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声消失了。
人们怔怔地看着眼前五头庞然大物,一时间鸦雀无声。
魔鬼与人类正面相对。
“啊——”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是江山猎团第一次正式作战,即使没有指挥官,他们也将“诱敌”这个战术执行得非常漂亮。
当兴奋之情熄灭的人们发现迎接自己的是某种青面獠牙的恐怖怪物,顿时骇破了胆,哭爹喊娘,四散窜逃。
五个魔人如虎入羊群,抡斧劈砍,留下一地碎尸。
它们后面却还有個穿水绿长衫的人类跟着,一边跑一边放声高叫:“不想死的都跪下!跪下不杀!”
但肝胆俱裂的人们哪里肯信,一个个拿出吃奶的力气,跑得泥尘飞溅。
魔人在后面追杀,斧头一挥就是一具尸体倒下,倒有几个摔倒的家伙捡回了小命,他们惊喜地发现魔人好像真的手下留情了,急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绿衣人走过来,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倒,鞭子劈头盖脸地砸下去:“放下武器,给老子跪端正了,等候龙渊老爷们发落,不许乱动,小心你们的狗命……”
山坡后的杜山发出疑问:“那家伙好像是个人类?”
“聪明人哪里都有。”江晨道。
“别说话了,准备战斗!”柳倩上半身挺直,盯着越来越近的魔人,右手抬起来。
杜山苦恼地道:“咱们就这么杀出去,是不是太莽撞了点?老许,你看呢?”
军师许远山目睹魔人凶悍暴虐之状,此时就差点没趴在地上了,哆哆嗦嗦地回答:“属、属下才疏学浅……”
“那你就把浅薄的脑瓜子转一转,有啥说啥嘛,大家也没空笑话你。”
“属下,属下……”
没等他第三个“属下”出口,便被柳倩一声清悦的叱喝打断:“给我杀!”
“杀!”
赵甲孙乙一跃上前,如猛虎下山,合两位玄罡高手之力,一照面就将冲到近处的那头魔人瞬间击杀。
另外四头魔人一愣之后愤怒地冲过来:“乌拉嘎!”
“啪!”柳倩鞭击长空。
“呛啷——”叶星魂寒剑出鞘。
杜山怪叫着一跃三丈,再旋身倒栽而下,掌中软剑割碎了阳光,幻化出万点金鳞,将一头魔人上半身笼罩。
骷髅不紧不慢地递出一道血红的剑芒,在给一头魔人开肠破肚的同时,它忽然有所感应地回头,发现江晨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它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脑袋,又砍断另一头魔人的左腿。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魔人们,在众高手围攻下转眼间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众人还来不及欣喜,突然齐齐眼皮一跳,就见到一具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天地为之一暗,空气温度陡降,仿佛连阳光的热量都被那道灰色的影子吸去了几分。
魔人世界中的绝顶高手!
在这个念头刚从人们心头腾起的时候,那道灰色巨影已从六七丈的城楼跳下,如一枚炮弹直轰过来,浓郁的死亡气息刹时肆漫全场,仿佛地狱之门洞开,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听见了地狱小鬼凄厉的鸣叫。
修为最弱的许远山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仅是为那气息所慑,就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乌拉嘎——”又一群魔人从城门后鱼跃而出,挥舞着战斧喊杀过来。
柳倩粗略一眼扫去,数目少说也在二十个以上。
‘不好,居然还有这么多!’
耳听着地狱小鬼们越来越近的刺耳尖叫,柳倩心头不禁后悔万分。光是二十几个魔人已让他们难以应付,更何况还有一位绝顶高手!真不该为了省几步路而冒如此大险,早知如此她宁愿再多走一千里。
魔人高手的身影掠至众人上空,伴随着一声令人心脏颤栗的冷哼声横压而下,刹时间阳光隐没,所有人都沉陷在它的阴影中,连站立都觉得困难,灵魂直往深渊坠去。
柳倩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江晨呢?他一个人跑了?
江晨已在城内。
他面前站着另一个将近三丈来高的魁梧魔人,正以君临天下的姿态伫立在石板上,双爪一高一低,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前方每一个生灵。
任谁都能看出,它那对锋利的爪子若是挥出,凡间恐怕没有血肉之躯能够经受得起这一下。
幸好那对爪子,如今已经永远凝固成了雕塑。
“很厉害。”
江晨拭了拭嘴角的血丝,中肯地评价。
纵使已经毙命,这个魔人高手仍具备着十分强大的压迫感。胆小一点的人贸然走到这里,恐怕会被尸体吓得肝胆俱裂。
它大概就是魔人军团派来镇守西辽城的统帅了。
即便作为战胜者,江晨也觉得,以受伤的代价来干掉这么强悍的一个对手,绝对是笔划算的买卖。否则,若等到此人与城外的另一名绝顶高手会合,两头魔人联手之下,就算是九阶
体魄的江晨,也唯有落荒而逃一途了。
胸中沸腾的血气还未平息,江晨蓦然抬头,只见石堡上一扇窗户悄无声息打开,从上面探出一个灰衣蒙面的身影,如壁虎似的攀滑下来。
那人感受到江晨的注视,心中一凛,漆黑的浓雾像触手似的扩散,把身形完全掩盖在内。
但江晨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那漆黑的颜色顿时黯淡了许多。
灰衣人从阴影中脱离出来飞身退却,弓身蓄力,如临大敌。
江晨见灰衣人的体型比寻常人类男子还要矮小一点,不像是龙渊魔人,心中一动,出声问道:“风雨楼?”
灰衣人发出几声冷笑,作势欲扑,忽又以极快的速度朝后退却。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此人倒深得杀手精髓,可惜他连一击都未击出,就已被逼得现形,哪里还有远遁千里的机会。
“砰!”
拳头击中人体的声音,十分沉闷,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刺响,灰衣人只觉腾云驾雾,心中浮现最后一个念头: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吗,就像飞起来了一样……
事实上,他真的飞了起来,飞进了石堡的窗户里面,又回到了他刚才的位置,唯一的区别就是姿势不一样了。现在也没人计较这一点。
江晨用衣袖轻轻擦拭手背,默数十声,胸中血气彻底平复。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