紫色遁光已经出现在天边。
袁道深是滴水洞第一筑基,修成的神通比王景怡还多一个,而且全都收放自如,他全力催动下,遁光甚至能染紫天空。
这老贼对王玉楼几次出手,一次比一次狠,手段上毫不含糊,最后,直接梭哈,把玉楼逼出了滴水洞。
但他没想到,王玉楼才离开一个月不到,竟又回来了。
而且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手浊派的介长老,把袁七打了个半死。
四十鞭打下去,袁七的屁股已经不成样子了。
那打的是屁股吗?
打的是袁道深的脸!
当然,这里没有说袁道深的脸和屁股一样,袁道深的嘴和的意思,主要是指玉楼的行为就是在借袁七打脸袁道深。
该低调时低调,该高调时高调,什么时候什么事都装龟孙,那不是稳,而是真龟孙!
“玉楼,袁道深来了!”
林樱注意到了天边的紫色霞光,惊呼道。
然而,比两人更快意识到袁老贼来势汹汹的,是景怡老祖。
灰色的无相剑在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已经祭起,王景怡的剑比她先到袁道深面前,她本人更是开着无相天地与无相剑一同,直接在半空中暴起而斩。
袁道深似是没有发现王景怡的埋伏,面对王景怡的攻击,抵抗的很是狼狈。
“老祖!小心!”
玉楼高声提醒,他冷汗都下来了。
老袁这个狗币是在学那日王显周的套路——碰瓷!
袁道深这个狗东西设计王玉楼,王景怡有气出手,闹大了无非各打五十大板。
哪怕老袁逼走王玉楼的手续没问题,但规则不过是参考而已,王景怡和袁道深都是有跟脚的,不会闹出大事。
但如果老袁碰瓷成功,那就.
“贱人,三百岁了还这么下作!”
王景怡哪需要王玉楼提醒,她早就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
正是因为看穿了袁道深的想法,王景怡反而蓄满了剑势。
在不加持的情况下,景怡老祖的无相剑依然是筑基期最厉害的攻势手段之一,在她不断蓄势下,竟有种要命的狠厉。
王景怡的想法不复杂。
你想碰瓷?
好,正好趁势杀了你这个逼玉楼入那般险境的狗贼!
王景怡一身黑色的法衣,不着寸甲,但肌肤覆盖着金色,浑身化作了与天地格格不入的璀璨金人——显化金相。
她手中的无相剑,与无相天地神通相结合,威能本就不低,开了显化金相后,威能又再加一重。
而且,显化金相除了可以增加与金材灵器无相剑的契合外,本身有一定免疫伤害的能力,这种对伤害的短暂免疫,只要敌人不能打崩王景怡的道体,就不会消失。
显化金相和无相天地同时施展,配合已使用多年、契合无比的小无相剑。
王景怡如此攻势,可谓决绝而又凶悍,便是最顶级的筑基当面,也必须全力抵挡,才可万全。
见王景怡如此作态,老袁的三魂七魄愣是直接被吓散了一半。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的是碰瓷,王景怡想的却是直接撞死!
而他刚才为了碰瓷,故意不怎么认真抵挡,算是极其沙比的主动放弃了不多的先手——为碰瓷主动放弃先手,但对面选择直接撞!
这属于小丑老袁刚刚躺地上,结果对边的半挂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
艹艹艹,你王景怡这是不讲武德!
仙盟的规矩呢?
这里是滴水洞啊!
你王景怡怎么敢?
王玉楼回滴水洞便把袁七往死里折腾,王景怡见面即杀,可以说,王氏曾经的稳健,在今日,终于化作蕴养多时才出鞘的利剑。
景怡老祖的金色双眸中尽是寒冰,那平平无奇的无相剑接近老袁,老袁自知这看起来灵机不显的一剑有多可怕。
昔日王显周手持无相剑符,一剑就能把大妖铁鼍龙斩成两段,可见景怡老祖的无相剑攻势之强。
当王景怡亲自催发时,其攻势自然不必多言,看似灵机不显,只是因为王景怡控制的太精妙,没有浪费多少威能罢了。
无相剑已经斩到面前,可老袁为了碰瓷,刚刚主动放弃了先机。
斗法中,先机的重要性再强调也不为过,先机关系着攻势,也关系着守势。
王景怡和袁道深没有绝对的实力差距,在王景怡如此的攻势下,失了先机的老袁已经半步踏进了鬼门关!
在生死之间,这个主动放弃先机的大沙比,只得用出了保命的特殊神通——血水移命。
沿着水遁术往深处开发,数不清的秘传、神通,撑起了水法修士的一条大道,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分支,为血水法。
血水法的精要在于,充分开发修仙者本身充满灵机的血液,以自身的血液为法引,施展相关的术法、秘传、神通。
血水移命,便是血水法下的知名神通之一,效果很简单,在必死的情况下舍弃部分血液乃至于躯体,从而移命、逃命。
紫色的血雾在空中爆开。
玉楼的眼中全是难以置信,景怡老祖敬一剑把老袁斩成了血雾!
就在他开始后怕和担忧时,老袁竟再次于空中出现了,他一边往嘴里塞丹药以求第一时间弥补神通损耗,一边施展着行云走雾往远处跑。
这位滴水洞第一筑基完全没了往日的体面,竟是愤怒的破口大骂。
“王景怡,我要告到仙盟,我要告到群仙台,我要告到红灯照,你就是个疯子!疯婆子!”
“随便你告,老袁,你以为我不想告你吗?
滴水洞什么时候成你的滴水洞了,大肆打压弟子,打压我们家玉楼,你以为你是谁?”
景怡老祖停了显化金相的神通,毫不畏惧的反唇相讥。
显化金相很强大,但副作用也大,王景怡刚刚开了片刻,未来就需要起码三万枚灵石实现道基再平衡。
这时候就显出灵机无限那类神通的好了,王显茂、袁道深都修灵机无限,就是因为其好用啊,副作用小,辅助效果也强,用好了完全不比显化法相类的神通差。
至于自己出手会不会被仙盟或宫九胜、红灯照制裁,王景怡完全不担心。
规矩是死的人,人是活的。
周缚蛟都拜师莽象了,她还怕什么?
“我是滴水洞的长老!你才是这里的外人!”
和疯婆子拉远了足足两里地,袁道深才终于停下脚步。
“外人不外人的,不重要。
我有一言,下去谈谈吧,老袁。
刚刚那一剑,是我王氏对你的回礼,现在咱们扯平了,也应该有谈的空间了。”
王景怡淡定的回道。
袁道深心下有些不解,他没想到王景怡竟会说出‘扯平’,但当他用神识确认过王玉楼的修为后,反而不再犹豫了。
他小心的接近别院,还提醒起了景怡老祖。
“你不要再发疯,王景怡,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若是全力施为,你必死无疑!”
景怡老祖轻蔑的撇了袁道深一眼,道。
“老袁,全滴水洞都知道你疯了,现在你竟说我疯了。
要我看,不能讳疾忌医,该看,还是要看的。”
“你!”袁道深顿时气急。
什么叫全滴水洞都知道我疯了?
这不就是诽谤吗?
“赶紧下来调息吧,你还想在我这里碰瓷,可笑!
血水移命用一次便折损半成修为,及时弥补的话,还能补回来大半。
与其和我犟嘴,不如赶紧恢复,我确有要事与你相谈。”王景怡是真不想和疯子打交道。
袁道深有没有病,难说,但他的执念一定不浅,才能被紫府之机迷成如今模样。
信息是无价的,滴水洞没有紫府之机这个信息,为真的概率不小,依据在于那天旦日补充解释了‘滴水洞情况特殊’。
如果能和袁道深交易好此信息,玉楼未来在滴水洞的发展也能顺利些,同时,说不定还能挣些老袁赔礼道歉的灵石。
袁道深落于别院,先是细细的打量了玉楼许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找了块地盘坐调息。
费尽心思借势,发动全力相逼,把王玉楼逼出了滴水洞。
二十天不到,王玉楼回来了,修为练气十层。
二十天破了四层.
对袁道深而言,练气十层的王玉楼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给他带来的伤害都比王景怡的无相剑狠,且狠得多。
王景怡的无相剑顶多给他带去些伤势,折损的修为及时调养还能补回来。
可王玉楼给他带去的心理伤害是无形的,修仙界没有心理疾病这种说法,哪个修仙者得了心理疾病,一句‘道心堪忧、难成大器’也就打发了。
半个时辰后,老袁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还给了王氏两万枚灵石的赔偿。
王景怡本来想多要些,但老袁实在掏不出来,她也就作罢了。
见王景怡和老袁谈完,从静室出来,林师姐眼睛一动,顿时计上心来。
“老祖,道深长老为何如此?”林樱不解的问道。
她这么问,看似有些出格,但她要的就是出格——做给白小鱼和秦楚然看的。
王玉楼有三个道侣,离宫斗什么的当然还远,小秦自知路是自己选的,也很本分的不争不抢。
而林樱却总看白小鱼不顺眼,因而,才会有此出格之举。
类似于此般的行为,林师姐和小鱼明里暗里没少做,王玉楼本就坐享齐人之福,两位姑娘也都倾心于他,他能做的,也只有装傻,尽量把水端的平些。
“你问玉楼,玉楼知道。
来,让我看看你这法衣,这就是梧南梦华吧?”王景怡微笑开口。
梧南梦华,顶级的上品法衣,一件九千枚灵石,王景怡都不舍得穿这么贵的。
听到景怡老祖的话,林樱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而白小鱼则是眉眼带上了笑。
喜欢装?
玉楼瞪了笑嘻嘻的白小鱼一眼,上前替师姐解释道。
“老祖,此法衣是我送给师姐的,师姐当时坚决不收,我苦苦相逼,她才勉强收下。”
“嗯,不错,樱樱穿着此法衣确实好看。”
王景怡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但那表情,怎么看都和和煦无关,给林樱搞得七上八下的。
王玉楼没有双亲,这种事,对于林樱而言,她会对玉楼多一些怜惜与爱意。
但站在另一个现实些的角度,抛去道德上的因素去看待,对林樱这位玉楼的道侣而言也有一定的其他意义。
可玉楼的长辈一个比一个厉害,显周老祖就不说了,林樱很清楚显周老祖深不可测。
而王景怡更是深不可测——一剑把滴水洞第一筑基斩成血雾的深。
目睹那一幕的林樱,在景怡老祖面前,乖巧的像一只鹌鹑。
所以,面对老祖的敲打,她完全不敢有一丝意见,甚至还有几分躺平任摆弄的姿态。
“玉楼,你去把玉晟喊来,咱们吃火锅。”
玉楼领命去喊人了,而王景怡则是拉过林樱,道。
“我以前和小鱼、楚然见过,倒是和樱樱你不熟悉,等下你就坐我旁边吧。”
坐您旁边?
林樱心中已经翻江倒海,恨不得找一万个理由拒绝,但面上却乖巧无比的道。
“好,老祖,我今天还带了十几株八品的灵菇。
是得知您来了后,专门准备的。
此灵菇不能用寻常的调味之法烹制,当以上好的灵泉清煮,如此才有最佳的风味。
灵泉我也带来了,等下您千万要尝尝,这是樱樱能拿得出的、为数不多的心意了。”
辛辛苦苦在仙菇洞干了那么多年,攒下十几株八品的灵菇,林樱决定今晚全献祭给王景怡,只求涨些好感度。
景怡老祖的敲打水平之高,能敲的袁道深失魂落魄,自然可以轻易拿捏林樱。
‘不能只让我尝,你这两位妹妹跟了玉楼,也是跟了你,樱樱,你可比她们稳重的多,要知道如何帮玉楼稳住后宅。’
“你们先坐,玉晟是玉安的弟弟,玉楼和玉安关系很好,可惜玉安在伏龙观修行,你们也没见过。”
王景怡一边招呼其他两人,一边不满的传音道。
‘是是是,老祖教训的对,林樱明白。’
可怜的林师姐快被老祖敲晕了,她只希望自己的郎君快些回来。
不多时,玉楼便带着玉晟回了别院,他刚刚走,自然明白老祖是想支开他,敲打一下师姐。
师姐当面问出格的问题,以显示自己在玉楼心中的地位、在王氏的地位不一般,这事本身不算出格,奈何景怡老祖是个性子较真的人。
林师姐,和王玉楼一起闯过生死关的好姑娘,也是个傻姑娘。
景怡老祖
她俩的事儿,王玉楼帮谁都是混账,所以不如躲一躲,他躲了,无论林师姐还是景怡老祖,反而都不会怪他。
这顿小别后的火锅自是吃的众人皆欢,不过吃到一半时,得到玉楼回洞天消息的张学武也来拜见了。
老张前段时间得了显周老祖赏的宝丹,如今已经成功步入七层,以他的年龄算,甚至有不小的筑基之机。
玉楼便把他也拉到了自己身边一起吃,不过,谈及其和吴家女的婚事,老张却是有些支支吾吾。
“谨言前辈的意思是”
“说!”
王景怡一句话,便吓得张学武浑身发抖。
“我已经是碧水宫弟子了,他嫁不嫁女给我,也差不了多少,我又没法多说什么。”
放下筷子,王景怡冷笑道。
“吴谨言看你被袁道深逼走,直接改了婚约,好好好,如此不把我们王氏放在眼中,他也配?”
王玉楼有些哭笑不得,世间的事情还真有些奇妙。
他自己没经历过什么退婚的狗血事,倒是手下经历了。
老吴啊老吴,姓吴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先是一个吴法先,在掌门大殿上丢人现眼,害的王玉楼只能自己冲锋在前。
后是一个吴谨言,看情况下菜碟,见王玉楼被靠边站,反手就毁了和张学武的婚约。
他那是和张学武退婚吗?
不,他是不看好王玉楼!
王景怡恼怒的点也在于此,在景怡老祖眼中,自家玉楼是麒麟子。
张学武作为玉楼门下的走狗,算是半个徒弟,吴谨言家的姑娘能配给张学武,已经是老吴的福分了。
“老祖,无妨,从浊家找个女子便可。
学武,这么安排,不委屈你吧?”
袁道深逼走玉楼时,浊阴生为了自己的利益作壁上观,现在,该还债了。
但王玉楼终究要继续和浊派合作,所以不能要价太狠。
张学武是他在滴水洞的自己人,未来还有些筑基的可能,借张学武巩固巩固与浊家的关系,也算两利。
“不委屈,不委屈,玉楼道友,学武在华池宫做弟子,一做就是二十多年,过得浑浑噩噩的。
也就是您来了后,学武才过上了几天明白日子,对学武而言,您就是我在修行路上最大的恩人。
总之,无论您给学武什么样的安排,哪怕就是给学武找头母猪妖,学武都情愿!”
玉阙道友的恩情,我愿用嫁给母猪妖来还。
老张的演技也就那样,玉楼笑的很尴尬,倒是王景怡笑的很开心。
她想起前些天王玉楼差点认旦日做娘的事了。
如今,见张学武愿意为报玉楼恩情配母猪妖,实在难绷。
什么样的大哥,有什么样的狗仔,王玉楼能收张学武做手下,不是没原因的。
“别给我丢人了,起来,明天我就给你安排母猪妖!”
王玉楼知道景怡老祖在笑什么,脸色发红的把老张提溜了起来。
“啊”老张人都傻了。
玉楼恶狠狠的道。
“你这蠢材,既清楚母猪妖不行,那还乱说什么?”
王景怡和三女实在难忍,皆是笑的厉害,最后还是景怡老祖开口。
“哈哈哈哈,玉楼,算了算了,别折腾他了,小张就是嘴笨了点,人还是得力的。”
没有任何一个聪明人,会小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修仙者。
旦日没有小瞧王玉楼,王景怡也没有小瞧张学武,甚至,还多了几分欣赏。
玉阙恩情无以为报,愿配母猪妖为妻!
忠不可言啊——
阴生长老面对玉楼十层的修为,自然不会拒绝王玉楼的联姻请求,他甚至还想再给玉楼塞上对并蒂莲,不过被玉楼拒绝了。
他想等些年,等自己筑基后再谈价。
林家出的嫁妆是玉楼练气中期时的嫁妆,等玉楼筑基后,他再娶道侣,拿到的嫁妆只会更多。
美好的时光不一定短暂,但除了和身边人享受美好外,作为王氏渐渐长大的麒麟子,玉楼也需要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完成旦日的要求,也是这种责任的一部分。
真人虽没明说,但意思也算明白,王氏自然不能装糊涂。
真人任何时候都是和王氏心连心的,王氏又怎敢和真人耍脑筋呢?
因而,仅仅回了滴水洞七八日,玉楼便踏上了前往西海的路。
滴水洞给他的时间是三个月,三月之内到就行。
但玉楼必须尽快去,因为周缚蛟正式调任仙盟西海执宝真人就在这些天。
去得晚,万一周缚蛟安排的人已经够多,王玉楼想要的好位置就难安排。
其中关窍,还是一路护送他前往西海的景怡老祖亲自提点的。
“修仙者的一生中,需要面临的抉择之繁杂,堪称无算。
其中,真正重要的很少、很少,它们不会明显的有什么记号,标明自己非同寻常、标明自己关键、标明自己重要。
因而,就要修仙者去分辨什么是重要的,如今,是我们替你分辨,未来,要靠你自己。”
玉楼缓缓点头,反问起了另一个人。
“所以,袁道深就是在决策面前被执念控制,入了宫九胜的局?”
控制着飞车灵器的景怡老祖摇了摇头,不太确定的回答。
“滴水洞天特殊在哪,师叔没有言明,九胜真人为何纵容袁道深,我也看不清楚。
站在师叔的角度,她认为宫九胜是所谓的‘老坏蛋’,想要‘遛一遛’袁道深。
在我看来,无非是滴水洞太小,九胜真人选择的空间不大,袁家难以割舍,因而,才只得等袁道深的出格行径后,借机实现收权。
但如果说执念影响,袁道深确实被执念影响的厉害,紫府、紫府。
玉楼,现在安柠洞天没有了,有些事我也可以和你说了,当时,面对那个洞天,我和显茂是有分歧的。”
景怡老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低声的呢喃。
“他有了洞天,会有紫府之机。
我有了洞天,也会有紫府之机。
最后,他让给了我。
是我愧对家族。”
是我王景怡愧对家族。
景怡老祖此言,玉楼如何能不动容。
作为长辈,景怡老祖对他的关怀可谓极尽。
玉楼入滴水洞修行,景怡老祖送给他两张价值不菲的无相剑符,每一张值两万枚灵石,直接送——这其中当然也有回馈玉楼为她带去安柠洞天之原因,但也尽显爱护了。
为玉楼挑选联姻对象时,景怡老祖也是殚精竭虑,最后选出了林樱林师姐这位佳偶。
面对几次三番欺负玉楼的袁道深,景怡老祖直接拔剑而起,差点一剑把袁道深杀了,如何算不上爱护呢?
作为王氏的柱石,景怡老祖对家族的贡献可谓极尽。
说是在宗门而非家族,但家族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出面,从未含糊过哪怕一丝。
无论是对玉楼的爱护,还是对家族的贡献,她都不比王显周少。
可是,洞天确实是在她手中被抢走的,所以,她心中一直有些惭愧。
“老祖,洞天被抢在我看来是必然的,
祖师为证金丹,安排秋生师叔任掌门,这些年来穷尽了搜刮之能,拿走我们的洞天,也不算意外。
往后看,怎么看都是满目的疮痍,咱们还是要往前看,记住那些不甘,藏在心里,走下去便是。
至少,祖师有意让您以古法成就紫府,未来若顺利,以修仙界之大,紫府之后,未尝没有其他可能。
等咱们自己的天时嘛。”
少有的,王玉楼宽慰起了自家的老祖。
这也不奇怪,大家都是苦海里翻腾的倒霉蛋,王景怡又没有真成仙,心中怎会没有脆弱的地方呢,无非是平时隐藏的很深,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比如几天前两人对谈,景怡老祖已经万难自持,但她知晓玉楼心中的恐惧与担忧,反而强撑劝慰玉楼。
现在,不过是两人调了个位置,同族至亲,理当互相支持。
这种支持除了剑符,除了洞天,还有感情。
笑着点了点玉楼的额角,景怡老祖佯怒道。
“你这小滑头,倒教训起我来了,不说这些丧气话,此番前往西海,有很多事我要细细与你交代。”
被老祖批评了,玉楼也不恼,他只觉得,往日冷峻的景怡老祖,这些日终于有了几次展颜,心中也跟着愉快。
老祖身在红灯照,很多事自然而然的,看的更明白,其内心怎会没有压力?
无非是为了修行,为了家族在祖师面前的地位,勉力支持罢了。
若是自己卖乖,能换老祖多开心开心,被老祖批评几句又算什么?
王玉楼已经练气十层,他所要扛的责任很多,此时此刻,也算其中一个。
“玉楼不敢,还请老祖指点。”
“显周虽没和我们一起,但后续会和你汇合,小事上,你听他的即可,我站在更高的角度,和你交代三件事,重要的事。”
语气带着些肃然,景怡老祖甚至还专门强调了重要。
“咱们王氏千年以来,从未把仙盟的法诏派给外人代行,最多也只是派外姓过去。
而我又知晓不少传言,有些事虽不能确定,但实在可疑。
西海狩妖,或许只是仙盟缓解梧南盆地修仙界内部压力的手段,仅此而已。
妖,除不除,都不影响梧南的大局。
但如果修仙界底层的压力过大,情况就麻烦了,因而需要留个给散修筑基的口子。”
玉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
牧春泽就是从西海杀出来的筑基,筑基后才入赘的周家。
妙峰山——谷神宗打了这么多年,催生出了近百位筑基,战争可以消耗底层修士,催生仙盟牛马筑基。
战争如此,狩妖,也可以套如此的逻辑。
“所以,你到了西海后,不要被什么人妖大仇的话给骗了,傻乎乎的上前线‘守护人族’。
天蛇宗的名字就是天蛇,红灯照内也有两位妖将长老,伏龙观三条蛟龙,还有白须将军这位名仙尊、实妖王的存在。
其他宗门也差不多,就说滴水洞,红鲤真人不也是妖将吗?”
王景怡叮嘱的很认真、很认真,可以说是揉开掰碎了的提点玉楼。
她怕,她怕王玉楼太年轻,被那些大修士们搞出来的‘仙盟梧南西海前线意识形态纲领’给忽悠了。
大修士们垄断了一切,然后不出来,躲在洞天内享受派系、宗门、家族、仙盟的供养。
却忽悠着西海前线的底层修士去狩妖,这不就是纯坏么?
但偏偏有一堆自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自以为人妖两别必须除妖的沙比,把自己的命扔进去,成为耗材。
“玉楼谨遵老祖教诲,老祖,玉楼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王玉楼明白老祖的苦心,刚刚老祖说的那些话,只会对他这样的家族核心子弟说,属于秘密和重要到没边了的秘传——秘传不一定是法术,这种修仙界的关键信息也可以算,其甚至比许多法术秘传还要重要。
还有一个想法?
“怎么,你还想说组织家族的老练气带队去西海狩妖的事情?”王景怡先是笑问,而后解释了起来。
“此事显茂已经安排下去了,咱们家新吸纳的外姓客卿郑彦便是负责此事的,只是模式很特殊。
他从咱们王氏学走了不少秘传,这些秘传算为灵石,他带队去西海狩妖,慢慢还给我们。
此次你去西海,遇上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他,他算是半个自己人,但不如铁擒鹤近。”
前些年,在王荣江筑基后,王氏又吸纳了一位外姓筑基,便是此人,玉楼没想到族中是如此安排,顿时心中更松快了些。
上有缚蛟真人荫庇,下有郑彦这位外姓筑基为臂助,自己的修为也到了练气十层。
西海,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如此便好,但玉楼想说的是另外一事,老祖,西海狩妖如果真如您想的那般,是仙盟的设计。
若我们反向的站在西海群妖的角度去想,是不是意味着,派妖兽前往梧南,也是它们的需要?”
王景怡先是点头,而后咂摸出了不对,这种观点,太寻常了。
“你是说?”
“老祖,十宗诸多妖将、妖王为长老之事,西海情况又如此。
是不是意味着,天地间的修者,无论人妖,到了高处,就一样了呢?”
他说出的话是在问,但语气中已经有了答案。
王景怡微微一默,恳切道。
“不要想这些,玉楼,我知道你不甘、不忿。
所以,你总是试图看清一切,从而找到条可以快速走上去的路。
但欲速则不达,这不该是你现在想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补术法秘传上的缺失。
师叔把你的修为提到了十层,但没法帮你修溯脉癸水气上的法门,这些都是你眼前的事。
先走好眼前的路,其余的事情,我和族长替你想,你筑基后再自己想!”
王玉楼迅速提炼老祖的嘱咐,总结确认并立刻回复。
“欲速则不达,不要被遥远的幻光迷惑,走好脚下的路。
玉楼明白了,老祖,另外两事为何?”
见玉楼如此通透,王景怡自是大为满意。
玉楼这孩子好就好在这里,有大智慧。
“西海前线是仙盟在梧南的特殊边陲,虽然位于红灯照势力的边缘,但不属于红灯照管辖。
因而,在西海,你不能太高调,不能仗着祖师的名号、红灯照的名号随意做事,要小心用。
其中的关窍,你是否也明白了?”
王玉楼当然明白。
“在红灯照内,祖师现在正显赫,但在红灯照外,祖师的名号不一定好用,而且,还可能会被祖师敌人的手下盯上,此的理解如何?”
“哈哈哈,好!”
王玉楼的理解当然没问题,堪称一点就透,这股聪明劲,怎么不是大智慧?
“第三件事,西海众修士来自梧南不同地方,鱼龙混杂,其中之人有好有坏。
家族教引气小修士的家训中,有一句‘往来只交世交’,便是怕你们被人坑害了。
识人很难,玉楼,你打小就聪明,反而容易认为自己能看清人。
可恰恰如此,才容易中大圈套。
那些作乱、作妖的修士在西海犯了事,往往稍稍改头换面一番,也就不好查了。
西海太乱,你当小心谨慎,时刻自省,记住了吗?”
王玉楼沉默良久,就在王景怡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小瞧玉楼,让玉楼感到不快时,王玉楼终于开口了。
“第一,不要被大修士搞出来的口号骗了,沦为耗材。
第二,西海不是红灯照,祖师的名号要慎用,该低调时就低调。
第三,小心谨慎,时刻自省,与人慎交。
老祖,玉楼都记下了。”
叮嘱的三件事王玉楼都记下了,景怡老祖心中的担忧便少了些。
以王玉楼的聪慧,只要提前在他心中画上这三道危险的线,到了西海,便遭不了什么大危险。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自有王荣文、王显周提点玉楼,她就不用再费心了。
“不错,不错,但玉楼,刚刚你想到什么了?”
夕阳西下,灵器飞车上,祖孙两人坐在一起。
王玉楼靠着椅背,脸上闪过回忆之色。
“老祖,玉楼第一次见您,是在好多年前的清溪坊。
那时候,您不苟言笑的厉害,玉楼还以为您是位严厉之人,说话时都小心的紧。
哈哈哈,现在看,那时候玉楼多少有些傻。”
王景怡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宽慰。
好孩子啊。
“给,这是你悬篆师祖赐给我的宝符,名为遁天河,有紫府神通遁天河的七八成威能。
你才练气,身体羸弱,受不了此神通宝符的反噬。
使用前,先吃三颗这七宝妙生丹,如此身体的伤势才不会太严重。
回头你在口中搞个小机关,时刻放三颗七宝妙生丹进去,危险时便可化险为夷。”
景怡老祖出手就是一张符,说是一张,其实应该是‘一件’。
那是一件银色的银质方形体,其质感却是半透明的,银色的半透明方形体中,还有着数不清的细密灵纹,看起来就极为不凡,此便是承载紫府神通遁法的遁天河宝符。
景怡老祖还给了玉楼三颗七宝妙生丹,玉楼没听说过此丹,但仅从其一丹一封,以九品流光蜡为封的包装看,就不是寻常东西。
“老祖,这太贵重了,而且我才练气,哪里用的上紫府神通遁法,百里逍遥符就够了。”
“对了,再给你四张百里逍遥符,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去用。”
“这”
“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