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为了跟李孜省斗,损招频出。
他已将张峦当成是李孜省的头马,想干掉李孜省就得先从张峦身上着手,而他选择的合作伙伴就是之前已倒台的邓常恩。
“万阁老,您是说,您打算对付太常卿张峦?”邓常恩被叫到万安宅邸,当他知道万安的计划后,非常惊讶。
因为在邓常恩看来,张峦都跟他不是一个赛道的。
虽然张峦现在占据了他以前太常卿的职位,可问题是,他的对手从来都是李孜省。
跟一个太子的岳父,未来的国丈相斗?
以后这国丈肯定是要进都督府乃至封爵的,我犯得着跟他势不两立?
万安道:“你还没看出来?李孜省近半年能风生水起,全靠张峦在背后相助。”
“就……他?”
邓常恩惊讶地问道,“万阁老,您要是觉得这张太常有本事,您完全可以示好,将他招揽到麾下,他毕竟是翰林院的文臣,跟您之间犯不着势不两立吧?但您要是觉得他没本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帮到李孜省呢?”
邓常恩这会儿头脑灵活,逻辑满分。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与张峦斗,一来是没意义,二来是斗赢了以后很可能会被扣上一口黑锅,不得安生。
万安道:“邓道长,看来你是不想合作啊……难道你不想把李孜省整垮?这是唯一翻盘的机会,你就说干不干吧。”
此时的万安非常硬气。
给你机会,让你东山再起,你还不好好珍惜?
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跟张峦斗,现在也不敢去搞太子,但我需要你这么做,你就得无条件配合,否则从此以后你就是孤家寡人,以后想找个能帮你忙的人都找不到。
邓常恩此时服气了,急忙道:“您有事,尽管吩咐。”
万安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样,我要找一批死囚,给他们种药,再找到身患痘疮之人,让一些没种过药的和种过药的聚在一起,就看到底谁得病,谁不得病。”
“那……那不得死很多人?”
邓常恩很惊讶。
万安怒道:“死的是死囚,你还替他们可怜?”
邓常恩皱眉不已,摇头道:“一时间能找到那么多判了死刑的犯人?”
“那就找流民乞丐,每个人给他们笔安家费,让他们自愿参加,我会将这件事禀告陛下,在世人面前戳破张峦乃欺世盗名,沽名钓誉之辈,更以此来证明李孜省为了获取功名,竟不惜找个骗子来给陛下诊病。
“你可明白背后的关节?”
万安怒气冲冲望向邓常恩。
邓常恩一听连带要斗李孜省,便表示了认同,行礼道:“那贫道这就去找人,不过这得需要官府的支持才可。只有您这样的首辅阁臣,才能调遣得动。也得请示过陛下才可。”
万安道:“这个不用你担心,到时让你全程参与!”
邓常恩瞬间无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万安坑了。
原来搞什么痘疮的染病试验,是让自己去当参与者和裁判?那岂不是……我自己也要身处险地?
万安冷笑道:“机会可就这一次,眼下陛下要给邵妃娘娘晋封贵妃,还要给几位皇子封王爵,一切都是李孜省在操办,要是让他办成了,陛下对他更加信任,你觉得……你还有出头的机会吗?”
“我……”
邓常恩叹了口气,无奈道,“万阁老,您不必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言辞,我听您的话还不成吗?您说怎么干,贫道就怎么干。”
紫禁城。
乾清宫内。
万安的上奏,通过韦泰送到皇帝面前,由韦泰亲自跟皇帝讲了。
朱见深听完后,皱眉不已,问道:“万安到底要作甚?”
本来朱见深就是想让万安给找个神医来替代张峦,毕竟张峦自己都说了,他开的药效果不佳,且眼下并没有合适能替换的药。
在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皇帝想的是赶紧找个大夫来,把自己的命给续上。
至于追究……
他是没这心思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万安是一门心思要把张峦和李孜省给整垮,才不在意怎么给皇帝治病呢。
万安一心要证明张峦是个骗子,并以此来打击李孜省,同时把黑锅往太子身上扣,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更好过一些,毕竟太子现在已快要查到他头上来了。
韦泰道:“陛下,以奴婢所见,万阁老是想证明,张太常并无能力给陛下您治病。”
朱见深脸色漆黑道:“先前那药管不管用,朕亲自用过,还用得着他来证明?咳咳咳!”
韦泰苦笑道:“陛下所言极是,就连太医院的人也都认同了张太常的药是行之有效的,可是……陛下的病情始终在恶化中,可能是万阁老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吧。”
“那朕让他找的大夫呢?”
朱见深气呼呼道。
“这个……奴婢已经问过,他说,这两天就会到京城,过不了多久就会入宫来。”韦泰也很无奈。
因为韦泰觉察出,万安根本就是在那儿瞎糊弄。
很简单的道理,人都没到京,你万安凭啥说这个人有本事诊治皇帝的肝病?
如果只是在外地找了个自称名医的大夫,那最高水平能高到哪儿去?能跟太医院那些国医圣手水平相当,已属万中无一了。
光靠道听途说,屁用都没有!
皇帝现在要的是实际能治病的大夫,而不是只会吹牛逼的碎嘴子。
朱见深道:“那他现在想作甚?”
韦泰道:“以万阁老所言,张太常以种药之法防治痘疮,让百姓自以为能抗住疫病袭扰,却不知已身处险地,一旦瘟疫大面积爆发,必定死伤无数……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他说张太常祸国殃民。”
朱见深冷冷说道:“他是想以此来攻击李孜省,说李孜省找了个骗子给朕治病,是吧?”
“这个……”
韦泰一时无语。
心里在想,您都看明白了,我还能说什么?
没错。
不用我说,也不用别人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万安现在为了搞小圈子,四下攻击整人,人已经魔怔了。
韦泰道:“那陛下,奴婢这就派人去回绝他,让其……知难而退?”
“不用。”
朱见深竖起手道,“其实朕也想知道,朕的这个亲家,究竟是靠什么来给世人防疫,要是治痘疮之事真的有效,那让他来给朕治病,有什么问题吗?”
韦泰也赶紧点头:“回陛下,要是连痘疮都能治,且能让大明百姓不再受痘疮时疫之苦,那想来他的医术……也是旷古绝今的……”
朱见深道:“那就准了他!同时告诉万安,要是三天内不能把他口中的名医带到宫里来,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哼,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把自己当作谁了?”
“那陛下,这件事……要通知到李仙师和张太常那边吗?”韦泰不由问道。
朱见深摇头:“不必说,相信李卿很快就会知晓。真金不怕火炼,不过就是几天的事情……朕现在要的是有人能给朕治病!”
“什么?”
李孜省府上。
当庞顷从来传信的人口中得知消息,并将此消息告知李孜省时,李孜省立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怔怔道,“这是要作甚?”
庞顷介绍情况:“据说此乃陛下下旨,但也是万安上奏所请,听说万安主动承揽了要给陛下治病的差事,说这两天就会有一位能治肝病的岐黄妙手将要入宫为陛下诊治。”
李孜省皱眉不已,问道:“他脑子有病吗?这会儿了还要趟这潭浑水?我以为只有来瞻有这胆气,看来我还是轻视了万安那老匹夫。”
“这……”
庞顷颇为无语,但他还是如实分析,“以敝人看来,万安脑子并没有病,只是……他为了跟您斗,无所不用其极罢了。也可能是太子最近越来越活跃,把他给逼急了。”
李孜省道:“也就是说,他现在笃定来瞻的治痘疮之法无效,所以想用这种方法来揭穿来瞻是神棍骗子,再以此攻击我?”
“应该如此吧。”
庞顷颔首道。
李孜省越发诧异了,问道:“可来瞻到京已经半年多时间,要是真的无效的话,现在已经满大街都是得痘疮的吧?为何到现在还风平浪静?”
庞顷道:“据说,万安是觉得痘疮以冬天发病为主,且去年张翰林种药时,京师周围等地,正好痘疮瘟疫的风头刚刚过去,后面就……未再爆发。”
“这……他……咳咳。”
李孜省咳嗽几声,自嘲道,“我都快被姓万的气糊涂了……他这哪里是脑子有病?我看他是活腻歪了!他这是公然质疑来瞻啊!他不知道来瞻是谁吗?太子的岳父!哪怕就是个神棍,他也是太子妃的父亲。太子跟太子妃有多恩爱,他是完全不知情,是吗?”
庞顷解释道:“万安本来就一心想要把太子给斗倒,想推动易储,他才不会在意这些事。”
李孜省冷笑不已,摇头道:“哼哼,这种人,昏头了吧。为了跟老子斗,啥烂招数都用上了,真想不通他是怎么通过乡试、会试考取进士的,我看他分明是在找死!搞什么痘疮试验?就怕他被现实狠狠打脸,最后连一点情面都不留。”
庞顷问道:“那咱就不予理会?”
“让他自己去折腾。”
李孜省断然道,“来瞻之前还发愁,辛辛苦苦为陛下治病,却一直治不好,这带给他很大的压力。现在有人主动把差事承揽过去,我和来瞻都能松口气!”
说到这儿,李孜省兴致来了,提高了音量,“嘿,这回我不但不反对,相反还要帮姓万的一把……他不是有本事吗?我让他蹦到天上去!
“蹦得高,跌得惨!到时候看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