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的情绪,头一次剧烈波动。
“愤怒”、“痛苦”、“惊愕”这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顷刻间,从他的身躯里爆发出来。
有情感的生物,不可能不会有负面情绪。
只是“胜利”、“优势”这些正面的东西,会将那些东西冲散。
可当正面的反馈消失,这些负面情绪就又重新席卷归来,以更庞大、更剧烈的浪潮,张开血腥、狰狞的大口,一口咬在心脏上,撕裂出空虚、拖拽着人沉沉下坠的沉重感。
“少狂妄自大了!”他愤恨嘶吼,声音波动,高低起伏。
“假模假样!”
“进化的力量依旧在我身上。”
“鸣人君,你也开始用这些把戏了吗?”
鸣人举起手,“涡卷”的力量,已经将崩玉完全研磨成为灰烬,堆积成小小一团灰色的尘土,随着的风飘散飞远。
浦原喜助眼神恍惚。
以他的能力,当然分得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幻术,也并非什么糊弄人的把戏。
“崩玉”被真正摧毁。
蓝染沉默不做声,将手抬起,灵压震荡涌动。
“污浊之波涛,疯狂之舟。”
随着他的咏唱,黑色灵压在四周涌现,密密麻麻,织结出漆黑的灵力残片。
“沸腾!麻木!闪烁!不眠!”
“钢之公主亦绣蚀,泥偶亦崩溃。”
“集结!对敌!充斥地面令彼知其无力!”
“破道之九十黑棺!”
那些漆黑中泛着微微紫光的黑色灵力残片结合,共同组成一块黑色的柱状体,将鸣人的身躯尽数吞噬。
庞大、沉重。
连天空和身下的废墟,都被晕染成紫黑色。
“这就是我!”蓝染声音变得更大,和他以往温和的外在表现不同,“打破了死神与虚界限,进化为更高等存在的我,所释放出来的鬼道。”
“在这股庞大的力量下,就连空间都被扭曲。”
“鸣人,只是一把斩魄刀”
他的猖狂大笑没能笑出几声,戛然止住。
黑腔打着涡卷,在他眼前扭曲。
厚实、坚强的墙体,顷刻之间,就被瓦解。
漩涡。
“黑棺”被拧成一团漩涡。
没能造成任何伤害,卷动着就落入鸣人手里,灵力凝实成一颗“黑曜石”,和“崩玉”一样,瓦解成灰、渐渐消散。
“蓝染,崩玉只是顺应你的想法,让你变强,让你的身体表现出所谓‘进化’的模样。”鸣人撒手,把“黑棺”的灰烬也丢弃掉,“但那并不是进化。”
蓝染没有说话,瞪大双眼。
他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以自己现在施展出的鬼道,竟被那么轻易破解。
更让他不可接受的,是自己身上的变故。
额头上的,如眼睛一般的腔体,彻底瓦解消失。
自己身上,衣甲一样的乳白色固体,也一片片凋零掉落。
而且就像鸣人说的那样。
让这种东西脱落的力量,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鸣人的那把刀。
可还有一部分,是源自于.自己的内心。
鸣人举起手。
风在掌心汇聚,凝结、旋转,结成一颗泛着微弱青光的半透明圆球。
他看着蓝染,神色间有些不忍。
“结束吧,因为你已经有太多牺牲者。”
他正要挥手,将凝结出的“涡卷”砸下。
“等等,鸣人,不要杀他。”浦原喜助出声。
鸣人偏头:“理由?”
“总队长会和你说。”浦原喜助深吸口气,把手举起,“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并没多少说服力,不是吗?”
总队长
听到这三个字,鸣人手指一撇,狂风尽数散去。
双掌合十,“金刚封锁”发动,锁链将蓝染捆住。
这个男人并没反抗。
他只是把头抬起:“鸣人君,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服从那个东西。”
“不是服从,是必要。”鸣人轻声回答,“他是楔子,没有灵王,三界将不会稳固。”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并不反驳你的想法。”
“只是.”
“刀刃不能指向无辜的人,否则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蓝染摇头,有些艰难,封印已经缠绕上他的脖子:“这可不像是胜者该说的话。”
“不过既然你赢了。”
“那这个世界,就由你来决定吧。”
封印缠绕上他的脑袋。
鸣人手一顿,将他双眼裸露出来:“蓝染,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我从未想过决定这个世界要什么模样。”
“只是尽可能想要它变得更好一些。”
“世界不只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
蓝染挑起嘴角,他想要微笑,想要在落败后,也能保持“落败者”的尊严:“是吗?”
“那就让我看看鸣人君,你会怎么做吧。”
鸣人没有说话,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
封印涌动,覆盖住他的双眼。
黑暗侵袭。
将他的世界封闭,将他与世界隔离。
三天之后。
空座町已在大战结束的时候,重新调换回去,大部分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的感知和记忆中,只是城市一场小小的电路事故。
有些人意识到了什么,但看什么都没发生,也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放下。
一番队队舍。
只山本总队长和鸣人在屋子里。
“总队长如若有事,也不必这么着急,您安心养伤就是。”鸣人轻声,盯着他空荡荡的左袖。
这是在和蓝染一战中的损伤。
“现在可不是养伤的时候。”山本总队长摇头,“老夫既然是总队长,总要为护廷十三队做表率。”
鸣人想到什么:“一护的那群朋友里,有个叫井上织姬的人类女性,掌握很了不得完现术。”
“她或许可以为你治疗。”
山本总队长又摇了下头:“不用。”
“得到人类的帮助”鸣人继续劝解,一条手臂,对实力影响很大。
山本总队长微微一笑:“老夫知道你在想什么。”
“并非老夫放不下这个面子。”
“而是”
“这一战里,我们牺牲了多少队士,又有多少人负伤。”
“那些还活着的人,老夫能舍得下那个面子,拜托井上织姬一个个治疗。”
“可那些牺牲的呢?”
“总队长这个位置,并非权力,也是责任。”
“老夫要为所有队士做出表率,为了维护尸魂界、为了维护瀞灵廷,老夫是不惧牺牲的。”
鸣人点头。
他打量山本总队长,心里有些疑惑奇怪,总队长今天.要比以往更健谈一些。
“你的成长超出我的预料。”山本总队长也打量着鸣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让那头顽劣的小狐狸也出来吧。”
鸣人伸手,在腹上一抓。
九喇嘛不情不愿,连拖带拽的出来,落地后第一时间就缩到鸣人身后。
它不太敢见这个老头子,尤其在鸣人面前。
自己和八千流,可是没少对他恶作剧。
现在有种
被捉住、喊家长的感觉。
“老夫先说,为何不能杀死蓝染。”山本总队长面色严肃,“你听说过‘地狱’?”
鸣人点头。
这是“真央灵术院”课本上提及到的内容。
斩魄刀只能洗清“虚”的罪恶,如果“虚”在生前,就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那么它在以“虚”的形态被杀死后,并不会散作灵子、或回归尸魂界,而是会被引渡到“地狱”。
“现世、虚圈、尸魂界。”山本总队长问道,“再算上地狱,一共是四个世界,但为什么我们只会说三界?”
九喇嘛歪头:“我们好像一直没和地狱打过交道,也没见人打过交道。”
鸣人想的要更深一些:“地狱的存在很特殊?比三界还要重要?”
山本总队长点了点头:“是很特殊,三界加在一起,才能维持和地狱的平衡。”
“或者说”
“镇压住地狱的大门。”镇压?
这个词.
鸣人若有所思。
“进入地狱的魂魄,不止那些生前就恶贯满盈的虚,还有.”山本总队长轻声,“灵威在三等以上的死神或者虚。”
鸣人一愣。
九喇嘛疑惑:“不是说死神死后,灵体会散逸成灵子,回归尸魂界吗?”
“怎么会是地狱?”
“因为三等以上的灵威,过于凝实,比大气中的灵子还要沉重?”鸣人又想到什么。
山本总队长点头:“没错。”
“所以当队长级的死神、或者虚死亡之后,它们就会进入地狱。”
“这一次.”
“已经死了太多队长级的虚,平衡已经很偏向地狱。”
“蓝染的灵压又过于庞大,要是他死了,即便有你和我,恐怕也很难稳固对地狱的平衡。”
“就算不会,也不该为本就孱弱的平衡火上添油。”
“鸣人,有关他的事,就拜托你。”
鸣人应声:“我知道了。”
“除去和蓝染有关的事,老夫还有两件事要说。”山本总队长深吸口气,“第一件事,和中央四十六室有关。”
鸣人眯起眼。
“这件事本不该老夫出面。”山本总队长叹了口气,“但朽木家主不愿出面。”
“志波家和四枫院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剩下两个家族,也有特殊情况。”
这是两个“最不靠谱”的家族。
夜一在和蓝染的战争结束后,回家看了一眼后,就第一时间回归现世。
而志波海燕.
他是很靠谱的一个人,只是在为“队长考核”做准备,不打算参与进来。
假面军团不太愿意回归瀞灵廷,哪怕在这一战中,他们表现优异,总队长许诺过不追究“被虚化”的事,但绝大部分都十分坚定想要留在现世,有几个摇摆不定的还在犹豫。
“纲弥代家”不用多说,纲弥代时滩不敢在鸣人面前露面。
至于最后那个家族。
他们和“志波家”一样,对所谓的“贵族”把戏没什么兴趣。
山本总队长接着说下去:“所以这件事,他们只能拜托老夫来。”
“老夫记得”
“你似乎说过,对中央四十六室的看法,和蓝染一样。”
九喇嘛眨巴眼,思考着什么。
鸣人明白过来,把头一摇:“权力应该在负起责任的人手里,而不是在一群和‘护廷十三队’完全不挂钩的人手中。”
“就像.”
“四枫院夜一做的那样。”
山本总队长面无表情:“老夫会转告他们的。”
他知道鸣人提起四枫院夜一,是想说什么。
在四枫院夜一担任二番队队长以前,“二番队”和“隐秘机动”其实是相对独立的两个机构。
一个是护廷十三队的一员,另一个只为贵族服务。
而在四枫院夜一接手后,这两个机构渐渐融合,直到现在,为贵族服务的“隐秘机动”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别名“隐秘机动”的二番队。
“另外一件事,老夫思前想后,只有鸣人你去做最合适。”山本总队长一摆手,“之前一直没能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人选。”
“但如今”
“出过蓝染这么一件事,为了以防万一,老夫觉得虚圈也该纳入护廷十三队的监控范围。”
“鸣人,接下来希望你能去虚圈调查一下,究竟还有多少破面、多少队长级以上的大虚。”
“这件事你不必过问老夫。”
“一切都交由你自己决定。”
“这”
“也是一种考验。”
鸣人毫不犹豫应声:“明白,我会去做的。”
九喇嘛若有所思:“又要去虚圈玩了吗?”
山本总队长横眼扫去。
九喇嘛一哆嗦,往鸣人身后一躲,但又想到老头子此刻缺了一条胳膊,就有壮着胆子走出来,把头一撇,骄傲镇定。
“这小狐狸可以留下。”山本总队长轻声,“有本事能力,就是性格顽劣了些。”
“老夫倒是可以抽点时间,教导一下。”
九喇嘛炸毛。
鸣人轻声:“那就拜托您了。”
九喇嘛的毛炸得更开:“鸣人,你在说什么!”
“你就这么忍心,把老夫交给他?”
鸣人起身,挥手和它说着再见。
一周后。
虚圈上,一扇黑腔打开。
鸣人和九喇嘛从中走出来。
“又回到了这里。”九喇嘛伸了个懒腰,“没有那个老头子在,真是舒服。”
鸣人伸手,卷轴一甩,封印术式展开。
蓝发男人狼狈落地。
是十刃之一的“葛力姆乔”。
他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涅茧利在他身上做了许多实验,哪怕在和蓝染开战的时候,他作为后方技术支援人员,也依旧没放下对“破面”的研究。
“竟然选择放我回来。”葛力姆乔扭头,观看四周。
熟悉的荒漠,熟悉的死气沉沉。
“虚圈需要稳定。”鸣人摆手,“这也是释放善意。”
“死神虽然与虚对立,但到我们这个层面,要考虑更多方面——比如说三界的平衡。”
“我们希望,能和你们破面的关系融洽一些。”
葛力姆乔冷笑:“还真是来自上位者的怜悯。”
鸣人把头一摇:“走吧,我感应到”
“一些你曾经的同伴们的气息。”
葛力姆乔没有多说什么,跟在鸣人身后。
与此同时。
现世,空座町。
郊外一处丘陵。
“这里是现世?”一位留着棕发、穿着白色皮毛大衣的男人悄然出现,他扭头打量四周,语气疑惑。
和尸魂界截然不同的灵子浓度。
“响河?”他开口呼唤,喊出一个名字。
按照常理,那个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主人,应当会第一时间回答自己的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几声不安鸟鸣和飒飒风响。
他沉默着,在附近搜寻。
直到看到一处封印。
“死葬血封。”看着这道封印术式,棕发男人喊出这道术式的名字,“响河是被封印了。”
“山本总队长?”
“还是.朽木银岭?”
他尝试使用自己的能力,可封印并不为他的力量撼动。
他只是一把斩魄刀。
“想要解开封印,释放出响河,只能让死神来吗?”这具拥有男人形象的斩魄刀灵轻声,语气低沉。
“既然如此的话.”
“只能再这么做了。”
他扭身离开,身影消失不见。
虚圈。
一人一狐,带着一头豹子,赶到虚夜宫废墟。
葛力姆乔凝神,眼神严肃。
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涅茧利的解剖台上,不过这个男人在研究的时候,总是会絮絮叨叨说一些东西,所以他对“大战”的事有一些了解。
地点不是发生在“现世”。
蓝染也没能攻入尸魂界
一切都和“虚圈”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正疑惑间。
一道金发、褐色皮肤,胸肌发达不亚于乱菊,甚至还要更强壮一些的女性破面响转而来,谨慎地停在鸣人数米之外:“金发死神,我记得你叫做漩涡鸣人”
“这次来虚圈,又是为了什么?”
鸣人轻声,抬手一指:“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金发女性破面稍微偏头,扫了葛力姆乔一眼,又继续将目光盯在鸣人身上:“只是为了送他?”
“赫丽贝尔才不会把我当同伴。”葛力姆乔冷笑,“你们死神的温情牌,对我们破面貌似并没有效果。”
鸣人摇头,接着说下去:“我们希望能和虚圈进行一方面的合作。”
“为了维护三界的平衡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