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大都是丧心病狂之辈这点不假,他们惯会做些丧尽天良的恶事,对于身边相识多年的同伙也难得上什么真感情,这些都不假。
可邪修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便就有圈子。
勿论白家六个祸害是被谁杀的,但代远江把帮自己做脏活的邪修脑袋,挂在了自己的墟市门口,令得凌河墟市被左近的邪修记挂上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诚然这邪修圈子内肯定不会有什么互帮互助,互谦互让之类的风气。
但是兔死狐悲之下,他们看着那六个被吊起来风吹日晒的脑袋,对着凌河墟市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心思,应也正常。
不过康大宝让袁晋跟蒋青两兄弟演这出戏,不止是为了杜绝代远江与寻常邪修之间的融洽合作,这只是其次。
只要代远江这老东西舍得出够价钱的灵石,这世上多的是看淡生死的亡命,这点手段还吓不住他们。
康大掌门从京观的事情刚一发生,就从没想过能够挽回重明墟市在外人眼里的形象。
更何况在代远江的推波助澜下,京观一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发酵成三人成虎之势。
他康大掌门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平息得了这场物议。
是以康大宝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凌河墟市的风评也给搞臭。
他当然知道,仅凭着白家那几个祸害在凌河墟市门口哭诉的内容,扳不倒这家已经营了好些年的老牌墟市。
别说那的确只是邪修一面之词,就是让袁晋翻出拿出来双方联系的书信。
代远江也只会硬着脖子,说那是邪修处心捏造出来攀诬他的伪证,一个字都不会承认,康大宝亦没想过他会承认。
但他承不承认康大掌门并不在意,只要代远江跟邪修勾结这件事情,被凌河墟市围观的修士们听见了,那康大掌门的目的便达到了。
当然他们即便听见了,但心里也未必全信。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一个连市尉都跟邪修有联系的墟市,那还有多少人够胆去的?
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扯淡,黄泥巴进了裤裆,那就不是屎也是屎了!
康大宝想不出要靠着什么手段,以花费多少心力、资粮作为代价才能冲淡代远江下的这步脏棋带来的影响。
反正仅把白家六个真凶脑袋的墟市门口肯定是不行的,这玩意儿给不了来此买卖的修士们太多安全感。
他们足够聪明,能够预见到只要两家这场暗战还未结束,那么在代远江灵石的诱惑下,就会有一个又一个来到重明墟市的可怜鬼成为战利品,被络绎不绝的邪修摘去脑袋,帮助后者顺利地领到付出辛苦后应得的报酬。
这样一来,邪修仅凭重明墟市是杀不完的。
康大宝混迹底层多年,能觉察到散修们担忧的东西,所以他决定把凌河墟市也拉下水。
这样一来,重明墟市的名声自然会被衬托着拔高的。
用拉下水说可能还不够贴切,因为他代远江的裤裆里的根本就不是黄泥巴!本来就是屎!
重明墟市有邪修害人是事实又如何?那凌河墟市他们市尉还跟邪修纠结起来害人呢!岂不是更吓人?!
如今康大宝已将目的达成,
现今附近的修士们若是有的选,性子又谨慎些的话,这两家墟市定是都不会去。
可若是没得选,只能在这左近讨生活,偏偏两家墟市风评都稀烂,但一家东西卖得便宜,一家东西卖得贵些,你去哪家?
需要再强调一遍,散修们可都是精明的,是知道用脚投票的。
自六个白家脑袋挂在凌河墟市大门上后,又过去了半年时间。
重明墟市的生意依旧不算好,但好在人气已肉眼可见的恢复起来,相信把生意恢复到开业伊始的程度,甚至更上层楼,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支由蒯武花了好大心力组建起来的巡逻小队,康大宝也没让他们彻底解散。
只是裁汰了一些滥竽充数的,仅保留了二十人左右,还将蒋青也拉来了墟市,暂时做了这支队伍的队正。
蒋青把人员分成数组,照常巡视墟市左近,每过个三五日的,总能带个把邪修脑袋回来,高高挂在墟市门上。
如此一来,重明墟市左近的邪修数量还真少了许多,风气肃清过后,来墟市买卖的人内心的不安感也淡了许多。
也因了蒋青那把飞剑太利的缘故,邪修们便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重明墟市外围这个新猎场,又重新返回了凌河墟市这块熟地。
许是受了气的缘故,他们的手段和频次,比起之前还要再厉害些。
是以与重明墟市相比,这段日子以来,凌河墟市的生意则就要惨淡许多了,在凌河墟市讨生活的修士们,也终于尝到了人心惶惶的这种滋味。
代远江这些日子过得很是狼狈,这整肃风气的事情,重明墟市做得,凌河墟市做不得。
本来嘛,人家重明墟市内的几家人就只是安安心心做些小生意,是
压根儿不管邪修害人这档子事情的。
或者说这天底下就没几个墟市、坊市会管。
甚至似代远江这类与邪修勾结起来,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的墟市市尉也不在少数。
可你白家六个祸害就不是冲着求财去的,这是打了重明墟市的脸!
人家总要做些动作报复回来才对,邪修们虽然也恨,但在心里头想了想,也觉得人家这么行事倒是无可厚非。
而这些邪修之所以能够这么“通情达理”,是因为重明墟市照样也是从韩城岳家那儿求过商引,落过名册的正经墟市。
若是些由几个小势力搭建起来的寻常草市,也该这么得罪邪修,那他们早早便勾结起来,好破了法阵进去大肆屠戮、发些利是了。
至于直接害了那支厌人的巡逻队,先啃了这块硬骨头?
邪修们要打这等恶战,自己一方肯定也不会少死人的。
但这又不似攻打墟市那类买卖,大家为了能有大把油水可捞,能承受比较大的损失。
与巡逻队这类硬茬子恶战一场,可未必能有多少缴获。
纵是赢了,自己运气好些,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若是运气差些,说不得就得身受重伤、法器尽毁。
那么这时候,身侧同样损失惨重的同伴,马上就得来“关心关心”自己了。
更莫说,一群乌合之众纠结一处,对上由各家拣选出来的精英组成的巡逻队,还不一定能赢呢。
碍于以上情况,左近的邪修中还没有人能有这等威望,可以把大家纠结起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老爷自己拼了死伤,把骨头敲了,让你们这些后来的吃肉捡便宜是吧?”
以邪修们自私自利的程度,他们中的好些人,纵是对自己亲儿子,都做不出来这么大公无私的事情。
行吧,左右这些去重明墟市买卖的多是些苦哈哈,看上去都可怜,反正身上也没几个油水,躲着走便躲着走呗。
大家都跟先前一样,再去凌河墟市讨生活呗。
可你代远江的凌河墟市要是想要照着重明墟市学,也组成一支巡逻队,要断邪修爷爷们的财路,再独自破坏了两边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想再挂些邪修脑袋上去。
那总有些不忿的邪修会受不了这份刺激,会结伴来寻他代市尉的麻烦的!
虽然知道代远江近来不好过,可墟市内做生意的商户哪管你墟市市尉有什么难处?
任你有天大的难处,他们每年交给墟市的年例可是一分不少的!
生意这么一天天差下去,眼见着都要入不敷出了。
这些商户尽都着急起来,天天有墟市内的商家排着队找代远江诉苦。
后者编不出切实的办法,也只能拿出些“且先等等,待过些日子自有手段”这类话来搪塞。
这日代远江终于不堪其扰,又叫来了凌河墟市内几个大股东议事。
“大家议一下吧,是打是谈?”
堂内坐着四男一女,除了代远江外,还有一个大屁股女修,一个赤发大汉,一个黄脸老汉,一个白衣老修。
“市尉之前要叫白家兄弟做那等事情,我本就不同意。可你们几位还是一起做了,到如今事发了,怎又来找我?”
率先说话的白衣老修淡淡说道,语气中倒无阴阳怪气,只是有几分诘问之意。
代远江听后正要发怒,又想到如今凌河墟市这点儿生意其中还有不少是奔着这位才来的,便将怒意强压下去,给大屁股女修使个眼色。
后者当即意会到了,忙笑盈盈地一开口:“陈钰丹师说得是,先前一事确是妾身等人做差了,改日定当向丹师赔罪。只是事已至此,眼下墟市风评受损,对我们大家都不是好事,正该是精诚合作之时,拿个主意才是。”
白衣老修眼皮一抬,认真看了女修一眼,“未曾想这狐媚子除了屁股大些,还有这说话的本事?”
“打吧,就寒鸦山那几家人里,除了一个蒋青稍稍拿得出手,其余众人,尽是土鸡瓦狗。他家既然有商引,打不得墟市,就去破他们的山门,杀个鸡犬不留!看他们那墟市还关不关门!”
黑脸老汉不想耍嘴皮子,他进阶练气九层已经十数年,修为比起代远江还要深厚一些,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
“谈吧,重明宗早年间也是筑基大派,没理由不留些压箱底的手段给后人。康大宝当年一个练气三层的卖货郎,能安稳活到现在,还把两个师弟养育成才,如今又做了这般大的事情,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亲朋故旧帮他。真闹大了,于我们也未必是件好事。”
那说话的赤发汉子言谈全然不似他外表那般粗豪,讲起事情来井井有条。
听了赤发汉子的话,代远江也是心生后悔。
“重明宗的新任掌门是个卖货郎”,这等笑话他当年也是听过的。康大宝这些年在凌河墟市来来回回出入了这么多次,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寻个日子,直接把康大宝做了呢?!
此时有人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