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忍不住反驳“那怎么能一样。我们儿子可是有举人功名的,我们陈家也是书香门第。”
陈县令看她一眼“定下亲事的时候,浩然就是个秀才。我这个亲爹就是七品县令。离二品刺史府差得远。薛刺史也没嫌弃。”
姚氏强词夺理“我们浩然有一个王府长史的祖父。”
陈县令道“说起来,当年我坚持要娶你过门,我父亲母亲都不同意。他们希望我娶一个门第相当的大家闺秀,你偏偏是小户碧玉。不过,后来还是拗不过我,我到底还是娶了你。”
“我们成亲二十年,夫妻恩爱和睦。我从未后悔娶你为妻。”
“我们一双儿女都长大了,他们就像当年的你我一样,有自己中意的人,有想要的生活。我们做父母的,不应该阻拦。”
姚氏哑然无语,态度终于软了下来“罢了,我说不过你,这事你拿主意,我是不管了。日后瑾瑜后悔了,可别来怨我这个亲娘。”
陈县令笑着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孩子们长大了,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不用管。以后,我们就在博望县里过我们的日子。”
姚氏一怔“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瑾瑜以后出嫁去婆家,或是一直待在王府,不能长伴我们身边,也就罢了。浩然娶了媳妇,难道也不回来?”
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有和儿子分开的道理。
陈县令笑道“浩然明年成亲,已经耽搁了春闱。接下来得用心读书备考,得留在荆州府学。哪有时间时时回来。就让他在岳父家暂住两年。”
姚氏听得满心别扭,合着女儿要出嫁,儿子也和入赘差不多。
陈县令哄了半天,姚氏依然闷闷不乐。
这一边,马耀宗回院子去见祖父。
他将路遇姚氏一事和祖父说了,颇有些沮丧泄气“陈夫人根本就看不上我,对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来,这亲事成不了。”
年纪一把头上只剩几根稀疏白发的马县令嘿嘿一笑“亲事能不能成,一看陈长史,二要看郡主。陈夫人乐不乐意不重要。”
“以我看,陈长史对你倒是颇为满意。不然,那一日晚上我们去见陈长史的时候,根本就没机会说出求娶陈舍人一事。”
马耀宗精神一振“可陈长史也没应啊!”
“傻小子,”马县令咧嘴一笑,上下门牙都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一颗倔强的门牙晃晃悠悠“真不待见你,早就撵你走了。男方登门求娶,女方怎么可能一口答应。没有回绝,就是好征兆。你就耐心等着吧!”
马耀宗眼睛都亮起来了,连连点头。
马县令眯缝着不大的眼,低声笑道“我们马家门第不高,家底却厚实得很。整个南阳郡,除了王府,就是我们马家家大业大。别人不知道底细,陈长史心里有数。”
“你是马家长孙,以后马家都是你们夫妻的。这不比那些虚名强多了?”
“再者,你年轻有为,得郡主青睐,日后定然有出息。陈舍人和你成亲后,可以继续在郡主身边当差做事。我们马家绝不会拦着,甚至巴不得陈舍人风光厉害。”
“就凭着这一条,谁也争不过你。”
马耀宗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我只盼着一切都如祖父所想的那样。”
马县令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一脸欣慰“我们马家原本就是商户,三十多年前抛家舍业,拼了十几条性命,才建起了马场,辛苦经营几十年,才有今日光景。”
“你比你爹强得多,比祖父当年运道好。以后娶的媳妇,也南阳郡里最厉害最能干的姑娘。娶个好媳妇,能旺三代。我们马家现在缺的,就是读书科举。等日后陈舍人进了门,不管生男生女,都让孩子随外家读书。”
马耀宗俊脸腾地红了“八字还没一撇,想这个也太早了。”
马县令哈哈一笑“我连曾孙曾孙女的名字都起好了。就等你娶媳妇过门了。”
马耀宗“……”
“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也别心急。”马县令胸有成竹地嘱咐“见了陈家人,也别紧张发怵,就像平时一样说话行事。还有,在郡主面前也稳重些。只要郡主点头,这门亲事就成了大半。”
马耀宗乖乖点头应下。
祖孙两个闲话到半夜,才各自歇下。
这一夜,马耀宗接连做了几个美梦,早晨醒来的时候,都是笑着醒的。
他特意拾掇了一番,穿戴一新,精神抖擞地出了院子,然后绕路“经过”陈舍人的院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遇了个正着。
远远地看到熟悉的窈窕身影,马耀宗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大步上前“陈舍人早。”
陈瑾瑜转身,冲马耀宗一笑“今日倒是巧得很,出门就遇上你了。”
马耀宗笑了一笑。心想为了和你“巧遇”,我每天都是算了又算掐着时间“经过”。
这些话不用说出口,在他的眉眼间默默流淌。
素来活泼俏皮的陈瑾瑜,今日也没打趣说笑。她看着马耀宗,咬了咬嘴唇,想说什么,又难以出口。
马耀宗也不吭声,就这么默默看着她。
两人一同在郡主身边当差四年有余,从南阳郡到十四县,再到京城,几乎日日待在一处。对彼此的性情脾气都十分熟悉。
哪怕去年马耀宗悄悄示爱被拒,也没影响到两人平日相处。
此时不知为何,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心里都有些微妙的不自在。
“你的脸还疼不疼?”马耀宗鼓起勇气张口问道。
陈瑾瑜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歇了一天,敷了郡主送来的药膏,已经好了。”
马耀宗仔细看了看陈瑾瑜白皙滑腻的脸蛋“嗯,看着是没什么印记了。你娘也是,怎么舍得动你。”
陈瑾瑜扁扁嘴,不愿在人前说自己亲娘的不是“我们去郡主身边当差。”
马耀宗哦一声,和平日一样,让陈瑾瑜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