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已成,卫渊却是不太好。
此刻他外焦内也焦,体表血肉全化为焦炭,只有一身骨骼转成暗金,泛着金属和琉璃光泽。骨架外只剩下一层皮膜包裹着内脏。
天上忽然有一束光落下,无尽天地元气似天倾般落下,浇灌在卫渊身上,他内脏本是块块焦黑,现在焦壳龟裂,露出里面新生的细嫩血肉组织。
天地元气显化于世,化成朵朵莲花纷落,又有天女出没奏响仙乐。束束天光照耀之处就是草长花开,又有一株大树在卫渊身后生长,越长越高,似是菩提,却又与菩提有所不同。
卫渊全身焦黑散落于地,血肉开始重生。
万里河山中此时仍然处处燃着太阳真火,但是大地开始震动,一些地方慢慢抬升,化为山峦。定海珠则是在真火灼烧下出现龟裂,然后忽然喷出一道水龙,转眼间化为湖泊,但湖泊还在不断扩大。定海珠则是缓缓下沉带动着周围大地也徐徐下沉。
转眼之间,这片湖泊虽然面积没有怎么扩大,但是沉度已过百丈。且定海珠还在释放海水,似是永无止尽。
天穹上突然一声霹雳,下起倾盆大雨。雨势既猛且急,却在遇到还在燃烧的蓬勃天火,就化为氤氲雾气,升腾而上,变成片片薄云。
玉山此时已生长到百丈高,内里诸界之门已高达十丈,异常宏伟。玉山顶的宝树沐雨迎风而长,眨眼间已有数丈,亭亭如盖。
凡人们只觉得意识中似乎有一层薄纱被揭开,变得特别通灵剔透。但随即似乎又覆盖上了一层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转眼即逝。
对他们来说,眼前的世界虽然贫瘠险恶,但却是他们将在此生生世世繁衍生存之地。此处有天有地,有仙有神,有山川风水,有沃土灵田,还有何求?
哦,此方天地还有无尽工作可做,不用愁平生没有意义。
于是人们一群群从玉山边的庇佑之地走出,散向新的世界,开启新的生活。
而此时在卫渊感觉中,整个天地都已是有呼吸的世界。
此时万里河山中还有许多天火没有熄灭,卫渊也要等身上血肉重新生长。经过天火炼身,重生的血肉又上了一个台阶,此时每一寸新生血肉细看的话,都隐现宝光,有氤氲仙气缭绕。
等待恢复的过程中,卫渊也没闲着,此时正在想应该给谁写信,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不过措辞还需要好好斟酌,毕竟花了一年半才修成法相,只能说还行,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需要让那些当年抱着道基在自己面前乱晃的家伙知道知道就行了,哦,也要让当初班上比自己成绩好的家伙知道一下。嗯,李治也不能落下了……
至于其他人,就不用特意去告知了。卫渊觉得自己成就法相的速度如果知道的人多了,容易影响人家的道心。
按照太初宫过往惯例,若是有修士成就罕见法相,是要举办法会的,邀请宫内外的好友同门到场,成法相者还要开坛讲法,讲述自己对天地大道的理解和感悟。
只是近年来战事紧迫,北方山门局势危急,太初宫修士不断陨落数月前就连真君都陨落了一个,因此无人再提法会之事。想到此事,卫渊多少有些遗憾。
现在法相已成,卫渊自我感觉战力还算凑合,于是在按礼拜访师门长辈之后,一些小恩小怨什么的也要提上台面了。
比如说巫族、许家、周围一众现在已经听话的官员,孔雀佛母,赵浮生……等等。
卫渊忽然想起巫族那边还有一个女的大巫,当初两人激斗许久这恩怨也得了结一下。好像天语跟她关系不浅,卫渊觉得等有空时得找人拜一拜天语,问问他那个女人的情报。
思索之际,卫渊肉身终于生长完成,双眼长完,视力也随之恢复。卫渊低头看看自己肉身,忽然想起了赵浮生,然后心下冷笑:自己这条东西一亮,那赵浮生还不得掩面转身,羞愧而走?
不过卫渊赶紧把奇怪的想法驱散,自己干嘛要亮给他看?
卫渊收拾心情,长身而起,此时周围几根避雷针早都化为一坨铁块,地上全是晶莹一片,已经烧成了整体。三株雷晶木倒是毫发无伤,天雷落下之时,瞬间温度可不比大日真火低。
卫渊以法力遮挡身体,返回居处、换上衣服,然后在镜前照了照自己。
此时的卫渊眼睛鼻子依然是极好看的,就是没有眉毛和头发。没头发也就罢了,没有眉毛属实有些奇怪。
卫渊就找来风听雨,让她给自己画两条眉毛。
风听雨自是高兴地答应了。片刻之后,卫渊看着两条如毛虫般、且没有一处对称的眉毛,深感自己找明王殿的人干这事就是个错误。可是风听雨的小脸明明极为精致,拼脸的话也不惧什么人。
卫渊就仔细地看风听雨的眉毛,越看越是觉得好看,比自己脸上这两条好出不知道多少倍。于是卫渊强忍怒意,问:“你自己怎么画的,照着给我来一套就行了。”
风听雨挑了挑眉毛,道:“天生的,从来不画。”
卫渊直接把她送出了主峰,然后又找来了徐意。这一次他总算找对了人,画出的两条剑眉也算不错,只比原生的差了一点点。
收拾好之后,此时青冥一切都已经上了正规,卫渊又已成法相,此时离开的话青冥已经不受多少影响,只是没人操控刹那众生和甲木生玄而已。
卫渊交待了一下日常事务,就启程前往太初宫北方山门,师父和祖师此刻都在北方山门。
卫渊现在法力浩瀚如海,大致相当于普通法相七八十个,不过这说的是中后期。法相前期和卫渊境界相当,卫渊觉得根本没有比较必要。
凭此法力,已经不需要飞舟了,卫渊可以一路飞到北方山门。此时涵阳关已经被废,路上也没有大的关隘。于是卫渊不再犹豫,一飞冲天,向北方疾飞而去。
数日后,卫渊就到了北方山门,走进张生独居的小院。
张生依然凭窗而坐,手持一本书在细读。此时她道力未复,并没有发现卫渊进来。卫渊也不惊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午后阳光宁谧流淌,慢慢从她身上、书上移开。光影疏落,最终定格,照亮她宛若透明的指尖。
张生忽然心有所感,怔怔抬头,就看到了卫渊。
她虽然道基已毁,但心性定力已经恢复,向卫渊锃亮的头看了一眼,嘴角只浮上一点笑意,将书放下,道:“你怎么来了?”
但她忽然发觉卫渊此时气质和过往迥然有异,再细细一看,方才动容:“你已成就法相了?”
卫渊道:“弟子成就法相人间烟火,总算没有给师门丢脸。”
张生亦是欣慰,上下打量着卫渊,温言娓娓:“当年初见你时,才那么一点点大,没想到转眼间仙路上已经走在为师前面了。”
话说到这里,她的脸忽然微微一红,于是赶紧望向窗外,这副样子可不能给卫渊看到。
回想往昔,她本是下山寻龙,哪知就此陷在雍州,然后就是三年启蒙,十年指点。她最好的年华,就这样在这个家伙身上整整耗去了十三年。
只是当时,哪里会想得到今日?只有因果大咒落下的那一刻,她才窥见一丝本心,才有了同赴黄泉的那一剑。
她正怔怔地回想往事,哪知卫渊在身后靠近,道:“您当年说心有大爱,是爱天地,爱人间。
您看,我道基是万里河山,算是半个天地,法相又是人间烟火,原来一切果然是天注定。”
张生脸上猛地如火燃烧!当年她说这话,哪里是这个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