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早!”
“早!”
“老板你今天好靓仔!”
“嗯,谢谢。那麻烦你告诉我,我有哪天是不靓仔的。答不上来开除!”
“哈哈哈!”
说也奇怪,曹玉昆上辈子作为一个技术宅男,一向都认为自己不善交际,你说蠢吧,肯定不至于,脑袋瓜子不笨,急智啊、现场的临机反应啊,也可以,但的确就是话少,不善于,某种程度上也不太愿意表达自己。
拍马屁那是压根儿就拉不下脸来的。
老爸当年从小到大给的教育就是,踏踏实实学习,踏踏实实工作,踏踏实实做人,还有一句名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三十来岁也没发光。
就是闷头工作而已。说好话,搞气氛,拉关系,曹玉昆一向不做。
不太会,也不太愿意。
穿越过来之后呢,原主那位马中赤兔曹玉昆,话倒是不少,但是他蠢啊,全是傻话、蠢话,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曹玉昆深深地感知到,原主在本地、本县所留给自己的负面评价和口碑,是有多么的压制人,所以最初,他其实是打算离开家乡,跑去大城市打工的。
但是后来,他跑去混了尚海滩。
似乎不知不觉之间,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谁,也或许,是两世的性格、认知、习惯等等,渐渐地越来越融合,也越来越融洽吧,总之,曹玉昆渐渐就觉得自己活明白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装腔作势或深情款款,他是越来越溜。
总之,他现在穿越过来算小一年,基本上他认识的人、交往的人,无论是金智健这样的大佬行尊老大哥,还是方丽菁这样的纯洁小姑娘,不管是自己的下属职员,还是自己的父母长辈,大家都很喜欢自己。
他好像无论跟谁相处,总能让气氛相当的融洽。
泡妞时如此,收拢公司人心时,也是如此。
他现在早就已经不但擅长扮演一个帅哥,甚至还已经很善于扮演一个和蔼的、友好的,却又偏偏很有权威的老板了。
“老板早!”
最近被提拔到九阳电器来做总经理助理的周兴宾,很快就敲门进来,同时送来一份文件,放到曹玉昆的办公桌上,“昨天又去协调永隆银行的新贷款了,那边找各种借口推,总之就是……看样子不太愿意发放。”
曹玉昆抬头看他一眼,打开桌面上的文件夹扫了扫,抬手就摸起电话,纯凭记忆,打到永隆银行林良俊的手提电话上。
这是当初签合同的时候都规定好的,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曹玉昆除了一港元从汇丰银行手上拿到股份之外,还是签下了对赌协议的。
这份对赌协议,不但规定了曹玉昆以个人的身家财富,为原爱家电器的债权人做刚性兑付担保,同时还规定了,各家债权人原有的贷款,都要做一到三年不等的贷款展期,与此同时,还要求各家银行接下来要再给一点贷款。
连特么各家银行、金融公司应该分别给的额度,都是规定好的,别家银行也无二话,人到、申请到,该给就给嘛!毕竟曹玉昆入主之后,面临的的确是空无一文的公司账户,他哪怕有天大的本事要发挥,也得先给一瓢引水吧?
都给你保证刚性兑付了,还要怎样?
结果呢?别家都没事儿,就你個永隆银行,要么就是担心这个,要么就是担心那个,今天董事们要卖地我不同意,你要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明天我要恢复生产,你一肚子的不乐意,妈的现在白纸黑字签好的事情,该给的贷款你拖着不给,伱特么的几个意思?
“喂,林生,我曹玉昆!”
“做事情要讲规矩!我曹玉昆一向尊敬你林生,之前跟汇丰的艾尔敦谈,我是完全可以不带你们的,但我讲,林生是我朋友,我这个人,从来不坑朋友!是因为有你,所以才把你们另外几家银行的债权都带上了!”
“结果呢,我拿你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耍我吗?”
“我顶你个肺!”
“我就一句话,今天之内,把该给的贷款放给我!不然的话,第一,我保证将来无论我是不是救得活九阳电器,你永隆银行过去的贷款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我可以等你告我,第二,我保证不等你告我,我会先去告你!”
咔,电话挂掉,曹玉昆面无表情地把文件夹直接丢给周兴宾,全无刚才进公司时候的和气热络,“再去!最后一次!直接告诉他们,这一次不批,以后我们九阳电器永远都不会再跟他们永隆银行打交道!”
但是还没等周兴宾离开办公室,林良俊的电话就又打进来了,口气软得很,他果然是个面条一样的人,“曹生啊,不要生气嘛!我最近都没怎么过问下面的事情,一定是他们瞎搞,你放心,安排你的人再来,我马上同他们讲,谁的事情都可以耽误,唯独九阳电器和曹生的事情,绝对不许耽误!”
“我顶你个肺呀!要不是看你比我大,我都不会跟你那么和善!”
“我晓得,我晓得,你曹生一直都对我很尊敬,我明白的。误会嘛,都是误会!莫生气,中午饭我请啦!”
“免啦!林生我警告你,不要觉得你放贷款给我,是在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而且,我对我自己的信心足得很,我敢买下爱家电器,我就有绝对的自信和实力救活他,所以,其实连我也是在帮你!拜托,识懂事情啦!”
“好的啦,好的啦!我晓得的!你曹生出手,就肯定行的嘛!”
电话挂断,曹玉昆舒服了,一抬头,见周兴宾还没走,就摆手,“去吧!”
周兴宾这才答应一声,退出去了。
事实上做生意的时间长了,曹玉昆就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再软弱的老板,在面对自己的员工,面对弱势的合作方的时候,都可以凶恶如狼,而别管多硬气牛逼的老板,在面对一个更硬的合作方的时候,都可以软弱到任人拿捏。
店大欺客,客大了也一样欺店的。
而曹玉昆却决不允许自己成为被人欺的那一个。
在老家,他一定要压住宋红星和谢兆方,把他们压制的在自己面前没脾气,把他们压制的同时把他们俩的女儿都搂进怀里,他俩也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尽管为此需要付出一定程度上的利益,有点便宜对方的意思,曹玉昆也在所不惜。
在魔都,面对从一开始就被自己锁定的未来出货方金智强,曹玉昆从不示弱,从一开始就摆出硬桥硬马的架势——大家互惠互利,什么都好谈,我也不会死死地抱着那些认购证不撒手,但你金智强如果自觉自己牛逼,要割我,那你去死!
来到红空也一样!
他抱金智健的大粗腿,是忘年交,他虽然口口声声称呼便宜老丈人郭鸿英作“郭伯”,但两人之间来往,也是忘年交。
跟汇丰打交道,他抛出自己的建议,就笃定了他们一定得认,对方敢摆脸色,他起身就走,最终到底还是按照他的建议,大家才达成合作。
又何况一个软如鼻涕脓似酱的林良俊!
“喂,嗯,啊?”
正看文件、揣度人心,思考接下来九阳电器的公司架构,忽然接到富平县打来的电话,结果几句话就给曹玉昆听懵了,饶是黄佳颖说话肯定清楚明白,但曹玉昆也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把“咱爸去我爸家了”这句话,给搞明白。
“他去干嘛去了?呃……哈哈哈,好吧!那就去呗!”
嗯,好突然的消息。
黄佳颖也是刚接到他爸的电话,说是老曹同志骑个摩托车,拎了二斤酒和一点水果,去老黄同志家里拜访去了。
这算是……亲家见面?
据说老黄同志很开心,赶紧打电话,要求黄佳颖和黄佳朋姐弟俩,中午都必须回家,要全家招待老曹同志。
好吧,老曹同志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县里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强势?尤其是公开的讨两三房娘子在屋头,会弄得老岳父们没有面子,所以他过去给修补下?
毕竟,说白了,宋红星和谢兆方的身份地位,就不用说了,人家老黄同志那也是身为堂堂的县农行的行长,也是体面人,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啧啧……随他办去吧!
老曹同志要是打的这个主意的话,他愿意给弥合弥合,总也不算坏事。
叮嘱黄佳颖几句,让她这个儿媳妇给盯着点儿,别让老曹同志喝太多,就算了事,挂了电话,继续在纸上画架构图。
CPU牛逼不牛逼,基础是架构。
一栋建筑牛逼不牛逼,基础是架构。
一家企业、一个团体牛逼不牛逼,基础还是架构。
嗯,科研部不能省,非但不能省,除了红空这边之外,接下来最好还要去首都、魔都,乃至杭城、深城,都设立研发中心。
讲真,不接触不知道,一旦接触下来就会发现,电器产业的技术链条,其实长着呢,需要的核心技术,其实多着呢!
单说烧水做饭这件事,貌似简单,但其实里面有好多的技术门槛,都不容易迈过去,而过去的爱家电器,拼尽家底儿,也充其量就是搞了一个锅体压制而已。
最简单的,探温头这个东西,能不能搞一下研发?
毕竟这个东西用处是极广的,一旦有了成熟的技术,烧水壶要用,电饭煲要用,那热水器用不用?空调用不用?冰箱用不用?
以及……豆浆机用不用?
你总得确定锅里的水现在烧到多少度了呀!
嗯,这个东西的研发,可以跟豆浆机拉到同样重要的程度上!
总之,上辈子的经验在那里,只要你想搞跟科技挂点边的产业,别犹豫,往研发上砸钱吧!——未来这个国家的发展,这个市场的发展,绝不会亏待你往科研和技术研发上砸的每一分钱!
三天之内,老曹同志拜访了三个亲家。
头一天老黄,第二天老谢,最后一天是他的老领导,老宋。
据说都是喝得很尽兴。
老头儿也算不偏不倚,都去了,都喝,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给自己儿子补锅——曹玉昆太善于做势,而且又善于借势,偏偏他手里还握着大势,于是一来二去,短短几个月的工夫,他已经俨然成为富平县第一大亨,那气势,那排场,压得几个老岳父都喘不上气来。
曹玉昆自己无所谓,因为他确定只要让自己起来了,以后自己能稳稳压制他们一辈子,压根儿没有他们翻身的机会,但是现在看来,老曹同志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所以他把身段放得很低,主动登门搞关系。
因此曹玉昆自己想想……也罢。
反正几位老岳父是被摆平了的,或许心里多多少少的,还窝着点儿不顺气和不服,但无论势压还是利诱,他们现在都跟自己有了深度的利益勾连,都在指着能跟随自己再往上迈一步,所以……没人敢不给老曹同志面子。
甚至说不定,敢大摇大摆的连着串三家亲家,说出去还要算老曹同志牛逼!
但事后,曹玉昆还是把电话打过去,跟自己老爸聊了几句。
老曹同志说:“都是好人家,也都是好囡囡,我去了人家也都挺好,做人嘛,不是只有钱的,没钱不行,光靠钱也不行。该尊敬的要尊敬,该让人家出风头的,要让给人家,不能什么都是你的。里子面子,你不能都要!”
他平常话少,忽然说了那么多,倒是让曹玉昆一下子沉默下来。
哪怕是把记忆追溯到原主那时候,老头儿也已经很少长篇大论的教育人了,等到曹玉昆穿越过来,哪怕是打了局长那么大的事儿,老头儿也是既没打,也没骂,更没教育,只是默默地做他一个做爸爸的该做的事情。
但或许也正因此,老头儿每次说话,曹玉昆都是愿意听的,也能听进去。
于是吭哧半天,他回了一句,“嗳,我知道了阿爸。”
一点都不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