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斗兽场北方的看台上，虽然竞技还未开始，但是来自东罗马各地的观众都已经早早到场。
因为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角斗。
所以不仅有罗马权贵提前抵达，而且还吸引了不少来自其余罗马帝国的贵族。
在看台上，权贵们正议论着一会儿的最大角斗。
同时也是互相攀谈着各自的交情。
这样的盛会可不只是享受角斗，还是用来联系感情和攀附关系的好去处。
贵族和贵族之间的联络，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
都是在这样的盛会上最容易升温的。
不过聊着聊着，就有贵族看了一眼时间后突发奇想的提议道：
“距离开始还有一两个小时呢，所以不妨我们先自己找点乐子？”
说话是一位地方总督，权势不如被莫恩斩首的将军，但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的话引起了非常高的重视度。
观礼台上的罗马贵族们都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总督大人，您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端着鹰角酒杯的他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两个奴隶说道：
“我们以前一直看的都是角斗士的战斗，虽然我也对一会儿的最大角斗非常感兴趣。”
“但是，诸位难道不想看看普通的奴隶是怎么厮杀的吗？”
短短的两句话就是让他身后的两名高级奴隶惊恐的低下了头去。
他们比起绝大部分奴隶而言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能够相对轻松不少。
所以他们也更加具备感情。
罗马贵族们则是一阵恍然的期待了起来：
“总督大人，您说的很对，我们都很期待这个。所以您是想要让您的奴隶下去吗？”
总督奇怪的看向对方笑道：
“下去干什么？”
“再多的辅助手段都不如近距离观看，所以，卫兵，给他们武器！”
两把短剑当即被卫兵们送上。
而两个奴隶则是直接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毕竟他们很值钱也很有用。
甚至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余的奴隶是不同的。
可事实上，在罗马贵族的眼里，奴隶永远都是奴隶。
就算再怎么值钱，也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
“主人，我们根本不会战斗，让我们厮杀，您不会感到任何乐趣的！”
“是的，主人，饶了我们吧，我们根本没学过战斗，您还需要我，我会观星，我会音乐！”
不等他们说下去，总督便是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了他们其中一个的头上：
“闭嘴！”
来自奴隶主的权威让两个奴隶瞬间胆颤心惊的伏地而拜。
哪怕自己的额头被人砸的血流不止也是不敢去理会一下。
总督的声音还在继续：
“就是因为你们不会战斗，所以我才觉得有趣。”
“所以，赶紧，活下来的那个才有资格继续服侍我！”
其中一个奴隶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
可马上的，他便是看到身旁头破血流的同伴突然一声怒吼的捡起了身前短剑朝着他刺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其一剑封喉。
只能是捂着漏风的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下手的同伴。
他以为他们关系很好！
随着他的眼前一黑，脖子上插着一把短剑的奴隶便是就此倒地不起。
亲手杀了对方的奴隶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他趴在地上快速匍匐上前抱住了总督的脚踝道：
“主人，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了！我赢了，我能继续服侍您了吧？”
奴隶觉得自己突然袭击杀了同伴后就能活下来了。
可事实上，迎接他的却是四周权贵们的冷眼相待。
他们可不是觉得袭击同伴是可耻之举，他们仅仅是厌恶对方没有让他们看到想看到的。
他们要看的是两个不会战斗的奴隶互相搏命，可不是一个照面就分出了胜负。
总督更是一脚踢开了对方骂道：
“你个低贱的畜生，我还没有说开始呢！”
至此，奴隶才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急忙朝着权贵们不断磕头乞求宽恕。
但这没用，不是人的奴隶再怎么乞求也得不到权贵们的宽恕。
同时，权贵们身旁的奴隶更是隐约猜到了答案的惊惧了起来。
角斗开始还有很久，而这儿显然不会就此打住。
所以，他们会被继续送上去？
也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一名权贵当即邀功一般的对着总督说道：
“总督大人，我想让我的奴隶和您的角斗一场，您看？”
总督当然欢迎：
“当然可以，是谁？”
权贵低头一笑后便是回头准备指出自己心仪的奴隶，可让他惊讶的却是。
不等他指出具体是谁时。
一个奴隶便是自己站了出来：
“主人，我来吧。”
奴隶的自主决定让权贵觉得不喜，他本想喝斥对方不懂礼数，可总督却对这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很感兴趣：
“就他吧。”
权贵当即脸色一变的笑道：
“很好，去吧，甘尼科。为总督和诸位贵人献上一场精彩的战斗吧！”
壮汉默然上前，一旁的卫兵顺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剑递上。
壮汉试着挥舞了几下后，便是深呼吸的看向了那个惊恐的奴隶。
他不会战斗，但是他和很多奴隶都打过架，因为饲养他们的奴隶主喜欢。
所以他知道怎么胜利。
随着总督饶有兴趣的喊出开始。
他便是嘶吼着冲上前去。
高大强壮的身体，震耳欲聋的嘶吼，势不可挡的冲锋，几乎瞬间就吓住了对方。
仅仅是一个眼疾手快的招架，他便是弹开了对方挥砍上来的短剑，进而一把掐住了对方脖子的将短剑架在了他的脸门上。
这让权贵们一阵大笑的鼓起了掌。
和角斗士们比并不算多好的表现，但鉴于是一个普通奴隶他们也很满足了。
看着对方万分惊惧的眼神。
壮汉举起的剑迟疑了片刻。
但很快，他还是将其插了下去。
“对不起！”
铭刻了古老符文的短剑宛如切豆腐一般的刺穿了坚固的颅骨。
总督的两个奴隶便是至此全部死亡。
可总督却觉得心情大好，并回头看向了其余权贵道：
“还有人要继续吗？”
一切正如奴隶们猜想的那样，权贵不会就此打住。
但也正是因此，壮汉才是主动站了出来。
因为他想要让更多的奴隶活下去。
对于总督的声音，已经觉得兴起的权贵们自然欣然点头，可就在决定新的人选时。
又是一个奴隶主动站了出来。
不是最开始约定好的人选。
但随着对方的上场，仅仅一个眼神交互，壮汉便是知道，对方也是一样的想法。
拿着短剑的两个奴隶直接嘶吼着为自己壮胆的对撞了上去。
一阵劈砍之后，两把短剑便是被先后击飞。
他们只能是互相扑到对方的朝着胸膛等地方挥拳。
不致命，但打的很激烈。
这就是奴隶们想出的办法。
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尽可能的让更多人活下去。
不用任何言语，仅仅是对视几眼，他们便是达成了默契。
这也是奴隶们为了活下去而被逼出来的默契。
这种完全不同于角斗士们的战斗方式，瞬间就让权贵们一阵欢呼。
他们喜欢看低贱的奴隶像野兽一样厮杀。
“咬烂他的耳朵，撕烂他的嘴巴！”
“咬他啊，给我像是狗一样的咬他！”
不过随着这样的缠斗继续，权贵们便是发现了异样。
他们的欢呼逐渐冷却，他们的眼神开始冰冷。
意识到不行了的壮汉百般焦急。
他知道这很可能不行，但他必须试试，不然那就要死太多无辜的人了。
可被他压在身下的奴隶却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那意思很明确，杀了他吧！
壮汉再一次僵住了，但对方却是将主动将壮汉的胳膊往他的脖子压下去。
并且挤出了一句低语：
“行行好！”
他既是让路，也是求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壮汉双眼瞬间红了，他很想要就此松开身下的同伴，转而朝着那个总督扑去。
但在最后的最后，他是微微扭头的用力向下一压。
所有的权贵们都是听见了天籁一般的脖颈断裂之声。
一个奴隶死了，另一个人也死了。
权贵们先前的冷漠瞬间消失。
转而出现的全都是满意无比的鼓掌。
总督更是大力的捶打起了自己座位的扶手。
壮汉则是喘息着起身，他红着眼看向了总督和权贵们。
这让卫兵们微微上前，也让总督略显玩味。
不过在片刻后，壮汉捏了又捏的拳头还是松开，并朝着总督单膝跪地道：
“大人，我还能打，但我请求让我休息一下，这儿不会有几个比我更知道怎么打架的奴隶了！”
壮汉的回答，让总督有点失望。
但他也的确回应了壮汉：
“一杯酒，我喝完这杯酒你就得继续。”
“谢谢，大人。”
当总督不急不慢的喝下了手中的新酒。
又是一个奴隶被选了出来。
可士兵们却没有给这个奴隶发剑，反而是总督端坐主位的说道：
“捡起你的剑，去杀了他吧！”
壮汉一愣道：
“但是，大人，他没有武器。这不叫战斗。”
总督笑道：
“我喜欢。”
权贵们也是笑道：
“我们也喜欢。”
奴隶们想要干什么，他们已经看的很清楚，所以，他们用了最简单也最符合他们喜好的办法来瓦解一切。
你有剑，他没剑，你要是再来一次，那就是让我们直接杀了你们了。
可你如果直接杀了他，那么你们的默契也就结束了。
壮汉低下头，然后快步上前。
在那个奴隶的躲闪撕咬中，尽自己最大努力的一剑送走了他。
没办法反抗的话，那就只能让对方走的不那么痛苦了。看着几乎绝望的奴隶，壮汉颤抖着张嘴道：
“大人，我请求还能继续休息。”
总督笑道：
“杀一个连剑都没有的人休息干什么？”
随着总督的示意，新的奴隶被继续送上。
但这一次，对方拿到了剑。
双方都是绝望的看向了对方。
对于奴隶主的残忍和嗜血，他们的努力简直是笑话一般脆弱。
片刻后，权贵们真正期待的厮杀展开了。
这数次厮杀中，壮汉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好像久的超越了数个纪元，又好像就过去了几分钟。
手中的剑刃都是卷了起来。
脚下的尸体已经躺了诸多。
权贵们的大笑声贯彻耳膜。
他感觉自己也没办法继续了，他也想要像是那个人一样让对方杀了自己，送自己离开这个地狱。
赶在脱力将他彻底吞没之前，他摇摇晃晃的撑起身子。
万幸的是，诸神和众王终于给予了他少许怜悯。
模模糊糊中，他听到权贵们说道：
“看来要提前开始了？角斗士们来了！”
这句话让奴隶们差点喜极而泣。
而壮汉也是自此升起了对生的渴望。
他不想死，所以他只能杀死一个又一个同伴。
现在，他终于能活了。
快要虚脱的他还是尽全力朝着权贵们躬身行礼。
自此，他便是想要退下去。
可总督的声音却是重新响起，将他转瞬间从天堂扔回了地狱。
“我好像没说过这边要停下吧？”
壮汉此刻如坠深渊的看向了总督。
对方高高在上，沐浴在阳光之下，此刻的总督理应光辉无限，可壮汉只觉得他满眼都是冰冷的笑意。
“大人，可是，角斗要开始了。”
“那也要继续！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了对手。”
在权贵们的玩味中，壮汉看见一个半边脸都被烧掉的女奴怯生生的从人群中走出。
“埃利亚！”
壮汉瞬间失声。
这是他的亲妹妹，就连她被烧掉的半张脸都是为了自己才被主人烫烂的。
总督已经起身，他要去迎接莫恩。
但在经过壮汉身边时，总督也是玩味的说了一句：
“你和她只能活一个。”
这一瞬间，壮汉很想立刻挥剑砍掉他的脑袋，可才是回头便是看见了同样冷笑的卫兵们。
他们早就等着自己！
而且，这可是大贵族，天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保命的玩意。
所以壮汉马上就是低下了头：
“是，大人。”
壮汉失魂落魄的走向了自己的亲妹妹。
总督很想回头看看结果，但他最后还是走到了台前，看向了下方的数万角斗士喊道：
“我的朋友在哪儿？对了，加利将军是不是也和我的朋友在一起？”
没有人回应他。
这让总督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当他想要再度开口时。
他看见角斗士们让开了一条路。
然后，一个让他乃至整个看台的人都是眼皮子狂跳的奇迹出现了。
在这一瞬间，很多人都是止不住的看向看台各处都装饰有的浮雕。
然后又是不断的看向下方那个奇迹。
一模一样，或者说，和他比，大师们呕心沥血的杰作都是失真了起来。
奥古斯都·尤利乌斯，罗马的建立者！
不可能，这一定不会是他的。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在三个纪元后活过来？！
罗马的权力来自奥古斯都，罗马的荣耀来自奥古斯都。
没有任何一个罗马权贵敢想当奥古斯都站在了奴隶身旁时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更何况，透过看台上的术式，他们很清楚的看见了对方手里提着的是谁的人头。
东罗马南方的最高权力者——加利将军！
他可是罗马近乎一直虚设的元帅一般的存在。
平日里，他的死亡一定会震动整个罗马和旧大陆。
但现在，当他的脑袋被提在了奥古斯都的手里时，他的死亡都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些权贵已经彻底失去了之前欣赏奴隶们厮杀时的镇定。
他们开始额头冒汗，手脚发软。
士兵们想要上前，可脚下的步子却是生了根一样的挪不动一点。
站在最前方，站在奥古斯都眼前的总督更是抓住自己胸前的奥古斯都绶带连连后退。
绶带还是那条普普通通的绶带，但他却觉得这曾经无比满意的功勋和荣耀，此刻却宛如着火的太阳一般让他无法承受。
他急忙扔下了绶带，并厉声质问道：
“你是谁？！”
总督的声音让正在无比挣扎的朝着妹妹走去的壮汉停了下来，透过栏杆的缝隙，他看见了奥古斯都。
看见了和奴隶们站在一起的奥古斯都。
对方高高举起了将军的头颅。
然后对着已经瑟瑟发抖的罗马朗声说道：
“你问我是谁？”
“那么我只能说。”
“我是你们最怕的那个人！”
将军的头颅被一把扔出。
才是交付给奴隶们的强弩直接从角斗士后方射出。
奥古斯都身旁的无数角斗士亦是咆哮着向看台冲去。
强大的符文弩箭直接轰碎了台面。
让无数碎屑飞雾，权贵横尸。
看着嘶吼杀来的角斗士们，下方的士兵还在试图抵抗。
但很快，他们就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群角斗士的对手。
在这些常年厮杀的角斗士面前，他们就像是在面对自己曾经大肆屠杀的叛乱奴隶一般脆弱。
所以，短暂的交战后，士兵们就彻底溃败了。
他们这一败也就基本表明了看台的沦陷。
而随着看台的沦陷，其余几个方向还在努力对抗角斗士的军队则是跟着向外败逃。
强弩还在不断轰击高台。
这是罗马特制的武器，威力巨大，也最适合攻破各种有着防护结界的坚固之处。
曾经，罗马的权贵们也非常喜欢用这些强弩去击碎违逆他们的奴隶。
而现在，这轮到他们自己了。
向后逃窜的总督亦是被强弩击中。
但他没有死。
正如壮汉担心的那样，他身上有很多保命的玩意。
加利将军本来也有，那就是他的佩剑，但他拿剑的手已经先一步被昆图斯砍断。
总督的是自行击发的，所以总督没死。
他只是狼狈无比的从看台上跟随着破碎的建筑滑落到斗兽场中。
在巨大的烟尘里，他只看见无数的角斗士正顺着这滑坡向上冲杀。
他想要呼叫自己的卫兵和守护者。
可他连开口都来不及的，便是被人从身后一把按倒。
他的脸颊被巨力按在废墟之上不断摩擦，他的身体因为下滑的冲力而被废墟的棱角轻易割开。
看着脚下哀嚎的总督，扑到他的壮汉知道自己能够杀了他了！
在他的畅快大笑中，壮汉高举长剑就要将总督枭首。
可他高举的利刃却是在半空停滞。
不是他不想要砍下去，而是砍不下去。
在无数的烟尘中，诸多角斗士已经慎重无比的停了下来。
转而戒备无比的看着那个站在壮汉和总督身后的人。
那是半神！
而且恐怕还是序列三的圣者！
总督的守护者。
加利将军没有，因为一个是外派地方的执政官一个是军队的实权将官。
对方的存在也代表着奴隶制的根本——超凡伟力。
对于半神，再多的凡人都杀不了对方。
因为祂们超出了凡人极限。
但角斗士们没有一个害怕的。
他们全都跃跃欲试。
看着毫不畏惧的角斗士，还有身后权贵们的惨叫。
这位半神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总督无比不满的大喊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你要背叛皇帝吗？！你要背叛奥古”
说着说着，总督都是嘴角抽搐的收了声。
罗马的一切都来自奥古斯都。
面对十三年的起义他们有的是理由弹压一切。
可面对真正的奥古斯都，他们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站得住脚。
他也想要否定莫恩的身份，可他开不了口。
因为他和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真的。
片刻之后，总督只能转而说道：
“带我走，带我走！其他人就别管了，带我走就行了！”
半神依旧沉默，因为在弥漫的烟尘中。
他看见了奥古斯都朝着自己走来。
那只是一个凡人。
毫无疑问的凡人。
不管是三个纪元之前，还是如今。
奥古斯都都只是一介凡人，作为一位接近天使的半神，他有的是办法捏死一个凡人。
但是，但是，压迫感好大！
明明是一介凡人却能带给他几乎神祗一般的压力和震撼。
特别是当奥古斯都从烟尘中走出，站定在他的面前时。
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比威严的看着自己。
短暂的对视后，这位世界之主终于对着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两腿颤颤的半神说道：
“回去告诉他们，就说。”
“罗马啊，我已归来！”
半神瞬间如蒙大赦的落荒而逃。
而壮汉高举的利刃亦是瞬间落下的将总督枭首。
在归来的奥古斯都面前，超凡和权力悉数落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