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书房。
刘璋为了避免稍后双方打起来、威胁到自身安全,所以先一步离开宴席,回到书房等候。
他在书房内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听到外面有喊杀声响起,心中不禁倍感疑惑。
“怎么还没有开始动手?”
“莫非公衡他们也怕了?”
刘璋心中想到,稍作犹豫后决定派人过去看看情况,但这时他听到书房外有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黄权等人一同走入了书房。
见到他们,刘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杀了关羽和刘备?”
“主公,大事不好了!”
黄权神色焦急,语气急切地说道:“我们在席间等待许久,也没有见到关羽和刘备回来,于是便派人去寻。”
“然后便收到了府上下人的禀报,说刘备和关羽二人已经离开府邸,往西门方向出城而去了!”
“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谋划!”
此言一出,刘璋顿时大惊,连忙道:“跑了?快!速速派张任、吴兰前去追杀!”
“绝对不能让刘备逃走!”
这次他假意求和、实则想趁机杀人,刘备得知此事回去后定然会集结兵马,对他展开报复!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刘备活着回去!
黄权三人匆匆领命退下。
另外一边。
刘备和关羽听从法正的建议后,顺利从西门出城,并与城外驻扎的五百将士汇合。
他们没有选择从水路离去。
因为一旦在水上被拦截,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反倒是从陆路逃走更加安全一些。
不过他们从成都城撤离没有过多久,就见到后面有大量兵马追杀而来,少说也有数千人。
“刘璋果然是在诈和!”
刘备见此心中再无半点怀疑,忍不住感到又惊又怒,若非法正告知的话,他今日怕是真要困死在城内!
关羽沉着冷静,对刘备说道:“大哥,你先撤退,我来断后阻截追兵!”
刘备闻言顿时色变,说道:“我们桃园结义盟誓,同生共死,如此危难之际我怎能弃你而逃?”
“要走便一起走,要留便一起留,兄绝不苟活!”
他们只带了区区五百人而已,但追来的敌军却至少有两千,关羽若独自留下来阻截追兵,无异于置身于险地。
“大哥放心,这点敌军我还不放在眼里;但大哥若是留下来,反倒会令我有后顾之忧、难以放开手脚对敌,届时我们都要死在乱军当中。”
“所以大哥不妨先行一步,等我击退敌军后便去与大哥汇合,大哥难道还不信任我的武艺不成?”
关羽依然坚持让刘备先行。
他的确不将这两千追兵放在眼中,但毕竟敌众我寡,刘备留下来的话,他需要分心关注。
虽然刘备的剑法不俗,但并不适合这种大规模乱战,很容易陷入重围之中无法脱身。
刘备闻言不禁面露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在关羽的连连催促下点头答应了。
“二弟,你务必小心!”
叮嘱了关羽一句后,刘备策马离去。
而关羽则带领五百兵马停止撤退,调转马头看向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闭上了一双丹凤眼,手中冷艳锯斜指地面,寒光闪烁。
下一刻,他怒睁双目,厉声喝道:
“杀!”
刘备和关羽分开后,便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南而逃——眼下他唯有逃出蜀郡,才真正能得到安全。
但他还没跑多远,就发现后面竟又多了一股兵马,数量虽然仅有数百人,但全是清一色的骑兵。
“竟有两路追兵?!”
刘备见此心中不由得大惊,眼下他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带任何护卫,若是被追上了则必死无疑!
而且他要是被抓,对方以他为人质的话,那关羽也将身陷险境!
想到此处,刘备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敌军抓到!
此时在后方领兵追杀的人正是刘璋麾下的大将吴兰,他见到刘备隐隐有脱逃的迹象,便大喝道:“主公有命!杀死刘备者,赏百金;生擒刘备者,赏千金、爵升三级!”
“给我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伴随着吴兰说出的封赏之后,所有将士们就如同打了鸡血,对刘备紧追不舍、想要争夺这份大功。
双方你追我赶,距离慢慢拉近。
就在此时刘备突然看见前方有一条溪涧拦路,顿时变了脸色,当即便要勒马而停,往其他方向奔逃。
然而他身下坐骑此时却不听使唤,载着他直直地往这条溪涧中冲去,并奔入水中。
这条溪涧虽然不是很深,但水位也没过了胸口,马匹入水之后根本难以前行。
而在此间隙,后方追兵已至。
吴兰见此忍不住大笑道:“刘备,你已经无路可逃了,看来是天要亡你!”
“速速上岸投降,暂且饶伱不死!”
眼下刘备在水中逃无可逃,他们都不需要派人下水,只需要在岸上射箭,就能将其射死在水里。
听到岸上传来的大笑,刘备心中绝望无比,对座下的白马落泪道:“的卢,的卢!你果真妨主!”
这匹白马名为的卢,乃是他偶然所得,此前徐庶跟他说此马妨主,但他当时不以为意。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然而就在刘备此言刚刚说出,他便感觉身下一轻,的卢竟从水中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溪涧对岸!
“什么?!”
吴兰大惊失色,他身边的众多士卒亦是目瞪口呆,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已经到河对岸的刘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刘备怎么就忽然上岸了?!
此时此刻刘备也吃惊非常,他看了一眼座下的卢,又看了一眼河对岸的追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脱困。
而救他的正是的卢!
刘备心潮澎湃,轻缓地摸了摸的卢马的鬃毛,然后向河对岸的吴兰等人冷冷道:“看来我今日命不该绝!”
“回去告知刘璋,他用诈降这种卑劣手段欺我,此事我定当上禀天子,来日必有厚报!”
“驾!”
刘备说罢,便在一众追兵们眼睁睁的注视下策马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大路上。
邺城,皇宫。
宣室之中。
刘协正在龙案后专注地处理政事,不仅仅是他,诸葛亮、司马懿、贾诩等等大臣也都在,分坐殿内各处。
朝会是五日一朝。
平日在没有朝会的时候,这些有资格参审政务的心腹大臣们,就会齐聚在宣室,一起辅佐天子处理政事,帮天子分担压力。
大殿内十分安静。
只有翻阅和批改折子的细微声音。
“茶。”
刘协一推茶碗,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旁的随侍宫女马上便将准备好的茶水换了上去——刘协不喜欢喝那种加了许多佐料的茶汤,只喜欢喝用热水冲泡茶叶所泡出来的茶水。
所谓上行下效,如今这种喝法已经逐渐在达官显贵和士族群体中流行开来。
毕竟比起做起来十分麻烦的茶汤,能直接冲泡饮用的茶水无疑简单许多,而且还能保有茶水原本的清香味道。
趁着奉茶的间隙,随侍宫女问道:“陛下,最近几日有许多画像送入了宫中,陛下要不要看一看?”
自从天子扩充后宫之事定下后,各大世家们便都积极运作了起来,短短十多日时间内,有多达上百幅画像被送入皇宫。
全都是各大世家从家里挑选出来的、想送入皇宫中的女子的画像。
听闻此言,大殿中诸葛亮、司马懿、杨修、贾诩几人的耳朵齐齐竖了起来。
不过表面上都装作专注处理政务的样子。
刘协饮茶的动作一顿,皱眉道:“挑选后妃之事乃是由皇后负责,让朕看做什么?”
他并不关心哪些女子会入他的后宫,反正都是各大世家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他们势力和触手的延伸。
随侍宫女为难道:“可是陛下,皇后眼下在椒房宫养病,您下令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搅……”
刘协一愣,这才想起有这回事。
伏皇后是被他软禁起来了。
稍作思考后,刘协吩咐道:“将画像和名单都送去椒房宫吧,让皇后来挑选……记得让皇后挑选得仔细些。”
刘协特地叮嘱了一句。
随侍宫女领命而退。
待到她走后,刘协扫了一眼诸葛亮、贾诩等人,冷哼道:“都别在那装了,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偷听?”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
谁也拒绝不了偷听天子家事的诱惑。
就连诸葛亮也不例外。
听闻此言,群臣都有些尴尬。
而刘协也没和他们计较,转而向贾诩问道:“文和,让兖、豫二州各大世家捐献钱粮物资重建雒阳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袁熙如今已经前去兖、豫二州向各大世家传达他的诏令,不过他尚且不知各大世家的反应如何。
“回禀陛下。”
贾诩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事情一开始进展得有些不太顺利,但经过袁司空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两州各大世家都明白了陛下的苦心和仁慈,都愿意捐献钱粮物资。”
贾诩的措辞用得十分委婉。
不过众人都猜得到,能让各大世家如此心甘情愿地拿出重建雒阳这么一大批钱,袁熙应该是讲了不少“道理”。
“不错,显奕做事很妥当。”
刘协眉头舒展了几分,他并不在意袁熙动用什么手段,只要最终的目的能达到就行。
而且那些世家本来就需要敲打。
接着刘协又对诸葛亮道:“孔明,这些钱粮物资你要统筹调度妥当,各大世家只用出钱出粮,重建雒阳需要朝廷派人负责。”
“此事不可假他人之手。”
他要将都城迁回雒阳,而一国之都,怎么可能交给那些世家大族负责重建?
万一这些人暗中在城内、皇宫内留一两条暗道,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埋下隐患?所以只需要这些世家大族们出钱粮就行。
重建雒阳还是要让朝廷的人负责。
“臣明白。”
诸葛亮恭敬领命。
随后刘协又看向司马懿,说道:“对乌桓的征讨也很重要,仲达你要多多上心,关注前线的情况。”
“除此之外也不能忘了整顿兵马、准备物资;等征讨完乌桓,就需要对荆州出兵了。”
“朕前几日收到消息,曹贼已入襄阳面见伪帝,打算与刘琮一同对抗朝廷。”
“南下决战之日不远矣。”
司马懿面色一肃,沉声道:“请陛下放心,臣便是呕心沥血,也要完成陛下的嘱托,必不负陛下所望!”
“臣见陛下前几日脸色不太好,肯定是操劳过甚所致;陛下有什么事情,直接交代臣去做便是。”
“毕竟臣只要多忙一些、陛下就能少忙一些,还请陛下要保重龙体,不要太过辛苦。”
司马懿言辞恳切,表情真挚,语气里的拳拳关切还有耿耿忠心简直满得要溢出来了。
贾诩见此,脸上闪过一丝感慨。
论起拍天子马屁。
他不及仲达远矣。
而面对如此直白热烈的马屁,刘协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半天后才说道:“仲达辛苦了。”
“为陛下效力,臣不辛苦!”
司马懿像是收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腰杆瞬间挺得笔直,满脸大义凛然之色。
接着便伏案投入到工作之中。
清礼宫。
宫女宦官们正在忙碌着,将一只只装着珍宝和蜀锦的箱子搬入宫中,整个宫内都泛着珠宝气。
哪怕宫人们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但依然被眼前的堆积如山的宝物们给闪花了眼。
甄宓半倚在榻上,玲珑有致的身段尽显无疑,她见此叹了口气,对一旁的甄毅埋怨道:“兄长又送来这么多东西给我作甚?我在宫中用不了这些。”
“库房里的财物都快堆不下了。”
甄毅闻言笑道:“这些又不是单单给你的,也是献给陛下的,是我们甄氏对陛下的一些心意。”
“你虽然用不到,但陛下要赏赐群臣、犒劳将士,哪里不需要用钱?收着便是。”
甄宓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好奇问道:“兄长此前不是还与我诉苦说族中开支太大入不敷出么,为何突然有了这么多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