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抬手:“大师兄请说。”
王费隐严肃起来:“学宫要开学了,因倭寇侵扰和藏宝图的原因,龙虎山和江湖盟会合作抗倭。”
潘筠双手扶住还有些晕乎的脑袋,“我知道啊,在京城的时候,翻到过屈乐的信。”
王费隐:“林盟主祖籍台州。”
四人一脸迷茫的抬着小脸看王费隐,从里到外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听不懂。
王费隐就轻轻敲了一下潘筠脑袋,道:“这几年,倭寇越发猖獗,他们上岸一次,沿海的衙门就让百姓后撤几里,禁海之策越严,沿海百姓的日子更难过几分。”
潘筠皱眉。
王费隐摸着胡子道:“海禁的原因有很多,但倭寇侵袭的确是最重要的一因。”
潘筠面无表情道:“听闻,江浙福建一带的倭寇有八成是我大明百姓假装的。”
王费隐:“虽没有八成,但六成还是有的,他们多与东南沿海的小国合作,劫掠来的财物通过他们出去,又与沿海一带的大商人合作,把钱带回大明使用。”
“林盟主想要剿灭这些海寇很久了,既然他们打着倭寇的旗号,那就当做倭寇都剿了,”王费隐微微摇头道:“可惜,朝廷的兵力主要在西南和北边,没有多余的兵力和财力对付这群海寇。
去年三方联合剿匪给了林盟主机会。”
潘筠扶住脑袋,眨眨眼:“我们去剿匪,水师能答应?”
王费隐微微一笑道:“这种事小孩子不用操心,自有江湖盟和龙虎山的人去操心,你们只管听命去杀贼即可。”
潘筠眼珠子一转:“原来是上面谈好了呀,怪不得四师姐一路杀寇,抢了船出海去,衙门都没觉得有问题。”
王费隐嘴角的笑容微淡,警告的瞪了她一眼:“虽然打了招呼,但你们也不许太过放肆。”
他暗示道:“尤其是一些事,能偷摸着干就偷摸着,不要过于张扬。”
潘筠连连点头,左右看了看后凑到他面前小声道:“大师兄,我都计划好了,我们飞着去取宝藏呜呜呜……”
王费隐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不要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潘筠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王费隐脸上的表情比她还要无辜。
见她点了头才放开手,一脸嫌弃的抓起她的衣袖擦掉手心里的口水。
潘筠连忙把袖子拽回来,一脸嫌弃的看着王费隐。
王费隐一时没忍住,又拍了她脑袋一下,这才从袖子里不断往外掏东西:“打打杀杀难免受伤,我给你们准备了东西。”
都是药。
估计是知道这一趟他们把救命的药给用了,王费隐一脸心疼的从袖子里拿出四个瓷瓶,“为了给你们炼这两炉药,把我的存货都耗尽了,你们省着点用,出门在外,不要总是受伤……”
四人乖顺的应下,“大师兄,我们都没受伤,救命的药都是给别人吃的。”
王费隐看着他们一言难尽:“你们现在倒是乖了。”
他顿了顿,道:“记得和他们要钱,多要一点。”
不算他炼药的精力,那些药材也很贵重的好不好?
王费隐这话倒是提醒了潘筠。
她朝妙真三人伸手。
三人瞬间心领神会,从空间里掏出一把银票放在她的手心。
潘筠转而交给王费隐,嘿嘿乐:“大师兄,这是我让他们帮我偷渡回来的钱,我就知道王璁身上的钱一时拿不出来,所以早早留了一笔分开放在他们身上。”
王费隐接过,数了数,很满意:“不错,又可以买药材了。”
他转手就全部买药材囤进道观的库房,算做道观的资产,倒霉不到他身上。
王费隐很满意。
潘筠只转了一手的功夫,更倒霉不到身上,也很满意。
师兄妹两个一起扭头去看妙真三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孩子们还是很有用处的。
妙真觉得头皮发麻,妙和则是乐呵呵的,还道:“小师叔,下次你赚了钱,还‘送’给我拿着。”
潘筠笑眯了眼:“好!”
天彻底黑了。
王费隐也不耐烦继续待下去,挥手道:“你们自己回城吧。”
潘筠一呆,这才想起来:“城门关了吧?”
王费隐:“城门关不关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是,我本来也不想走回去。”潘筠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脸骄傲的道:“我都有飞行法器了,自然要飞回去!”
王费隐心累的挥手:“走吧。”
大家立即欢快的爬进锅里,王费隐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不要太嘚瑟,财不露白……”
话还没说完,锅就腾空而起,咻的一下飞了。
王费隐后半截话堵在胸中,瞪着天边那口消失的锅不语。
他们谈心的地方离城门不远,咻的一下就看到城门了,潘筠愣是没进,而是让三宝鼎绕了半圈从城墙上飞进去,不一会儿就到了驿站上空。
锅不小,潘筠将锅悬于半空中,略高于屋顶,把红颜往外一丢,一手提着陶岩柏,一手提着妙和就往下跳,妙真自己一跃而下。
潘小黑被妙和抱在怀里。
四人两只落在地上,空中的锅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咻的一下朝潘筠飞去。
潘筠落在地上,抬手就接住它,才把它塞进袖子里,上方的窗户打开,张子铭探出头来看。
潘筠抬头看见他,笑得眼睛都眯了:“是张师兄啊,你也知道我是自己御行飞回来的吗?”
张子铭目光扫过她的袖子,“有飞行法器了?”
“嗯呐,”潘筠咧嘴开心的笑,将锅从袖子里拿出来,举起来给张子铭看:“它叫三宝鼎!”
张子铭看了一会儿:“有点像锅。”
潘筠严肃的道:“锅也称为鼎!”
这倒是,张子铭看不出它是什么材质,但只一眼,这法器给他的感觉很好,只怕品级不低。
张子铭一脸复杂:“王观主还真是舍得,你还这么小,就给你打造这么好的法器。”
潘筠骄傲道:“那是当然,他可是我大师兄!”
潘筠把三宝鼎收好,带着师侄们从驿站后面转到前面去。
张子铭笑了笑,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后巷,将窗户关上。
李文英正坐在驿站里喝酒,顺便听人吹牛。
看到潘筠他们回来,目光一扫,就挑眉:“王观主走了?”
潘筠:“对啊,我大师兄来给我送飞行法器的,送完就回去了。”
李文英:“留贞不是送过你一把陨铁打造的宝剑吗?它不能御行?”
那把剑做了自己的本命剑,潘筠也很喜欢它,自然不可能厚此薄彼,于是一脸严肃道:“这叫专器专用,宝剑杀敌,飞行法器御行!”
李文英:“你还挺讲究。”
潘筠就拿出自己的三宝鼎,“李师兄,你看,这就是我的飞行法器,三宝鼎。”
李文英敷衍的点头:“好名字。”
潘筠:“我取的。”
妙真和妙和一左一右推着她,“小师叔,我们回去洗漱睡觉吧。”
“好吧。”潘筠收起三宝鼎,上楼,正好碰见安辰下楼来,她就冲他扬起笑脸,“安总旗,你也知道我是飞回来的了?”
安辰一头雾水。
潘筠一脸失望,“罢了,你非我修行中人,说了你也不懂。”
安辰:……
第二天潘筠早早醒来,也不练功,直接拎着潘小黑就去逛街。
可除了卖吃的,没有哪个商贩是辰时开门的。
所以潘筠逛了一圈,想买的东西一样都没买着,倒是肚子填了不少东西。
潘小黑双手抱着一个温热的馒头啃得津津有味,旁边还有一个小碗,里面放着七八条小鱼仔。
它啃一下馒头就低下头去卷一条小鱼仔,鱼配馒头,美味无穷。
它察觉到什么,抬头朝一个街道看了一眼,用猫爪子点了点潘筠:“有人盯着你。”
坐在地上啃包子的潘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道:“没事,让他盯着。”
潘筠吃饱了也不走,愣是等到布庄的掌柜来开门,她这才拍拍衣服起身,进去两刻钟花了三文钱,心满意足的离开。
布庄的伙计笑容满面的把人送到门口,目送人走远了才摇了摇头:“真是个怪人,来那么早,等那么久,竟然就为了买一扎线。”
潘筠高兴的回到驿站,把五颜六色的丝线拿出来,“这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们说我的三宝鼎要怎么配色?”
“哇,这颜色真好看!”妙和立即被线的颜色迷住了。
潘筠自得道:“那是当然,是我挑了许久挑出来的,我打算编一条绳子把它拴上挂在自己腰间。”
三人就绞尽脑汁给她想,奈何他们一个比一个村,没什么见识,提出来的方案都不好,连他们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要说说服潘筠了。
最后还是红颜看不过眼,一变,化形成人给他们配色:“但我不会做,小红才会。”
于是小红也从金钗里出来。
一群人妖鬼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打好绳子。
张子铭忍他们很久了,见他们过了午时都不出来,便上前砰砰的敲门。
小红和红颜手忙脚乱,砰砰两声,一个变回狐狸,一个钻回金钗。
潘筠这才沉静的上前打开门。
张子铭只能假装自己闻不到骚狐狸的味,也看不到屋里来不及散去的阴气,沉声道:“你们到底走不走?就快要开学了,学宫里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的。”
“走,等我们两刻钟,收拾好东西就走。”
把人带回龙虎山学宫,张子铭和李文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没有妖敢跑到学宫来抓人。
一路平安,张子铭还有些失望:“还以为这次出门可以打一架,谁知它们竟如此胆小,看到我们就不敢出手了。”
李文英冷哼一声:“它们又不是怕你,因为你姓张而已。”
张子铭自得道:“投胎也是一门本事,你求都求不来的。”
李文英懒得搭理他。
张子铭想到了什么,扭头问潘筠:“离妹妹的事你听说了吗?”
潘筠瞥了他一眼,不语。
张子铭:“那就是听说了,回去准备一下吧,你们是二年生了,战力又强,有可能会被选出去历练。”
潘筠勒住马,在下马亭前下马,“张院主,我师姐现在道号玄妙。”
张子铭:“张离!”
“玄妙!”
“张离!”
看着剑拔弩张,大有打起来的俩人,李文英连忙插到两人中间:“行了,行了,前面那么多人呢,你们丢不丢人?”
他扭头问安辰:“安总旗,我派人给你们准备房间,你们是要住山上,还是山下?”
安辰道:“我们这便告辞,回京复命了。”
潘筠猛地扭头看他:“回京?京城的事有决断了?”
安辰抱拳道:“恭喜潘道长,潘大人的冤情已清,他官复原职了。”
潘筠惊喜不已,掐指就算日子:“开课还有三天,以我的修为,我完全可以飞……哎呀!”
李文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大上清宫里拉,“别想了,立即去报名!”
潘筠不是不能挣脱,但依旧老实的任他拖到学宫才抽开自己的手,皱眉不已:“什么意思?”
李文英冲张子铭伸手。
张子铭皱眉:“那是天师府的情报……”
“你拿来吧,”李文英直接上手从他怀里掏出来,然后甩给潘筠:“又不是什么机密,有何不能给看的?”
是一封三折的本子,潘筠打开看。
里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很多情报,全是京城的。
小到谁谁谁今天参了谁谁上朝的时候帽子戴歪了,失了礼仪,大到……杨士奇上书辞官,其子杨稷被下诏狱。
潘筠惊讶的凑近了两分:“杨士奇辞官?”
李文英:“我不懂政治,不知皇帝的考量,不知文臣武将们的博弈,更不知内官和外臣的心思,但我也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朝局是一团乱麻,皇帝控制不住了。”
李文英不懂,但张子铭懂,他道:“年轻气盛,志向高远之时觉得自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没想到他控制不住,反倒把本来只是有点小打结的线团搞成了一团乱麻,现在扯不清,理不好,只能退后一步了。”
张子铭道:“他恼羞成怒了,你现在离京远一点,他记住的是你的好;你一旦回去,他记起来的就是你的可恶了。
一切由你而起,小心他把账记在你头上。”
潘筠抿嘴,认真将上面的情报记下,暗道:我不去京城,我还不能去千息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