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岁月不改,吾即历史
山中阁楼,此时三两人影。
阁楼院前,树荫之下,一面色煞白的童子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祝英台一身青色道袍,戴土人幅巾,样貌分不清男女。
梁岳盘坐树下,闭目调息,运转内功,
「孩子什麽情况?」祝英台只是看了一眼,便得出大概结论,最后确认一下。
游历数年,梁岳亲身教导之下,医道本领不亚于当初的葛洪。
「呕吐不止丶脑袋发热——」达官贵人忧心快。
祝英台拿出三枚丹药,两副药剂。
「每日服用一枚青柳丹,一副退热帖即可恢复。」
「多谢碧游神仙!」贵人连连感谢,随后又说道,「药钱多少?」
祝英台看了一眼男子的衣着,瞬间定出价格,笑道:「五贯一副,一共二十五贯。」
贵人连忙叫下人拿钱过来。
骊山碧游仙人特点就是「看人下菜」,谁的衣裳华美,便会开口要高价所获钱财从来不私藏,而是赠予山下穷人。
名声正是因此而来。
名士们反而争相攀比谁的价钱更高,
不远处,寇谦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青柳丹南方口音.—难道是葛家人?
待人全部走完,寇谦之这才上前求见。
「在下寇谦之,字辅真,敢问二位何方人士?」
「原来是寇谦之。我叫灵宝,她是碧游。从会稽而来。」梁岳懒散起身,隐居深山日久,无关的礼节没必要费力。
「会稽?阁下可认识梁岳?」寇谦之眼前一亮。
夫妻两人对视一笑,梁岳说道:「我就是梁岳。」
「阁下是大名鼎鼎的梁山伯?」寇谦之惊讶地望着此人。
「不是我还有谁?不过,在下哪来的大名鼎鼎?」
梁岳一头雾水,自己什麽时候在北地扬名了?
寇谦之看出梁岳的疑惑,解释道:「当年葛洪前辈游历关中向我们讲道,曾提起阁下,关中学过青柳丹的方士都知道阁下的名字。」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梁岳的道号叫灵宝。
「原来如此,葛洪前辈当年仙逝何处?」
「华山,不过葛洪前辈遗骨已运回句容。
寇谦之通常在嵩山修行,这次准备前往华山,路上顺道拜访方士,结果见到了熟人。
「对了,葛神仙有件东西留给你,他说将来你自会来拿。」
「何物?」梁岳有些好奇。
「不知,贫道埋在华山。
梁岳看向祝英台,说:「英台,去华山一趟?」
「随你。」
祝英台表示无所谓。
之后,两人收拾东西下山,走之前,梁岳一把火烧掉阁楼,看着火灭才离开。
山下,此时有一夥车队前来上山「你们谁是灵宝道人?」
马车下来一个面色阴柔的太监。
「圣上有疾,邀二位前去看病。
「阁下请说症状,无须过去。」
太监简单说了一下症状。
梁岳拿出三枚赤红丹丸,说:「此乃十全大补丸,只需服下一枚,即可恢复如常。」
太监将信将疑接过丹药,随即带人离开。
御医一般都是直接控制起来,但梁岳夫妻两人名气太大,在羌人之中也有威望,因此太监不敢造次。
三人步行下山。
寇谦之有些好奇,道:「这枚丹药真有阁下说的效果?」
「里面有一味奇毒,此毒无色无味,服下之后,百病皆消,半年之内必然暴毙。」
寇谦之沉默片刻,随后才说:
「姚兴礼贤下士,崇尚汉学,不应有此待遇。
梁岳说:
「非也,符坚也好,姚兴也罢,不过是胡虏君主,出身决定了他们必须以小族凌大族。」
「胡虏扩张时礼遇汉人,若是一统天下,必定压制汉人。」
胡虏仁慈也好,残忍也罢。取决于他们目的是蚕食,还是鲸吞。
所以再英明仁慈的胡虏君主,在梁岳这里都不会得到认可。
除非他们以民族消亡的代价,放弃胡虏文化,彻底融入华夏。
「有道理。」寇谦之略有领悟。
路上,他们聊了太平道的失败,以及灵宝派的改革。
寇谦之宛如醍醐灌顶,为何自己不能创造一个新天师道呢?
「胡虏迷信仙道,不如令他们大修宫观,也算是弘扬华夏文化了。
天黑之际,三人来到华山。
险恶山道阻挡不了身怀内功的三人,很快登山,山顶三间草屋,内部家具蒙尘。
「汪汪!」
此时,啸天匆匆来迟。
「这只狗还会认路?」寇谦之意外地看了一眼大黑狗。
「此乃啸天之犬。」
「好名字。」
寇谦之来到树下,挖出先前所藏的玉匣,送到梁岳面前。
梁岳打开一看,内部躺着一颗鸡蛋大小,通体火红,中间有形似瞳仁的玉石。
「凤凰胆?」梁岳惊讶道。
此物竟是凤凰胆?
他想起当年鲍靓交给自己的丹方,其中有一副丹方名为凤凰胆还丹,服下此药,容颜不老。
没想到葛洪找到了此物。
「此物有何用?」寇谦之好奇道。
梁岳阖上盖子,叹息一声:「此乃岁月不改,容颜不老的凤凰胆。」
寿命改,容颜不改。
「此物不错。」祝英台笑道至少使人少一些晚年衰老的悲叹。
今后,梁岳与祝英台在山麓较为平坦的地方住下。
平日,梁岳炼丹丶研究内功。
祝英台治病救人打发时间。
这一住,就是一年。
这一年,梁岳五十岁。
祝英台闯下莫大名头,信道的人称她为华山圣母,信佛的人叫她观世音娘娘。
河水之畔,水流湍急。
梁岳站在湖边,望着平静水面,水面倒映面庞,
真气衰老加剧,两鬓斑白,面上皱纹越发明显。
虽说比一般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年轻一些,但沧桑之态已显。
「汪汪!」
草屋外,啸天大声喊叫。
梁岳快步回家,只见天师鼎火势正旺,阵阵紫气飘散。
上前关火,鼎盖打开。
出现两颗红彤彤半透明丹药。
「凤凰还丹,总算练成了。
梁岳松了一口气。
「英台!」
他叫来祝英台。
「丹药炼成了吗?」祝英台眼神发亮,跃跃欲试。
「成了。」
说罢,梁岳立即服下。
刹那间,好似时光倒流,光阴逆转。
白发化青丝,容颜变年轻。
另一边,祝英台也服下自己的丹药。
两人变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看着对方,好似当年读书时。
「感觉年轻了不少。」
其实是假象,只是样貌不变,身体还是中年人。
「我也是。不过这也太张扬了,在熟人面前还是乔装一下吧。
「嗯。
样貌年轻之后,心态变得轻松不少。
次日,清晨。
梁岳告别寇谦之。
「阁下要去哪?」寇谦之有些不知所措。
「拓跋魏国。」
游历天下,还差拓跋魏国之地。
天师印刚好在这个地方,梁岳打算前往魏国拿下此印。
然后天师六宝齐全。
「二位保重。」寇谦之郑重道。
「道友保重!」
两人下山,骑上马箸,消失官道尽头。
路上,两人摘下乔装,变为年轻男女。
哗啦啦.—.··
林中鸽子飞来,绕着金乌盘旋。
「嗯?何事?」
梁岳摘下鸽子腿上的信件,原来是宗爱来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却不说明原因。
「走,过去看看。」
清河郡。
清河普通士族元氏家中,此时展开一场惊天屠杀。
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全部惨死血泊。
为首的辫发鲜卑将领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手中握着青丝手绢,手绢上写着娟秀文字,上面是一女子写给情郎的书信,上面写着两人先前私定终身,
并说儿子可能是情郎的。
手绢是从元家搜出来的物件,而手绢的主人,疑似当今皇帝贵嫔,当年元家长子未婚妻杜氏。
他看着不远处躲着的小书童,以及身侧的八岁男孩。
男孩一脸迷茫,表情惊恐。
很快,元家人死绝,八名手下从各个地方赶来集合。
「很好。」
鲜卑首领抽出弯刀,身形如鬼魅,趁着八名手下不注意,迅速将他们抹脖子。
杀完手下,首领提着刀,刀尖滴着血液,眼中带着一丝杀气,缓缓向男孩走来。
「独孤壬,你干什麽?」
男孩步步后退。
「佛狸,谁让你是汉人后代,杀了你,我回去向陛下汇报,然后下来陪你。」
「不可能!!」男孩不敢相信。
此时,一道身影越过墙头。
来者是一个年轻人。
不远处在一旁躲着,装作屁滚尿流,一副被吓坏样子的宗爱身躯一震。
「师父—」宗爱喃喃自语。
师父真是驻颜有术,数年未见,反倒年轻了。
只见师父将右手扣在首领头顶,五指插入此人头皮。
首领面色剧变,浑身抖如筛糠,片刻后七窍流血而死。
梁岳拍拍手,用首领身上的衣服擦血。
「这盗天功略有成效。
二十年内力大概能吸五六年,以后不怕内力亏空了。
梁岳来到男孩面前,问道:「小胡虏,你叫什麽名字?」
方才他用神念了解大概,只不过想确认一下。
「拓跋焘.」
男孩反驳道,「我不是胡虏,我是鲜卑人。」
「那就是鲜卑胡虏。」
梁岳微微失神,想到某些可能。
北魏拓跋焘是鲜卑历史赫赫有名的皇帝,此人推行汉化,崇信道教。
如果自己没来,拓跋焘将身死当场,绝无生还可能。
宗爱不会救胡虏皇子,他巴不得胡虏自相残杀,然后跑出去将这件丑事昭告天下。
今日拓跋焘之事,令他想到了当年的刘裕。
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历史原本轨迹,历史因人而定。
加入历史的同时,无形之中创造历史。
他是当代.亦是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