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胡图公子这一下子彻底没了言语。
在他的眼底带着一股道不明的羞怒,他是真没想到乌松子竟敢将这一种话给挑明了。
“他怎么敢的!
难道不怕我在羞怒之下,将他悄悄的杀死在这野外,难道他心里认定我必然不敢这么做?
对,他一定觉得我畏惧于老太爷的社规家法,不敢对他这一位被聘请的先生暗下毒手。”
图公子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让季明心中顿感不妙,于是他的语气一缓,好言好语起来。
“图公子,这事情在任何精怪的身上,那都像是一根刺一样。
我可以忍让,不在老太爷的面前提及,以免伤了你往日的声名,可是我定是难以忘记它。
想来...你也不会相信我会忘记这样的不快。”
胡图儿的面色好看一些,在沉吟片刻后,试探性的说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弥补您!”
“这是可以弥补的吗?”
季明厉声的喊着,想起双方实力差距,便迅速收拾情绪,道:“这当然可以弥补,公子打算怎么弥补?”
“我看您体内似乎灵机不盛,想来还未曾有一门正宗的炼形法,而我这里恰好有一门「拜月法」。”
说着,胡图儿从腰囊中取出一页银章。
“难道是那狐院天书之中的天狐拜月法?”
这下子季明有些不淡定了,忙接过那一页银章。
“怎会是那等的法门!”胡图儿深感季明的想法过于跳脱,不似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类精怪。
“这一门拜月法为一位狐脉先辈所悟,可以看作是为「幻形」阶段而创造出的一门妖法。
它虽不是上等的炼形法,可是放在一般山精鬼怪之中,也是十分难得。”
“好!
好极了!”
季明得了银章,爱不释手的道。
上等的法门他不敢奢望,若真是那狐院天书上的妙法,他倒是得怀疑这一位胡图儿的真实意图了。
待收了银章,再瞧眼前的胡图儿,才觉得顺眼了许多。
法术之中,自以法为本,他虽然决定以人身修行,可若是能得炼形法,也是一份巨大的积累。
他可无法保证在下一世,乃至下下世中,自己这宝眼之中显出胎字。
胡图儿见季明的态度总算是有所缓和,这才拿出了从鼠四那里索要来的一张鸟类战爪拓印图。
“就如您所说,这可致千里,能绝江河的假于物之术,请让我再多多的见识一些。”
“为什么?”
季明问道。
他不认为图公子真的喜欢假于物之术,也不认为以对方在社中的地位,需要做一些迎合胡老太爷的表面文章。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真的很好奇。
“在修行百艺之中,有一门较为偏门的技艺唤作「傀儡戏」。
我如果能够在「傀儡戏」这等机巧之物上,作出一些新意,便可以凭借百艺之长,破格通过天狐院的考试。
如您在战爪上设计的类似于虾壳的结构,还有连接两个部件的...钉子,就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那是铆钉!”
季明说着,同时在心中吐槽道:“这大概算是妖魔版的特长生了!”
要说机巧之物的话,在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便是连珠弩。
可他只记得一个大概的造型,好像是一个箭匣装在弩上,通过推拉扳手的方式,从而装射弩箭。
这不比战爪,在构造上复杂许多,细节上实在是回想不起来。
季明只好摆出一副法不轻传的姿态,在口头上阐述了连珠弩大概的构造,剩下的让其自悟。
胡图儿虽有一些意见,但眼下只好按照乌松子所讲,先去实际的尝试一番。
反正乌松子也跑不了,届时再有疑问,再来找他追问,料想对方也不敢不回答。
在应付了这一位后,季明知道他必须尽快令宝眼显字,不然自己的这一点知识将很快被掏空。
“鼠四!”
熟识的社鼠再一次被季明唤来。
鼠四实在怕了这一位,平日总是躲着,不敢提那一日季明所作出的承诺。
“老庙何时再有博戏?”
季明问道。
这问题让鼠四一怔,以为季明主动履行承诺,心下大为感动,并为这几日避着对方而感到羞愧。
“老庙博戏向来都是由熟客引荐,我们可以找那一位白骨娘子做个中间人,上一次我和鼠三...”
鼠四话说一半,及时打住。
上一次他同鼠三在庙中玩耍,意外赌输了一段泪斑玉竹,还连累鼠三身死,实在没脸再提。
“她在何处?”
“河畔乱滩!”
季明背着鼠四,即刻出发,只是片刻的功夫,已是抵达了横山之北的大河。
“在那乱滩之上,常有十三大寨中的弃婴飘至,被那白骨娘子收集祭炼,欲成一件法器。
你如见河畔之处,有腥浊之尸气,啼哭之杂音,必是那白骨娘子祭炼尸婴之所在。”
季明心中一凛,法器可不是寻常之物,也非一般精怪可有的,这白骨娘子果真有些道行。
他很快锁定了一处地方,刚准备降下便闻得一声雷音。
这一雷音不是天上发来,而是由地上传出,准确说是那一乱滩所在。
“有道士在此降魔,娘子有难了,咱们赶紧...避开吧!”
背上,鼠四喊道。
季明从善如流,立马调转了一个方向,迅速的飞离了这里,远远看上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还有哪一位精怪可介绍我们?”
“还有一头虎精!”
鼠四想起了那一头斑斓大虎,对方虽然道行不深,幻形未成,可是似乎深得博泥公的信任。
“好,便去找他。”
季明立马瞅准一個方向飞去。
鼠四心中疑惑,他还未曾指明方向,这乌松子为何识得那虎穴的位置?难道同那虎精熟识。
在熟悉的虎穴前落下,季明略有一些感慨。
曾经在这里,他同那一马宁(伥鬼),曾在雨下,在酣睡的猛虎边,讨论着密功的练法,偶尔说一些人生的愁事。
也是在那个时候,在他的内心中,已埋下了一颗向道的种子。
“有腥味!”
鼠四提醒道。
季明小心的飞入穴中,那一处肉骨尸堆似乎曾被暴力撞开,铺洒了一地,蝇虫在穴中乱飞。
“虎威已散!”
季明心中暗道。
曾经这一尸骨堆中,少有飞蝇,概因穴中虎威所摄。
如今这般景象,似乎在预示着那一虎精,早已遭遇不测。
深入穴中,几头虎崽已经消失不见,大片的血迹洒在土岩表面,还有一些肉糜粘在地上。
一些刀劈斧凿的痕迹被季明辨出,这是...解剖的痕迹。
“他死了!”
季明道。
“报复!“鼠四似乎知道些什么,对着季明惊恐的喊道:“这一定是太平山仙师的报复。”
“因为密功?”
“对,这虎精杀了道民,拿了「控鹤功」的事情一定被泄露了出去。”鼠四浑身哆嗦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密功?
算了,这不重要了。”
鼠四想着乌松子既已知道泪竹之事,知道这一桩密功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季明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那道民既为虎精所杀,仙家报复自在情理之中,可刚才乱滩之上,白骨娘子缘何被道人所袭。
他并不认为二者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或许是仙家已在虎精口中知晓老庙的博戏,竟是以密功为戏。
“走,速去老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