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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只许胜不许败
张鹤龄得到老父亲授意,代表张家出去打架,还是公然去抢东西,那叫一个兴奋和激动。
跟着张延龄出来时,恨不能扛着弟弟走。
说弟弟是他的生命中的贵人也不为过,他现在已把弟弟当成神明一样供着。
“几时打?在哪儿打?人手在哪儿?”
张鹤龄路上一直在问。
张延龄没多说,带他一起到了相约的茶寮。
此时茶寮内已经坐了四个人。
除了早先一步赶过来的柴蒙,还有特地请过来的、如今已跟老张家没什么关系的锦衣卫百户覃云,再就是徽商秦昭和这个铺子的东家——一个五十多岁、看上去老实巴交带着一口湖广口音的老年人。
“这就是张家两位公子。”
等看到张家兄弟前来,秦昭起来介绍。
那老者迎上前,恭敬行礼:“见过两位小官人。”
见到代表张家出马的是两个少年郎时,老头的眼神中透出些许失望。
给我介绍时说是个外戚,还说后台很硬,我便信了,怎么这家外戚就派了俩小子来办我的事?
张延龄走上前,问道:“秦当家的,可有介绍清楚状况?”
“尚未来得及。”
秦昭道,“这不要等二公子前来么?老林头,给你再引介一下这两位……这位是张家请回府上的教习,山西生员柴先生。这位乃锦衣卫覃百户。”
“原来是官家人,请恕小老儿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老林这才知道适才对面坐着的年轻人是锦衣卫百户,不由吓了一大跳。
张延龄走到桌子边,笑道:“覃百户,这次请你帮忙,不会太过为难吧?”
覃云摇头:“哪里哪里,本就不是坐班时间,既然二少爷有请,覃某岂能不来?这次还特地叫了几个弟兄,身手不错,且打架经验无比丰富,混在队伍中,揍人的时候下手会更有分寸,必定让其几天都爬不起来,事后又不会有大碍。”
老林在旁听得呆住了。
锦衣卫出手帮忙打架?
果然背景雄厚,不虚所言。
看来人家徽商就是有背景和实力,连这么牛逼轰轰的人物都能请出来!
“我……小老儿……不想把事闹大……”
民不与官斗,况且对象还是阁老家的公子,老林头自然是怕事的。
张延龄笑着宽慰:“林当家何必担心呢?这次您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我们与那位彭家少爷,是为了争夺您的铺子才大打出手,与您何干?要是您被拿了,直接举报我们就行了。”
老林一听呆住了,不但让我知道事情原委,还让我举报你们?
秦昭急忙道:“二公子言笑了,老林你可一定要守口如瓶,无论如何就说这件事您不知情就是。”
“行,行。”
老林也不傻。
我说了你们跟我有关,那官府的人还不把我宰喽?…。。
一定是没关系,才容易脱身啊。
队伍一行开始往老林的铺子走。
铺子位于京城东北角,靠近太仓,适合做米粮生意,这里往来的客商不少,算是东直门内东四牌楼附近最好的地段之一,也因此他这个湖广人的铺子才会受到本地豪门大户的觊觎。
张鹤龄跟他的打手们第一次相见。
眼前一共十几个人,乃第一批。
这第一批中混杂着锦衣卫,乃覃云麾下。
覃云虽然没具体说有几个,但看精气神,至少有四五个练家子,如此让这群人的战斗力直接飙升。
还有第二批,这批人乃是张延龄带着常顺在城外码头找回来的力夫,换了身破旧的黑色短打,拿着棍棒,看起来像是专业打手,但最多只能打顺风仗,空有其形。
按照张延龄的设想,如果张鹤龄能靠第一批人把彭勉敷的手下给打垮,就不用劳烦第二批人出手。
如果人手还不够的话,还可以动用秦昭的手下,短时间内一二十号人手还是能凑集的。
这次对张延龄说,只许胜不许败。
此乃老张家第一次在京师的勋贵圈子里露脸,出来打响名头,要是主动挑事最后还输了,那脸真就没地方搁了。
不过料想彭勉敷自以为胜券在握,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会有人敢与他作对,带来的人手应该不会太多。
一行到了东四,先找个地方停下来歇脚,等待彭勉敷的人上门。
秦昭特地找机会单独跟张延龄叙话:“二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张延龄笑道:“秦当家也算是老江湖了吧?南来北往的,这市井纷争见得多了,难道不明白我们家的用意?”
秦昭眸子里闪动一丝光彩,顿了一下才道:“这是故意自污,让人以为张氏一族眼前只有这市井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进而让潜在的对手放松警惕?”
“是,也不是。”
张延龄笑道,“有些事,等以后再跟你解释吧。我们张家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京师的什么权贵,不是吗?”
“啊!?”
秦昭一时间愣住了。
她本以为把张延龄看透了,觉得张家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梁芳怀疑进而报複。
但当张延龄随口一说“敌人不是权贵”,就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这一波明显张家人思考问题的方式高到了天上,不是她这个自诩老江湖的商贾能看得懂的。
秦昭这边刚打发走,柴蒙也靠近,小声问道:“二少爷,这么做是否……斯文扫地?”
张延龄笑答:“斯文扫地好啊……作为将来的外戚,我们老张家是讲斯文的家庭?我斯文吗?你斯文吗?”
“你……”
柴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说也是你挂名的先生,怎么不算斯文?”
张延龄道:“柴先生,作为读书人,人生最大的追求不是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吗?别那么拘泥!太过古板是做不了大事的……咱要把眼光放长远些,你想不想跟你妹妹以后在京师横着走?”…。。
“我……”
柴蒙差点儿一口气不顺,背过气去。
你这给我画大饼呢?
我一个山西来的秀才,就算家里不穷,但我现在手头可是很拮据的,只能寄人篱下,你居然打算培养我当你的鹰犬,甚至以后给你老张家卖命?
卖命就算了,干的都是些什么腌臜事?
让我一个读书人的脸往哪儿搁?
张延龄道:“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斯文,你看今天咱要对付的,可是阁老家的儿子,你觉得他是斯文人吗?
“柴先生,人生在世先要想想自己如何安身立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连活都活下去了,还一味讲究那些身外事,反倒会被世俗所笑话。”
柴蒙本还有些气不过,听完这话,顿时犹豫了。
心里不由琢磨,我这是来跟你讲道理的,结果你反过头把我给教育了一顿?
到底谁才是先生?
林氏铺子所在的街道,此时很热闹。
老林带着两个伙计,站在自己铺子门前,而街坊四邻似乎也知道当天他的铺子要转手,很多人都替他感到惋惜,可当知晓对面是阁老之子时,没人敢为其发声。
也就在这会儿,张鹤龄带着人现身,立在了铺子前面。
“林当家的,说好了这铺子要盘给我,怎突然就不给了?你这算几个意思?”张鹤龄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抬高,以便让周围人都能听清楚。
看热闹的人一阵惊讶。
不是说铺子都卖了吗?
卖了和盘出去,䗼质可大不一样,一个是售一个是租,就算眼前也是不知从哪儿来的权贵,用的也是强抢的手段,至少这家还算是讲点道理,没做那杀鸡取卵之事。
老林此时也是演技派,上前拱手,苦着脸道:“张少爷,实在是抱歉,小老儿本也愿意将铺子盘出去,奈何身不由己。”
“咋叫身不由己?来人哪,把地方给占了……嘿,今儿小爷我倒要看看,谁敢来跟老子争!”
“好咧,弟兄们,上!”
张鹤龄身后的人立即就拿着棍棒上前,把铺子门口给封住了,有的还直接进去开始往外丢东西。
好戏开锣,甚至开始得有些突兀。
秦昭、覃云、柴蒙三人,陪着张延龄站在不远处人堆里瞧热闹,身后带着一大批候补队员,此时正是观望。
“二公子,这般行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秦昭小声问道,“等彭家人前来,再动手,不是更好吗?”
柴蒙也道:“如此似落了下乘,会遭人骂。”
张延龄皱眉不已:“两位要搞清楚,我们是来巧取豪夺的,并不是什么匡扶正义……如果等彭家人来了我们再出手,那老林还有台阶可下吗?”
“这……”
秦昭又蹙了蹙眉头。…。。
仔细一想,要是彭家人先来,然后张鹤龄再带人出去横插一脚,彭家人一定会以为张家跟老林提前勾结在了一起。
反之,若上来就做一番打砸抢的举动,反倒会让人觉得,张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老林就……脱难了。
且张延龄既然要彰显老张家身为预备外戚的飞扬跋扈和无礼,自然不会选择事后再出手,那会显得老张家动机不纯。
“动手了,动手了,快看那老林,真是天生的演员,我都替他捏把汗。”
张延龄看到有趣的地方,指了指前面,已经开始拍手叫好了。
几人赶紧顺着张延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
林家铺子门口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
张鹤龄带去的人进门就把一些破烂的柜子、桌子、凳子一股脑儿地往门口扔,而阻拦不得的林掌柜,跪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好不凄惨,那嘶喊和痛哭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真没有辜负张延龄的褒奖。
就在此时,覃云那边有人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旋即覃云凑过头来,低声道:“人来了。”
这下秦昭和柴蒙才知道,张延龄并不是贸然出手。
而是先派人去盯着彭勉敷那边,得知他们已在半道上,且人已快到了,才在这紧急关头出手……
如此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事情闹大,官府的人到来前,让彭勉敷带人先赶到,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殴斗……
如果官府的人先到了,那很可能双方在战前就止戈了。
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人群被挤开一道缝,但见彭勉敷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拿着棍棒的打手,出现在林氏铺子前。
“谁人敢在这里造次?”
彭勉敷一看,好家伙,做个买卖还有人抢先手?
张鹤龄这会儿刚举起一口箱子丢在门口,箱子被摔得粉碎,溅起一地灰尘。听到彭勉敷咋呼,他立即拎起一棍子往前走了几步,用棍子一头指向彭勉敷,喝问:“就是你想跟小爷抢铺子?瞎了你的狗眼!”
彭勉敷这边一时呆住了。
京城之地,怎么还有敢与我们叫板的?
看对面这架势,不像是官宦子弟,一个个穿得破衣烂衫,这是穷疯了想从当权者嘴里抢食?
虎口夺食啊。
“你什么来头?”
彭勉敷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主动发问。
京城天子脚下,谁知道对面背景有多雄厚?
有时候阁臣尚书之子,也未必就能通行无忌。
张鹤龄正要自报家门,但听人群里响起起哄声:“打!打!”
起哄的发起人自然是张延龄。
在张延龄看来,今天是让你们来打群架的,谁让你们自报家门比威势?最后还来个握手言和、共襄盛举呢?
张鹤龄顿时反应过来,此时老张家的名声还没那么响亮,说出来也不够唬人,自家弟弟今天让他来,并不是为了让他跟人斗嘴皮子,今天要的就是个出手伤人。…。。
“上!”
张鹤龄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人提着棍子就冲上去。
这把彭勉敷那边的人搞得很被动。
既是客场作战,刚到地头连情况都没摸清楚,对面是谁都不知道就一窝蜂冲过来开打了,且对方气势汹汹完全不讲理……为首的简直就是个愣头青二百五。
这架势……
我们平时都是跟着彭少爷出来耀武扬威,是个人见到我们都要矮三分,从来也都是我们人数和场面占优,哪见过这种“大场面”?
但见张鹤龄一马当先,提着棍子冲到彭勉敷面前,挥起一端就用力砸出去。
却又记起弟弟说的,打头可以,但不能往后脑打,殴斗的时候尽量先让对方倒地,如此方便后续拳打脚踢……如果对方还站着,那场面最多是五五开。
只有对面全趴下,才是一面倒的辉煌碾压局。
“砰!”
张鹤龄好歹算是打架专业户,在兴济这种事可没少干,一棍子直接砸向彭勉敷面门。
彭勉敷头一偏,却没有躲开,右脑门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重的。
“哎哟,痛死了……你小子找死!”
彭勉敷先是呼痛,随即暴喝一声,赶忙招呼手下,“打回去!”
却未曾想,张鹤龄身旁几个看起来身材高大威猛的壮汉,比起张鹤龄看上去都更莽,甚至身形一跃就后发先至,冲上去按着他们前面几个人就一通暴揍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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