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丈许大小青灰色大手,如同山石一般,流转着一圈圈青色光晕,捏的空气爆鸣,将伏龙观李道长困于方寸之间,虚空禁锢。
道长李观一此时身前寸许前,一团黄色凝聚,化作一人高,长方形的黄表,上面一抹艳丽的红色开始晕染开来,随后如笔走龙蛇般,绘出一个神异的图案,呼吸间一气呵成。
这叫“箓”,是道教记录天官功曹、召役神吏,施行法术的牒文,通过绘画出不同的箓,可驱使神将,法术,护佑其身。
此乃,这位伏龙观李道长的道果,此时,随着这道箓形成,一道护体金光从上往外一涨,死死抵住合紧的青灰色大手。
李道长须发皆飘,一只手竖于胸前继续作礼,另一只手手持拂尘斜搭在肩,眉眼张起,目如电光,看着上方的撼山宗武藏,开口喝声,
“前辈就算怒,贫道也偏要说!”
“修行不易,且多坎坷,前辈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门下众弟子考虑!”
“何不与蜀山和素女剑的两位前辈一道,去与那妖魔争雄,为我蜀地百姓,铸下大功德!”
李道长声声带喝,听得上首的那位游姓武藏,眼皮直跳,这家伙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了,一时怒不可遏。
“本宗需要你这道士来教我做事!”
话落,只见那青灰色大手猛然发出嗡鸣。
接着,便只见那金光急促闪烁,发出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
金光碎裂。
青灰色大手直接捏住伏龙观李道长,庞大的力量,瞬间将道长捏的骨头发出爆鸣声,一抹血色流了出来。
但道长面色没有惧怕,没有痛苦,只是闭上眼睛,口中念诵起经文。
他这幅不惧生死,威武不屈的样子,让游姓武藏看了实在不舒服,黑色瞳孔中砂锅一抹狠辣之色,眼就要下辣手,
却见,他的弟子,现宗主岳衡竟然选择拦在中间,跪倒在地。
“弟子还请师尊,手下留情。”
“观一兄与我多年交情,实在不该如此。”
“道兄出言不逊,师尊教训些便是,千万不可伤其性命。”
“岳衡!”只见游姓武藏见状,竟直呼起名字,接着声音阴沉,“你一而再,再而三违抗为师,太让为师失望了,当初我把撼山宗交给你,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妇人之仁,真是废物!”
跪在下首的岳衡身躯震了一震,面色带着一丝痛苦与灰败,垂下眼眸。
也就是在这时,刚才这位武藏进来,被狂风关上的大殿门外,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老,老宗主,山下,钱家家主求见,说有大事相商!”
殿内,这位游武藏听言,眼睛一眯,脸色带着冷笑,
“哼,这个家伙能有什么大事,估计是今天被那位九中郎吓到了,来找本宗求救来了。”
“下位者就要有下位者的觉悟,第九山要找他开刀,我撼山宗难道就好相与了?”
冷笑了两句,随后便下令道:
“让这家伙上来!”
说完,其眼眸一低,看着自己不成器,跪在地上的弟子,随后落在伏龙观的李观一身上,冷哼道:
“看在我这不成器弟子的份上,本宗可以饶你不敬之罪,等你什么时候服软,我就放了你!”
他不舒服这道士的那股劲儿,说着,那青灰色的大手上涌出一道青灰光光芒,将李观一李道长包裹。
随着这青灰色光芒蔓延,李道长的皮肤如变成石头,全身修为迅速被封禁,变成如普通人一般。
而这位李道长,默然地承受这一切,不再继续开口,只是心里叹息,通过这简单的接触,这位已经一百来岁的老怪,不知何时突破武藏,有了自己的野心,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了。
他不想见到蜀地的大神通者相互攻伐,这对如今局势下的蜀地来说,是巨大损失。
可人心最难揣度,他也有心无力。
紧随着,他被一阵狂风裹起,飞出殿外,就此被关进下面的一间侧殿里。
而宗门大殿内,游武藏目光带着不喜,看着下面的岳衡,“还不起来!”
“难道你想让外人瞅见你这位岳大宗主,跪在地上”
岳衡默然起身,声音带着几分干涩,“谢师尊!”
对方冷哼一声,拂了拂袖,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
很欢,那位黄昏时分,与李家武藏接触的钱家家主走了进来。
其进了殿中,当即躬身相拜,“钱家钱三锦,见过游老宗主,听闻游老宗主云游多年归来,还突破武藏,真是我锦官城幸事,也是蜀地一大幸事。晚辈前阵子偶然听闻,本来想亲自来为游老宗主贺,不过.”
这人说到这,脸色变得很差,“游老宗主想来也听闻了,这几日几件大事,让各家坐立不安,今日那位中郎将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柳家公然包庇杀了我妹的柳天鸣,更是杀了前去讨要公道的钱某胞弟,简直欺人太甚。”
“并放出风声,要各家听话,把子弟送去第九山,哼,有几家墙头草,被吓到了,交人保命,真是四宗八家之耻。”
这位钱家家主,一上来,就大倒苦水,咬牙切齿,看的上面的游老宗主,眼角褶皱的纹路张开,皮笑肉不笑道:
“钱家小辈,你跟老夫说这些做甚,那位中郎将杀的是你钱家的人,你们若是要讨个说法,就去云顶山,来我翠微山做甚?”
钱家家主听到这位游老宗主丝毫不给面子,还称呼他这位一姓之主叫小辈,心里升起一抹棘手与不快。
白天的那位不知名姓的前辈,虽说对他钱家看不起,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是那种见惯大场面,长期身处高位,对钱家那种不放在眼里的俯视,而眼前这位游老宗主,却颇有那种小人得志,对他和钱家抱有一种优越感的态度。
这老家伙,看来比较棘手!
他脸皮僵硬地笑了笑,“游老宗主说笑了,这位九中郎自己不讲规矩,却要给我们立规矩,各家应同气连枝,钱某可听说,撼山宗也有一位长老,被其抓走。老宗主,就看得过去?”
这话一出,原本皮笑肉不笑的游老宗主,脸上的笑意消失,冷冷看了钱家主一眼,“老夫不日,自会上门讨教!”
随后冷哼一声
“如果你是想激怒老夫,就此出手帮你们钱家,那你还是哪去哪回吧,老夫行事,不用你们这些小辈来操心。”
说着,站起身来,就要送客,丝毫没有客气。
钱三锦压制着心里的不爽,这老家伙说的好听,还不是也怕那位九中郎,赶紧道:“游老宗门且慢,在下确实是来请老宗主出手,但您不妨先听听钱某接下来说的条件。”
“钱某愿意将北城的三成钱家产业转让给撼山宗!”
这些产业包裹钱庄,锻兵铺子,丹药阁,价值数万两。
游老宗主,顿住身子,冷笑一声。
“就这想请老夫出手?”
“那再加上一座地心火矿呢!”
地心火矿,里面能生出一种火晶石,能练气锻兵,自带火属性,并且有的极品晶石里,能产生出锻造道兵的火离金,珍贵非常。
这座火矿,价值匪浅。
“不够!”
游老宗主面无表情。
“那再要是加上一株气运灵根呢?”钱三锦突然语速加快,眼神闪烁。
而原本想继续拒绝的游老宗主听到气运灵根四个字,脸色一震,随后目光陡然大炽,带着几分怀疑听错了的惊疑,
“你刚才说什么?气运灵根?”
“是!”
却见这位游老宗主,呼吸变得有点急促,随后反应过来,“不可能,这种传闻中的天宝,你钱家要是有,巴不得藏的死死的。怎么可能拿出来。”
“钱某确实没有!”钱家主大方承认。
“好胆,你在消遣老夫不成。”游老宗主立即变脸,眼神一厉,一股武藏威压,朝着对方汹涌压去。
而那位钱家家主,却笑了起来,那位前辈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听到气运灵根这几个字,就算武藏强者,也会迫不及待。
这不,眼前这位,就为此变脸了。
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前辈稍安勿躁,在下知道谁有!”
“钱某已派人知会王家前辈,并通知几家,放出消息,想来,那些外地来的强者应该会很感兴趣。游走宗主也知道,最近城里来了很多神秘强者,这些人听说就是在找这种东西。”
“你不要告诉我,那东西在那位中郎将身上?”游老宗主立马眼睛一眯,猜测到了某种可能。
“没错,这确切消息在下现在只透露给了老宗主您。”
“其余放出的消息,在下半遮半掩,但想来那些人会很感兴趣。现在应该已经在往商量的地点赶。”
“至于游老宗主,您有没有兴趣跟着去一趟,就看您了。”
钱三锦这话倒没假,他告诉其他几家的消息,是他有气运灵根的情报,去联络那些蜀外强者。
如果他蠢地告诉那些外人,气运灵根在中郎将身上,那些人都知道结果了,怎么可能还聚在一起
至于,想要眼前的老家伙出手,他不仅得放出条件,而且还要将这情报具体说不来,不然对方不会轻易心动,毕竟他们跟那些蜀地外来的人不同,他们有根底在这里,不会轻易出手。
而他说出来也不怕这位游老宗主自己起心思,因为他还搬出了其他人也很感兴趣,而且暗示这些人会聚在一起,很快有行动。
此时,这位游老宗主在灯火摇曳下的脸变得晦暗不定,眼中闪烁着摄人寒芒。
“好!”
“想来你这小辈也不敢骗老夫!”
“老夫就陪你走上一趟!”
“带路!”
说着,踏步下来。
钱家家主钱三锦,立马脸上笑了起来,“游老宗主,请!”
而此时,在大殿中,现任宗主岳衡,脸色惊疑不定,瞳孔有些惶急。
他有心想劝师父不要淌这滩浑水,
但耳朵随即响起游老宗主的冷哼声,“还愣着做什么。”
这意思让他一起去。
他脸上现出一丝挣扎,在烛火摇曳下闪烁不定,看不真切。
他跟着出了门,看到了门外驻守的守山执事。
此时师尊和钱三锦已经腾空而起,他嘴唇快速微动了几下,随后脚下一踏,飞上了天空。
而那位守山执事,看见三人远人,脸色微变,随后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脚下快步,几个腾挪跳跃,来到一间房间门口。
那位“威远八杰”之一的李道长被老宗主关在里面!
宗主临行前交代,让自己放了他这位好友。
这位守山执事其实是犹豫的,因为昔日的老宗主回归,脾气火爆,手段严厉,一回宗门,就有人因为犯错,被下了很重的处罚,弟子长老都得小心对待。
宗主也是如此!
自己若是放走了老宗主关押的人,后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