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袖目光一动:“吕巨先与周灵玉,他们之间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就为了看这么一个故事的结局,你就情愿搭上自己的性命,未免……”
“不管怎么说,我至少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曲宸瑜微笑道,“若说你被惜花公子玷污之后就被他魅力折服,心甘情愿做他侍妾,我也是不相信的。好歹,你也是個菩萨呀!”
曲宸瑜眼中的深意让安云袖心中一凛,面上亦笑道:“我倒是想走,可惜走不了。只能试着做一些努力,看看能否保住性命了。”
曲宸瑜伸出手去,似要触摸她的面颊。安云袖眼中冷意一闪,却强行控制住了躲闪的意图,任由她的手指抚上来。
曲宸瑜怜惜地道:“像你这样的女子,若遇不到一个珍视你的男人,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现在也算是灵玉的姐妹了,为免得别人说闲话,只要你乖巧一点,她应该会留住你的性命。”
“那就,多谢了。”安云袖有些不自在地道。
曲宸瑜双手捧起她面颊,目中满是赞赏之意,叹道:“美,真美呀!有几分灵玉当年的风采!”
安云袖的表情渐渐古怪起来。
这时候,远处被周采文惊起的人声终于渐渐靠近。
曲宸瑜放下手掌,安云袖也松了一口气。
库房门中忽有一条黑影从内电射而出,绕过两名女子,飞一般投向远方。
安云袖看了一眼那黑影离去的方向,只觉得颇为眼熟——这不是公子身边的那谁吗?
曲宸瑜也只瞥去了一瞬,就收回了目光,大部分注意力仍在安云袖身上。
远处赶来的人群也看到了那道黑影,纷纷惊叫起来:“那是谁?”
“有敌袭!”
“快抓住他——”
曲宸瑜摆了摆手,道:“别管他了,一个偷嘴的蟊贼。先给采文收尸吧!”
不平静的一夜,在安抚完躁动的人心之后,终于迎来了黎明。
用罢早饭,终于有一个振奋士气的消息,让萦绕在众人头顶的阴云散去了些许。
柳公子回来了。
他不仅自己回来,还带来了一位大觉强者,和两位玄罡高手。
这对于不夜城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所以城主周灵玉亲自出寨迎接,并且在寨中大摆筵席,为柳家众位英雄接风洗尘。
虽然只分别了两天,对于柳轩来说却格外漫长。他瞧见周灵玉又憔悴了些许的面容,愈发心疼,顾不得旁人在场,就上前嘘寒问暖。这种溢于言表的关切之情,却使得他叔父柳鸿云大皱眉头。
作为一个长辈,看到原本是人中龙凤的侄子为了儿女之情困顿至此,不会感到开心的。
这一次江晨没有赴宴。
一方面,出于某些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暂时不愿看到柳轩。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另有要事。
昨夜风大雪大,他在回屋的路上赏了片刻风雪,心中突然有所感悟。睡梦之中,瞧见了空间坍塌之景,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的神通已然臻至九阶「无漏」圆满,领会到了“飞鸿踏雪,迤逦消残”的意境。
「无漏」之境,阴神、阳神分离开来,各自显化,各据一方,再加上本我肉身,可谓“一气化三清”。
意识一化为三,却又凭“本我”一念而动,阴神、阳神、肉身,同时锁定某处,三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了空间坍塌的华丽景象。
当整个空间由内而外塌陷,如同水中被搅动的月光倒影,破碎成一片一片,一切现世的物质都无法依存,那种美妙到窒息的场面,岂不就可谓是“迤逦消残”?
若论杀伤力,这新领悟的「空间破灭」,可丝毫不比大觉佛陀的手段逊色。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晨从中窥见了一些转移空间、勾连大千世界的门道。
倘若完全掌握了这门手段,便有可能化解「大觉」神通。江晨从中看到了对抗孔雀大明王的一丝曙光,所以他立即舍下俗务,专心致志地钻研其中奥妙。
神念在虚空中扩散,延展,填充到肉眼无法看到的界限边缘,牵动着法则细微之处松动、挪移,乃至引起空间支点的改变……
这种神通,江晨曾在阳州初遇惜花公子时施展过两次。
当时惜花公子祭出张雨亭所写的玉清神雷符,要把江晨和依蝶姑娘一起炸死,幸好江晨在危机关头新悟了神通,将快要爆炸的神雷符丢到了虚空大千之外,才护得沈依蝶周全。
当日在情急之下,江晨自然而然就使出了这门法诀,之后也没有再次动用的机会。长时间不曾温习,今天终于想起来,追溯着记忆,依样掐诀施法,却感到十分生疏。
他摘下一片枯黄的树叶,将之丢进虚空之中,自然是无比轻易的。可若是将树叶化作一片迎面射来的利刃,再要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其不偏不倚地纳入掌控、再丢入九罭大千,就不是那么好把握的了。
江晨用铜钱试了十余次,只成功了两次,不禁摇头扼腕。
暗器与收暗器的难度毕竟截然不同。当日在阳州能够如有神助地心动法随,大概也是沾了沈依蝶的光——老天保佑她命不该绝!若不然,千万男子倾慕痴迷的依蝶姑娘,那时候就该被炸成几截焦炭了。
江晨试到二十次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一个女子在门外叫道:“江公子,有人找你。”
江晨皱了皱眉。他已经连周灵玉的宴请都回绝了,可还是免不了被人打扰。
他轻吐一口闷气,收回遍布在周天虚空中的神念,又收拾了一下因进展缓慢而产生的不悦情绪,才往外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男两女。
两名女子都是周灵玉的贴身亲卫,江晨虽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但也看着面熟。
她们一左一右地将一个披头散发、衣装邋遢的剑士夹在中间,各自按着剑柄,颇有防备之意。
“这位大侠拿了你的亲笔信,说是你邀请他过来的。”右边的女子道。
江晨盯着那剑士瞧了几眼,打量他脏污的长袍,端详他散乱的须发,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曾经在圣城跟随在血帝尊身边的邋遢剑士。
江晨的眉头却蹙得愈紧了:“就你一个人来?姜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