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入怀朔镇,耿老汉就径直奔向夏家食肆。
“夏掌柜,给我来两坛果子酒,一坛焖羊肉,一坛红烧肉。”耿老汉熟练地点完餐后,又问道,“听说鸿福戏班新排了一回石猴出世,何时上演?”
夏掌柜一看是老熟人耿老汉,又看了看他身旁的壮小伙,便以为这是耿老汉家的二郎。
“许久都不见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上别家吃去了呢!再过一炷香时间,鸿福戏班的新戏就要开演了!”
夏掌柜从柜台里抽出两张门票:“第一次见大侄子面,没啥好东西,这两张票你们拿去看吧。”
耿老汉张张嘴想解释,这不是自己儿子,被苏云亭拦了下来。
苏云亭接过两张门票,笑得一脸憨厚:“多谢叔父。”
夏掌柜就喜欢看云州的儿郎们长得高高壮壮,于是他拍了拍苏云亭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和你爹学本事,以后保卫云州,为大将军效力!”
“嗯!”苏云亭重重点头。
耿老汉着急去看戏,提着打包好的酒水和焖肉,拉着苏云亭就走。
鸿福戏班所在的剧场原本是怀朔镇最大的青楼,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云州最大的青楼,后来顾南夕不允许云州有嫖娼之事,所以青楼就黄了。
青楼里的女子,想回家的就回家,想自己谋生的就自己谋生,剩下一些实在是没有一点谋生本事,只会唱歌跳舞的女子,在顾南夕的建议下,干脆组建起一个戏班子。
以前是卖艺又卖身,现在则变成了卖艺不卖身。
青楼的老鸨又是个聪慧的,不舍得花钱找人定制戏本子,干脆就拍起《云州周报》上的故事。
《夫君宠妾灭妻,我转身和离你哭什么?》
《我的同桌是女郎》
《上错花轿嫁对郎》
这些都是鸿福戏班的经典剧目,几乎场场座无虚席。
纵使苏云亭对鸿福戏班的受欢迎程度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实还是远出乎他的想象。
剧场门口排满了乌泱泱的人,全是在等待第二场的。
耿老汉拽着苏云亭一路挤了进去,给门口的壮汉看了看票,这才得以进去。
夏掌柜的票位置还不错,位于二楼比较靠前的位置,一张方桌能坐四个人。
耿老汉和苏云亭来的晚,另外两个人已经坐下了。
“方郎君?”
“耿大爷!”
方隐年和耿老汉抱拳行礼,两人小声寒暄一两句后全都坐下来,静静等着好戏开锣。
至于桌子上另一个人,则是王九和。
他喝得醉醺醺的,脸颊绯红,圣上封顾南夕为云国公,却一直没让自己回去。
王九和知道,自己的仕途完蛋了!罪魁祸首就是云州的顾南夕!
他不想待在抚冥镇,天天听着周围的人是如何吹捧顾南希夕的,又不想去沃野镇看王不喜那厮的脸色,于是就天天混在怀朔镇里,醉生梦死。
江澄被派回王家,看看能否通过王家的运作使自己复出。
这也是他仅剩的最后一次希望。
耿老汉把酒水和肉放到桌子上,刚打开,就看听见一声锣响,好戏开场了!
鸿福戏班不会是云州戏曲界的扛把子,只见白雾之中,一块巨石轰隆一下,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打扮的像猴子一样的人!
然后猴子飞到了花果山,称为山大王,吃喝不愁,好不自在!
这样幸福的生活让观众们觉得,好像做一只猴子比做人要好。
可是,猴子也有生老病死,花果山里的老猴子死了,石猴十分伤心,决定去学成仙之法,最后的结尾就是停留在猴子发现了一座仙山。
当这曲戏落幕的时候,整个现场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这石猴肯定是找到了仙山所在,肯定能拜师成功的吧?”
“哈哈,我竟然觉得当一只猴子也不错!”
“真的好惨,还要等好几天才能看到西游记第二回!”
观众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耿老汉也在那儿直拍桌子:“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我连酒都没喝完,它就没有了!为何《云州周报》不多刊登几回合?版面那么大,一次性刊登两回合也是足够的呀!”
方隐年羞涩地笑了笑:“因为大将军想要留给时间让大家思考,西游记背后的故事。”
“嗯?这话怎么说?”隔壁桌的牛大人牛夫人一家齐齐把目光投向方隐年。
方隐年见四周都是熟人,自然乐得分享:“西游记表面上讲述的是石猴子成精的故事,实际上却含着各种隐喻。”
原本有些嬉闹的二楼渐渐安静下来,这可是方郎君!肯定有消息来源!
方隐年眼睛直冒光,当年考试《西游记》作阅读理解,自己得了个零蛋,他痛心疾首,把所有参考书的标准答案都背了一遍!
今天,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石猴子成精了这颗石头,可是女娲补天剩下的那一块补天石!这就意味着,这石侯本该是属于天道的一员,却被忘记了。换到咱们整个大周,你们想到了谁?”
“幽云十六州!”看客们异口同声道。
方隐年拍掌:“没错,这就是第一层喻意,这石猴就是幽云十六州!还有一些内容涉及到剧透我就不说了,等第二回第三回合出来,你们看了之后心里便有数了。”
方隐年拍拍屁股想走,却被看客们围住:“方郎君再透露一点。这只是第一层,那第二层又是什么个意思?”
方隐年挤不出去包围圈,只好老实道:“第二层就是把视野放大到整个天下,这石猴就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其他的真的不能再说了,你们具体想吧,总归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故事!”
听了方隐年这话,看客们纷纷若有所思,对第二回合的期待更高了。
苏云亭望着方隐年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不免好笑,没想到本事那么大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腼腆的性子。
“师父,这方隐年还挺了解阿娘的。”
苏云亭原本还想会一会这方隐年,现在一见面,发现是个挺简单的家伙,应该不是敌人派来的探子,心中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