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宿金娘连胜己方三阵,逞尽威风,扈三娘纵马摇刀,直冲出本阵,大声道:“来来来,小贱人,姑姑做你对手!”
宿金娘抬头看时,但见梁山军这员女头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脸含杀气,遍体青装,骑坐青骏马,手仗日月双刀,马后打一把绣旗,青地红心,上绣“一丈青扈三娘”六个大字。
宿金娘心道:“常听那江衍有个小妾,唤作一丈青,今日看来,果然英雌!”,便呵声:“贼婆娘,你要来姑姑手中领死,快些放马过来!”
扈三娘心中大怒,催马上前,举日月双刀便砍。
两员女将就此战住,你来我往,枪去刀迎,大战到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败。
看得双方军士齐声叫好。
斗到难解难分之际,只见宿金娘把马一拨,一把飞叉径直向着扈三娘的中门打将过来!
这一飞叉又快又急,让观战的人,不禁为扈三娘捏了一把冷汗!
不想,扈三娘早有防备,只见他扭转柳腰,让过半个身子,把刀只一拨,那把叉便斜飞出去,落到了草地上。
宿金娘见一叉不中,又发一叉,向扈三娘迎面飞来,扈三娘早放下了月刀,腾出右手,仰转身子,伸手只一绰,便把那飞叉轻轻绰在手里,引得梁山军中一齐喝彩,声音直透入半天里。
扈三娘不慌不忙,坐起身来把手一扬,那把叉向宿金娘还打过去,宿金娘急将枪杆一拨,此叉也落到了草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扈三娘早催马上前,窥得切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便把她的红绵套索往空中一撒,向着宿金娘就当头套下。
扈三娘的红棉套索,上有二十四個金钩,若是把人搭住,只消用力一拉,将人拖下马来,任你英雄好汉,不易躲避。
宿金娘见一件东西当头套来,花容失色,忙起月轮火尖枪往空中乱搅。
也是宿金娘运气,她那枪轮恰被红棉套索的金钩钩住。
随即,扈三娘和宿金娘你拉我拖,各自用力挣扎,金钩儿和枪轮越发分拆不开,两匹灵马只自打圈儿旋转。
见此,两边阵上金鼓齐鸣,杀声透入九霄。
但见沙场上,尘沙荡动,烟雾迷漫。
再说扈三娘和宿金娘,一个把住红绵套索,一个执住枪,在马背上挣扎,都圆睁凤眼,咬碎银牙,香汗淋漓,罗袍浸透,挣扎得半晌,彼此用力过猛,忽的金钩迸断,二人头重脚轻,各从马背上翻落尘埃,一个跌得云鬟散乱,一个跌得香鬓蓬松。
江鸿飞愿意看别人家的女人打仗,但轮到自己家时,还是算了。
所以江鸿飞说:“去将她给我捉回来。”
不用问,高梁也知道江鸿飞是在对她说话。
高梁没有废话,她一夹胯下的胭脂马,人就冲了出去。
那边,宿良也冲出阵来,想要救自家妹妹。
高梁和宿良几乎同时启动。
可高梁的马比宿良的马好太多了,关键,见宿良也冲出来救人,也不见高梁有什么动作,两道寸芒射了出去!
下一瞬间,高梁的这两只飞镖就正中宿良胯下灵马的双眼。
——高梁留手了,不然中飞镖的,可就不是宿良胯下的灵马了。
那灵马因眼睛吃疼,一个立马扬蹄,就将宿良给甩飞了出去。
再看高梁,纵马赶上宿金娘,轻舒猿臂,就将想要逃回本阵的宿金娘给活捉到自己的马鞍上。
宿金娘还想反抗,可高梁拿只飞刀往宿金娘的脸上一抵,宿金娘就彻底老实了。
扈三娘捡起自己的日月双刀,收起红棉套索,上马跟高梁退回本阵。
这时,一件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宿良回到本阵后,竟然直接就将史进给放了,然后冲史进一拜在地,跟史进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的功夫,宿良就跟着史进来到了梁山军的阵地。
见到江鸿飞后,宿良“噗通”一声就给江鸿飞跪下了。
江鸿飞见此,端坐在马上,问道:“义士何故如此?”
宿良道:“我宿家又未吃熊心豹胆,岂敢与天大圣为敌?盖因洪彦那厮在我父面前进献谗言,我父见那时的水泊梁山不强,才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与恁敌对,后来我家看清形势,只想将舍妹送给恁做个妾室,全家并入水泊梁山,为恁之命是从,可又是洪彦那厮言,那事已过,以后你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即可,无须得罪朝廷。我父愚昧无知,信了洪彦那厮鬼话,便将那事放在一旁未加理会。不想起动恁,致劳神力,实慕恁虎威。今者误有冒犯,切乞恕罪。”
趴在高梁马背上的宿金娘,听见宿良所言,脸“腾”得就红了,她万万没想到,她父兄竟然有将她嫁给江鸿飞当妾室的想法,她对此完全不知,竟然还拼命跟梁山好汉厮杀。
宿金娘偷偷看了一眼江鸿飞,见江鸿飞龙眉凤目,身躯凛凛,骨健筋强,气宇轩昂,她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脸上更红了。
江鸿飞不动声色地说:“今洪彦已死,死无对证,任你随便说了。”
宿良再拜:“此前之事不说也罢,只求天大圣给小人一点时间,小人这便去开城投降,之后我宿家并丰田镇数千户任由天大圣处置。”
宿良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
关键,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战而屈人之兵,永远都是最上策。
所以江鸿飞说:“好,我就给你点时间,看伱表现。”
宿良不再废话,直接就回到本阵,然后带人回到丰田镇。
见宿良回来了,宿大户连忙问道:“江衍如何说,可愿放你弟妹,他有甚么条件?”
宿良直言不讳地说:“我已然答应开城投降,特来告诉父亲。”
宿大户勃然大怒:“你这小畜生,安敢为我及丰田镇做主?!”
宿良冲宿大户跪下,连磕了四个响头,才说:“我丰田镇之所以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皆因父亲不智,轻信洪彦馋言,不信我忠言,又优柔寡断所至,若再教父亲做主,必会害了我丰田镇一镇之人性命,为全镇人生死计,请父亲回家休息一段时日。”
宿大户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他在自己的儿子眼里竟然这么不堪,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为了献城竟然逼宫!
宿大户指着宿良:“你!你!你宿良真是一个大孝子!!!”
宿良头也没抬说道:“众位若不想一家小皆死在梁山好汉的铁蹄下,便请我父回家休息罢。”
宿良话音一落,城墙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块看看他。
接着,在场之人,除了宿大户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其他人全都将宿大户给围了起来,接着一齐拜道:“请大员外归家休息!”
直到这一刻,宿大户才意识到,他真的错了,至少他之前的决定,让他众叛亲离。
这一瞬间,宿大户突然就有了“我是不是老了”的感觉,他之前的雄心壮志也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一共三个儿女,两个被捉,一个一心投敌,宿大户自己又无能为力,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宿大户只能深深地看了宿良一眼,然后落寞地下了城墙,回到家中。
不多时,宿良就带人将丰田镇的城门打开,放梁山军进城……
再说高让。
接到宿大户的求救了之后,就将邱玄请来,问计:“梁山贼兵犯境,今已在打丰田镇,眼看破我门户,来势汹涌,先生有何良策?”
邱玄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今贼人既来送死,便请相公领兵前去廝杀,替你同族哥哥报仇。”
高让大喜,立刻传下号令,整顿军马,统领大小将校出城。
邱玄另有三百六十名甲士,个个实力不弱,是他从寇州众军中筛选出来的精兵,号称黑虎军,好不了得。
高让、邱玄、陈飞各上了马,三百六十名黑虎军前后拥护,把兵将两下排开,列成阵势,鸣锣击鼓,直奔丰田镇而去。
还在路上,高让就得报,说宿良逼宫,将宿大户软禁起来,献妹投降水泊梁山了。
高让大怒,大骂宿良不忠不孝,随后率大军继续向丰田镇进发。
已然入主丰田镇的江鸿飞,听说高让前来增援丰田镇,心想:“这么轻易就拿下丰田镇,不一定能起到震慑济水北清河航线上的各方势力的作用,不如顺手将寇州打下来,这样震慑力肯定足够。”
念及至此,江鸿飞吩咐下去:“各军即刻吃饭,休息,待敌军到来,随我迎敌。”
正午时分,高让率领近万大军抵达丰田镇外。
江鸿飞登城瞭望,只见旌旗蔽野,戈矛耀日,角声动地,杀气冲霄,人马纷纷滚滚而来。
宋军直逼城下,列阵相对,把强弓硬弩压住阵脚。
江鸿飞下令:“出战!”
只听得丰田镇中发三通擂鼓,吹两次画角,身穿雁翎圈金甲、胯下大宛名驹的江鸿飞就率领梁山军出战。
一见江鸿飞的旗号,高让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回顾两旁众将,呵声:“谁人出马先杀此贼,立个头功?”
只见官军队里一将,姓段,名起,拍马舞刀,出阵骂道:“江衍狗贼,出来送死!”
被人大骂,江鸿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有之前丢了人的史进,舞着他的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冲出阵去,舞刀便砍。
两个战到十几合,史进一刀便将段起劈下马,随即又补一刀,将段起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史进犹自不知足,把马一拍,舞动双刀,直冲向宋军,同时高声呵道:“还有哪个前来送死?!”
这时,宋军中又飞出一个叫“何文”的统制官,使一口浑铁大砍刀,迎战史进。
又是只十几回合,何文便被史进给砍中肩头,攧下马去。
高让大叫:“此贼是何人,好生厉害,连杀我两将?!”
陈飞道:“管他是何人,我去战他!”
言毕,陈飞便飞马出阵,骤马摇鞭冲杀将来战史进。
这陈飞黑面浓髯,使得钢鞭,骑得劣马,好不了得,他与史进在场中相遇,战到三十余合,史进力怯,拍马而走。
高让大喜!
梁山军这边,孙安见此,抢在其他人前面,跃马出战。
孙安与陈飞只斗了二十多回合,孙安就一记屠龙手捏死了陈飞。
这么震撼的一幕,真将高让给吓到了。
要知道,陈飞已经是他手上最厉害的战将了,竟然还是让梁山军这边轻而易举地给击杀了,他真不知道,梁山军到底有多强?!
见高让胆寒,邱玄说道:“相公休急,此贼猖獗,待俺出马除他。”
对于法力高强的邱玄,高让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他又重拾信心,对邱玄说:“全靠先生神威!”
邱玄点点头,然后除去头上冠儿,披发仗剑,肩背葫芦,身骑黑马,直到阵前。
宿良赶紧给江鸿飞介绍:“此人便是邱玄,号称玄真子,自言曾在泰山学道……”
得知此人是邱玄,江鸿飞立即下令鸣金,让孙安撤回来。
战场上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要己方鸣金了,哪怕你这一枪都已经抵在敌人的咽喉上,只要再往前一捅,就能要了敌人的命,也必须得收回这一枪。
因为你也不知道,主帅鸣金是不是就是为了救下这个人的性命。
而你要是捅下这一枪,肯定是有过无功,得受军法处置,而你要是听命令收回这一枪,至少不会受罚,没准还会立功。
因此,虽然孙安还没有杀尽兴,但他还是勒马回到本阵。
来到江鸿飞身前,孙安道:“小弟正杀得兴起,哥哥为何叫住小弟?”
江鸿飞用鞭子一指邱玄,说道:“此人乃是法师,贤弟只怕非他敌手。”
孙安听言,闷不作声地退回到他的破敌军前,他倒要看看,这邱玄到底有多厉害?
江鸿飞看向吴角。
吴角见此,骑马出战。
两个法师见面,谁都没废话,邱玄早将葫芦盖揭去,呵声道:“疾!”
只见,葫芦中沖出一道黑气,顷刻散漫半天,昏昏惨惨,许多细沙铁屑似的东西,向吴角这边打来,而且其目标,还不只是吴角,也有连梁山军一块打的意思。
吴角见了,仗剑念咒,破了邱玄的法术。
见吴角有点道行,邱玄将葫芦收起,又取出一只法环,只一摇,一道红光便直射过来,吴角翻身落马。
邱玄见一击得手,立即就又去摇他的法环,想要除掉吴角。
可就在这时,史谷恭接到江鸿飞的传音,催马出阵,仗手中剑,直取邱玄,他将剑头一指,邱玄法环上的红光登时消灭。
见梁山军中又出来了一个法师,还破了他的法术,邱玄不由心慌,急向胸前摸出一面铜镜,念念有词,同时连连将法环摇动,只见镜中飞出千百道红光,射向梁山军中,化为火焰,烈烘烘乱烧人马。
邱玄这一击,给梁山军造成了至少数百人的伤亡,可见他的宝镜,有多厉害。
见宝镜立功,邱玄高擎宝镜,摇动法环,三百六十名黑虎军在前,背后官军跟着,一齐掩杀过来。
史谷恭不敌邱玄的宝镜,只能救起吴角,逃回本阵。
江鸿飞见此,取出高廉的太阿剑、铜兽牌。
同时,江鸿飞的亲卫中飞出来了五百人,他们纷纷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大群猛兽!
狻猊舞爪,狮子摇头。闪金獬豸逞威雄,奋锦貔貅施勇猛。豺狼作对,吐獠牙直奔雄兵;虎豹成群,张巨口来啮劣马。带刺野猪冲阵入,卷毛恶犬撞人来。如龙大蟒扑天飞,吞象顽蛇钻地落。
江鸿飞随后用太阿剑敲动铜牌,就见这些猛兽立时就红了眼,随即发了疯一般冲向了那三百六十名黑虎军。
接着,江鸿飞仗剑掐诀,念动咒语,向坎地上撮起一朵乌云,盖了赤日,顷刻降下一场大雨,打熄火焰。
邱玄的宝镜唤作“离光宝镜”,赤日当空,此镜可借太阳真火,来发起群攻,厉害异常。
江鸿飞施展喝云遮日法,掩住真火,其实只是权宜之计。
不过这已经够了。
高廉的兽牌,能使变化属性炼气士所变的野兽狂化,何况江鸿飞的五百兽兵,可是从十几二十来万梁山军中挑选出来的变化属性灵根最强的炼气士。
再有兽牌加持他们的实力,没一会的功夫,邱玄的三百六十名黑虎军就被江鸿飞的五百兽兵屠杀了个七七八八。
江鸿飞手中的太阿剑又一扬,一道青气散至半空里,化作一团怪风,飞砂走石,撼地摇天,径扫到官军中。
顷刻之间,还在冲锋的官军就被这股怪风给笼罩上了,其人对面不能相识,灵马希律律地怪叫。
这时,江鸿飞手一挥:“冲锋!”
得了江鸿飞的命令,杜壆、卢俊义、孙安打头,梁山军立即就随着江鸿飞的兽军席卷而去……
邱玄见江鸿飞施法将太阳挡住了,拨马便跑,想要跑到阳光底下,再跟江鸿飞做过。
可邱玄才勒马转身,就听见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玄道长想去哪啊?”
邱玄大惊失色,扭头去看,就见刚刚离他还有上百丈远的江鸿飞,此刻竟然就在他身边!
不等邱玄惊叫出声,就见剑光一闪!
下一刻,邱玄就感觉他自己飞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咦?下面骑在马上没有头的身体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