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心慌意乱,道:“莫不是见了鬼了。”
这猎户虽然胆大,但是见到这般神异之事便不敢再声张。
而在上个月。
有胆大的猎户远远尾随其后,最终却发现那些身影消失在了悬崖绝壁边。
那绝壁没有任何下去的路,这些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更是有人近距离看到了这些“鬼”,甚至还闹得沸沸扬扬。
附近村落有人上山打柴,午后在山上小睡了一会,误了时辰。
他听到了整齐地脚步声。
打柴人想起了最近的传闻,立刻藏身于林中。
过了一旬。
还有人远远看到成群结队的身影穿梭在金谷周围,这些人穿着统一但是显得脏乱的衣衫,列着整齐的队伍穿梭在无人的林间小道之中。
而且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深夜时分。
醒来之后天色已然将黑,这才匆忙下山。
然而走到半途,天彻底黑了,慌不择路之下,打柴人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打柴人也变得心慌意乱。
终于,那声音已经到了近前。
打柴人虽然心中恐慌,但是依旧忍不住心中好奇心,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霎时。
打柴人脸色便化为一片苍白。
在那下山的小径上,目光穿透层层粗壮的树干,打柴人看到一个个低头哈腰,脚上戴着锁链,披头散发恶鬼面容的人影正在蹒跚地行走着。
虽然走得很慢,但是却十分整齐划一。
“哗啦!”
“哗啦!”
就连锁链声,都带着节奏感。
在打柴的人眼中,那恐怖的恶鬼从前一根树干的后面走出来,消失在另一個树干的前面。
然后又有一个恶鬼从其中走出,迈着同样的步伐,乍一看就好像一个又一个同样的恶鬼循环往复在两根树干之间不断出现一般。
打柴人吓得不能控制,嘴中发出了声音。
“啊?”
这一出声可不得了,立刻有恶鬼朝着打柴人这边看了过来,还仿佛兴奋得不行。
“听到了没。”
“好像有人的叫声?”
“是人,没错,是人的声音。”
“人,人在哪里?”
“活人吗?”
“这地方哪来的活人,是来了个新鬼吧!”
“新鬼,让他出来见见咱们。”
这些恶鬼激动得不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活人,或者是其他人的身影了。
但是在打柴人的眼中,这群恶鬼分明是饿得久了,一个个露出了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
这若是发现了他,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呜!”
这时候逃是来不及了。
打柴人只能捂住嘴巴口鼻,藏匿在树下的杂草中,大气都不敢喘。
他僵硬着脖子,身体不断地颤抖。
而神奇的是,那些恶鬼从他身前走过,分明只有咫尺之遥,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而打柴人瑟瑟发抖的同时,鼻子也隐隐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最后恶鬼们在一声雷霆炸响之中,吓得立刻列成队伍,消失在了夜色的幽暗之中。
浩浩荡荡的恶鬼从黑夜之中走过,紧跟着恶鬼后面的,还有一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庞然大物。
从山上碾压下来,直接压出了一条大道。
骇人无比。
在打柴人看来。
这就是阴间恶鬼簇拥着冥府鬼神的轿辇,在深夜之中出行。
随着那恶鬼们远去,打柴人立刻朝着山下跑去。
途中一刻不敢停。
最后累得晕厥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在另一个村子边的树下。
而醒来过后,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天下山的路了,也找不到昨天见到那恶鬼的地方。
只觉得见了恶鬼之后晕头转向,就和着了魔一样。
事到如今。
进山大路边的茶摊偶尔还能看到这位打柴人,听到他和喝茶的客人谈论起这鬼神之事。
老妪忙忙碌碌,热情地笑着迎客,脸上看不出丝毫伤悲。
打柴人坐在桌前,一众人围着他。
“说说,说说。”
“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为什么大半夜的,这么多鬼在山路上走?”
众人看着打柴人,纷纷催促道。
打柴人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个什么。”
然后凑过去,压低着喉咙说:“是阴兵过境。”
打柴人故作神秘,但是阴兵过境四个字却将众人的好奇心全都引了起来,众人纷纷催促,让他接着说下去。
但是这人却又不可能说了,坐在茶摊旁边擦着汗,故意不看众人看着另一边说道。
“这口干舌燥的,心情烦闷,实在是不好说啊!”
“就这样,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众人一看就明白了其意思,立刻招呼道。
“老板,上茶,上茶。”
“大碗的。”
“钱我付,我付。”
“茶就不必了,今天想换换口味,喝梅子汤。”
不仅如此,众人还凑了几个铜板,放到了桌子上。
袖子里探出一只手抓住几个铜板缩了回去,打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讲起了那晚的经历。
近些时日打柴人依靠着这段经历,很是发了一笔横财。
尝到了甜头,他甚至连柴也不打了,天天守在这茶摊前等着别人给他送钱。
听完了故事,众人又问他。
客人:“那鬼为什么看不见你?”
打柴人:“你不知道吧,把口鼻捂住,鬼就看不到你了?”
众人奇道:“还有这等事?”
有行脚商贩说:“我只听说湘江那边有赶尸的,说僵尸活过来后目不能视,靠人鼻息来索人性命,你该不会从那边听说的吧?”
被人戳穿打柴人恼道:“这鬼和尸不都差不多么,都是死了才有的东西。”
众人摇头:“这可差远了。”
这时候有人路过:“你又听他瞎说啊,这人跑下山之后连怎么下来的都不知道,后来别人跟着他一起跑上山去,什么也没找到。”
“都说他就是睡过了头怕回家被媳妇打,所以编出来了这么个故事来。”
听众听完不乐意了,纷纷怒道。
“糊弄人的?”
“那你得把钱给我们还回来。”
还有人站起:“茶钱不付了,不付了。”
打柴人脸色怒涨得通红:“你这人怎地污蔑人清白,我说山里有鬼,那肯定有鬼?”
打柴人看向众人:“山里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啊!”
不过的的确确自那以后,山里人就没有人再看到了那所谓的阴兵过境的画面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江晁才赶到了金谷的入口。
山路是真的难行。
看着没有多远,但是望山跑死马。
还好有着一条十分隐秘的小道,省了不少力气,江晁这才终于赶到。
江晁沿着强行压出来的路往上走:“这路是怎么修的?”
望舒:“一期工程的时候,智能工程车修的,不过修到三分之一废弃了。”
江晁:“怎么废弃了?”
望舒:“根据二期工程探索,铁砂地狱有一条暗河洞窟连接着长江,出口就在长江边上,直线距离更近,探索联通之后运载货物更方便。”
“就是有些地方卡住了,但是炸过几次,工程车疏通了一次,也就能够勉强用了。”
“相比于这边,要节省不少时间。”
“就是不怎么安全。”
江晁看着金谷之中喷射而下的瀑布,虽然从这里看不到江,但是江晁看过地图知道金谷翻过一个山头就是长江,这水应该就是从江中来的。
入口是悬崖边,只能通过电梯上下。
“嗡嗡嗡!”
江晁远远看到底下一个电梯升了上来,慢得和个八十岁的老头子爬山一样颤颤巍巍。
这是一架矿用式运货电梯,看上去很大一座,但是电梯十分简陋,四面焊了个护栏便是唯一的安全装置了。
不过实际乘坐的时候,虽然慢了一些,但是还是非常稳的。
而到了底部。
江晁就发现金谷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本一片乱糟糟的谷底,已经变成了平整的模样,有着纵横交错的道路。
而从外面看过去,第一眼是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泥架构设施,有着巨大的蓄水池。
而进入那些设施之中,江晁还看到了已经修建好的高炉、转炉,以及大门紧锁的连铸机、轧机厂房。
江晁通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可以看到里面的影子。
江晁看到那座智能工程车也安置在其中一座巨大的厂房之内,这里挂着机械生产车间的牌子,不断地发出吵闹的响声,不知道是在制造什么。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一条条电线全部都通往高处。
他知道。
神峰那边原本的大批太阳能板也偶被拆卸了下来,全都用在了这边,不过这肯定是不够用的。
最后,江晁还看到了一座目前只有一个地基,正在建造之中的火力发电厂。
江晁:“伱这计划的规模不小啊?”
望舒:“规模小了将来怎么上天,这边也完全不够。”
“而且这些设施还没有完全启用,就等那边的黑石脂地狱开工了,便能够彻底完成产业转型。”
“智能工程车虽然能造许多东西,但是产量太少了,只能制造一些比较关键的东西了。”
江晁:“你说的那人呢?”
望舒:“在山洞里面。”
江晁进入了山洞里面,山洞口还有着还在运转的炼钢设备,和外面的相比就完全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残破的土窑,环境也很差。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些“恶鬼”。
此刻一个个“恶鬼”们正在熟练地操作着各种“法器”,有的深入黑暗之中采矿,有的将矿石运送出来,有的正在将矿石投入法器之中。
相比起来的时候,这些“恶鬼”看上去精神状况还不错。
不吵不闹不哭不喊,干得还挺津津有味。
江晁:“他们还真的挺乐?”
望舒:“可不是吗?”
江晁:“这才多久,如果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他们还乐得出来吗?”
终于。
江晁看到了那个身染重病命不久矣,自愿永不超生的五鬼道鬼徒。
江晁看着那个鬼徒:“他染的到底是什么病?”
望舒:“他们跟着那疫鬼鬼差为了达成那个计划,几个月内熬制了各种大量的毒物,而且熬制提取的方法还很粗糙,还接触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那疫鬼鬼差估计也知道有问题,所以全部交给了他们去办。”
“这人就是吸入了过多的有害物质,没得救了。”
这些普通的鬼徒,平日里别看对信众呼来喝去威风凛凛,但是对于五鬼道来说,也不过是一批耗材罢了。
江晁:“就他一个?”
望舒:“其他的人也或多或少有问题,而且这些人常年和各种毒物打交道,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本是五鬼道的弟子,拜在疫鬼鬼差门下。
前些时日因为在人间散播瘟病疫鬼,被云中神祠的神巫奉云中君法旨打入铁砂小地狱,他们的神主鬼伯虽号称幽冥鬼界之主,也护不得他。
初时难以理解,不过后来,这些鬼徒也想通了。
和云中君相比,鬼伯的神通法力还是小了一些,他们这五鬼道门徒的身份也就不顶用了。
“鬼伯啊鬼伯!”
“你怎地就如此地不争气呢?”
认命之后,众恶鬼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心中却时不时冒出这般想法。
鬼伯在那云中君的法旨之下俯首称臣,在这些“恶鬼”的面前,也便失了往日的神贵。
鬼六便是诸鬼徒之中的一员。
在人间的时候,他凶恶无比,化为疫鬼鬼差座下最凶恶的打手,护佑左右的恶煞护法。
无论是谁,敢于冒犯不敬师父疫鬼鬼差,亦或者敢说五鬼道的坏话。
他就当场打死,或者是半夜去索了他性命。
亦或者抓来药童,用其试药。
不论老的少的,青壮的男子亦或者女子,他动起手来毫不留情。
可谓是铁石心肠之辈。
好似人间恶鬼罗刹。
刚被打入铁砂地狱的时候,被那鬼神鞭打着,他觉得痛不欲生。
他跪地求饶,口中高呼。
“不对,我是五鬼道弟子,我有鬼伯护佑。”
“认错人了,你们认错了。”
“饶过我,饶过我。”
他以为自己是五鬼道弟子,便可以作恶多端之后,也依旧可以在幽冥之中逍遥于其中。
当日复一日地劳作,在地狱化身恶鬼干着苦役的时候,他不再提及自己五鬼道弟子的身份,也知道这身份如今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
想起往日逍遥自在作威作福的日子,想起阳世之中的种种美好,他口中又喊着这般炼狱,还不如魂飞魄散算了。
“让我死!”
“让我死!”
“这般苦,还不如让我就三魂七魄就此散去的好。”
落入这铁砂地狱,这也由不得他,他求死不能。
他屡次想逃,但是都被那鬼神抓住,用雷霆之鞭打得死去活来。
渐渐地,也就熄灭这心思。
到了后来,他也熟悉了这般生活,不再叫苦,也不再反抗。
再铁骨铮铮的恶汉,在真正的鬼神的雷霆之鞭下,也被打断了颐指气使的脊梁,磨平了凶神恶煞的面庞。
但是。
也就当他彻底认命,不再反抗那来自己所背负的业债的惩罚之后。
这个时候,他之前所期盼的那个,让他解脱的机会反而来了。
“我这是怎的了?”
他在地狱服苦役之时,感觉身体一点点虚弱。
每日里去服那五行之金的“铁水”的时候,也感觉服不下去,渐渐地连走路都有些走不动了。
而这个时候,手持雷电之鞭的鬼神告诉他。
“尔罪恶深重业债太深,魂魄承受不住,就要魂飞魄散了。”
化身恶鬼的鬼六,他在阴间地狱里昂首看着那漆黑的无目鬼神,却丝毫没有觉得欣慰,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反而如堕冰窟。
陷入了比之前坠入阴间地狱之时,还深的惶恐之中。
他突然又舍不得就此消散了,哪怕是这般地赖活着,化作一个鬼活在这暗无天日的铁砂地狱之中。
直到昨日,他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倒在地上,贴着冰冷的地面。
地面很冷,他听到了水声,那水声很近。
他感觉自己仿佛躺在那地狱阴河之上,那冰冷的河流滚滚从自己身下流淌而过,寒冷的气息不断地涌上来,随时都会将他卷入其中。
“我要魂飞魄散了?”
鬼六躺在黑暗之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逐渐消失,包括他自己。
随着那种一切都要消逝的感觉逐渐包围过来,他舍不得。
将死之时。
鬼徒怕得痛哭流涕,涕泪两行。
“不可,我怎能魂飞魄散。”
“我怎能是这般结局。”
“我乃鬼族后裔,有鬼神血脉,生在人世当为人上人,死后在鬼国也当为鬼中雄,怎可是这般下场。”
他想起了人间的逍遥自在,想起了自己作威作福的时刻,想起了活着的诸般种种。
“人间,我要回人间。”
“是的,我要去享受,我要回去。”
“只要魂魄还在,我说不定能转世,我说不定能回去,只要找到机会。”
“是啊,说不定还能再做人。”
“是的,我是神主鬼伯庇佑的五鬼道弟子,说不定有一天鬼伯偷偷将我等放出去了呢?”
鬼六生出各种幻想,越是想,就越不愿意就此消散。
那不想死的执念也越是深入心底。
那死亡越是一步步靠近,他越是像溺水之人想要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抓住眼前飘过的所有机会。
“鬼神呢?”
“鬼神何处去了?”
“不是说,把我打入更深层的地狱,我便可以偿还更大的业债,便可以不用魂飞魄散了吗?”
“鬼神何在?”
鬼六挣扎着直起身来,而这个时候他眼前突然间大放光明。
“嗡!”
鬼徒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
循着铁砂地狱灰蒙蒙的天飘向高处。
他抬起头。
便看到上方如同阴阳鱼一般的天门打开,铺天盖地的云霞从其中流淌而出,从而化为层层彩色旋涡。
一尊神祇从九天之上走来,踏着彩色云霞,降临于此。
那神祇脑后庞大的灵光旋转,神袍不知是什么织造而成,似真似幻,飘荡在空中。
仙光笼罩之处,阴间地狱仿佛化为了天上仙阙。
金谷是一座古矿场,也是金谷县名字的由来。
其位于群山环绕的一座天坑之中,下去的路都是悬崖绝壁,因此这矿场早已经作废。
但是最近。
这座天坑和古矿场附近总是不断传来各种奇怪的动静,也出现一些绝非阳世人间之物。
一开始的时候。
有山中人看到谷底幽深的黑暗之中冒出滚滚浓烟,那绝非普通的燃烧物或者树木烧着之后的烟,而且据他们所知谷底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烧着。
不过寻常人也不会来到这里,多是打柴人和猎户。
从高处望下去,那烟从黑漆漆一片的谷底滚滚升起。
这烟来得稀奇,来得古怪。
所见之人纷纷说道:“那怕是从九幽之下冒出来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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