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黑蹲坐在桌子上,正在挠自己的爪心,闻言道:“你们人类不经常说权钱吗?可见这两样是连在一起的,越有权的人自然也越有钱。”
潘筠:“那皇帝一定最有钱,因为他权利最大。”
潘小黑就晃着猫脑袋念了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你都是皇帝的臣民,当然他最富有了。”
潘筠一脸不高兴,她还是社会主义的芯子,闻言道:“我是我自己的,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可以属于国家,属于人民,却不可能属于一个皇帝。”
潘小黑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放下爪子,“你真肉麻。”
潘筠哼了一声不作答,走到两棵鲜红欲滴的珊瑚树前若有所思。
等傍晚尹松师徒下班回来,一进门,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潘筠叫到了她屋里。
师徒两个看到她屋里堆满的箱子沉默,看到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更加沉默。
一起沉默的还有一起被叫过来的王璁和妙真等人。
连红颜和才冒头的小红都被这璀璨的珠宝闪瞎了眼。
小红飘到箱子边,蹲下去伸手摸了一把金砖,两眼都冒着金光,“我觉得这金色好眼熟啊,难道我生前很有钱吗?”
潘筠伸手将她拎起来放到旁边装着珠宝的箱子边,道:“有钱的人死后不会是你这种反应的,你看看珠宝呢?”
小红瞥了一眼箱子里的珠宝,又默默挪回到金砖边。
红颜却蹲在珠宝箱边,不断的拿着珠宝和首饰往自己身上比划。
尹松合上大张的嘴巴,叹息道:“小师妹,我只是个夏官正,在皇帝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罢了,不是有免死金牌,更不是王振这样的心腹红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潘筠:“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皇帝怀疑我的概率有多大?”
尹松沉思。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这么多,而我年纪这么小,今天二师兄你都在皇宫里,我也没靠近王振的宅子,你觉得我在皇帝心里已经这么强,不仅可以越过王振设下的重重障碍,还能隔空取物,瞬间藏匿?”
对于修士,皇帝知道不少,却依旧有许多不可知。
就连修士自己,对自己,对同道都有诸多不了解呢。
尹松挑眉,问道:“你没靠近王振的宅子?那这东西你怎么拿到手的?”
他看向潘小黑。
潘筠冲他笑了笑,不作答。
潘小黑抬起冷漠的猫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低头继续吃盘子里的小鱼仔。
尹松心头火热的不行,盯着潘小黑的目光更加柔和,“一直忘了问,小师妹的这只黑猫是哪里来的?”
潘筠瞥了一眼它,一脸嫌弃:“伴生。”
尹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我生时它生,这不是伴生是什么?”
潘小黑“喵”的一声叫,补充道:“我们还是同一个娘胎出生的呢。”
潘筠啪的一下给了它脑袋一下,问尹松,“二师兄,你给这些金银珠宝找好去处了没?”
“哦,找到了,”尹松回神,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目前最缺钱的三个地方,一是宁夏、甘肃一带的边军,尤其是宁夏,他们连续三年申请军备补充和军饷补贴,都被打回;”
“二是河南汝宁府一带去年先旱后涝,收成减少了六成,不少百姓流移,我看户部的报籍,各地官员都要求户部拨款回置流民,但我听户部那些部官的意思,各司只是借口要钱,多是拿去平往年空缺的税役,所以户部批下去的钱款寥寥;”
“三就是泉州一带受去年倭寇侵袭影响的百姓,朝廷为了杜绝他们再被侵扰,命百姓再后撤二十里,我看了一下户部的拨款,几乎没有,只命当地衙门自筹款,减去他们今年三成的税收。”
潘筠:……
怒气从心头升起,她问:“大明将士的刀是钝的吗?宁愿迁徙百姓后撤,也不愿意把倭寇砍回去?”
尹松摸了摸鼻子道:“本来我看你那点钱也不多,就只选了三个最紧要,又离京城足够远的地方给你,避开王振的势力范围,你也好运作一些,谁知……”
他目光扫过这屋里的箱子,嘴角微翘,“这些金银珠宝看着只有一屋子,但若换成百姓急缺的粮食和布匹,那可能救不少人,我觉得你可以选两个地方。”
潘筠皱眉思考,问道:“宁夏边军为什么申请军饷补贴?户部为什么不通过他们的军备申请?”
尹松道:“你不要觉得户部里的部官都是坏人,他们也难,国库钱少,一个要掰成两半花,这三个项目的人都很艰难,但比他们更艰难的比比皆是,户部只能先给更紧要的地方和人。”
他道:“宁夏边军本来规定半年一换,但后来边事紧张,瓦剌等北掳时不时南下入侵,就改为三年一换,但实际上,四年,五年不换的士兵比比皆是,军士疲惫,军队就增选军属来防备,有的人家,一家五六口都在边关上,军备急缺。”
潘筠嘴巴微张,嘀咕道:“怎么听着像是全家被流放了似的?”
尹松苦笑道:“差不多,除了没有流放的名声外,他们的境况比一些被流放充军的官员还不如呢?”
“比如你父兄,还有你叔叔,你的支援,他们却没有,不仅没有,还要把自己的军饷省下来寄回家中赡养父母,抚养妻儿。”
“不仅自己过得苦,家里也很苦,没有壮劳力,所有的儿子、孙子都在边关,一旦出现变故……”
潘筠抿了抿嘴,垂眸道:“这不是一点钱可以解决的,要从根本上改变,就得修改换防的时间。”
“是啊,但我就是个道士,”尹松摊手道:“这是兵部的事,户部不拨款,未必没有倒逼宁夏边军迫使兵部改制的原因,但目前……”
他顿了顿道:“兵部能改此制度的只有王骥。”
潘筠心痛了一瞬,虽然很想把一部分钱送往宁夏,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把钱送往河南和泉州吧,边军……我等都不能沾染。”
尹松叹息,“我也知道,只是心中不忍,所以还是选了进来让你选。”
尹松抛得快,当即问起来,“你打算怎么给钱?”
潘筠却恍惚了一下才回道:“一分粮,一分布和一分归家安置的钱,三分合成一份,得找信得过的人下发,正值春天,此时他们归家,还能赶上春耕。”
尹松:“其中乡无恒产者不愿归乡怎么办呢?”
潘筠:“这不是我能解决的事,这应该是皇帝要解决的事。”
尹松挑眉,和她一起看向那不能变现的珊瑚树,还有不好变现的珠宝首饰。
潘筠哼哼两声,小气道:“送珊瑚树去吧,珠宝……”
她看向王璁:“能换成钱吗?”
王璁沉思,“能是能,就是会折价。”
“那也是钱,到我们手上就是到百姓手上,送到宫里可就不一定了。”
尹松:“你打算怎么做?”
潘筠看着王璁。
王璁保证道:“东西给我,我能找商行给你们换成粮食和布匹,也能给你们大量换成铜钱。”
“这么多金砖,你也有办法换?”
王璁微微一笑道:“小师叔,江南被称为鱼米之乡,三清山本就在江南,而我多往来于河南、荆楚一带,这三个地方是目前大明产粮最多的地方。”
“这三处,占了大明九成的粮产,这里面的百姓苦的很苦,但富者亦是您不能想象之富。”
“您觉得这几箱金银是很庞大的财富,却忘了,这是极少一部分人拿出来的极少财产贿赂,将它们分散出去,于那些大富之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看。”
所以王璁很有信心,他不仅可以把这些金银珠宝都换成粮食和布匹,还能让人察觉不到异常。
潘筠:“锦衣卫也察觉不到吗?”
他道:“这暗中的交易可不少,锦衣卫若都能察觉,查实,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事?”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外有倭寇、北掳、南蛮,都有从国内走私粮食、盐巴、茶叶、绸缎、甚至是横刀弓箭这类军备,更不要说内里的各种不见光的交易了,不说波涛汹涌,至少是从未平静过,我只是在这数不清的浪花中加上一滴水,有何引人注目的?”
“这滴水可不小,”潘筠道:“这是从王振手里夺过来的水,它过后还要到皇帝跟前晃一圈呢。”
“这样不是更好吗?”王璁道:“相当于过了半明路,皇帝只要愿意,他们就不会再往下查;他们若是不愿意,执意追查,最多暴露一个我,但王振……”
王璁越说越兴奋,潘筠却不高兴,啪的一下给了他脑袋一下,“高兴什么,王振那狗东西能跟你比吗?你还想用自己去换王振?”
王璁瞬间老实了,低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再小心,不让人摸到我的。”
尹松叹息一声,问潘筠:“你这两株珊瑚树,你打算怎么给皇帝送去?”
“直接送进去就是了,皇宫很难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