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玉如意竟然是由自身之功炼虚成实给炼出来的?
要这么算的话,用三宝玉如意打人,岂不是和自身用掌打人一个性质?
三宝玉如意之威能取决于自身之功,此宝与自身相通,元炁取于身,也可散化无形,融入自身当中,三宝玉如意就是自身的延伸。
这么看来,好像和用掌打人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就是比较优雅,有高人形象。
一个玉如意砸落下来,和一掌盖下来,那气度和表现是截然不同。
姜离先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后就沉浸在三宝玉如意的法门当中。
虽然觉得这三宝玉如意对于元始天尊来说没什么必要,但不得不承认,这凝练三宝玉如意之法是真的香。
“太无变而三气明焉。三气混沌,生乎太虚而立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而理三宝”
雷池畔,广乘道人将精义徐徐道出,通篇皆是微言大义,内容偏向于道,而不落诸于法,能够理解得多深,全在于自己。
姜离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内容梳理一遍,大致有了个章程。
三宝,是人之三宝,亦是天地之三宝。
人之三宝,为精气神,凝结为一体,即为天地人三宝中的人。人合天地,仿天纲,效地纪,上下相通,化为如意,则天地俱在掌中。
如是天地人三宝齐聚,又返先天,为始、元、玄三气,亦是三宝,化为混沌。
如此,便是三宝玉如意大成了。
不过这是后天的法门,若是像元始天尊那样的先天之神来炼的话,就是混沌开化为三才,天地俱在掌握中,运转如意,直接省去人之三宝这一过程,乃是由先天入后天。
混沌为无,三宝为有,正是从无到有,象征了元始之道。
如此,也难怪会说三宝玉如意才是元始天尊的象征了。
姜离细细思索,竟觉玉虚观炼实成虚的法门和自身逆反先天之法有极大相似之处。
从无到有,为炼虚成实,正是太始到太素,太始又名“混沌”,正合这混沌开化之义。炼实成虚,则是反其道而行之,由太素到太始。
玉虚观的这一法门看似只能用于器,实则何尝不能用于人,用于天地。
三宝玉如意的凝练之法,就是这一法门的大成之代表。
“广乘师兄,本观的气兵之法就叫炼实成虚?”姜离面色古怪地问道。
这法门要是不取个高逼格的名字,实在有些对不起这立意啊。
这倒不是姜离肤浅,而是以三清派的风格,来历越大,立意越高的,基本上取的名字也是逼格越高,有些典型例子甚至是恨不得将所有的高逼格词汇都塞到一起。
这里点名玉皇大帝的全名。
像是“炼实成虚”这样的风格,实在是有些不符合通俗取名法。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基本没人能够将这法门的立意实现啊,”广乘道人轻叹一声,道,“世间取八卦之名的功法难以计数,但是有谁能够真正穷究八卦之根本吗?这功法也是一样,在天尊手中,这是象征着从无到有,在我们手中,这就是一祭练法器,修行气兵的法门。”
“都知道此法之终点高远,奈何无人能抵达,甚至于连后续具体的法门都没有。”
炼实成虚,炼虚成实,这一法门就止于凝练三宝玉如意,也就是采天地人三才而成如意,至于如何逆转先天化混沌,自己悟吧。
道理都讲出来了,至于怎么练,就看自己的了。
“功法修行看个人,”广乘道人又是话锋一转,道,“像是贫道,就以此法结合自身的道果神通,先创阴阳两极剑,后修诛仙剑道。贫道已经想好了,要是能够成功炼虚成实,化出诛仙剑,就将凝练之法唤做‘玉虚开天剑’。至于这基本之法,还是叫它‘炼实成虚’,或者干脆就叫‘祭兵法’吧。”
姜离闻言,不由笑道:“诛仙剑变成开天剑,广乘师兄倒是会取名的。”
“剑是贫道炼的,想取什么名,自是由贫道做主。”广乘道人哈哈一笑,道,“姜师弟要是能炼出自身之法,也可自行取名。”
平时看起来是有道全真,此刻倒是颇有一番豪士风采。
而姜离见广乘道人之表现,便知他之心境要胜过现在的太白真君,论胜算,却是又能加一筹了。
“承广乘师兄吉言,希望能有所得吧。”姜离道。
他回忆着广乘道人所言之精义,颇有期盼之感。
本就因为得到部分《山坟》而明了方向,已经有了逆转太素成太始之想法,现在得到了凝练三宝玉如意的法门,当可大大缩短自己创出太始之法的时间。
姜离本来也就是想要从炼实成虚之中触类旁通,没想到能有如此收获,这倒是意外之喜。
于是,姜离开始向广乘道人讨教此法。
广乘道人本身在炼实成虚上浸淫多年,甚至开创出阴阳两极剑,试图凝练属于自己的诛仙剑,自然是有一番心得的。姜离想要快速了悟相应门道,取经必不可少。
而广乘道人也是倾囊相授,没有一点藏私。这既是因为姜离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也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那最后一点道果融合进度竟是以飞快的速度推进。
本来还以为没有当真拜师,会有所不足,却是没想到姜离的含金量太足了,仅仅是教导,就让自身看到了道果圆满的希望。
得益于此,广乘道人的兴致就更浓了。
在这过程之中,天璇、公孙青玥、雨师元君也分别有来附近徘徊,甚至连长公主也出现了一次,最终又都因为姜离和广乘道人一副谈道论法,兴致正浓的情形,没有露面。
发现情况的姜离也是暗暗抹了把冷汗。
时间就在你来我往的教导之中,慢慢流逝。
另一边,天君还在那山顶高台上伫立。
周边的阴风愈显森然,恍惚间似有鬼影闪烁,扭曲的面容显露出浓浓的怨气。
天君以神通镇压三州之地,也是以此来让自身神念覆盖,接引收割各地之残魂。
虽然在五浊恶世之中,非修行者死亡的刹那基本就是魂魄消散,顶多留下一些残灵,但对于天君来说,也是足够了。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最是不差死难生灵,天君得此资粮,又兼自身境界高远,远胜土伯,此时已是幽冥天微具雏形了。
突然间,阴风收敛,森然之势凭空消散,天君将手一挥,周边再度恢复了正常天气。
随后不久,一个道人来到了山顶,向着天君见礼,道:“见过天君。”
“何事?”天君看向道人,淡淡问道。
他的背影不知何时又被正面所取代,前来拜见的申侯甚至都没看到天君的背面,来之时就只看到天君注视着自己了。
申侯微微垂眸,似是表现出敬畏之意,道:“贫道在玉虚观之时,曾和仙宫有所联络,此前仙宫再度联络贫道,似是想要插手我方与朝廷之战。天君,贫道该如何回复?”
“仙后与天璇乃是宿敌,之前更是被迫迁移仙宫,以避天璇之锋芒,此次想要插手,倒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天君轻笑一声,道:“既是想要入局,本座就如她之意。申侯,你去见一见仙后,诉明本座之意见,若有条件,皆可答应。”
正是缺少棋子的时候,仙后入场,天君自然欢迎。
至于仙后本身是否抱着什么想法天君不在乎。
或者说,她要是没什么想法,那才是不正常的。
反正只要能够出力,三品战力多多益善。
“是。”
申侯又是行礼,正要转身离去,不料天君又道:“等等。”
“去见仙后之前,先见谈无为,让她传出消息,太白真君要与广乘道人战于汉江,一决高下。”
传这消息?
这是要作甚?
据申侯所知,道君可是和天君尿不到一壶里去的,甚至双方有不小的仇怨。百年前,就是道君亲坏了天君的肉身,令他夺舍转生。
太白真君虽是和天君有合作,但在佛国之战后,双方便断了联系。看情况,是太白真君听了道君意见。
眼下太白真君似是吃了回头草,可道君还是和天君是敌非友,要是道君让太白真君回返,岂不是对天君不利?
申侯心中疑惑,表面上则是毫无异色地点头道:“是。”
他离开山顶之后,就驾着龙须虎直接飞空,只是在临走之时,忍不住看向了山腰处的道观。
来时也是驾着龙须虎来到接近峰顶的位置,当时没注意,现在再看,却是能够发现一股凌厉之势在道观中若隐若现。这股剑势,八成就是来自于太白真君。
‘天君行事越来越奇怪了,另外,师兄要和太白真君决战,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申侯都和玉虚观以及姜离失联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广乘道人看起来都到了荆州,结果也不联系他一下。
这让申侯忍不住心中犯嘀咕。
总觉得他这个卧底很奇怪,上线基本都不和他联系的,连卧底知晓多少的敌方消息都不过问。这样的话,派这个卧底来干嘛?
‘贫道也是自觉颇具智计了,没想到无论是天君还是家主,都让贫道完全看不懂用意。’
申侯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低叹一声,‘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办事吧,家主那边自有决断。反正也快了。’
天君和姜离决战之后,他这个卧底也是做到头了,距离回归姜氏当副家主,回返宗门当副观主的日子不远了。
这般想着,申侯平添几分动力,以自身之功力助龙须虎催动纵地金光术,化作一道金光划空而去。
之后的几天,荆州有了暂时的平静。
姜离沉迷于修炼不可自拔,连女色都暂时戒了,整日在琢磨炼实成虚和三宝玉如意,天君这边也是偃旗息鼓,没有相争的意思。
不过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南方之地的江河皆是水流湍急,偶尔能见到一些怪异的影子在水下游过,惊得百姓都不敢接近。
这是龙宫在召集妖修。
荆州中突然多了很多披麻衣,穿草鞋,却气势不凡之人,他们有目的地收集消息,并且接近汉江。
这是墨门中人入场。
荆州南方与扬州交界处,有浩然之气席卷,儒生行于江河之畔,与妖修争杀。
这是太学之人在除妖。
各方之人皆是现出了踪迹,并且有意识地接近汉江,也就是姜离和天君两方的交战之处。
与此同时,在扬州的一处河边小道上,骑牛的老道也在看向汉江的方向。
“是成还是亡,就看你自己的了,徒弟。”老道低声说道。
座下的青牛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响鼻,沉沉道:“道君,你不插手吗?”
“老道现在三清元神都被打散了两个,剩下的那个也是好不容易才恢复好,你让老道插手,是想要换个主人吗?”
道君拍了拍牛头,声音悠悠,不见着急之色,“生死有命,老道能够护他一时,可没法护他一世,这一关,终究得他自己去走。”
“那我转道?”正在接近荆州的青牛问道。
“不用转,你转了道,天君找不到老道了怎么办?”道君发出一声莫名的笑。
“天君要找道君?作甚?”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上老道这一身的神通了。”
道君不紧不慢地说着,斜坐在牛背上,慢慢接近荆州。
时间,就在各方的行动中匆匆流逝,不知不觉间,七日已过。
这一日,姜离终于舍得从修炼中回神,在震泽雷池畔起身,淡淡道:“时间到了。”
在他对面,广乘道人朗笑一声,阴阳两道剑光冲霄而起,于半空中交织出通天彻地的剑势。
同一时间,扬州方向也有擎天的剑光升起,直抵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