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睁开眼,仰着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深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被他遮掩过去。
“来了,你这年龄,不像是能来这等闲散地的人。”
听着姜黎的语气,戴晴忍不住弯起嘴角。
“姜相师这话算是说错了,我老家的天桥上,一直有我的座位。姜相师若是喜欢游历,不妨去我的家乡看看,兴许咱们还能偶遇呢。”
虽然去天桥小坐也是偶然,但去过之后,也是有很大收获的。
看相算卦不分富贵贫贱,只要有所求,她都会耐心解答,一视同仁,才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相师。
爷爷曾经说过,众生出生便不平等,但作为一个相师,却需要平等的看待众生,心境才会宽广。
曾经,她对此话不以为然,直到去了天桥,接触了底层的诉求,确实心有所感。
现在的她,拎个小板凳,不管是坐在公园一角还是天桥底下,她都能坦然处之。
上对达官显贵,下处普通百姓,只有心态平和,看相算卦便不会出现偏差。
姜黎看着她淡然的神色,特别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姜黎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统共就见了两次面,怎么会熟悉?
不过,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能稳得住,不被世俗所困扰,单是这一点,便能成长为一位合格的相师。
就在两人闲聊时,面前出现一位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女人。
“大师,请帮我儿媳妇看看,这一胎是男是女?”
说着,老太太拉了把身边的儿媳妇,把她往前推了推,满脸期盼的看着姜黎。
戴晴抬起头,看着一脸不情愿的孕妇,她凤池部位红润,眼下却有青气,肚子里是个女孩无疑了。
右眼叫做凤池。
刚怀上而已,月份太小。这个时期医院产检,并没有隐瞒性别一说,但得等到三个月以后做B超,才会告知。
这位大妈好像有点性急。
“大妈,咱们国家有政策,生男生女都一样。不管是男是女,投生到你们家,就证明和你们有亲情缘分。”
“话是这么说,但我儿子一定得生孙子,不能到她这边就断了根儿。要不然我可没颜面到地下见列祖列宗。”
听到这话,戴晴和姜黎对视一眼。
得,这老太太是奔着孙子来的。
但有些人心强,命不强,想要什么?偏偏来不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姜黎看着面前的孕妇,捋着胡须。“这位小嫂子已经孕育了子嗣,所有胎儿临世,都是天意,贫道不看男女。”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怎么能不看呢?是伱看不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问出这句话以后,老太太神情一顿,突然就悟了,脸色难看的一拍大腿。
“我儿媳妇肚子里怀的是个丫头片子吧?哎呦,我的老天爷,那岂不是我小儿要断根苗了?”
看着她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戴晴眉心一挑,神色冷淡。
“大妈也是女人,怎么就这般瞧不起女性。”
她是真的不了解,生出这种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这些当婆婆的,就算有了孙子能咋地,又不跟她一个姓,搞得就跟天塌了似的。
“我没有瞧不起女性,但我就是想要孙子,要是连个带把的都生出来,娶媳妇还有什么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老嫂子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应该相互体谅才是。”
姜黎摇摇头,轻声劝了一句。
坐胎那一刻,男女就已经固定了,再怎么恼火,女也变不成男。
“是啊,孙女才贴心。”戴晴跟着附和一句。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只有孙子才能延续香火,她要是生不出儿子,就是我们老刘家的罪人。当年我婆婆也是这么对我的,好在我有福气,不但一举得男,还连生了四个儿子。”
说起这话,老太太骄傲的挺起胸脯子,眼神透着得意。
戴晴看着她的模样,抽抽嘴角,看着旁边脸色难看的女人,还有她憔悴的神色,不用问就知道平日里没少被婆婆搓磨。
一个普通家庭,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这么执着图什么?
继承贫穷吗?
“大妈这么厉害,您的几个儿子都很出息吧?”
“那是自然,我生的几个儿子都长得人高马大,一把子力气,我大儿子还是厂里的先进工人呢。”
戴晴扯了一下嘴角,不等他开口,旁边的孕妇终于忍不住开口反抗了。
“妈,我和刘伟只要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是我们的宝贝。再说咱家的房子那么紧张,生了孙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女儿的话,长大了嫁出去,也不占用房间。”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要是生了儿子还能没你的房子住?”
“大哥家的孩子早就该结婚了,到现在房子还没着落,一家子挤在十几平方的房子里,转个身儿都能撞到肩膀,为了房子的事儿,大哥大嫂愁的头发都白了,您都没看到吗?”
“你大哥已经向厂里申请房子了,早晚都能批下来,你操哪门子的心?”
老太太脸色难看的盯着儿媳妇,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在外面公开顶撞他,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
“有闲心管别人不如操心自己的肚子……我小儿子的血脉不能断在你身上。无论如何,我一定得知道你肚皮里是男是女。”
“妈,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大夫说了,生男生女都是男人决定的,这种事你可怨不着我”
“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孩子揣在你肚子里,长成啥样肯定都是你的原因。”
听到这话,戴晴忍不住笑了。
“大妈这话真是错了,科学早就研究了,生男生女还真是男人决定的,跟女人没关系。”
“去去去,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少在这里添乱。”
说着,老太太还扒拉一下戴晴。
当然,以她的力量,对戴晴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