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一阵黑风自山岗刮过,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风过处,偶有细霜凝结,体现出季明如今在阴风术上的深厚造诣。
月光皎洁,洒在山峦草坡之上,勾勒出一条条蜿蜒的银色轮廓,季明在其中迅速的穿梭而过。
在一片山林上,季明飞落了下去。
他在其中不断的穿梭着,山林也开始变幻,就好似水中幻月一般。
渐渐的,季明没入幻林,如投于水中之月,荡起涟漪阵阵,很快又复归于平静。
眼前,有影影绰绰的墓群出现。
“到了!”
季明心道。
他落在墓群之中,举目四望,挥舞着头上的触角,捕捉到了一些社鼠狐生们的骚气臭味。
看来自太爷离去,没了严格的管束,这些狐生社鼠野性复生,智慧灵性渐失。
“今日祭炼宝眼,暂借狐社宝地,却是不得不驱离尔等。”
季明手掌在纳袋上一拍,三个牌位被袋口吐出,落在墓土之间,三鬼立即驱逐社鼠狐生。
偶有几个负隅顽抗,不肯被驱离狐社,立刻被白骨攒心珠打杀了去。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环节,开墓搜集群尸。
一具具陈腐的尸体从墓中拉出,以阴尸定火坛的规制搭在墓群中央,这就同搭积木一样。
在上下的爬动中,尸坛已堆叠垒起,季明心中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这一次起坛中,季明在不影响尸坛规制的情况下,稍稍的改良一点,更利于尸坛速起火势。
在宝光气炼法中,最为重要的便是猛火烧炼,要是火势不大,即使珠宝再多,也难出祭炼的宝气。
“速去运宝。”
季明趴伏在尸坛上,一节节壳背黑沉,一对薄翼轻轻舒展,犹如老魔一般,吩咐着三鬼。
如今驱使三鬼,已愈发如他心意。
很快,那些财宝被搬运到了尸坛之上。
季明以金沙作粉,为一具具老尸抹上,使其灿灿如金身一般,再以银珠填其目,令其纷纷开眼。
其后,毗琉璃、水玉、车渠、玛瑙、赤真珠等宝,一一的塞入尸口中。
当这般华丽的尸坛呈现在墓群之间,竟然有一种威怖庄严之态,隐隐的脱离了阴森之感。
季明高居于坛上,仰起上半节的虫身,自头部口器中吐出一颗白珠。
这珠上有一眸,眸中有一字。
“火起!”
季明喊了一声。
紧接着,“轰”的一声,尸磷被瞬间的引燃,那熟悉的白色鬼火在坛内坛外一下蔓延开来。
“风来!”
再度大喊,在坛上的阴风肆掠起来,将火焰搅得东倒西歪。
那坛下三鬼,同样鼓荡起了阴风,自下而吹,就好似那烧灶炼丹的一般。
大风起猛火,在堆叠的尸坛中,一具具尸身上,口眼内直喷大火,将那银珠水玉都快烧融。
霎时间,有宝气自坛中喷出,恍如千条瑞彩,火树银花一般。
“来了!”
季明心喜,忙祭出宝眼,导引宝气。
瑞彩归流,银花飞入,那宝眼之内,眸孔一点点的收缩,一道视线透出,死死凝视着季明。
联系在加深,因缘在缔结,季明知道这一步他走对了。
在宝眼收缩的瞳孔中,一枚极小的字影在显现,迅速的显现,季明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怕,就算再出现湿字,我也有准备。”季明心道。
虽是这般想的,实则在他内心深处,忍不住浮想联翩,无论是胎,亦或者...化,都符合他的需求。
坛上,火中,季明凝神往去。
在那收缩的瞳孔内,字迹的笔画似乎很少,这难不成是...
化!!!
季明霎时间晕乎乎的,脑子被天人、神众等等美好的名词给充塞住。
“我莫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季明这般的想道。
没待季明好好的欣赏这一枚极小的化字,宝眼已经打入季明脑门,归入那灵台三寸间。
在季明的双眼内,同样出现化字,这让他看到了一个景象,这化生的一种预兆。
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顶洞穴之内,一位已经显怀的...道姑坐在其中.
季明呼吸急促,凝神细望过去。
在视野中,那一道姑足下生有两爪,腰眼处更长有一对畸形的小翅,看上去不似个人形。
画面维持两息便已消失,季明在坛上火中沉思。
“原来如此,天人化生。”
在祭炼宝眼之后,真正的效用凸显出来。
湿、卵、胎这三生,随机而定,只是这一化字,需祭炼入身,且有天人应劫而降,才可出现。
很苛刻的条件,但它现在出现了。
季明几乎是下意识中看向黎岭的方向,在那名为「观才洞」的地方,正有两宗斗法。
在此世界中有一句俗话,‘劫乱之中,自有灾星福灵而降。’
这一句话倒和‘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相似,考虑到这里有三天妙法,这“妖孽”大概会更具象一点。
“难道两宗打出真火,让天上神真鼻祖应劫降世。”季明的脑海中不禁产生这般荒诞念头。
“天人!
应劫?”
这听起来让化生不那么美好了。
抬眼望去,坛外仍有少许的宝气升腾,季明张口一吸,宝气入口,顺入定于灵台的宝眼内。
天上,那一轮月亮似大了一些。
季明刚才便已觉察到了天空流淌下的灵机,自那黄天之月上所流淌下来的一股庞大灵机。
没想到宝眼在祭炼之后,就连那黄天之月的灵机都能自发的索取,它的位格果真是不凡。
飞下尸坛后,季明将三鬼收起,又敲了敲自己的头壳。
宝眼存在灵台方寸之间,倒是省去了日常藏匿的繁琐,也不怕为人所盗走,安心了不少。
在祭炼之后,转世不必那样麻烦的“找死”,只需祭出宝眼,以其眼眸远远瞪上一眼便可。
回想着那道姑所在的一个位置,季明不知不觉已走出墓群。
在狐社之外,有一群乌鸦停在枝头,季明眼睛一亮,发出一阵的鸦叫声,乌鸦们一下飞来。
在其中一只乌鸦的脚下,正绑着一块窄条泥牌。
“博泥公啊!
我们可真是有缘。”
季明将泥牌摘下,心中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