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
方星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想到一些历史小说，明明太子已经势若危卵，但就是不敢反，只能哭着喊着抱大腿求饶，或者故作铁骨清高，引颈就戮，实则企图以亲情、名声捆绑。
然后抛出一个个发明、利益……引得众人惊诧、欢呼……走到底都是改良派，一点都不轰轰烈烈。
其实都腻歪得很。
皇子造反很简单、太子造反更简单，只要皇帝死了，太子就是新皇帝！
至于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斧影烛声之流……全是狗屁！
只有自己先活下来才有资格考虑其它问题。
至于朝廷大乱？天下大乱？民生凋敝？那再一一收拾就是，反正死人是谈不了这个的。
帝皇本私！
谁都不是圣人，都会犯错。
哪怕再明君，晚年杀了太子，再建十座‘思子台’，又有什么用呢？
因此想要当皇帝，甚至当一个好皇帝，首先就必须将自己立于天下万民之上！
人皆有私，而皇帝最为自私，否则怎么叫天下独夫呢？
甚至古代那些所谓‘盛世’，其实一样路边有冻死骨，远远不如现代……
‘心性心性，就是本性……既然要考验心性，那我就随心而动。’
‘所以，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必须马上弑君！’
‘皇帝多在位一天，我就多一分危险。’
‘要是哪天真的被废了太子位，想要爬上去就更麻烦了……’
‘这个世界好像在玩狼人杀，哪个位置都不安全，唯有皇帝位置勉强安全一点点……’
方星踱了几步。
下方几个太监、侍卫还以为太子在为朝堂上的攻讦而担忧，丝毫不知道他们敬爱的太子已经在考虑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兵者，当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要弑君，就要出其不意……如今我很有优势，毕竟太子之前性格懦弱，又被儒家君臣父子洗脑……更没被逼到绝路，没人会想到我突然要弑君。这就是出其不意的基础！’
‘而杀皇帝有许多办法，兵变动静最大，后遗症最多，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或者是专诸刺王僚，白虹贯日……一个刺客就搞定了。
当然，这很难！
毕竟此世没有超凡之力，最强就是十人敌，再怎么高手，被百来个侍卫围攻就要被剁成肉泥。
放在春秋战国时期，行刺或许还有一定可能，但越往后越规矩森严，刺客可能连皇宫都混不进去。
更不用说，万一所托非人，专诸变秦舞阳，乐子更大。
‘最好的刺客，其实是太子自己！毕竟能靠近皇帝……一般人也不敢搜太子的身。’
‘而此世又没有什么超凡，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当然，这么搞不太好收场……泰王要笑死。’
‘哪怕刺客成功，甚至当场自尽，按照阴谋论而言，谁获得好处最大，谁就是凶手！太子也要背负非议，但这就要好很多……所谓政治，有没有隔着一手，有没有披一层皮，区别很大！’
‘所以，最好还是下毒，甚至令人看不出来下毒，以为病逝！
‘对于现代人而言，这很简单，先找个天花病人，然后给自己种牛痘，再亲近皇帝，将天花传过去……’
‘环节越多、越容易出错……并且得了天花也不一定死，还有可能变麻子活下来……’
方星正在飞速思考一些慢性毒素，还要让人看不出来问题的那种。
忽然，他看了看自己手背。
一道道银白光华汇聚，化为诸天之门的模样。
继而，有莫名热流流过全身，诸天之门的印记当即隐退……
“我已经开作弊器了，再来个挂……我都有些羞愧了。”
方星默默感应，发现这挂也不大，不说恢复仙人实力，哪怕练气期都没有，只是在他丹田之中，多了一股内力，让他变成了一个内功高手。
这内功也用处不大，只是令他耳聪目明，延年益寿，却难以活过普通人的极限，更难肉身硬抗刀剑。
‘但我要上场，肯定穿多层重甲……然后借助复杂地形打游击……’
‘作为此世唯一超凡，我已经……无敌了？’
‘小开不算开……’
方星吐槽一句，又默默等待片刻，没发现气急败坏的界灵来出手，不由扑哧一笑，知道这次试探成功了。
界灵并没有干涉考验的权力……
“太子殿下？”
下方的紫袍大太监马公公望着太子，不知为何，竟然感觉似乎有些不同。
仿佛这数年来郁气一扫而空。
“回去吧。”
方星叹息一声，回到自己寝宫。
“殿下？”
烛火之中，一位宫装丽人正在守候，是李如璧的太子妃一一孙氏。
这孙氏出自卫国公府，乃是卫国公嫡女，为李如璧生育了一子一女。
除此之外，李如璧还有两位侧妃，皆出自书香门第。
几个妾室则是小官小户与商人之女，尽皆绝色。
‘勋贵、文官、商贾都考虑到了，绝对用心长远……’
‘当年皇帝对李如璧还是很上心的，不对，如今搞不好更上心了，毕竟母族太强，也不利皇室……如今的太子倒是刚刚好，泰王、康王等人，其实有磨刀石的意思，奈何人是有极限的，若是磨得太久，难保不会疯！’
方星摇摇头，上前抓着太子妃的玉手：“宝儿、福儿如何？”
“都睡下了，听闻太子殿下你上台吹风，臣妾特意煮了一碗姜汤……”
太子妃端来一碗姜汤，热气腾腾，显然下面小灶里烧了水，人歇灶不歇，一直热着。
“嗯。”
方星端起银汤勺，喝了一口：“辛苦你了……你放心，我马上就写请罪折子，父皇只要见我诚心认错，必不会追究……”
太子妃松了口气：“殿下肯看开，真是太好了。”
“放心。”
方星有些叹息在这个古代，东宫太子
妃、乃至其他妾室，跟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自己被废，她们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哪怕自己要造反，她们都只有跟随，当然，不至于到那份上。
“我会小心，总不至于让你跟福儿、宝儿没了下场……”
太子妃一怔，眼眶忽然就红了……
翌日。
请罪折子递上去之后，皇帝立即召见太子。
御书房。
“儿臣拜见父皇！”
方星一丝不苟地行礼。
来了古代，就要入乡随俗，他想要打个高分，更得入戏、适应。
偶然抬头，就见皇帝中年模样，相貌极
是英武，面色红润，心中就是一叹；‘起码有二十年好活，果然留不得了……’
“平身。”
皇帝审视方星一番，平静开口，令人充分感觉什么叫天威不测：“你犯错在先，如今倒是知道来讨饶了？”
方星眼观鼻、鼻观心，倒是腹诽：‘如果这时候来一句‘请陛下称太子’，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嗯？倒是沉稳了些……”
皇帝略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开口道：“罚你闭门思过三月，你可服气？”
“遵旨！”
方星道：“儿臣正欲闭门读书……”
做太子很难，非常难，做好了，皇帝怀疑你羽翼丰满，做不好，又怀疑你没能力。
除非皇帝是个庸才，反而还好过一些。
否则时不时敲打，就是在所难免，还要美其名曰‘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哦？你最近看了什么书？可有什么长进？”
皇帝摊开白纸，似乎正欲写字。
方星上前，主动拿起古墨，慢慢研磨起来。
见到这一幕，旁边正准备动手的紫衣大太监苏公公都惊呆了。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还要如此曲意讨好？
‘这苦难，当真能改变一个人啊……’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都被逼到这一步了。’
苏公公心中感慨，脸上却是分毫不露。
皇帝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欢喜，感觉自己敲打成功了。
他拿起御笔，饱蘸墨水，一挥而就。
“这一幅字，就赐予太子你吧。”
方星道谢，苏公公连忙上前装裱，眼角余光一扫，就看到四个大字‘克己复礼’！
他手一颤，心中暗道：‘克己复礼，克制
私欲，使言行合乎礼节……这是暗指太子逾矩么？再明显不过的敲打了……康王、泰王如果听到消息，一定会很开怀的。’
苏公公有些忍不住，想看太子的脸色，却见太子面色如常：“多谢父皇赐字。”
借着行礼机会，他靠近皇帝，暗中一掌轻轻拂过。
——催心劲！
方星用的是暗劲，就宛若一股微风，神不知、鬼不觉。
关键是潜伏不动，唯有三天之后才突然发作，摧毁心脉。
这一掌下去，他已经当皇帝是个死人了。
‘其实下毒也可以，但总归要收集材料，这就容易留下蛛丝马迹……经手人越多，越容易出事！’
‘但我内力此世独一无二这弑君之事，从头到尾烂在我一个人的肚子里，就一点都不怕泄露了。’
方星平静接过书画卷轴：“儿臣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