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的走了十多分钟,走进了一个有人看守的豪门大院。
“老爷!”
门房、丫鬟、护院、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官兵打扮的人都对齐道宗行礼问候。
很快齐道宗领着田不厉到了一个花园亭子里坐下。
“小兄弟,坐下说话。”齐道宗伸手示意。
田不厉依言坐下。
齐道宗顿了顿,思考了几秒钟说道:“小兄弟可知道自己除了习武之外,还有别的资质?”
田不厉说道:“说的是读书吗?我乃是燕雀县童生,打算明年考秀才,只是底子不好,才疏学浅。”
齐道宗迅速摇头,“不是,我说的是修行方面的资质。”
齐道宗紧盯着田不厉,“刚才你和那人斗武的时候,我看你身体气息贯通,随周天旋转自如,只是看一眼就觉得你根骨独特,修炼武功事半功倍,若是修行的话,定会比寻常人更容易入门。”
田不厉直言道:“我遇到过妖怪,是一只狼妖,不过我跑了,也遇到过兔妖,倒是不清楚修炼的事情,我父母早死,他们都是普通乡人,也不是什么道士。”
齐道宗微笑说:“祈天府有三个修道门派,你的雷霸功是烟霞山挑选外门弟子的测试武功,如果你想要继续修行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去烟霞山,入门和今后修行的费用我来替你出。”
田不厉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能否考虑考虑?对于修道入门之事,我想要从长计议,而且我家先生因为我的事情得罪了刚才那武夫,我担心会连累大人小孩。”
齐道宗肯定道:“这个放心,我在这祈天府里也算是能管事的人,你放心就是,我保证胡先生一家不会有事情。”
“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是太突然了,你回去考虑考虑,不过这种机会非常难得,你若是错过的话,只怕会抱憾终生。”
齐道宗喊来侍女送田不厉出去。
田不厉还是不想加入什么门派,这个世界不友好的人太多了,总是躲不过去。
过了几天,果然没有人找事情,田不厉也打算回家了。
放榜那天,胡欲为的名字出现在了榜首位置。
田不厉站在距离榜单十几米外的地方,看着一群士子围着胡欲为道喜,自己安静的站在树下看着。
举人,举人而已。
就像是第一天进入祈天府那时候一样,田不厉还是认为秀才、举人、进士之类的,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恭喜先生中举!”田不厉看到胡欲为看向这边,也走过去高兴的道喜,没有冲散别人的喜悦。
笑着笑着,倒也开心了起来,忘记了许多无聊的事情。
田不厉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三個小孩正在做灯笼,旁边还放着一小截蜡烛和竹片纸张。
狗儿今天放假,私塾的先生每年今天都会身体不适,明明没去考试,也会远远的,眼巴巴的看着榜前那些人在那里热闹,然后等人走后过去,安静的看看上面一个个名字。
“二爹,我爹咋没回来啊?”狗儿看到田不厉回来,就顺嘴问了声。
田不厉笑着说:“他中了举,去吃饭了,等下还要去看他恩师,虎儿去馆子里要一锅鸡汤,再来十个大馍,今天咱们买着吃。”
“好!二爹!”虎儿习惯了买着吃,很快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出去叫饭。
二豹说道:“二爹,我们乱花钱吃喝,娘知道又要说你乱花钱了。”
田不厉笑道:“伱要是良心过不去,等下少吃几口就行了。”
二豹很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明显是想要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了。
嘴上说是一套,实际上又是一套,反正乱花钱的是田不厉,爹娘又不会说他。
附近不算是繁华地方,大部分都是寻常人家住的街坊,因为生活富足的关系,外面也有不少酒肉馆子。
城里人的生活水平还是很高的,大部分都有房子和土地可以租出去收租。
确实是有穷地主,一个月就舍得吃一些肉丝,换成是好理解的就是省城几套房还翻垃圾桶的那群人。
老人确实是省,但是年轻人有几个肯过那日子的?
混乱时代,没有一群帮工,没有酒肉养出来的打手,占了那么多土地可过不少穷日子。
就算是地主自己想过穷日子,手下看家护院的打手也不答应的,从雷管事刘管事等人的嚣张态度看,不论权贵还是地主都不敢对身边的亲信太狠,不然老太婆投毒就死全家了。
武人比文人更难持家,文人还能清廉一些,武人要是清廉,家就散了。
武官也希望族中年轻人读书博取功名,有的人家实在是培养不出一个读书人,最后只能加入各种组织找靠山拉关系。
练武的多了,吃肉喝酒的自然也就多了,作为寒阳省富庶之地的祈天府,也有许多做小生意的普通人家,普通饭馆。
吃喝嫖赌,不考虑极端情况,最败家的是吃。
在古代社会顿顿吃肉可比赌牌更花钱。
一顿一只鸡的花销,比一天两壶酒更多。
而不考虑花魁名妓等极端情况,一只鸡的价格,又四倍于普通妓女的价格,若是那种廉价的,一只鸡腿足矣。
封建社会的女人不值钱,时间更不值钱,躺着十多分钟就能赚十多文钱,愿意做的绝对不少。
寻常普通人家赌牌还会克制,去妓院也会克制,喝酒也会克制,唯独吃这种事情很难克制,从老到小都是嘴馋。
像是豆娘就是如此,又嘴馋,又非常克制不敢乱花钱。
胡吃海喝,坐吃山空,古代形容败家玩意儿的词语多数都和吃有关,形容穷的也都和吃有关。
田不厉带着三个胃口如黑洞一样的半大小孩在院子里吃了顿好的,一顿饭就吃了百文钱。
吃饱喝足后,田不厉躺着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开始修炼牛皮功。
秋日午后,阳光干冷,空气安静。
忽然院外传来了喧嚣,田不厉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先生带着一群举人回来了。
小院很快就变小了起来,不断有人进来攀关系,也不断有人进来送礼,把一箱箱东西搬进了屋里头。
田不厉化身帐房先生,挨个记着,指挥三个吃饱了的小孩子搬运东西,也不时帮一把。
田不厉没有结过婚,但感觉结婚也是这般热闹才对。
曾经资助过胡欲为的康必用、余中正等人是一起陪伴回来的。
胡欲为住的地方就是余中正给的,这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帮了不少忙,这三四个月来时常接济胡欲为,送了不少银子和书。
胡欲为不停的道谢,“多谢多谢。”
旁边的康必用没有中举,看着几个人说道:“我的学问还是不足,不如两位仁兄,等回去后苦读三年,三年后必定要中举!”
童生傅书宏在这里站着凑热闹,他不光不是举人,连秀才也不是,但也跟过来混脸熟。
曾经三四个月前,他还是和胡欲为一样是个童生,如今却天差地别。
傅书宏凑热闹说道:“此次寒阳省举人八十六人,全国十四省共计一千七八零一十三位举人,除去进京为官者,其余人只要等个一两年,全国两千余县定有一县父母官之职。”
每年都有官员病死或者退休,各个地方的县令和高官又都必须要有功名之人,所以只要中举了,肯定能当官。
县令只是芝麻大的小官,到了举人这个地步,起步就是县令,想追的是京官。
京官虽小,但是升职快,能认识人,能跑关系,做个几年就会外派出去,起步就是那些县令的头顶上司。
几人在这里高兴的说话,小院很快又来了一群读书人过来道贺,就连一些落榜的也都聚集过来认识认识。
胡欲为认识的人不少,除了之前考秀才时认识的人之外,还有书院的一些人。
此次同榜者八十五人,胡欲为又是榜首,很快就没有童生和秀才站脚的地方了,附近都是一群举人。
年轻的十七八岁,看起来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才学翩翩。
年老者六七十岁,也高兴客气的看着胡欲为那边,等待说话的时机。
一些没有功名的人,很快识趣的告退,腾出不少地方。
这个时候高家的人过来送礼,高敬贤进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不像是读书人,但进来后也老老实实,没有把寻常走大街的姿势气质带进来。
女人倒是有些眼熟,正是之前吃面汤遇到的麻烦女人。
高敬贤进来后微笑道:“恭喜胡相公,登顶解元公!”
胡欲为客气道:“高大人客气了。”
高敬贤身后的管家仆从迅速搬上来了礼品。
“解元公,这是我儿高凤友,这是我三姐的女儿步曾,她拜在寒江书院院长门下读书,寒江居士和沈翰林乃是同窗,这次我带她过来拜会解元公。”
高凤友和步曾对着胡欲为客气道:“拜见胡先生!”
步曾微笑着行礼,也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正坐在一边书写登记贺礼的乡下年轻人。
对方好像是没认出她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步曾很快转换过了心情,心道:料他也不敢多嘴,现在看到我来这里,只怕是吓得不敢看我。
偷偷又看了几眼,发现那人果然低头不看这边,就逐渐的不把这人放在眼里,专心听着胡欲为等人的谈话了。
高敬贤笑着说道:“待解元公明年会试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胡欲为类似的话听了不少,正要客气的礼让几句。
“寒江郡主送来贺礼!”
众人齐齐的看向屋门外面,只见两个穿着蓝衣的女人走进院子里。
女人虽是穿着好衣服,气质打扮却像是下人一般。
蓝河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出谁是胡相公,不过另外一个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寒江郡主听闻胡相公中举,命我等送来礼品恭贺胡相公!”
众人皆是一惊,寒江郡主怎么会恭贺一个举人?
就算他是解元,也不够格吧?
此时蓝河看了看胡欲为,又在胡欲为附近的高凤友脸上看了看。
高凤友脸上有光,微笑着,努力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君子风范的微笑,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