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紫薇山。
山门前。
负责外围巡逻的陈三石,忽然间听到四处的喊声。
“抓刺客!”
“哗啦啦——”
“砰!”
只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孟将军?”
陈三石故作糊涂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刺客,而且人不少!”
孟去疾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去前面追,陈将军带着人抄小路,务必在二十里外的官道上截住他们!”
“好。”
陈三石答应:“玄甲军,搜捕刺客!”
玄甲军。
本身就只负责外围安保。
金吾卫是不会轻易离开紫薇山的,出现问题理论上来讲,确实应该玄甲军负责。
只是陈三石心中清楚。
哪里有什么刺客?
无非是兵变开始,要把他这股力量支开而已。
“邓丰。”
陈三石嘱咐道:“附近地势复杂,让弟兄们结成小队,分开去找,有发现的话就以鸣镝为信号。”
“好!”
很快。
玄甲军分散开来。
陈三石也趁着混乱消失在黑暗中,改容换面,变成癞子头的模样,轻车熟路地穿过山门,回到紫薇山之上,直奔行宫而去。
紫薇行宫。
眠月门。
从此门入,可直抵皇帝夜间休憩的云宫。
眠月门前。
负责镇守此处的金吾卫参将朱建梁,立于门边,按着腰间的佩剑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是在琢磨着,何时能回家与京城的妻儿团聚。
“咔咔!”
甲胄碰撞的声音响起。
另有一队金吾卫风风火火地前来。
“老潘?”
朱建梁睁开眼,笑呵呵地打招呼:“老潘,你怎么过来了,还没到换防的时辰吧?”
“今天我替你。”
潘成说道:“明日我有些私事处理,到时候你替我。”
“哦?”
朱建梁没急着答应:“潘兄,最近多事之秋,不好随便调整吧,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情,伱我都说不清楚。”
“无妨。”
潘成语气变得愈发客气:“姜统领那里,我打过招呼了,不信的话兄弟可以去问问。”
“行。”
朱建梁打起哈欠,招招手就要领着手下离开:“那我们就喝酒去了。”
但也就在路过这些人身边的时候,他忽然间察觉到不对劲。
“老潘?”
朱建梁悄无声息地缓缓拔剑:“这些人怎么这么面生?这次来紫薇山的金吾卫,可没有新人啊。”
“你就别问了。”
潘成皱着眉头:“都是生生死死走过来的兄弟,通融通融,我明日真有事情要办。”
“有什么事?是庆功宴吧?!”
“铿——”
朱建梁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向对面。
可也就在与此同时。
有一名假扮的金吾卫,身上迸发出氤氲紫气,好似贴身铠甲般包裹在周围,赤手空拳,就把这全力一剑,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
朱建梁难以置信:“妖法?!”
“噗呲——”
也就是在他震惊的刹那,潘成的刀子已然刺进他的心脏:“兄弟,本来是想让你走的,对不住了!”
“嗬嗬……”
朱建梁睁着双目,轰隆倒地,死不瞑目。
只可惜这么一闹。
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声进入寝宫。
附近成百上千的金吾卫及时反应过来,纷纷叫喊“有刺客”之类的话语。
“轰——”
行宫火起。
眠月门前。
很快就汇聚上千名的金吾卫。
“好大的胆子!”
“潘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也是刺客?”
潘成声音高亢:“当今陛下年老昏聩,身边奸臣环伺,以至于蒙蔽圣听,致使我大盛江山满目疮痍,我等奉天之命,前来清君侧!”
“你要造反?!”
“你们的幕后主使是什么人?!”
没有应答。
金吾卫副统领尉迟凌杰,厉声呵斥:“来人,把他们拿下!”
“将军!”
“不好了……”
言谈间。
部下慌慌张张地前来汇报。
“镇东军!”
“镇东军反了!”
“你说什么?”
尉迟凌杰目似铜铃:“反了?!有多少人!”
“不知道……”
“天太黑,看不清楚!”
“四面八方都是人!”
“报——”
“将军!”
“我得到消息!有八千人!”
“孟去疾一个时辰前,把一万两千人调走,然后剩下的八千人,直奔紫薇行宫而来!”
“孟去疾?!”
尉迟凌杰破口大骂:“这个乌龟将军,岂敢如此!”
“孟某行事稳健,但遇事绝不会犹豫不决!”
孟去疾提着长矛,悄无声息地出现:“把他们全部拿下!”
整个紫薇行宫。
只有三千金吾卫,而且是分散在四个宫门。
他们很快就各自遭遇包围。
“尔等把路让出来!”
孟去疾洪亮的声音响彻紫薇行宫:“都是自家弟兄,孟某也不想伤及大家的性命,只要你们不反抗,天亮之后,一切就都跟往常一样!”
“孟去疾!”
尉迟凌杰用双锏指着他,唾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造反而已。”
孟去疾平静地说道:“尉迟将军,束手就擒吧!”
“去你娘的!”
尉迟凌杰挥动手臂:“弟兄们,给老子杀!”
混战开始。
“住手,住手啊!”
黑夜中。
一袭红袍匆匆赶来。
就住在山脚下的严茂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及时赶来。
几名香火神教的教徒当场就要动手。
但是被孟去疾拦下。
“孟去疾!”
严茂兴径直来孟去疾的面前,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孟将军没疯!”
同样穿着绯袍的兵书尚书高渤也亲自现身:“孟将军,是要举义!”
“高渤,好啊!我早就知道你要造反,只是……”
严茂兴跺着脚说道:“只是想不到,想不到孟去疾竟然会跟你们混在一起!
“孟二狗!
“你忘了吗,当初要不是我父亲,哪里有你这个武状元!
“就连你孟去疾这个名字,都是我爹给你取的!”
“去疾、去疾……”
孟去疾重复着两字,而后说道:“当初严大人给我改这个名字,意为祛除朝廷的沉疴顽疾,可如今……你们就是顽疾!孟某此行,也算是问心无愧!
“姜统领,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
“呲——”
伴随着长刀拖地的刺耳声音响起,金吾卫大统领,武圣姜元伯从阴暗中走出,他并未出手,但所过之处,数名镇东军的将士暴毙而死。
“轰!”
长矛和长刀撞击。
好似天上的洪钟大吕。
武圣之间的厮杀开始。
“严大人!”
高渤撸起袖子:“老夫也是略通两手拳脚的!”
“砰砰!”
他抬手两拳下去,直接把严茂兴身边的随从活活打死。
此时此刻。
两名武圣互相酣战,镇东军也在跟金吾卫混战。
严茂兴仅剩的侍卫也没了。
他顿时慌乱不已:“粗鄙!君子动手不动口!你、你要干什么?!”
“站住!”
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道身影顺利进入行宫,径直朝着寝宫的方向而去。
化身癞子头的陈三石,出现在曹樊的身前。
“张大侠!”
曹樊大喜:“他们提前动手了!你我速去趁乱杀掉陈三石,如何?”
陈三石瞥着他:“你就这么急着去杀他?”
“自然!”
曹樊咬牙道:“我和陈三石不共戴天,张大侠,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答应你的事情,本大侠自然会办到,但是在此之前……”
陈三石挑着眉毛说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已找到太祖遗物所在之地,今夜再不去取,只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侠,找到了?!”
曹樊讶异。
他们这么多人,在紫薇山上找了个一个月,也没有半点线索。
结果这位神秘的张大侠,说找到就找到?
“然也!”
陈三石告知道:“小子,孰轻孰重,你可要想清楚!”
曹樊沉默着思忖起来。
今夜。
是定大事之夜。
成,则一劳永逸。
败,则父王一脉无一能够幸免于难。
若是能拿到太祖遗物,说不定还可以帮父王一把。
至于陈三石……
等到大事完成以后去杀,也不迟。
“张大侠,你觉得这样如何?”
曹樊下定决心:“咱们先去取宝,然后去寝宫助我父王,最后再一起去杀陈三石。”
“甚好!”
陈三石赞赏道:“小子,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几分胆魄的。”
“多谢大侠夸奖!”
人生遭遇重大事件,曹樊一夜之间变得无比谦卑:“今夜,就全靠大侠了!”
他也想着尽力讨好眼前之人,要是能与其搞好关系的话,将来说不定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回过头来想想。
他自幼在皇宫里长大,修炼天赋又是一流,再加上是曹家嫡长孙,所有人见到他就要称呼一声世子殿下,居高临下惯了,以至于太过傲慢!
当初,在凉州和陈三石争强斗狠的行为,实在是幼稚至极。
倘若不去刻意为难,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会多一个敌人。
他成长了!
好在,亡羊补牢尤时未晚!
杀掉陈三石,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之后,日后必定要礼贤下士。
陈三石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跟我去?”
他之所以要领着对方一起前往。
一方面,是非曹家人,很可能无法取走宝物。
另一方面,是曹芝和寻仙楼的人应该也会动手。
一个人去跟一个宗门打交道,不如把局面彻底搞乱,相对而言还更加安全一些。
别忘了。
他的“把兄弟”曹芝,还想把他骗过去呢。
谁知道有没有陷阱。
“这几位都会跟着我。”
曹樊说道。
在他的身后。
有云霄子、凌虚子、崔从义,再加上七八名香火神教的教徒。
“差不多了。”
陈三石一挥手:“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在前头带路。
十几人都在后面跟着。
很快就来到后山的深潭位置。
寻仙楼的人,果然也已经到位。
仍旧是嫪公公带头,只不过他乔装打扮,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其余寻仙楼的人,也都蒙着面,瞧不清楚面容。
“张大侠?!”
嫪公公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取东西!”
陈三石简单清点。
寻仙楼的人也有十几个。
他问道:“道友,这仙迹洞窟是本大侠发现的,怎么你这样子,是准备吃独食?”
“呵呵”
嫪公公否认道:“怎么会呢,在下迟迟没有下水,不就是在等道友,道友要是再不过来,我也是准备派人去请你的,只是……”
他警惕地说道:“道友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是何用意?”
“此为当今皇孙,世子殿下!”
陈三石明知对方清楚,但还是介绍道:“根据我的判断,太祖遗物,没有皇室之人,是不可能取得走的,故此请来协助。”
“这位前辈。”
曹樊开口道:“底下是我曹家先祖留下的宝物,你们这样……只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崔从义,云霄子等人,做出准备动手的架势。
“哦?”
嫪公公冷笑:“世子殿下这般说话,是准备跟我们动手?”
陈三石提醒道:“密室入口有石门,这位道友能够打开,如今时间紧迫,本大侠奉劝你们,不要再这里浪费时间。”
“呵呵”
最终。
曹樊做出决断:“前辈不要误会,既然大家都不可或缺,那就交个朋友。”
“嗯,世子殿下好气量。”
嫪公公试探道:“可是……这么多人一起下去,也不是很妥当吧?”
最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癞子身上,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这样吧。”
陈三石清清嗓子,仰着下巴说道:“我、廖世中道友,再加上曹樊,三个人一起下去,其余人都在这里候着,这样对于大家来说也都算有保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好有人接应。”
“我没问题。”
嫪公公笑呵呵地说道:“我和道友也算是生死之交,上次如果不是道友的话,只怕我已经死在下面了,我信得过道友。”
“世子……”
冯公公等人却是有些紧张。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不论是张癞子还是寻仙楼,实际上都是陌路。
和张癞子合作,完全是因为忌惮他知道秘密,又摸不清楚实力。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寻仙楼的人。
“无妨!”
曹樊决断道:“我跟他们下去,崔将军你们先在此等候。”
“得到的东西,这样如何?”
嫪公公说道:“如果能平分就平分,如果无法平分就共享。”
“那还等什么!”
陈三石示意两人先下水,然后才不急不慢地由浅到深走入谭中,消失不见。
“世子殿下,变化真大啊。”
冯公公看着潭水:“若是换成以前,断然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妥协,那可是太祖留下来的东西,怎能与外人……”
“世子做的没错,不过,这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
崔从义沉声道:“眼下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在此浪费太多时间,而且也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头和实力,最起码也要先等东西拿出来,趁着还有时间,冯公公,你快去让范将军顺便过来一趟,太祖遗物同样至关重要,不可以落到外人的手里。”
“我这就去。”
冯公公消失不见。
“福生无量天尊!”
云霄子吟唱道号:“今夜过后,想必世子殿下会有大蜕变,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代明君。”
两拨人马。
寻仙楼和香火神教,就这样在潭水旁边开始对峙。
密室。
石门。
“嗡隆隆——”
嫪公公故技重施,顺利打开石门,然后就是甬道中的火把逐一亮起,跟上次前来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和陈三石都没有急着进去。
站在门口足足等候盏茶时间后,才并肩朝着里面走。
很快,就来到宽敞的通道,看见上次险些要他们性命的曹燮木人。
马奴时期的曹燮,和宗门时期的曹燮,化作一滩烂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剩下的争霸时期、寻仙时期,和初登帝位时期这三尊,则是归于原位。
“太、太祖?!”
初来乍到的曹燮,在见到这些木雕和碑文上的文字后,陷入到深深的震撼当中。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尊雕像,脚下的脑袋后,骇然大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人敢对我曹家祖宗如此不敬……”
这话。
曹樊没有说出口。
他大概猜到,张癞子等人已经来过此地,只是没办法取走东西,才又把自己拽过来的。
“砰砰砰!”
曹樊整理衣衫,姿势标准地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祖宗,孙儿不孝,来叨扰您老人家了。”
做好这一切后。
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人头,重新放在龙椅之上。
“两位,咱们继续吧。”
又往前走出百余步,就再次见到石台。
“龙渊剑!”
曹樊一眼认出:“这就是太祖当年破甲两千的神剑,旁边木匣子里……应该就是太祖给后人留下来的仙缘了,嗯?两位,怎么不过来?”
他回过头,就看见张癞子和嫪公公保持着一定距离。
陈三石告知道:“你祖宗的雕像会攻击我等,你且试试看,能不能把东西拿过来,可要当心了。”
“嗡!”
话音落下。
龙渊剑开始颤鸣。
一股股透明的玄气喷涌而入,然后又好似雨水般落在三尊木雕的身上。
木雕,活了!
三尊木雕,几乎是同一时间朝着曹樊而去。
“太祖爷!”
曹樊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再次跪下来磕头:“晚辈是曹家血脉,不是觊觎太祖遗物的窃贼,还请太祖明鉴啊!”
然而。
不管他怎么说,三尊木雕都没有停下。
其中将军时期的曹燮,已然是举起木剑朝着他砍来。
“闪开!”
陈三石的禾苗刀不知何时劈出,和木剑碰撞在一起,仅仅是一个瞬间,就几乎支撑不住,好在旁边的嫪公公没有隔岸观火,也及时出手,裹挟着罡气的手掌推来,齐心协力格挡下这一击。
紧接着,两人十分默契地施展出法术。
一道剑气术,外加上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冰刃。
两道法术同时轰击下,将军曹燮踉跄着后退,胸口也炸开一大片,但这次,他没有损坏,仅仅是僵直不久后,就继续朝他们而来。
“这木雕,甚是诡异!”
陈三石注意到。
它们身上藏着玄妙的符文,和曹樊给自己玉佩上面有些类似,也不知道盛太祖是从哪里弄来的,竟然如此厉害。
而且,也没办法准确的用凡俗世界的武道境界来划分木雕的实力。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尊比一尊更加难缠。
嫪公公眼看着其余两尊木雕也快要来到面前,他边施展法术拖延,边大声喊道:“道友,如何是好?不如先撤出,以后再想办法?”
“不。”
陈三石否决。
趁着今夜大乱,就是最好的时间,要是再晚,只会更加困难。
“小子!”
他命令道:“把你的手给我,咱们再试试。”
“铿——”
禾苗刀闪过,在曹樊的掌心割开一道深痕。
陈三石寻思。
既然曹燮是给后人留东西,总不至于子孙来了也要杀吧?
不过木雕毕竟不是活人,就只好用血来试试。
如果还是不行的话
就说明另有其它办法,就只好暂时放弃。
先前才击退的将军曹燮再次杀回来,陈三石和嫪公公联手抵挡,曹燮也跟着打出一掌。
在他血液接触到木雕的瞬间。
将军曹燮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先是手里的木剑脱手,接着是手臂、双腿乃至头颅,不过三几个呼吸就彻底化作一堆烂木头。
“呲啦——”
在确认有用后,陈三石毫不客气地又在曹樊身上砍下数刀,制造出更大的伤口,来让血液达到飞溅效果,单单是将军曹燮就如此,后面的寻仙和登基,只怕是更加强大。
他们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近距离接触。
鲜血喷涌而出,成功溅射到剩下两尊木雕的身上,顺利化解危机。
“道友真是足智多谋!”
嫪公公赞叹道:“咱们快取宝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百余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盏茶的时间。
幸运的是。
没有再遇到更多的机关,他们顺利来到石台之前。
“嗡”
龙渊剑寒芒耀眼,并且颤鸣不止,边上的黑匣子,则是死寂沉沉。
“曹家的世子,你去!”
嫪公公冷冷道:“把匣子拿过来,然后打开。”
“好。”
曹樊应下。
他也不敢用手,而是用青龙偃月刀把黑匣子推过来。
匣子大概只有菜盘子大小。
经过仔细的观察后,基本确认就是普通的匣子,外面的铜锁也是寻常百姓人家都用得起的,曹樊仅仅是用刀刃轻轻一砍,就顺利打开匣子。
“吱呀——”
只见匣子里面,有三样东西。
一样是块玉牌,第二样,是一本书册,最后一样,则是没有信封的信。
“拿出来看看!”
曹樊屏住呼吸,用沾满鲜血的手把信封拿出来,没有触发什么隐藏机关,才算是松了口气。
纸条上的内容如下:
“朕自诩仙人,但最后关头,终究还是对这座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年打下来的江山,以及骨肉血脉有所牵挂,故尔留下这间已然枯竭的洞天福地。
“匣子里装着的,是求仙问道之机缘。
“凡俗武道有句俗话,叫作‘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求仙之路亦是如此。
“朕能留给你们的,也就是这一些。
“通往仙界的钥匙、问道之法,以及,半座江山。
“此去东南出海,直到天涯海角,便是求仙之地,机缘与风险并存,切记,切记。
“最后,望我曹家江山,大盛王朝,千秋万代,永寿无疆。”
读完信。
几人都没有说话。
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消化着信中的内容。
洞天福地?
深潭之下,竟然真的是一座洞天福地,只不过已经枯竭?
这个枯竭,指的是不是灵气?
这里曾经有过灵气?
还是其它的?
然后,信中的重点就是三样东西。
仙界钥匙、问道之法、半座江山。
前两者指的,应该就是匣子里的玉牌的书籍,最后的半座江山……
指的是龙渊剑?
以及。
东南出海,天涯海角,可入仙界?
“咳咳!”
嫪公公清清嗓子,开口道:“两位,匣子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没办法平分了,只能共享。”
“啪!”
陈三石扣上盒子:“既然如此,那就先出去再说吧。”
“这把剑……”
曹樊目光当中充满向往:“我去拔出来?”
“嗡!”
几人议论间。
龙渊剑颤鸣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活过来般。
陈三石怀中的玄珠,也有所感应。
但还是跟以前一样。
每当他尝试着想要去操控的时候,就能亲身体会到这把剑跟另外一个人建立的有联系。
不是曹樊!
如果不是观气术,陈三石绝对不可能放任曹家人去碰这把剑,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剑出鞘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威力。
但他现在可以肯定。
跟龙渊剑建立联系的,绝对不是曹樊。
“你去试试!”
嫪公公说着,暗中调动灵气,时刻准备结果眼前之人。
得到允许后,曹樊跳上石台,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双手抓住剑柄,劲力气血齐用,浑身青筋暴起,但是龙渊剑没有拔出丝毫,反而是他自己遭受到莫名的力量,整个人震飞出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两位,不行,这剑我拔不出来。”
“我来试试!”
嫪公公有些忐忑把后背交给别人,但在巨大的诱惑下,还是选择上前。
任谁都看得出来。
龙渊剑的价值,只怕是不比匣子里的东西低。
灵气涌现。
陈三石看不清楚对方施展何种法术。
总之。
折腾半天下来,嫪公公也险些负伤。
他不得不退下来。
“道友?”
嫪公公问道:“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了。”
陈三石光是凭借观气术,就知道驾驭不住。
拿到匣子里的东西,就算是大功告成。
只是这把剑……
忽然。
他想到一件事情,把最近的种种串联起来,再看着眼前越来越活跃的龙渊剑,猛地想明白一件事情。
“不好!”
“快走!”
陈三石大喝。
“道友,那这东西谁来保管?”
嫪公公眯着眼睛。
“交给张大侠吧!”
曹樊建议道:“他拿着最合适。”
对于他们来说。
张癞子是中间人,而且外面没有势力。
“好吧。”
嫪公公没有拒绝:“道友,请!”
陈三石拿起盒子。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窟,回到潭水之上。
岸边。
两拨焦躁不安的人马终于等到他们回来。
“如何?!”崔从义问道:“太祖之宝到手了?”
“嗯。”
曹樊点头示意。
“道友!”
嫪公公喊了一声:“既然东西到手,咱们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就地共享。”
陈三石点头。
可也就在同一时间。
他注意到寻仙楼的这些人完成眼神交换,然后有人体内的灵气就开始调动运转。
顿时。
陈三石心中一阵恶寒,然后便是无名之火燃便全身。
他是真准备共享的。
但这些人,显然没这个打算!
“轰!”
一道剑气术轰然发出。
抢在寻仙楼前,把想要动手的人当场击杀。
“道友,你这是何意!”
嫪公公倒打一耙:“你竟然想杀人越货!”
他嘴上说话,丝毫没有耽误双手结印,当即就是一轮冰刃切割而来。
又是一道剑气术与之对撞,互相抵消,谁也没能伤到对方。
“咱家道你是多厉害的人物!”
情急之下,嫪公公险些忘记控制说话的习惯:“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不快快动手,连同曹樊他们一起除掉!”
“贫道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云霄子等人的身上攀升出紫色的铠甲,纷纷杀了上去。
曹樊大惊,他还没能突破到通脉,在眼前的局面实在是插不上手。
“砰!”
陈三石脚下一跺,就要往旁边的乱世堆中撤去。
见状。
嫪公公领着寻仙楼的四人脱离战场,单独追过来。
“铿!”
禾苗刀闪过。
成功斩杀一名,寻仙楼弟子。
灵气珍贵。
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仙法。
追过来的这五人当中,也只有两个人体内的灵气较为浓郁,看起来都是寻仙楼的高层。
“不要怕!”
嫪公公对着同伴说道:“此人在我面前两次出手,只有一道攻击法术,没有其余能耐,你我二人一起,定然能将其击杀!”
他们两人同时施法,一人冰刃,另一人则是结印,双手之中生长出两根铁链,朝着几十步外的陈三石夹击而来,避无可避。
陈三石先前出手,其中有一次,甚至是为了救下太监的命,对方反而当成试探他的实力。
“罢了。”
“就不该对你们有分毫的信任。”
兔起鹘落之前。
一枚玉佩在面前飘然而起,散发出炽热的红光,在夜幕中,如同一块烧熔的铁块,继而迸发出赤红色的火焰,好似龙头一般,眨眼之间就吐出数颗火球。
“什么?!”
嫪公公骇然大惊。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术,在接触到火球的瞬间就灰飞烟灭。
然后火球以不可阻之势,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来到面前。
“轰轰轰——”
两名寻仙楼的高层,在接触到异火的瞬间就彻底被吞噬我,好似点燃的稻草般,连两个呼吸都没撑住就变得只剩下骨灰,又在夜风中飘散,和泥土、树木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
武圣范天发也匆匆赶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香火神教的高层。
“轰轰!”
陈三石干脆把玉佩之内,储存本数量本就不多的异火一次性用干净。
又是两颗火球。
直接又烧死寻仙楼数人。
只剩下寥寥两三人逃窜而去,不知所踪。
“这……”
曹樊以及赶来的武范天发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张大侠!”
“真乃仙人也!”
曹樊瞠目结舌。
就连范天发,也颇为忌惮,保持在百步开外,不敢靠近。
陈三石不动声色地将破损的玉佩碎块收起。
这东西……
实在是不禁用。
再加上异火甚是厉害,玉佩难以承受。
刚才就算停下来,九成九也是要损坏。
所以。
陈三石就干脆全部用出来,也好给香火神教的人一个威慑,免得再有人起歪心思,如果实在不管用的话,就只能把剩下的剑气术一股脑儿用掉,然后趁机脱身。
但是很明显,非常奏效。
在见识到异火之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
“东西本大侠来保存!”
陈三石把匣子里的书籍和玉牌收入怀中,看着众人,淡淡道:“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反对。”
范天发开口道:“张大侠先保管着就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行宫之内,圣僧他们应该已经快到地方了,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了。”
“快走!”
一群人,领着香火神教的教徒,朝着紫薇行宫的方向赶去。
陈三石起初跟着他们,不动声色地使出敛息藏身的技艺,然后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一拐,就直接消失不见。
开玩笑。
这些人都等着天亮之后杀“陈三石”。
张癞子岂会真的去帮忙卖命?
而且……
他之所以会急着离开地窟,就是因为忽然想通一件事情。
衡量着今夜胜负的这杆秤,只怕是已经出现了倾斜。
“邓丰!”
陈三石集合还在搜山的玄甲军:“命令所有弟兄,跟我回紫薇山!”
紫薇行宫。
黑衣僧人和吕籍并肩,阔步朝着皇帝就寝的太真殿走去,在他的身后跟着几名香火神教的高层,以及暗中留下来没有离开的百名虎贲军精锐。
沿途之中。
所有胆敢阻拦的人,全部当场格杀。
在他们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暂时停下脚步。
范天发等人及时赶到。
然后,是朝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
有武将、有太监、有虎贲军、有金吾卫,甚至还有一些地位辈分比较高的文官老臣……
这些人,本来有些在明,有些在暗。
但在今日这个关键时刻,他们全都浮出水面,打算孤注一掷,彻底结束一切。
“怎么不见长孙旭升?!”
黑衣僧人拨弄着佛珠:“锦衣卫的高手,也都没出现。”
“圣僧。”
范天发说道:“锦衣卫本来就不负责卫戍寝宫,其中相当一部分还在城内搜捕李恭,按照时间推算,他们会在半个时辰以内赶到。”
“阿弥陀佛,那我们就抓紧吧。”
“等等!”
曹樊打断道:“张大侠呢?”
“明明刚才还在!”
众人回过头,才发现人早就消失不见。
“被耍了!”
范天发大怒:“此人拿到太祖遗物,看来是不打算帮我们了!”
“阿弥陀佛,随他去吧,本来也没有指望他。”
黑衣僧人出乎意料地淡定:“这个张癞子实力深不可测,他不跟我们作对就算是极好的,至于太祖遗物,等到事成之后,贫僧自会调动全教的人手去搜他,早晚能找到,还是先专注于眼前吧,动手。”
“咔嚓!”
又是两名负责守夜的太监倒下。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黑衣僧人示意众人跟上,动作并不粗暴,轻轻推开红木大门。
“吱呀——”
殿内。
一盏盏烛台彻夜燃烧,将偌大的空间都填充成暖阳色,直到房门打开,夜风灌入殿内,光线才开始变得忽明忽暗。
空荡荡的的大殿内。
身穿道袍的老皇帝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
对于缓缓涌入殿内的众人,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彻底进入另一个世界,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陛下!”
黑衣僧人双手合十行佛礼。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行跪拜之礼。
“臣等参见陛下!”
然后。
寝宫之内就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皇帝陛下。”
黑衣僧人说道:“贫僧知道你能听见。”
朗朗悠长的声音绕梁而起,响彻在寝宫之内。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
“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
“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一诗吟毕。
隆庆皇帝终于慢慢睁开双目。
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甲胄,和沾满鲜血的兵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面如平湖,声音更是古井无波,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诸位爱卿。”
“深夜前来见朕,不知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