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雨槐抬手,缓缓将垂落在脸颊边的长发捋到耳后,她的眼眶也微微泛红。
她来到翠翠身旁,轻轻坐下,侧过脸注视着翠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如细瓷般光洁,不经意间却擦过张璃釉的手背,那触感冷若冰霜,轻飘飘地,却像一根针扎进张璃釉的神经。
张璃釉的下巴瞬间紧绷,汗毛一根根竖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可抑制地浮现在她的皮肤上。
她的牙关死死咬紧,忍耐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压迫感,却无法阻止脑海中攥紧的记忆再次翻涌而出——那张人皮之下,那三颗狰狞的脑袋,在灯光下扭曲的偎依在一起。
好在,这两天她一直在24小时“低功率”运转着[龟息诀],来间接控制着心跳频率和呼吸变化,就像一只躲在壳里的乌龟,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
这让她勉强克制住了下意识想要将手触电般抽离的本能反应。
冯雨槐的目光缓缓扫过张璃釉,随后停留在翠翠红肿的眼眶上,她的声音低缓而柔软:
“翠翠,别怕,我们会找到晓娟的,一定会的,可现在,你得先冷静下来。”
冯雨槐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翠翠明显更愿意听冯雨槐的话,情绪得到安抚,平静了许多。
冯雨槐注视着翠翠的眼睛,真挚的解释道:
“璃釉说的没错,整个学校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最迫切地想找到晓娟,所以我们才更不能犯傻,不能做出冲动的事情。
你想想,如果我们被抓起来,那晓娟怎么办?她还在等我们呢。”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落在翠翠心头,顿时让她失控的情绪稍稍平复。
翠翠垂下眼帘,抿紧的唇微微舒张了一些,似乎对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控感到几分羞愧,她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歉疚和不安:
“璃釉,对不起,是我没脑子,我错怪你了。”
张璃釉垂着眼帘,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明白近在咫尺的怪物,十分善于伪装和操弄人心,但亲眼再次目睹到冯雨槐那种游刃有余的温柔和伪善,她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一直以来,大家就是被冯雨槐这副面孔给骗了,晓娟和雅芝应该就是这样子被冯雨槐给骗去吃掉了,便是我自己以前也是如此,将其当成最亲的闺蜜了。”
张璃釉心底不寒而栗,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但她依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她不能让冯雨槐察觉到任何异常,哪怕此刻她的脑海里已经被那张人皮下的三颗脑袋挤得满满当当。
而,冯雨槐此刻也绝没撒谎,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毕竟,若室友真被巡捕房关起来了,她可真没胆子去巡捕房吃夜宵,哪怕,她爸冯矩就是巡捕房的队长。
冯雨槐习惯性的舔了舔嘴唇,然后话锋一转道:
“虽然巡捕房不能信任,但报案还是要报的,多一个人帮咱们,就能早一点找到晓娟。”
翠翠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火光,张璃釉一颗心则无声无息的坠沉入谷底。
两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看向冯雨槐。
冯雨槐果然没令她俩失望,她看着二人,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爸爸现在就是巡捕房的队长,我可以求他帮我们想想办法,他一定会愿意伸出援手的。””
冯雨槐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替翠翠擦拭眼角的泪痕。
张璃釉感觉自己的胃部都在剧烈抽搐,她看着冯雨槐温柔地擦拭翠翠的眼泪,那双手曾经也跟自己在一个被窝里相拥而眠过,现在却让她想起食肉动物舔舐猎物时的优雅。
张璃釉脑海中警钟狂响,冯雨槐的这番话落在她耳朵里,只能翻译成一个意思——巡捕房不能信任,巡捕房的队长就是冯雨槐食人的帮凶和庇护伞。
张璃釉的思绪飞速运转,过往的点滴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曾经无法理解的疑点,那些被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此刻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瞬间被拼凑完整:
“难怪从雅芝离奇死亡到现在,学校接连发生了好几起骇人听闻的案件,校方却始终敢强行捂盖子;
难怪巡捕房的调查总是停滞不前,找不到凶手,迟迟无法破案,原来,从头到尾…..”
张璃釉细思恐极,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她那一夜没有选择去找学校,更没有选择去找巡捕房。
“可这样的话……”
她思绪翻涌,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
“我就真的只能靠自己来对付冯雨槐了。可我真的能对付得了她吗?她太可怕了,太擅长伪装了……我需要找个人来帮帮我。
可是,我能找谁呢?谁又敢相信我的话呢?”
忽地,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断浮现在张璃釉脑海中。
她猛地想起,曾经某次聊天,冯雨槐似乎不经意地提起过她家里的一些事情。
冯雨槐当时似漫不经心的,提到家里有个无能的哥哥,从小就不被父亲所喜,时时被拿来和她比较。
那时候,张璃釉以为冯雨槐脸上的表情是在为她的哥哥发愁担忧,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天才妹妹。
可现在认清冯雨槐的真面孔后,那语气里分明是透着股浓浓的轻蔑与厌恶啊。
“所以,冯雨槐的哥哥或许可以……”
张璃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但下一秒就又被她自己推翻了:
“不对不对,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人家关系再恶劣也是亲兄妹啊,怎么可能会帮我一个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妹妹,何况我都不认识他.…..”
张璃釉的思绪再次陷入混乱,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越扯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这时,一声异样的轻响猝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瞬间锁定在翠翠身上。
翠翠的身体不知何时僵住了,、眼神变得涣散,瞳孔失去了焦距,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随后,她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轻轻地落在床上。
动作安静得诡异,宛如一具失去支撑的布娃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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