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除了多山以外,水系也很是发达,梁州之内除了部分地区以外,其余地方多数的的运输方式都是走水路。
姜离驾着剑光,就近找了一条河流,以术算为引,一路往蜀郡而去。
只是越往蜀郡方向飞,天气就越差,之前还可见阳光,后来气候就渐渐阴沉,下方的河水也越发汹涌,不时可见怒流拍岸。
下方的河流在流出数十里之后汇入了一条大河,怒流愈急,滚涌着泥沙,俨然有泛滥成灾之势。
“这可比之前在豫州遇到的大雨严重多了。”
姜离一看这水势,就知道定然是有修行者在搞鬼,否则以现在临近腊月的时间,出现水灾的情况可谓是微乎其微。
八成是先前那两道人所说的水妖作祟了。
淮水龙宫的妖修可不是太平教暗中养的半吊子化蛇,他们可是生活在水下的,论习性,都和真正的水妖没什么区别了。
一旦这些水妖做起乱来,足以掀起弥漫整个梁州的水灾。
而现在可是临近腊月,梁州之地不说天寒地冻,但气候也绝对不好。在这时候发水灾,那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思量之际,已是飞过了百里,突得一声巨响传来,震荡河水,激起大片的水花。
举目看去,就见远处有建筑显现,城墙耸立,赫然是一城池。城外江河滔滔,一个巨大的身躯从水下昂起身子,披鳞带角的,身如巨蛇,赫然是一蛟龙。
那蛟龙兴风作浪,卷起数丈高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轰击在前方的河堤上,和一个金色的气罩碰撞。
姜离目光落去,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穿官袍的身影立在河堤上,周身散发神威,有点点金光疾旋,颇具威严之势。
这应该就是此地的官员了。
大周的城池基本都是依山或者靠水,既方便百姓生活,也方便官员演绎山神或是河神道果,若有外敌侵入,不光能够以神域压制敌人,还有最佳地势可用。
那个官员应当就是脚下这条河的河神了。
身为河神,本该操控河流如臂驱使,奈何蛟龙同样有控水之能,且品级还要高过一品,以致于河流反倒为蛟龙所用。
河神能够抵抗,还是因为神域在此,若想进一步反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甚至于,眼下河神已是显露了颓势,而蛟龙兴风作浪,一浪接着一浪,眼看就要击溃防护,水漫周边。
就在这时,剑气飞纵,经天而至,剑光化形,无数的利剑如暴雨般落下,凌厉之势让蛟龙顾不得前方,猛然回首。
“吼”
一声咆哮,浊黄水流从蛟龙嘴中喷出,势若狂潮,冲向剑雨。
霎时间,就见剑光穿梭,数不尽的剑雨破开水流,半空中激荡起浊浪,剑光近乎是毫无阻力地前行。
蛟龙当即就是身子一扭,欲要一头扎入河中。
能够晋升到六品的修行者基本上都是经验丰富,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虽然可惜不能水漫周边,演绎道果,但此刻他还是果断退了。
借着浊浪的遮掩,蛟龙就要借水遁走。
然而,那些剑光却是如长了眼一般包拢而来,化形的利剑重重合围,化作剑刃对内的剑轮,飞旋切割。蛟龙鳞在剑刃之下犹如薄纸,轻易撕裂,剑轮疾旋,血肉横飞。
“嗷”
在发出一声惊怒的悲鸣,蛟龙之躯两分,空中爆出一蓬血雨。
“嘭”
两截身躯砸在水面上,激起大片的浊色水花。
而那些利剑则是汇拢成长河,如龙蛇般在半空一折,落在岸上,层层散开,现出一道气度卓然的身影。
道果有些一点精进,虽是微不足道,但对于姜离来说,如今任何一点进度都是弥足可贵的。
那意味着他距离圆满又近了一步。
水灾对他人来说是祸,对姜离来说却是未必,他距离六品圆满,应该不远了。
因果集上显现着姜离的收获,他也能精确感应到自己的道果能力又多了一分圆融。
“多谢阁下相助。”
已经快撑不住的官员见状,松了一口气,以河神道果的能力阻遏河水,然后快步行了过来,向着姜离行礼道谢。
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留着短须,面上有一股昂扬之气,不似以修为固化容貌,而是当真就这般岁数。
这在大周的官场上,一般都是有背景的代名词,能够年纪轻轻晋升七品,基本上都是有一个好出身,否则任你天纵奇才,进了大周的官员体系,也得老老实实熬资历。
“在下李安,忝为本地郡守,替郡城上下谢过阁下的救命之恩。”
李安谢过姜离,又看向江河上的龙尸,叹道“因太平教之故,刺史无暇处理水灾,若非有阁下援手,说不定我洛南郡就要被这妖孽给攻破了。”
眼前浪潮还未息,依旧澎湃,可以预见若是冲入郡城,该是怎样的惨状。
李安看起来倒是有责任心的很。
“刺史把人手都聚集在蜀郡了”姜离皱眉道。
这般行为从轻重上来看,倒是没错,毕竟太平教才是最大的祸患,但从缓急上来看,却是大大的不该。
不把妖祸水灾压下,就算是把太平教盯死了又有什么用该出事还是得出事。
人都活不下去了,那剩下的就只有反了。
太平教看到这结果,估计都要乐死。
这梁州还真是到处是筛子啊,难怪会被太平教选为起事点,就是不知这刺史是太平教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姜离想道。
能够做到一州刺史,那理论上绝对是根红苗正的朝廷中人,奈何现在朝中的根子也不一定正,还有人想着帮助建立黄天之世,根红苗正也没用。
“说是蜀王有令,要防止太平教聚众生乱,”李安露出不忿之色,“待到事了,我定要写奏折送呈神都,参蜀王一本。还有那道德宗,立宗不正,出了法外逍遥这叛徒,若非是他,淮水龙宫也未必会掀起水灾。”
“待到水灾平后,我定要”
李安还要言说,远处突有残影现。
一个和尚似缓实疾地行来,步履从容,气机不显,但双足所过之处,泥水溅起,隐隐成莲瓣之形,颇具奇相。
这和尚只穿一件布衣,在这寒天里却一点都不见冷意,数步行来,焦黄的面容进入二人的眼中。
“阿弥陀佛,看来是小僧来迟了。”
和尚看到河中正在缓缓褪去妖形的尸体,口诵佛号道。
“不早不晚。”
李安突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若非是有贵人相助,蛟龙正好便冲上了岸,大师其实来的正是时候。”
水漫郡城,僧人降龙,届时又是一段佳话,也是收割信仰的好时机。
李安所言,倒也没差。
和尚听了,露出苦笑之色,他摇了摇头,道“此乃小僧之过,不过施主,还请当心,蛟龙虽死,但危机却是未必退去。”
他看向姜离,露出凝重之色,“贵人是贵人,但是敌是友,却是未知了。李清涟前辈。”
“李清涟”李安面色丕变。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不陌生,毕竟他刚刚还骂过人家。
李清涟,法外逍遥,托某人的福,现在这两个名号是彻底划上等号了。
而正披着马甲的姜离闻言,露出一丝轻笑,“来意先前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