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类别: 都市 | 异术超能 | 捞尸人 | 纯洁滴小龙   作者:纯洁滴小龙  书名:捞尸人  更新时间:2025-02-18
 
李追远手臂向下一甩,掌心摊开,铜钱剑顺势脱落,化作一圈铜钱落于掌中。

虽不成剑形,却仍彼此相连,可以套在手腕上当手链。

少年指尖轻轻触摸其中一枚铜钱上的铜锈,这不是金属生锈,而是邪祟之血和原主人之血不断浸染后所形成的特殊附着。

用它来做劈砍,效果会非常之差,远远比不上黄河铲,甚至……比不过一根结实的木棒。

铜钱剑的真正价值,在于把它当媒介,施以术咒。

李追远以前施法时,习惯在自己双臂双手上画咒纹,再结合自身精气神进行激发。

他懒得找媒介品,因为一般的媒介品无法确保施法效果。

但这并不意味着媒介品没用,只是因为没遇到真正好的。

现在,他有了。

有了它后,自己施法时会更加轻松,而且铜钱自身所附带的铜锈,还能对术法效果进行一定程度地增幅。

李追远再次对裂开的石碑俯身一拜,这是感谢长者赐予的礼物。

拿了老赵家的东西,李追远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以后找机会,还一个同样很大的机缘给赵毅吧。

就是不知道赵毅对丰都感不感兴趣?

现在,事情逐渐明朗了。

苗寨老者对李追远讲述过好几个关于老变婆的版本,其中有一版是正确的,老变婆前身确实是一位苗疆圣女。

她所祭炼的,应该是母子连心蛊。

魏正道在《江湖志怪录》里,曾记载过一头顺江而下的死倒,其母体身着苗族服饰,腹部隆起,真正占主导的,是腹内的胎儿。

魏正道对这一死倒的注解是:以孕代生,重活一世。

本质上,她生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她自己。

人对自己总有各种地方的不满意,小到身材面容,大到性格脾气。

而这种邪术,就可以修改原本的不如意,以自己视角中最完美的姿态,重活一次。

当然,也可以选择你认为的,最完美的对象,对他进行复刻,生出一个新的他(自己)。

此邪术,修到极端地步时,甚至还能修改命格。

看赵无恙石碑上所描述,蛊童出身,需要大量幼儿生命来进行血祭,等于以众多孩童的命来换取自己孩子的新生。

所以,老变婆现在的谨慎,应该是忌惮那位曾镇压过她的赵家龙王,石碑上所留下的,可以称得上是龙王立誓。

她只要敢大肆行杀戮之举,誓言就会响应。

但誓言只能约束一时,等她确定好自己的新孩子模样,准备再次孕育出,血祭必不可免,周遭地区的孩童,也必然会因此遭殃。

历史上,她应该就来过一次了,只不过那次诞生的蛊童被赵无恙给杀了。

那一次她的疯狂,应该让不少孩童遭殃,乃至几百年后,当地都流传着关于她喜食孩童的传说。

如此看来,自己这一浪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儿童。

嗯,也是保护他自己。

李仁被抬起来,送回了土楼。

他们俩是不愿意再回村寨的,但他们俩的意见不作数。

李追远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他打算主动去咬下工地上的那只假鱼饵,然后表现出问题已解决的兴奋,麻痹老变婆。

再转头趁机去那座湖,掏她的老窝。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计划,但再复杂高深的计划,掰开揉碎了,其本质往往都很简单。

李追远需要主动创造出一个可以直面老变婆的机会,然后带着自己的团队,一波莽过去。

没办法,她太谨慎了,滑溜得跟条泥鳅一样,真继续与她慢慢磨,等她生孩子酿出灾祸,那一切就都晚了。

冉大成得到通知后,再次开着拖拉机赶了过来。

几次被麻烦,他脸上也没丝毫不高兴。

对他而言,真正的赚头在于施工队回来后,负责他们的采购供给,这里头的油水可是相当丰厚。

李追远等人坐上冉大成的拖拉机前往工地。

土楼里,崔昊隔着门板,听着动静。

“他们已经走了,兄弟,我带你逃离这里!”

李仁经过阴萌的治疗处理后,伤口症状明显得到缓解,意识也基本恢复,此刻,他激动地抓着崔昊的胳膊,哽咽道:

“好兄弟!”

人缘不好,又不是坏人。

至少,这俩团队里人缘最差的两个人,在这些天的野人逃亡日子里,倒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座土楼,以及这座村寨,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

崔昊收集了些食物和药品,将李仁背起。

可刚走出门来到院子里,崔昊就开始原地转圈。

那土楼的门就在眼前,可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到门口。

最终,崔昊把李仁放下来,累得瘫倒在地。

“完了,鬼打墙了,鬼又来了。”

李追远知道这俩的心思,所以为了防止他俩再瞎跑以后找不到,干脆临走时,在土楼里布置了隔绝阵法。

之前他在土楼布置的阵法太过高级,毕竟这是自己等人的临时据点,自己人还是得进出的,这才让“假人”有了混进来的机会。

这次,他布置的阵法很简单,外头不许进,里头也不许出。

假人不具备多强的攻击性,也没能力破阵,除非老变婆亲临。

但话又说回来了,老变婆要真想要不惜一切杀了他们俩,他们俩现在躲哪里,也都不会安全。

来到工地后,李追远让冉大成先开着拖拉机离开一段距离等待,不要靠近。

冉大成不理解,但也照办了。

检查四周后,李追远发现,确实如先前薛亮亮所说,很多角落里都留有法事痕迹,光小供桌就有三张,还有贴的各种符纸神像,主打一个群神开会。

只是,他们力气都用错了地方。

李追远看向高处的架子,架子的另一端连接在西侧山坡上。

苗寨三弟子,就是被认为是夜里喝醉了酒,从那架子上摔下来的。

事实上,他们还真没找错地方。

当李追远手持罗盘开始具体定位时,集阴汇煞之位,不在工地下方,不在前方河底,而是在那西侧的山坡中。

定位后,再细究,可以发现那一侧山坡上有一块区域的颜色与周围有差异,应该是后来重新填充覆盖的。

鱼饵,就在那里头。

确实是挺大的手笔,其原理和得罪了盖房子的师父,人给你房梁夹层里放死猫差不多。

李追远指了指方位:

“润生,上去砸开那里。”

“好!”

润生手持黄河铲,没走架子,而是奔跑向了另一端,沿着陡峭的山坡攀爬。

“林书友,下去准备接应。”

“明白!”

林书友也来到坡下,做好起乩的准备。

李追远从包里拿出一张阵法图纸,递给谭文彬:“谭文彬,布阵。”

“得令!”

谭文彬拿过图纸看了一眼,是一个简单的束缚阵法,理解容易布置起来也容易,对他们下面的分包商而言,算是基础操作了。

他和阴萌简单分配了一下任务,然后开始去插阵旗。

薛亮亮手里原本攥着一把匕首,还是出发时,谭文彬送给他的礼物,和团队其他人靴侧的是同一款。

但拿着匕首比划了几下后,薛亮亮觉得靠这个,很难得到足够的安全感。

他干脆把匕首收起来,在地上捡起两根钢筋,一手抓一个,站在李追远身前,进行保护。

实效先不谈,至少心意表达出来了。

这会儿,润生已经来到那块区域,他脚踩在岩壁突出部,手持黄河铲,开始敲砸。

为润生量身定制的新版黄河铲,不仅变得更大更沉,也更结实牢固。

每一次敲击时,他的衣服都会随之鼓起。

碎石不断滚落,砸在他身上,他也直接无视,只是继续奋力凿击。

砸着砸着,大面积的龟裂纹出现,这一处区域本就是镂空,而非实心。

润生以铲边刺入,改凿为撬。

一次,两次,三次……只听得一声“哗啦”,大量石块和粉尘扬起,岩壁上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处有一口石棺。

石棺震颤,向下脱落,直接撞向下方的润生。

润生身子后仰,双腿猛蹬岩壁,整个人倒飞出去。

下方,林书友即刻起乩。

其实,自石棺出现时,邪祟气息迸发,他已经有了感应。

竖瞳开启,白鹤童子降临。

童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双臂,快速后退,于中途将润生接下后,继续后退卸力。

换做以前,童子眼里只有石棺,压根不会考虑救队友。

就算要救,也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直接托举接住,不在意乩童的双臂是否会因此骨裂。

现在的童子……很是贴心。

石棺顺着岩壁继续滑落,速度越来越快,直入谷底,落入水面。

“砰!”

与石棺接触的水域开始变黑,随即黑雾升腾。

伴随着连续不断的脆响,似是有东西将要破棺而出。

这会儿,谭文彬和阴萌已经布置好了阵法,正注视着那口石棺。

李追远的声音传来:“它已经从棺底出来了,小心!”

一道黑影,在阴萌身边凝聚,黑影中探出一双手臂。

阴萌扬起驱魔鞭,横于自己身侧,将这双手臂拦住,再顺势缠绕,想要将其双手捆缚。

然而,自那双手中,一股更大的力道传来,阴萌见状只得放弃自己的皮鞭,身形快速后退。

“啊!”

黑影中传出一声嘶吼,转而迅猛上前。

工地上方这一小块区域,乌云开始凝聚。

谭文彬踏步上前,将阴萌庇于身后的同时,右臂举起,手持一把弩,弩上有两张破煞符。

“嗖!”

扣动扳机,弩箭射出,击中黑影。

刹那间,如过年放挂鞭的动静传出。

虽然杀伤力有限,但至少将黑影崩散,使其显露出真形。

是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人,身着金衣,头戴珠冠,手上脖子上耳朵上,则是沉甸甸的银饰。

只是其蓬头垢面,肤色铁青,双眸凸起,嘴巴里不停有黑色的污水涌出,倒真是白瞎了这一份雍容华贵。

李追远觉得,这应该是当地某个坟里被下葬的贵人,却被老变婆挖出来,当作鱼饵。

别说,单纯从形象上来看,她还真挺和传说故事中的老变婆挺像。

谭文彬没有动用御鬼术,他这一招耗阳寿,小远哥在场时,得听小远哥下令。

“吼!”

女贵人张牙舞爪,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生前荣华,身后本该静静安葬在地下的她,却被强挖出来,祭炼成死倒,忍受这种折磨,换谁都会愤怒。

只见她身体前倾,双脚没动,却如在地上滑行,快速逼近谭文彬身前。

谭文彬蹲了下来,其身后的阴萌在此刻挥出一片五彩斑斓的毒雾。

在这毒雾中,女贵人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开始不断嘶吼。

阴萌趁机抓住谭文彬衣领,向后发力,谭文彬也双腿蹬地,二人配合默契,快速后退,脱离战局。

该怎么打架,团队里自有一套流程,他们俩人并不是一线战斗人员。

与此同时,润生和林书友也已从上方下来,一前一后,将女贵人围住。

只是,阴萌的毒雾,敌我不分。

他们俩这会儿也不敢冲入毒雾中去和对方打架。

不过很快,毒雾散去,女贵人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疱疹。

这使得原本就很丑的她,现在变得更丑了。

谭文彬惊讶道:“这种迷瘴毒雾现在都有这种效果了?”

阴萌:“我每次除了固定搭配外,还会随机加一些其它毒素进去。”

谭文彬舔了舔嘴唇:“萌萌,听哥哥一句劝,你以后可千万别带徒弟。”

润生手持黄河铲,林书友手持三叉戟,向女贵人攻去。

女贵人身形很灵活,招式也很迅猛,但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近战比较厉害的死倒。

在被谭文彬用符纸破开其身形黑雾后,它就变为一头纯粹的野兽。

这算是润生和林书友,最喜欢的一类对手,别整什么花活儿,大家纯粹开干!

但饶是如此,战局依旧比较焦灼。

因为李追远吩咐过,这次悠着点,尽量别太受伤。

真正拼命的地方,是那座湖底,那儿才是正主。

有保存状态的心思,动起手来就会留力,润生和林书友很默契地采取消耗战。

这原本是官将首的短板,但经过李追远改良创新后,官将首也能打持久战了。

女贵人被二人联手纠缠压制,打又打不着,跑又跑不脱,不停发出憋屈的咆哮。

李追远向战局走去。

薛亮亮想开口说“危险”,但他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也就只能继续攥着两根钢筋,跟手持双铜锏的秦琼似的,跟随左右。

李追远将一面小阵旗,插入阵眼位置,然后拍了拍手。

润生和林书友心领神会,一同施加更大的压力,将女贵人一步步逼入阵法范围内。

等其进入后,李追远开启阵法。

女贵人的速度和反应,瞬间变得迟缓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黄河铲和三叉戟开始疯狂地向她身上招呼。

一时间,金银珠宝被打得飞溅一地。

谭文彬有些眼热,下意识地吹了一声口哨以掩饰先前心动的尴尬。

侧过头一看,身边的阴萌攥起拳头,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自打她喜欢上逛街后,对金钱的需求就一下子增大了。

谭文彬小声提醒道:“不急,等打完了我们俩再去捡,都是战利品。”

阴萌看向那边正控制阵法的少年。

谭文彬再次小声道:“一半捐给福利机构,一半捐给步行街衣服店老板让他们交房租。”

阴萌点了点头。

“啊啊啊!”

女贵人刺耳的尖叫声在河谷内回荡。

自打被从山洞里强行挖出来,到现在,她都一直很压抑。

没办法,历史上是有喜欢当独行侠的龙王,一人一双拳,打服整条江。

秦叔当初要走的,应该就是这条路。

但李追远走的是团队路线,主打的就是团队配合,要是这样了还得次次血拼、生死危机、遍体鳞伤……那还算个什么团队路线。

事实上,死在少年手中的死倒,真的鲜有痛快战死的,基本都走得很憋屈。

不过,打到现在,李追远也不禁感慨,这位女贵人也真是能扛,生前怕也是一位人物。

少年在犹豫,要不要再进一步出手,加速一下进程?

嗯……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多拖一会儿多打一会儿,才显得真实,老变婆也会更放心。

“咳!”

李追远咳嗽了一声。

谭文彬马上会意,扯着嗓子开始喊道:“老变婆,你赶紧认罪伏法吧,天道彰彰,本就没有你这等邪祟容身之地!”

船头吆喝一发声,大家就都明白要做什么了。

阴萌喊道:“老变婆,你别挣扎了,我们代表正道诛杀你!”

润生一铲子拍下去,换力时喊道:“老变婆,受死!”

白鹤童子:“老变婆!”

距离这里不是太远的一座山上。

苗寨老者手持拐杖站在那里,在他身后,还有一众苗寨青壮。

石棺被挖出来时,他就有了感应。

等那处乌云出现时,几乎就是一种明示。

看来,应该是那个少年动手了。

他本已说过,自己不会参与对付老变婆的行动。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又忍不住想靠近点过来看看。

谁又愿意一直生活在老变婆的阴影中?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希望老变婆被灭除的那个。

只是,人虽然来了,但要不要下去帮忙,他迟疑了。

这时候下去站队,万一再出个什么闪失,老变婆没被杀死而是逃了,那以后自家寨子,就遭殃了。

他要是孤家寡人也就罢了,可他不敢拿整个寨子的存亡去赌。

这时,站在文秀山身边的孙女阿妹开口道:“阿爷,我们得下去帮忙,报仇!”

“阿妹……”

“阿爷,老变婆当初没杀我们,绝不是因为她的仁慈,可能只是因为她还不便这么做罢了。我们已经得罪过她了,我们寨子的安危,又怎么能寄托在邪魔的怜悯上?”

文秀山不停深吸着气,内心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很快,文秀山的挣扎感消失了。

因为他看见那老变婆忽然冲向了那个少年。

少年手中出现了一把剑,然后少年把剑掰成两截,向前打出。

老变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甚至飘荡到了自己所站的地方,将周围的飞鸟惊起。

随后,老变婆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居然能和老变婆近身搏斗不落下风的年轻人,更是趁机上前,将老变婆死死压制在了地上。

老变婆被击败了,被抓住了!

文秀山一挥手:“走,孩子们,跟我去杀老变婆!”

一时间,一众苗寨青壮,嘴里发出呼啸声,从山上奔跑下来。

李追远听到了动静,扭头向那边看去。

他并不认为苗寨人此时下来是为了摘桃子,这种晦气的桃子,正常人都不愿意沾惹。

他还挺佩服这群苗人的勇气的,就算人家一开始没出现,但好歹出现了。

毕竟,除了文老爷子外,其余人都是普通人。

可问题是,这是个诱饵,眼前这个女贵人,并不是真的老变婆。

此时下场,是真的不明智。

绝大部分人,其实都会犯这个毛病,在不断迟疑中,做出了最坏的一个选择。

要是自己接下来没能顺利镇杀老变婆,那这座苗寨里的孩童,必然会成为老变婆第一个血祭对象。

李追远催促道:“快速解决。”

林书友以三叉戟刺入女贵人后脖颈,强行让其头部抬起。

润生将黄河铲插入女贵人口中,将她嘴巴撬开。

阴萌手持一个毒囊,趁机塞入女贵人嘴里。

毒囊顺入其喉咙,很快,女贵人的身体开始膨胀,等到其膨胀到一个很夸张的程度后……

李追远:“退开!”

润生和林书友马上后退,其余人也都去找附近的掩体。

李追远没退,而是将阵法改动,缩小了影响范围,加大了压制效果。

“轰!”

一声炸响,血肉飞溅,但这些带有腐蚀性的血肉块并未扩散太远,而是被一层无形的壁障给挡了下来。

先前李追远让大家后退,也是为保险起见,要是有哪块碎肉不小心破开阵法收束范围,沾到了谁导致中毒,那就算是阴萌处理起来,也挺困难的。

地面上,呈现出一滩炸开的黑色,残余的肉块也开始化作脓水。

李追远手持破煞符,往里头丢去,进一步激发其怨念与毒素的挥发,算是做一个善后。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后,苗寨人才跑到了现场。

他们真没磨洋工,毕竟隔着一座山呢,而且在看见老变婆被制服后,他们跑得更急切了,生怕自己赶不上最后一刀。

但很可惜,李追远没给他们这一重在参与的体验感。

文秀山年纪大了,跑到这里时已是气喘吁吁,但他还是主动上前,握住了李追远的手:“感谢先生,感谢先生。”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文秀山有些歉然道:“我来晚了。”

“能来就很好了。”

“可惜,什么忙也没能帮得上。”

“那就帮忙把工地这里收拾一下?”

“行,没问题,我马上吩咐他们去做。”文秀山指了指四周,用苗语对他们发话,然后又指了指地上,严厉地说了些什么。

旁边,阿妹解释道:“阿爷让大家不准私吞地上的金银,这些都得清洗收拾好,全部给救寨恩人。”

李追远对文秀山道:“那三位的抚恤金,就从这里面出吧,我觉得这样比较快捷,要是想走官方认证的流程,会比较慢和麻烦。”

文秀山闻言愣了一下,道:“这是先生您的,我们寨子里还要准备谢礼给您。”

“那就听我的吧,我不喜欢争论这个。”

“是,先生。但这也太多了。”

“你留下足够的,余下的,交给他。”李追远指了指谭文彬。

谭文彬上前说道:“余下的,捐给县里修修路?能修多少修多少,哪怕填填路坑也行。”

文秀山感慨道:“先生大义,小老头佩服!”

紧接着,文秀山又道:“请先生去我寨里赴宴,今晚我寨庆祝,请先生莫要推辞。”

“好,我去。”李追远看着地上残留的那一滩黑色,“老变婆死了,的确值得庆祝。”

阴萌鼓着腮帮子,连续吹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牙,翻了几记白眼。

她倒不是在对谁表示不满,就算金子没能拿到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但这就和过年拿红包一样,本都要揣到兜里了,谁知道又一下子没了。

谭文彬和文秀山交涉完后,走回来对阴萌耸了耸肩。

不是他不够义气,说话不算话,而是人家来都来了,你总得说些漂亮话,好歹得维系远子哥的排面。

阴萌笑了笑,示意自己没往心里去。

这时,润生从阴萌身后走过,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放到她手中。

阴萌捏了捏,再下意识地用指甲掐了掐,嘿,有点软。

“买衣服。”

润生留下这句话后,就去帮忙打扫工地了。

先前和女贵人近身搏斗时,她身上的金子没少蹦到自己身上,顺手捡起一块揣兜里,也很正常。

“哟呵,高兴了?”谭文彬这时又凑过头来。

“哪有。”阴萌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疙瘩放入自己袋子里。

“放心花,小远哥听力好,你当他没听到么。”

“呼……”阴萌舒了口气,“我去帮忙打扫。”

谭文彬偷个懒,找个水泥块坐着,点起一根烟。

这时,林书友走了过来,递过来一块金灿灿。

“彬哥,给。”

“呵。”谭文彬笑得差点呛了烟,“你给我干嘛,自己藏着呗。”

“买衣服。”

“我一个男的,买个屁的衣服。”

“你拿去给嫂子买衣服。”

苗寨里的晚宴,很是热闹。

大家尽情吃喝后,围着火堆载歌载舞。

所有人都得到了热情招待,没有人被冷落。

毕竟,放在古代的志怪故事里,他们这一行人,就属于是打败恶魔凯旋的勇士。

故事的结尾,必然有欢庆胜利的这一段描述。

在李追远授意下,润生、阴萌、谭文彬、林书友他们都去一起跳舞了。

不过,吃归吃,玩归玩,但不要喝太多酒,毕竟后半夜,还有真正的活动。

冉大成也被喊来加入了这场庆祝,事发时他离得远,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的。

现在他喝醉了,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只知道一味地跟着一起欢闹。

不过,他的拖拉机摇把,已经在不经意间被谭文彬拿过来帮他揣着。

“不去跳舞玩一玩?”薛亮亮对李追远问道。

“亮亮哥,你去玩吧。”

“不去可惜了,这才是真正的原汁原味民族风,以后生活好了,再想体验,就难了。”

“为什么?”

“真心实意的庆祝才是欢乐,纯表演的庆祝就没多大意思了。”

“哦。”

“那我去啦。”薛亮亮起身离开位置,也加入了欢乐的海洋。

李追远依旧坐在原地。

阿妹端来吃的,放在李追远面前,好奇地问道:“先生你不去玩么?”

“我不喜欢热闹。”

阿妹:“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没事,他们喜欢就好,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去玩吧。”

自进入苗寨时起,阿妹就基本坐在自己旁边,端茶递水,目光就没怎么离开过自己。

“没事,跳舞唱歌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现在,就喜欢看着先生你。”

“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先生你真的很好看,可惜,先生你年纪小了点,要是再大几岁……”

阿妹是喝了酒的,此时竟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倒是不觉得放浪,反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开朗与甜美。

李追远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先生你有喜欢的人么?”

“你都说了,我年纪还小。”

阿妹用手托腮,直勾勾地看着李追远:“那我可以等你长大哦先生,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

“你阿爷呢?”

“老变婆死了,阿猜哥好了,阿爷去看他了。”

“哦,恭喜。”

“这都多亏了先生你。”

阿妹举着酒杯,主动靠了过来,柔软的身躯贴在了李追远身上。

“先生,喝一杯。”

“我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斜前方,原本正在围圈跳舞的谭文彬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小远哥这边。

此时,见小远哥与那阿妹坐得如此之近,谭文彬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看热闹看好戏的神情,反而目露凝重。

他宁愿相信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相信哪天小远哥能和一个陌生人忽然这般亲近。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润生和阴萌,也留意到这里的情况,二人似乎打算离开庆祝队伍走过去。

除了林书友外,其余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主要是林书友正被两个热情的苗女姐姐拉着一起跳舞,低头羞红了脸,没来得及往这边观察。

谭文彬马上抬起手,呼喊着润生和阴萌继续跳继续舞。

意思很明确,不要过去添乱,小远哥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先生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既然工地上的事情解决了,那我应该马上就要走了。”

“我们山里头,生活还是不方便。”

“嗯,我喜欢城市里的生活。”

“我也想去城市。”阿妹笑呵呵地说着,然后伸手搂住少年,自顾自地喝酒。

喝完酒后,她还将唇凑过来,想要在李追远的脸上亲一亲。

李追远抬起手,制止了她这一动作。

“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哦。”

“我还是去和他们跳舞吧。”

李追远离开座位,走入人群。

“呵呵呵……”

阿妹留在原地,笑得更大声了。

这时,文秀山回来了,他高兴地说道:“阿猜已经恢复意识了,老变婆一死,他就没事了。”

“真好啊,阿爷。”

“是啊,真好。先生呢,我不是让你在我不在时,好好招待先生的么。”

“先生去跳舞了。”

“哦,你再去给我拿点酒来,拿家里我酿藏的那一坛。”

“好的,阿爷,我这就去给你拿。”

阿妹起身,离开了喧闹的人群,来到家里。

进屋后,她走上竹梯,来到二楼自己房间。

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坐下。

她的双腿,在床下轻轻摇晃着,活脱脱一个俏皮少女。

伴随着她双脚的拉扯,下方的床布被一次次踢开,隐约间,可以看见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阿妹,躺在床底,眼睛睁得大大的,目露惊恐,一动不动。

渐渐的,床上的阿妹也不再动了,她就定格在了那里,逐渐变得扁平和透明。

与此同时,远方湖面下的赵君庙主庙里,祭坛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台阶上,与苗寨的阿妹是一样的姿势,她开始拍打起自己的腹部。

她的肚子开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透明。

隔着如玻璃般透明的介质,女人看着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的男孩,已经和李追远有九分相似了。

“真好啊,我是真喜欢他,好俊,好聪明,好想一口给他吃进肚子里。

你知道么,娘亲今天近距离看了他好久,娘亲真的好想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孩子啊。

不过,快了,已经很快了,我的孩子,你就快要出生了,嘻嘻。”

女人左眼里的狰狞,浓郁到几乎要化作水滴淌出来,其右眼里的慈爱,则深厚到让人见之难以自拔。

她一遍遍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期许。

忽然间,女人愣住了,但很快,她又面露狂喜:

“孩子,你现在都已经能和娘亲说话了?”

“嘻嘻,我就说嘛,那少年郎聪明得很,你是娘亲照着他模子怀出来的,肯定也是非常聪明的。”

“什么,你说什么?”

女人低下头,将耳朵贴在自己高耸的肚皮上,侧耳倾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说他其实早就已经发现我是假的了?”

女人继续听着,然后,她愕然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置信道:

“你还说娘亲我……好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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