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到齐了,邓世荣便开口说道:“这次把大家召集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在族里建公墓的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清楚什么叫公墓。
邓允贵问道:“九叔,你说的这个公墓是什么意思?”
邓世荣答道:“简单来说,就是建一座陵园,然后把族里的老坟以及新坟全部葬到这个陵园里面,这样统一安葬的话,不仅方便以后子孙们祭拜,最重要的是族人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各个山头到处安葬。
这到处安葬,短时间内还没什么,但想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以后,那么多族人的坟墓,那不得把所有山头都占满了啊?到时是什么景象,你们想想就应该明白了!
毕竟山头已经固定了,但坟墓却一直在增加……”
这话一出,在场的族人都听明白了。
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头皮发麻。
邓世安沉吟道:“老九你这话说得有道理,现在咱们那耶邓氏的人口已经有三千几了,百年以后就得增加好几千座坟墓,要是都像现在这样安葬的话,那确实是大问题。
恐怕一两百年以后,咱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就要被坟墓给包围了。”
邓允贵道:“九叔,把这个可怕的设想说给族人们听,让他们把新坟安葬到公墓去,那估计没多大问题,但要把老坟给迁到公墓去的话,那就很难统一意见了。”
农村人,从古到今都比较迷信,迁祖坟那是真真正正的大事。
尤其是博白境域,对于祖坟都极为看重,有不少争端都是因祖坟而起。
别说是子孙众多的祖坟了,哪怕是给自己的父母迁坟,只要有一个兄弟不同意,那这坟就迁不了。
而想要在迁坟上统一意见,那是非常困难的。
原因很简单,那些家和万事兴,多子多孙的家庭,对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满意,这好端端的当然不肯迁坟了,要是万一坏了自家风水,导致家里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那就悔之晚矣了。
因此,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想让这些过得好的子孙同意迁祖坟,那是很困难的事情。
至于那些过得不好的子孙,他们倒是有迁坟的心思。
毕竟他们不会检讨自己,而是一味的把生活过得不顺的原因全部归功于祖宗不保佑,想着给祖宗挪一挪位置之后,说不定祖宗就开始保佑他们了,让他们能够过上美好的生活。
而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还真不少,这就是俗话说的“拉屎不出赖地硬”。
邓世荣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德字辈及以上的老祖宗咱们就不给他们迁坟了,只迁万字辈及以下的老坟就行,当然话又说回来,不管迁不迁都是自愿的,不强求。
但新坟,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随处安葬了,等公墓建起来了就必须安葬到公墓去,这样就不会有一两百年后居住地被坟墓包围的情况发生了。”
“如果是自愿迁坟,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邓允强点了点头,说道:“至于新坟,九叔你出面跟大家说,应该也没问题。”
邓世安问道:“老九,这公墓,你打算建在哪里?”
邓世荣早就想好了,回答道:“我打算把这公墓建在咱们那耶邓氏始祖所在的高龙堂,那是我们那耶邓氏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多的不说,在上面建一千几百座坟墓应该是没问题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主张建的公墓,跟城市里建的那种公墓不一样,仍然采用现在这样的土葬法,只不过是把这些坟墓集中到一起,这样比较节省空间,仅此而已。
而不是修成那种巴掌大的墓穴,那样族人们肯定是很难接受的。
邓允贵道:“九叔,只是建一千几百座坟墓,那也不够用啊!”
邓世荣道:“暂时先建个一千几百座,其他的以后再另选地方建,反正只要拥有集中埋葬的意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埋一个西埋一个就行。”
邓世安再次问道:“那这公墓的位置,怎么选?毕竟谁都想葬在山顶,而不是葬在山脚。”
邓世荣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直接把公墓建成一层一层的,然后按照辈分从高到低来排行,比如始祖葬在山顶,那万字辈的就葬在第二层,世字辈的葬在第三层,这样以此类推。
假如说这一层不够,那就顺延到下一层。”
邓世安点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认为还可以加入一个条件,那就是族里的杰出人物,不管他是什么辈分,百年后都可以葬在仅次于始祖的第二层,如昌勇这样的。而像老九你这样为族里做出了大贡献,有资格在族谱单开一页的,百年后就可以跟始祖一样葬在山顶,供那耶邓氏所有子孙祭拜。”
邓允贵闻言连连点头道:“世安叔这个提议好,我赞同。”
邓允强笑道:“我也赞成,相信族人们也不会有异议的,毕竟这不是一代两代的事,而是千秋万代的事,谁家都有可能诞生杰出的后代子孙。”
邓允兴道:“这个很公平,我也赞成。”
其他族老也都一一点头赞成老族头的提议。
邓世荣作为直接受益者,他自然不会反对,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次日。
邓世荣便召开族会,商议修建公墓的事情。
这是族头提议的,族老们也都一致同意了,其他族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再说了随意安葬的危害,经过族头的提醒,众族人也都意识到了,而建公墓统一安葬,确实是非常不错的解决办法。
至于根据辈分来确定安葬位置也是应该的,还有对族里有大贡献的,并且有资格在族谱中单开一页的,可以和始祖一样葬在山顶,这个提议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并且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还有族里的杰出人物,有资格葬在第二层,也是对所有族人的一种激励,自然也没人有异议。
见大家都同意了,邓世荣便拍板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将由集团出钱负责修建,趁公墓修建期间,各位族人也可以回去和自己的兄弟叔伯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阿祖公阿祖婆的坟墓迁到公墓来。”
“这个确实要好好商量一下,迁坟可不是开玩笑的。”
“风水先生说我爸的坟出“驳壳”,所以我爸的坟就不迁了。”
“大家都可以先找风水先生看看,如果风水先生说适合迁,那就可以迁,如果说不适合迁,那就不迁。”
“你们要迁就迁吧,反正我现在子孙兴旺,家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就不折腾祖宗们了,让他们安息吧!”
建公墓的事,族人们是全员赞同,不过提到迁祖,族人十个有九个都表露出不想迁的意思,反正族头也说了这是自愿的,所以大家便实话实说。
主要原因之前已经说了,大家现在日子过得那么好,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迁坟的,就怕动了不该动的风水,那就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其实就不说别人了,就连邓世荣自己,也没有给自己父母迁坟的意思。
倒是他的亡妻,等他百年之后,葬到了公墓的山顶,到时可以让儿孙们把亡妻一起迁过来和他合葬。
商议完公墓的事,接下来大家又确定了铲大众山的日子,这些每年都在进行,该做什么都不用邓世荣这个族头操心,族里的理事们就会把一切安排妥当。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整个博白都在忙着铲山祭山。
祭山从那耶邓氏开了头后,这几年其他姓氏也纷纷跟进,这祭山都是要么不祭,要祭就得连祭三年。
所以,全县各个乡镇,都能看到那些大货车插着姓氏大旗,拉着族人一路敲锣打鼓的从圩市中穿过。
如此热闹了半个多月,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一天下午,邓世荣正在自家别墅和邓允贵、邓允强、邓昌宝等人喝茶聊天的时候,忽然一个族人骑着摩托车赶过来,喊道:“九公,出大事了,昌寿家的拐麻七要跳楼。”
这话一出,正在喝茶的几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邓世荣放下茶杯,站起来问道:“这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跳楼?”
族人回答道:“具体的我不清楚,但看拐麻七现在的精神状态,他应该是吸毒了。”
“砰!”
邓世荣闻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混账东西!”
他是真的怒了,他深知赌博跟毒品的危害,所以早早的就在族里下达了禁令。
刚开始是全族禁赌,如果有谁敢沾赌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从集团踢出去,正是有了这把悬在头上的剑,让他们那耶邓氏这些年来彻底杜绝了赌博,其他姓氏所在的村基本都有滩场,唯独那耶邓氏所在的村连一家滩场都没有。
另外,打扑克牌的人,基本就只玩拖拉机。
而打麻将的人也不赌钱,直接赌喝水或者喝酒,反正没人敢赌钱。
除了全族禁赌以外,在八十年代后期,沾毒的人也慢慢的多了起来,那个时候邓世荣也下达了全族禁毒的命令,当时他跟自己的儿女都说了,谁敢沾毒就打断谁的腿,然后对族人也是同样的说法,不管是谁沾毒,他都要亲自打断他的腿。
这些年来,得益于他在族里的威望,整个博白不知道有多少姓氏的族人沾毒,唯独他们那耶邓氏是一个沾毒的人都没有,这让邓世荣这个当族头的心里还是非常欣慰的。
毕竟,前世他们那耶邓氏,也出了不少沾染上毒品的家伙,结果自然是个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昌寿的儿子拐麻七,前世也正是族里沾毒的族人之一。
没想到这一世他都已经下达了全族禁毒的命令,仍然阻挡不了这拐麻七沾毒。
邓世荣在愤怒的时候,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今天这事必须要处理好,否则他下达的全族禁毒令就要成为笑话了,到时不止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沾毒的族人出现,恐怕连赌博也有可能会死灰复燃。
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邓世荣便开着摩托车,和前来汇报消息的族人一起,载着邓允贵等人一起前往邓昌寿家。
邓世荣家的别墅距离邓昌寿家的别墅大概有一个公里左右,开摩托车过去,很快就赶到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族人围在邓昌寿家,看着三楼背靠墙壁打横跨坐在栏杆上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拐麻七。
此时,邓昌寿夫妇也站在三楼的阳台,正站在儿子对面小心的劝着他,有心想走过去把儿子从栏杆上拽回来,又怕刺激他从三楼摔下去,可把他们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在下面围观的族人,同样不敢多嘴说什么,万一要是说了什么刺激到拐麻七,然后他真的从上面跳下来摔死或摔残了,搞不好就会被邓昌寿夫妇恨上。
所以,大家都只是静静看着,低声和其他族人议论。
等邓世荣开着摩托车赶到了,众族人才算是有了主心骨,纷纷打招呼道:
“九叔!”
“九公!”
“族头!”
邓世荣点了点头,停好车之后,就看向三楼明显精神异常的拐麻七。
此时的拐麻七正坐在栏杆上胡言乱语,表情时而兴奋,时而愤怒,时而惊恐……
虽然这个年代沾毒的人不少,但由于邓世荣很早就在全族禁毒,所以大部分族人都不知道沾毒之后的人是什么反应,顶多就是道听途说而已,没有亲眼目睹。
如今,看到拐麻七的这个反应,很多族人心中都警惕起来,可千万不能让自家孩子去碰这玩意。
邓世荣看了几秒钟,便直接走进邓昌寿家,快速的来到了三楼的阳台。
“九公!”
邓昌寿连忙向邓世荣打招呼,眼神中充满了羞愧。
毕竟九公全族禁毒,这么多年来没有族人碰过毒品,结果让他这个混账儿子给破了例,他心中是既羞愧又惶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九公。
邓世荣没有跟他们废话,拥有系统空间的他,可谓是底气十足,在走出阳台后就直接冲了过去,以疾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拐麻七的手臂,然后在族人们的惊呼声中把他从栏杆上拽了回来。
看到九公把儿子拽回了阳台,邓昌寿夫妇也反应过来了,当即双双扑了过去,牢牢的抓住儿子,然后把他拖进了房子里面。
“给他多灌点水,等这混账清醒过来了,就给我拖到祠堂去。”
邓世荣交待了一句,不等邓昌寿夫妇回答,便蹬蹬蹬的下了楼,然后直接对楼下的族人说道:“大家通知下去,今晚七点在祠堂门口召开族会。”
这话一出,族人们心中都有数,族头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这个破坏禁毒令的拐麻七?
傍晚。
那耶邓氏祠堂门口。
除了出门在外的族人,所有留在老家的族人,在吃过晚饭后,便赶过来参加族会。
“拐麻七这个混账东西,竟敢破坏九公下达的禁毒令,真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我听说九公都气得拍了桌子,拐麻七这个混账确实是没脑子啊,我可是听说了沾染上毒品的就没有好下场的。”
“沾毒确实没有好下场,我老婆娘家那边就有一个沾毒的,已经有好几年了,现在跟废人没什么区别,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得干干净净,老婆也带着孩子走了,一个好好的家说没就没。”
“这拐麻七应该早就沾上毒品了,要是刚开始沾的话,不会闹着要自杀的。”
“也不知道昌寿他们之前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还帮着隐瞒……”
在族人们的议论声中,邓世荣和邓世安、邓允贵、邓允强等族老也来到了祠堂。
不到三分钟,这次族会的主角拐麻七,也被他的父亲给拖到了族会现场,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母亲以及兄弟姐妹。
此时的拐麻七,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了,来到族会现场,见到沉着一张脸坐在台上的族头时,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邓昌寿看着九公,一脸羞愧的说道:“九公,我把这个逆子给带过来了!”
“坐!”
邓世荣让他们坐下后,才看向底下的族人道:“各位族人,我很早就说过,赌博跟毒品,是永远不能沾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将会后患无穷。
先说赌博,这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恶习,是变相的谋财抢劫。
只要沾了赌,那不管拥有多大的多少家产那都是虚的,一旦赌上了头,一夜之间就能把所有家当输得一干二净。
我辛辛苦苦带领你们发家致富,是想让你们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你们去赌,然后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在赌桌上输给了别人,如此一来我带你们赚钱完全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那我何苦来着?
所以,我当初就说了,谁要敢沾赌,那我就要坚决把他的股份给踢掉。
幸好,这么多年来,各位族人都克制住了赌瘾,至今没有发现有谁参赌,这是值得表扬的事情。”
这话听得族人们连连点头,赌博的危害他们也都看在眼里,除了他们那耶邓氏,其他姓氏的村庄都有滩场,还有麻将、扑克以及骰子等等,各种各样的赌法。
而那些参赌的人,除非是混成了职业赌徒,否则普通人你就算赢了十场,只要输一场就会连本带利的都吐出去,因为普通人赌博很容易上头,因此一个个生活都极其不稳定,经常要找别人借钱。
尤其有些人原本做生意赚了很多钱,结果却因为赌博而输得倾家荡产,这样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因此,族人们都非常庆幸族头当初在族里下达的禁赌令,如果没有这个禁赌令一直悬在那些喜欢赌钱的族人头上,那估计大部分家庭都守不住现在的财富。
“如果说赌博只是让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那么毒品就是真真正正的要人命的东西。”
邓世荣看了拐麻七一眼,继续说道:“从清朝道光年间开始,帝国主义把大批的鸦片毒品输入我国,毒害我国人民,让我国承受了百年屈辱,现在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亲眼见过族里的那些长辈抽鸦片,那真的是骨瘦如柴,都是早早的就死了。
而现在的毒品,可比当年的鸦片还要厉害百倍,只要沾上了,那就不只是早死这么简单了,还会变成一个神经病,整天疑神疑鬼,会凭空听到一些并不存在的声音,往往是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讲话,讲话的内容各异,有时是很多人在讲他的坏话,有时是一个人将他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完全不能区分什么是真实讲话的声音,什么是幻觉,于是就陷入了惊恐迷惘中。
有的人会和凭空听到的声音进行互动,与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对话,甚至进行争辩互骂。
严重的会出现幻视,也就是看到一些虚幻的事物,比如说看到有人对他进行追杀。还有人会出现幻嗅,比如说闻到饭菜有异味,空气中有毒等等。
还有就是将身边一些实际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物,都认为与他有关。
比如看到有人在路边吐痰,就认为那人是对他吐痰,看见别人围在一起讲话,就认为别人是在一起议论他,总之就感觉周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是针对他的。
总之,到了这个时候,沾毒的人就跟个魔鬼差不多了,很多人沾了毒产生幻觉后,甚至亲手杀掉自己的父母还有老婆和孩子,所以这毒品是绝对不能碰,一旦碰了,就要走上不归路。
好的是自己去死,严重的会拖着至亲家人或别人一起死。”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