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苑。
朱见深乘坐銮驾回宫,一进到宫里就让人调转銮驾,往安喜宫方向行去。
快到安喜宫时,他直接从銮驾上跳了下来,径直进到安喜宫外殿,急切地问道:“万侍的病如何了?”
守在安喜宫负责日常诊治的太医仲兰和刘文泰一听,都有些懵逼。
这边好端端的,没啥变化啊……
怎么皇帝突然就冒出来了?
还问出这么不着调的问题?
仲兰拱手回道:“回陛下,娘娘的病并无大的变化,一切安好。”
“安好个鬼啊!你们也不盯着点?”
朱见深火冒三丈地训斥道,“上天都明示了,你们还是这般不紧不慢?太医院是养闲人的地方吗?进去给万侍诊脉,随时应对不测。”
仲兰和刘文泰看到皇帝震怒的样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却还是屁滚尿流地快步往内殿去了。
朱见深正要往里边走,却被覃昌阻挡住去路。
“作甚?”
朱见深双目赤红,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覃昌跪下劝谏:“陛下,请恕奴婢失礼。关心则乱,您这么贸然进去,怕也帮不上忙,反倒会令您自身也陷入到危险中,何不……”
话说到这里便顿住了。
朱见深稍微冷静了一下。
最近他也的确是因为万贵妃的病,让人查过很多资料。
所谓久病成良医,朱见深如今对于肝脾之病也算是有了一定了解,知晓这病很可能会有一定的传染䗼,家里只要有人得过,有很大的几率过个一两年又会有人得,而且症状大体相同。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至少以这时代的医学来说,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覃昌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诫他,今天进去了很可能会把灾祸牵引到他这个九五之尊身上来。
朱见深一阵颓然,随即好像是放下什么,直接在安喜宫外殿找了把椅子坐下,既不进去见万贵妃,也不离开,就这么端坐了近半个时辰。
直到仲兰和刘文泰出来跟他汇报,说是万贵妃目前病情并无大碍,还在休息静养中,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天意。
也不一定全对。
他只能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那朕暂且离开。”
朱见深站了起来,吩咐道,“这边有消息,第一时间跟朕奏禀。”
“是。”
覃昌恭敬领命,转身走向内殿门前,似乎是打算留下等候进一步消息。
朱见深却及时叫住他:“你与朕一道走,派人传话便可。”
李孜省入宫,抵达乾清宫时,朱见深已从安喜宫离开,但圣人也未驾临乾清宫。
由司礼监秉笔太监韦泰出面接待。
“陛下还在安喜宫吗?”
李孜省探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乾清宫问道。…。。
韦泰此时对李孜省的敬意已经提升了一个层次,赶忙恭敬行礼:“估摸着是,娘娘重病在身,咱这些人也不敢多过问。还是您……敢于直言,可敬可佩啊……李先生,咱里面坐着等?”
“不用,我在这儿站着候驾就行。”
李孜省执意站在宫门口,以彰显出他谨守为人臣子之本份。
韦泰谨慎地问道:“先前有人来这边传过话,说是娘娘病情并无大碍,您看……是否天意有变呢?”
显然韦泰这些人早就知道李孜省给出的谶言,也知道今天发生的这场大雾跟万贵妃有什么联系,所以他才会这么发问。
李孜省心想,幸好进宫的时候,我先把来瞻给的册子仔细研读了一番,不然还真不好应答呢。
“肝脾之病一旦发作,会如同山崩海啸一般,此时无状况并不代表之后无碍,要想顺利渡过此劫,全看是否能熬过明夜子时。”
李孜省回答得非常果决。
意思是,我的态度仍旧不变。
说了万贵妃会因为天意而出变故,就不会随便更变。
“唉!”
韦泰无奈地叹息道:“希望太医好好观察,不至于因为麻痹大意而出现意外。”
“嗯。”李孜省点头。
心里却偷着乐。
来瞻说了啊,这肝脾之病,以目前杏林国手的水平,也做不到拯救危难,也就是说那场山崩海啸到来后,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用,甚至在这之前,也没有任何方案来阻断或者推迟这场山崩海啸的到来。
医术达不到那水平!
也无怪乎张延龄如此自信。
他到底精通后世医术,很清楚肝病爆发时,胆红素急速上升,无论多好的医疗条件,也只能躺在病床上等待血液内胆红素浓度由升转降,哪怕放到后世“降黄”手段都极为有限,更不要说大明了。
甚至人为干预促使胆红素缓慢下降时,也有几率会因为血液中胆红素浓度过高,而随时可能中毒导致肝衰竭。
到了肝衰竭这一步,只能靠人工肝,也就是把血液抽出来通过机器过滤掉胆红素,或是肝移植。
不是中医不给力,完全是因为医学只发展到这地步,放到这个时代……那更没得玩了。
初九这天直至日落前,万贵妃的病情都还很稳定。
但到了华灯初上,就在李孜省等得心焦时,总算见到朱见深跨步而来……朱见深一天都没踏足过乾清宫殿门。
“李师,爱妃病情有变,你快为朕参详一番。”
朱见深的话,迅速就让李孜省意识到,皇帝先前是有意避着他。
李孜省站起身,都还没来得及行礼,这边皇帝就劈头盖脸发问,他心说,陛下你可算记起还有我这个人了。
瞧我这一天坐的,屁股都快裂开了。
“不知贵妃娘娘是何症状?”…。。
李孜省急忙发问。
只问症状,也是因为张家父子给他的册子里,只记录了肝病发作时可能会有的表现,并且给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应对言辞。
李孜省心想,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覃昌就立在皇帝身后,急忙叙述:“贵妃娘娘已有便血的情况,且面色黄中透白,几乎是面无血色。手偶尔还会突然举起来,在身前做一些忽闪的动作,就好像是被……邪物上身了一样。”
朱见深急声问道:“李师,你快说爱妃这是怎么了?”
“这个……”
李孜省几乎是绞尽脑汁记忆,看看覃昌描述的症状能跟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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