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八十五章 剑心通明

类别: 仙侠 | 古典仙侠 | 仙业 | 鹓扶君   作者:鹓扶君  书名:仙业  更新时间:2025-02-03
 
剑气煌煌如日照,一路破幕穿云,只顷刻间便窜升到了云穹的极高处,再如画屏展动,飙射出千百道烨烨剑流,如风中扇叶似狂转舞动,叫闻讯而来的观者大多举袖掩面,不好直视。

“这等剑气,这等声势……”

薛敬和几个元神真人也被这煊赫动静惊起,纷纷出了殿门。

其中一个看去似是最为年长,麻衣葛冠,须发似霜的老道人在运起神目后,他细细打量了几个回合,更是悚然一惊,忙看向身旁捻须含笑的薛敬,道:

“薛长老,老朽大胆请教一句,这可是剑道六境的成就?”

老道人名为汪纭,是灵应观的老观主,在班肃得真武山扶植,以刀兵卷席葛陆之际,正是汪纭破关而出,纵横捭阖。

其人先是以雷霆手段联合了石龙观、神火宗等玉宸道脉,使得众玉宸道脉可以整力一处,不再各自为战,让班肃难以分而破之。

尔后汪纭又力排众议,亲赴玄鲸派,与玄鲸派立下精元血誓,自此双方结为攻守同盟,共抗班肃兵锋。

可以说葛陆还能维系今日之局面,汪纭当居首功,出力最大!

而当日在陈珩亲临法梁城时候,薛敬与杨克贞也是去了汪纭处,在如此并力之下,班肃再如何手段了得,也万万不是敌手,只能仓皇逃命。

尔后除了沈澄、韦源中这两人还统兵留在玄鲸派,助玄鲸派收拾火煞的烂摊子外,玉宸在葛陆的大小势力,便也悉数来了法梁城,聚拢在陈珩帐中,听他号令。

在如此大势下,纵班肃在葛陆苦心经营多年,羽翼丰满,又广结盟友,也终究是无力回天。

几次无奈同玉宸短兵交接,都是大溃,未能占上半丝便宜。

而前番更是连戚方国都未能守住,已是无奈退到了北屏山后,全靠山中那座大阵遮护,班肃等才勉强立住脚跟。

但此法在明眼人看来终究难以长久,大阵机枢被破是注定之事。

到得那时,班肃便再无路可躲,只能退回己家老巢中引颈待戮了……

而此刻。

在汪纭问出这话后。

薛敬从天中收回目光,对汪纭点一点头,笑言道:

“汪真人法眼无差,所谓如日之升,荡洗积滞,妙象垂芒,精光乱眼,此正是剑道六境将成之兆,看来我玉宸门中今后又将多出一尊剑仙了!”

“竟真是六境……”汪纭老眉一耸。

饶他心中早有预料,但真切听得后,还是不由心惊,唏嘘不已。

剑道六境,这已是行术之极,再向前一步,那便是运法了!

而这羲平地中,也是有六境剑修驻世,那人名为辛纯,是伯陆法桐宗的宗主,羲平地君的乘龙快婿,整片地陆当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数年前在去往伯陆拜会地君时候,汪纭曾亲眼见过辛纯,那人一身剑气犀利霸道,好似无物不摧。

汪纭虽走的是正统仙道路数,且在元神一境也算是妥妥的尊长了,德高名重。

但纵然如此,他也无十足把握,可以胜过辛纯这个后起之秀,压下他手中的那把剑。

不过即便辛纯这等天资卓绝之辈,他也是在成就元神后苦心熬炼数百载,才总算修成剑道六境。

而此刻静坐殿中的那位,分明成丹未久,却也做到了这般惊人之举。

饶是以汪纭城府,也不由短暂失神,一时不知该说何是好……

“这便是上宗之人啊,一位金丹便已修成剑道六境的真传……看来地陆与天宇之间,着实是隔了一层又一层的天渊!”

汪纭老眉一扬,心下喃喃道:

“但这等人物即便放在上宗,也定是流光玉树之流了,我看古书中曾有事例记载过,某些天资特异的剑修在六境时候,便可参悟剑典,勉强施展出剑法来了。

不知晓这位陈真传……可会是那书中之人?”

在薛敬欣喜,汪纭心惊,一众元神真人愕然无言之际,本是在极天深处借罡风打磨一方五窍怪石的杨克贞也被惊动。

他轻咦一声,对身旁几个弟子招呼一声,便举袖挥开狂流气漩,带着众人缓缓降下。

尔后见得云下那剑气冲霄的凌厉之势后,杨克贞略一怔,继而拍掌大笑起来,声音隆隆,震得众弟子双耳都在发胀。

“师尊缘何如此欢喜?”一个弟子奇道。

“老夫是庆幸,既庆幸自己听从了荀长老良言,亲身赶来助阵,同样也是在为尔等庆幸……”杨克贞扫了身周的众弟子一眼,感慨道。

他是足打破了九层元神障关的长老,平素在道录殿也颇得左右两位殿主看重,可谓前途大好。

而杨克贞之所以搁下职司,同薛敬一般不辞辛劳,还带上自家几个得意弟子前来助阵。

这除了是看好陈珩前景外,也是因为荀长老的那一番劝说。

荀长老名为荀越,是玉宸的有道上真,平素交友广阔,连杨克贞也曾受过他的恩惠,而荀越除了名望过人外,他还与上任道子君尧相交莫逆。

当日陈珩被侯温以一张隐沦飞霄符带来玉宸,荀越为护住陈珩性命,还与几位长老起了争斗,最后还是灵宝殿主亲自出面,才将这场风波消泯。

“荀长老不愧是智慧之士,而道子虽死,恩泽犹存……看来陈真人身后不仅是有大德祖师支持,或许当年希夷山上的那一批人,也对陈真人抱有善念?

这样一来,即便是嵇法闿回来了又能如何,他拿什么同陈真人斗!”

杨克贞念及至此,眸光便不免有些发亮,他往自家弟子身上扫了眼,暗暗颔首。

他门下弟子虽多,但却无一个能过齐云山那关,成为真正的玉宸弟子。

所谓师徒如父子。

平日时候,杨克贞自然也没少为众弟子的前程心焦。

若说先前陈珩虽丹成一品,又拜得门中大德祖师为师,可谓显赫之极。

可门中几位真传却也并非等闲之辈,尤其是曾与君尧针锋相对的嵇法闿,更不好对付!

但今番亲眼见陈珩修成六境,对于将来的那场道子之争,杨克贞也是又多出几分信心,难免振奋!

“若陈真人日后真能够入主希夷山,那尔等的前程,老夫也不需再过多操心了……”

杨克贞心头一叹后,又是正色开口吩咐:

“速去,速去!观这妙象垂芒之兆,陈真人离出关应还需几日功夫,尔等赶紧去阙前侍卫,莫要让旁人扰了真人的修持!”

众弟子赶紧睁目望去,只见此时云下已是乌泱泱的一片。

众修将群宫深处的那间庐舍围得风雨不透,浑似铁桶,叫他们简直寻不到半丝落足处。

一个头戴巾帻,身着黄云道袍的高大道人犹豫眨眼,面露难色:

“恩师,下面已聚拢许多人,我等就算——”

这话还未说完,杨克贞便手拿如意,一记敲在高大道人头上。

他瞪了躬身求饶的道人一眼,又环视众弟子,恨铁不成钢道:

“都是几百岁的人了,修行不成就罢,难道连人事也不知晓吗?这点道理还需老夫费舌来教,滚罢!”

众弟子慌忙领诺,下了云头。

就在众修大多心思不属,各怀猜想时候,那道腾掠天穹的浩浩剑流则是在随时间推移,一点点消磨淡去。

直至三日功夫过后,这时抬头看去,所有气光异象皆是不见,天中唯剩有一道细若游丝的白光贯空,望去好似风筝线绳,正随风飘荡,悠悠上下翻飞。

过不多时,白光倏尔一个弯折,似如鹘鸟展翅,又缩回到庐舍当中。

随着那剑意落窍,陈珩身上法力一展,如山如海,瞳孔亦重归黑白分明之貌,隐含着一点笑意。

“剑道六境,总算是成了……”

玉塌上,陈珩轻轻一叹。

剑道六境已是行术之极,早在擎日岛听威灵宣讲道法那时,他便觉面前似存有一层关障,将破未破。

而直至今时,他总算是冲破了那层难险,成功跻身到另一片天地中!

“《北辰变合降魔剑经》中共载有七式剑招,由浅入深,不仅含化剑之精要,亦有极剑的不少深微之处。

难怪师尊当初会为我特意寻来这北辰七剑,此书着实称得上剑道奇瑰,可以作大多剑道修行者的演法之基了……”

此时陈珩朝前一点,一缕酷烈之意便骤然迸出,满布上下四方,好似连充溢天地间的灵机都在被寸寸搅烂!

虚空中传来几声裂帛似的尖响,刺痛耳膜!

而这异兆却仅持续了数息功夫,便戛然而止。

陈珩眸光微动,脸上倒没露出什么遗憾之色,也没再多试。

他只取出一粒晶莹光洁,好似五色祥云攒聚而成的正阳真砂,便开始调息理气,填补己身闭关所致的法力亏空。

道书中有云:

天道以死气为殃,为物凶咎,死气固根,则胞胎结滞,真景不守,形神有缺。

在北辰七剑之中,寻常剑修若欲修成第一式剑招“北斗注死”,大抵是需四处采炼天地间的那些沴戾死灭之炁,运化入体,时时观摩。

籍此把握冥冥中那一线玄机,最后明了死中真意,化为己用。

到得这一步,那剑修便能够以一颗清净心去御役死灭。

如若是北辰大星高居中天,调运死厄,运景万方!

而威灵当初之所以会创出“北斗注死”,也是因无意中下了一趟幽冥,目睹阴司世界之秽,心生所感。

不过采炼沴戾死灭之炁、藉此明了死中真意的法门虽说是一门决窍,但终究太过麻烦,耗时甚长。

陈珩自然不取,另有捷径。

他所修的“阴蚀红水”与“罗闇黑水”皆是位属于“幽冥真水”的子水,所谓死气,自然不缺。

而那“死中真意”,陈珩在一真法界、剑洞中死去活来,又何止万次?他早便心有所感。

可以说在北辰七式剑招当中,目前的他与第一式“北斗注死”最是相契!

在成就剑道六境后,他炼成“北斗注死”便已是注定之事,只目前还缺了些打磨的地步,不得圆满。

“依此进境,再多不久,我便可用出这一剑招来,将来丹元大会上,可谓又添一后手。”

陈珩心下暗忖。

过得半个时辰,待法力尽复,精气圆满过后。

陈珩将袖一挥,来到正殿之中。

宫中众侍者将钟一敲,早候在偏殿中的薛敬、杨克贞等人纷纷过来贺喜,人人神情欢欣。

“神精充溢,元气壮实……这位真人听说分明才成丹未久,但观他气机,却是比闭关之前又强盛了不止一筹,似快要丹力圆满了?

便是上宗之人有那传闻中的正阳真砂可供修行,这也太过骇人了!”

在一片热闹当中,汪纭却是有些难以置信,在退下之后,他暗暗揉一揉眼,心下不由讶然。

似瞧出了汪纭的惊愕,一旁的薛敬笑着上前,言道:

“汪真人,金丹一重境的修持本就无什么关窍可言,陈真人有正阳真砂在手,丹力自然增长迅快,这有何奇?”

“正阳真砂……请恕老朽这等地陆之人见识短浅,还请薛长老不吝赐教。”

汪纭先是微怔,旋即微微摇头,不解传音问道:

“便有真砂可以增长丹力,但腹下金丹每日可吸纳的丹力之数总归有限,老朽昔年丹成五品,在三世天游历时候,侥幸得过半斛中品金丹可用的专阳真砂。

可用上一枚专阳真砂,老朽也需缓个半月功夫,才能接着去取用下一枚。

这就如世俗凡人食用麦饭一般,吃得肚圆后,难免要缓上一缓,待得腹中又饥了,才方可再食,强行为之,只会损伤肌体。

而陈真人这……”

薛敬听得汪纭这比喻不禁失笑,摆一摆手,道:

“汪真人这话倒是有趣,依我看来,若把丹成中品比作知饥者,那上品金丹便是不知饥之人,不,倒也不妥……”

薛敬沉吟片刻,继续道:

“如我师弟沈澄是丹成三品,可他在用过一枚正阳真砂后,也需停个三四日,才可继续,真正的不知饥之人,唯有那丹成一品者了。

而一品金丹范铸二仪,胞胎万类,远远迈于诸品,能够丹成一品者,便是我玉宸也甚是少有!

以此看来,陈真人丹力圆满迅快着实不足为奇,若是不快,那才有怪!”

汪纭感慨一声,点一点头。

而在两人交谈之际,众修也是见礼已毕,纷纷回了坐席。

陈珩扫了一眼,见殿中虽是坐得满满当当,但却唯独少了蔡璋身形,不禁一笑,道:

“蔡真人前番便回了云慈窟请援,今日竟还未至,不知云慈窟处可有一二书信传过来?”

这话一出,本是稍有喧哗的大殿立时一寂,大多葛陆修士的面上都不甚好看。

“真人容禀——”

姚储无奈,硬着头皮起身。

而他刚要拜下,便被一个蓝袍道人高声打断:

“蔡璋诚乃反复小人,巧佞谄媚,不知天时,怎当得真人如此挂心?而云慈窟亦好不晓事,如此堂皇大势之下,却还在打着左右逢源的主意,同样是心思不纯!

还请真人予我一部下元力士,我甘益愿为前驱,将那蔡璋执于庭前,叫他当面向真人谢罪!”

“怎可如此?蔡真人并无大错,且此举难免令云慈窟与我等生隙。”

姚储急道:“甘宗主,蔡真人虽与你多年不和,但此事断不可为,断不可为!”

“蔡璋此人先前在我方出力不多,好处却得了不少,许是多少还要些颜面,他当着真人拍胸放言,要回去云慈窟将家底都搬过来相帮。

结果呢,而这位回去不过半日功夫,云慈窟便串联西方诸派,其中几家还与班肃往来极密。

这般施为,他蔡璋真就能脱开干系?

至于生隙……”

话至此处,蓝袍道人甘益更不禁冷笑:

“如今班肃已成池中之鳖,虽有北屏山的法阵遮护,但迟早也要被真人扫灭!

葛陆这般大势下,一个云慈窟又能如何?给十个胆子,他云慈窟也万不敢心怀怨怼!”

姚储一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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