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被唤成金童,季明心中一时间天翻地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
他现出身来,定住了风,以一副惊奇的语气道:“禅师何出此言,我自出世以来,从未以人为敌,一心求道,可.”
“妖鹤洞中奉身,成就你的一气擒拿手。
黄嚼与你一道在铁牢庙斗战于我,再次出现时你身上已多了一门妙术,还拿了他的青髑髅。”
素罗两臂合十,目光复杂的看向季明,道:“你似乎忘了,最了解你的,最关心你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还有我。
可笑我一直以为只是在同你斗智,没想到你竟身怀「身外化身」的玄功,在大师的帮助下,屡炼化身来迷惑于我。”
听到禅师的话,季明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加警惕,对方的推测虽然离谱,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这给季明敲响了警钟,禅师同他纠缠多年,再不除去,迟早会将他的“金手指”给发掘出来,这世上最怕有心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最后一步。
崖下,青髑髏丢下玉圭后,飞了回来,落在了季明的手上。
季明大喝一声,道:“夜叉,出来阻他一阻。”
一处山石缝里,夜叉鬼钱庚应声闪出缝外,跳上崖岩之上,一句话未说直接同素罗禅师拼斗在一处。
“夜叉,夜叉,你知道他的化身秘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拼斗之中,禅师高喊着,钱庚连冷笑都欠奉,只是祭起降魔铁杵,悍然打去,直打得禅师骨酥肉松,不得驱使身中神将应敌。
“老宿,想在我身中看戏到几时?”
“好戏,好戏。”翼宿法念在身中欢快的道:“那秃驴竟将你当作化身,实在是见识浅薄,你身神契合,哪是化身能做到的。
要我说的话.”
季明感觉自己流年不利似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他的最大隐秘上“蹦跶”。
“要我说的话,应是那第二元神之法。
此地靠近黎岭,你之第二元神托寄之物难道是「神虿玉」。
也不对,我这法念降入你身中,未有觉察此等宝物。你若是真有此等宝物,定难瞒住我这道法念。”
法念还在猜测着,季明不再理会它,在妖风中打着旋儿,一溜烟的飞到山外之山,同时倾听着那四面八方的声音。
在飞了数十里地后,抵达小西山上,他的耳中已听不到素罗和那石煞将军的声音。
在小西山的一带,除了自己那墓中的虚室金刚网,就属小西山上法严别院内的「祖师祠堂」可彻底的绝了素罗的窥伺之法。
要不是素罗同为太平山门众,可自由的出入别院祠堂,他天人身就常住在祠堂之中。
现在,他飞来此处,便是要玩一出灯下黑。
祖师祠堂每周有扫洒一次,逢年过节也有醮礼活动,而平日里就几个童子在此练功,此外便无他人值守,毕竟谁会有胆来冒犯祖师祠堂。
季明缩小的似个花脚蚊虫一般,无声息的飞入祠堂,在翻过那两座祖师碑后,从一砖缝里钻了下去。
在祖师碑的正下方,他慢慢的拱出一个虫室,将小小的身子一点点复原,一遍遍的扩大这个虫室,直至自己变回原形。
上宝蠃丹被季明取出,此刻法念又冒出来点评起来,“有趣,有趣,此丹竟是将「成盘羽化经」中的一些道和理炼入其中。
不过其中被下了禁法,你若是吞下,虽能无师自通那一羽化经,但是日后必为人所制。”
“说完了吗?!”季明将此丹一吞,而后说道:“老宿,你不会真的信了那谶语上那所谓的‘上承南宿命’吧!”
“我若是相信,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法念理所当然的道:“我等老宿虽为苍天所厌,但我们的道法和秘密却是实实在在的。”
上宝蠃丹开始发挥作用,季明的外皮开始一点点的硬化。
“你还有机会后悔,此丹中的「成盘羽化经」乃是用于修者之身,你吞服下它,恐怕只有天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最大的可能是无端的化诡,那是一条被遗弃的大道,只有疯子、狂人,还有魔头才能在上面走下去。”
翼宿法念的话让季明想起了铁牢庙中的「天河登龙妙真符图」,庙中山犊老爷那诡异化龙的场景一直到现在都仍是历历在目。
季明没有回应,他心中是有底气的。
“小子,你要走那一条路,我却不能同你一道走下去,否则这道法念都得折进去,看来我们俩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此时,季明已有昏沉之念,急忙的说道:“老宿不如留道火种予我,也算是让我应了那‘上承南宿命’的谶语。”
他看得出来,老宿法念确实对谶语感兴趣,这才在他这里逗留许久,不然定是如上次亟横山流香峰中一般,在降下后须臾便离开了。
天下间的六丁火种不算多,但也有那么几个,翼宿既然掌管此火之源流,给他个火种当是不难。
“也好,也好。
你若是将火种培养得当,说不得日后还有其它机缘。”
翼宿法念说罢,消失在季明身中。
当法念走后,季明检查自身,身内果然有颗火星,很小的火星,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季明暗叹果然没那么好的事情。
要想将此六丁火种培养得用,不知得投入多少燃火之材。
静下浮动之杂念,那青髑髅自身旁浮起,开始变得无形有质。
它本就是黄嚼大王在阴间经历垫尸之苦后,那所化的青降鬼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是最精华的部分,它是属于鬼的法骨。
季明一直未用它,正是在于这一点,鬼与人天然冲突。
青髑髅一点点没入硬化的虫头上,如鬼魂一样透入其中,这让季明产生一种长脑子的感觉,甚至于硬化的虫体都晃了起来。
当青髑髅完全没入其中,虫头都被染上一层青意。
接着舍利瓶拿出,将瓶中舍利子吞入口中,接着便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心中念起了陀罗尼,青髑髏裹挟舍利子,它们开始带着魂魄离体入阴,回到青髑髏的诞生之地,那太山篙里的苦海中,焦黑鬼王的潜居讲法之所——尸陀林之坛。
虚摩崖上。
石煞将军小心的握住玉圭,暗暗发誓日后无论多大火都不能再使用这一宝圭,这可是他去五脏宫参拜师傅的信物。
要是没了它,自己虽是弟子,怕是连师傅的宫门都进不去,毕竟师傅弟子可不算少。
在崖头前,素罗禅师罕见的没有合掌,也未念佛号,只是茫然的看着崖下那绝空之所在,似乎准备一跃而下似的。
在他的脚边,一具焦尸横在那里,正是他的三弟子,也是唯一存活的弟子。
“禅师,你既笃定那虫妖乃那什么童的身外化身,不如告上太平山,自有山上人来处置。”
禅师没有回将军的话,他笃定吗?不算太笃定。
换做以往,哪怕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定是去告上一告,但按照他的猜测,这事情绕不开那一位大师,要是没有确凿证据,怕是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