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观范围不大,供奉的神祇是两尊青铜神像,适才陈实所见的那两尊百丈神相,便是人们祭祀已久,香火日盛,青铜神像中的不凡之力凝聚,形成的神相。
陈实来到大殿,给两尊青铜神像上香,拜了拜,见神像受了自己的香火,这才放心,
他是乡下孩子,比较尊重干娘的意见。
当然这两尊干娘若是不识抬举的话,陈实不介意将他们收入小庙中,请石矶娘娘调教调教他们。
栖霞观中有一股奇异的气息,古老而厚重,两尊青铜神像身上也有著同样的气息传出。
玉灵子道:”栖霞观的旧址原本是一片遗迹,很多宫殿都是在这些遗迹的基础上建造而成。神像有可能是真王时代遗留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史前残留物。」
陈实问道:「你是道门的道子,认不认得这些神像?」
其实,在乡下也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不知来历,不知年代。
有的是石像,有的是铜像,还有神魔的木雕,石头高塔,青铜钟楼,古老的水井或者石碑,很多村庄供奉的干娘就是这些东西,并非一定就是树木。
这些东西或者是残留物,或者是真王时代留下的东西,经历了乡民的祭祀,久而久之便诞生了灵性,可以凝聚香火之气化作不凡之力,从而成为守护一方的干娘。
玉灵子道:「我道门关于道门诸神的记载,遗失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一些典籍。很多关于道门诸神的典籍,都遗失了。
我听师门长辈说,当年第一批登陆西牛新洲的道人,带来了许多兵马,后来也都不见了。」
陈实疑惑道:「兵马?」
玉灵子道:「就是我道门祖师养的兵马,久承香火,传承至今,拥有神威。」
陈实顿时醒悟,就像沙婆婆养的五鬼王一般。
五鬼王不算如何强大,但倘若沙婆婆驾鹤归西,五鬼王留给后辈,香火不断,代代传承,经历了几千年的祭祀,五鬼王的实力只怕也可以提升到神魔的层次。
这就是祖师兵马的来历。
太华青宫肯定带来了不少华夏神洲的祖师兵马,用以守护太华青宫,镇压西牛新洲的邪崇和魔怪。
可是,这些祖师兵马为何消失了?
为何连太华青宫也没有记载祖师兵马消失的原因?
玉灵子带著他去见梵空流等人,道:「昨日我跟三位师叔聊过此事,三位师叔说,当年你爷爷来到太华青宫,翻阅过这些
典籍,说要寻找这些消失的神祇,重整罗天大醮、周天大醮和普天大醮。后来不知道是否成功。”
陈实想到爷爷传给自己的罗天大醮,道:「爷爷成功了一半,后来被我的事情耽搁了。」
玉灵子疑惑道:「你的什么事情?」
「我死了。」陈实道。
玉灵子这才想起,陈实是孩秀才,被人割去了先天道胎,惨死在县试之后。
陈寅都那时一直在探索真王时代结束,诸神没落的秘密,闻讯而来,因此而发狂,西京屠杀过后,他便一直试图复活陈实,最后寿元耗尽,老死在黄坡村。
二人来到栖霞观的后院,陈实仰头看去,但见一条白玉小迳自地而起,铺向空中。
白玉小径长不过三两丈,宽不过一尺四五,挂在空中无所依。
但这个小小的白玉小径,居然承载著一座宫阙,宫阙岿然而立,纹丝不动。
白玉小径给人以无比古老的感觉。
陈实登上这条小径时,只觉面前的不是一座宫殿,而是通往另一个神秘的空间。
「这条白玉小径,应该是史前遗留物,据说当年开辟西京时,每当到了夜晚,小径的另一端便会出现一位白衣仙子,向人世伸出手,似要带人飞升成仙。」
玉灵子道,「西京不少人被这位仙子诱惑,登上小径,站在这条小径的尽头,抓住白衣仙子的手,然后就消失了。有传闻
说,那女子不是正经的仙人,而是鬼仙,被她带走的人不是成了仙,而是被她吃掉了,变成了鬼。」
玉灵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后来失踪的人太多了,内阁的首辅便下令打造这座揽月殿,镇压在白玉小径上,之后就没有出现白衣鬼仙的事情了。小僧选择住在揽月殿,也是想在夜幕降临后,是否能见一见这位女仙。可惜,一直未能如我所愿。”
陈实听得入神,道:「然后呢?」
陈实仰头看去,但见一个白衣僧人站在揽月殿门前,面带笑容,向他们俯瞰过来。
他便是水月胜境的梵空流,素来有风流之称,传闻与西京很多女子有染,但偏偏佛法高深,修为雄浑。
梵空流白色缁衣,头顶光圆,皮肤白净,鼻梁英挺,五官整齐,有著男子的刚毅,又带著两分妩媚,赤脚来到他们跟前,单手问讯,道:「梵空流见过陈施主。」
陈实走上前去,来到揽月殿。
梵空流凝视陈实,道:「玉灵子古道热肠,总是坐不住,昨日听闻沈红娘出事,他便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寻你。我听闻,你因此打伤玉灵子,陈施主,小僧今日倒要替玉灵子,向你讨个公道!」
玉灵子闻言,胸腔里满是怒气,很想出言反驳他,就是他挑唆自己去找陈实,但是话又说不出口,越憋越气。陈实询问道:「梵空流,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梵空流微微一笑,道:「小僧承蒙恩师器重,赐我《佛顶尊胜陀罗尼经》,我修行至今。」
陈实思索一下,道:「这门功法中有世尊金身,你修行得如何?世尊金身,比善提金身和大报国寺的金身如何?」
梵空流面色肃然,道:「金身成就,并无差别。不过大报国寺的金身,来自一尊金身菩萨。而我水月胜境的金身,来自于释迦世尊。我佛门经典《指月录》中说,无边身菩萨见到世尊的金身,于是折了一根丈六长短的竹竿,准备丈量世尊的丈六金身。无边身菩萨量了丈六,又量丈六,一直量下去,从欲界,量到梵天,还是不见世尊的头顶。」
他微微一笑,道:「丈六金身,又岂止丈六?菩萨金身,和世尊金身,岂可同日而语?」玉灵子听得纳闷,心道:「陈师叔不是来讲理的么?怎么谈论起金身了?」
陈实道:「我给你催动世尊金身的机会,我出手时速度比较快,很多人往往没有来得及准备好,便已经被我格杀。」梵空流面带疑惑之色,看向玉灵子,道:「玉灵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询问,一边催动世尊金身。
所谓世尊金身,也是丈六金身,高约丈六,但催动之时,外面笼罩一层元婴或元神力场,越是靠近金身,金身便显得越是庞大,若是深入力场来到跟前,世尊金身便大得如同一座须弥山,给人以无可匹敌之感!
更为恐怖的是,世尊金身并未变大,还是丈六,因此其应变速度还是极快。
修成世尊金身的僧人迎敌时,对方只会看到一尊无比伟岸的巨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轰下来,下一刻便被打得粉身碎骨!丈六金身,是佛门无数高出来的经验。
他们在战斗中发现,身高一丈六尺时,既有身躯高大带来的高度优势,又有灵敏应变之功。倘若矮一些,高度优势便没有那么明显,倘若更高,肢体便没有那么协调。
梵空流的世尊金身施展出来,顿时身躯节节暴涨,高高瘦瘦,肌肤金黄,有金光自皮肤下映透而出。
他的元神力场之中遍地宝光,面带慈悲,目光依旧落在玉灵子身上:「玉灵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带著陈实来,莫非是让他对付我?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玉灵子生出内疚之心,正欲说话,突然陈实一声暴喝。「交代你奶奶!」
揽月殿内传来轰隆一声雷鸣,玉灵子只觉雷声在自己耳边爆炸,一时间听不见其他声音。他只觉整个揽月殿的空气突然间被排空,空间飘摇不定。
陈实一拳轰穿梵空流的元神力场,拳力激荡,雷声的终点便是梵空流的小腹,梵空流掌如佛印,向下拍去,然而陈实这一拳打出,他的后背一根根脊梁骨猛然隆起,让他掌中佛印落空!
他的身躯向后撞去,将一根水桶粗细的铜柱子撞得倒塌,身躯重重撞在墙壁上!
陈实如影随形,飞起一脚踢中这尊金身僧人的裆下,哪怕是金刚不坏身,也被踢得面目狰狞!这一腿沉重无比,踢得梵空流身后墙壁向后隆起一大片。
陈实双手如刀,插入他两胁下的腰眼处。
此地乃两颗肾脏所在,被插中后便会有难以想像的剧痛传来,倘若肾脏被打爆,还会有性命危险。
梵空流面目扭曲,疼得几乎跪下来,两条腿承受了下插的力量,贯穿地面,揽月殿被打得向一侧歪斜!他自知情况危急,忍住痛,急忙拔出双腿,努力站稳身形,诵念真言。
世尊金身同样也是一门功法,运炼时要配合十八字真言,十八字真言同时也是一种印法,他第一个真言音节还未说出口,陈实的拳头已经砸在他的喉骨上。
一击。他喉骨便被砸断。
陈实的膝盖撞在他的下巴上,梵空流只觉天灵盖像是要被掀飞了一般,头颅向后仰去,随即脖子便被陈实另一条砍过来的大腿扫中!
「嘭!」
一声闷响传来,梵空流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整座揽月殿剧烈震荡,四周墙壁密布裂痕。梵空流趴在地上,试图爬起,随即陈实踩著他的手背,将他压得趴在地上。
「世尊金身,的确不错,是二流中的精品。你中了我这么多攻击,依旧没有被我打死,可谓了得。」陈实两只手抓住他一根指头,向后用力一掰,梵空流一声惨叫,指头被咔嚓一声掰断。
陈实抓住另一根指头,再度用力掰去,又是咔嚓一声,这根指头也被掰断。
玉灵子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道昨天他面对陈实时,陈实放了多少水。
陈实一声不吭,将梵空流这五根指头都掰断,挪开脚,从疼得抽搐的梵空流身上踩过去,踩在另一只手背上。「现在可以讲理了。」
他双手握住梵空流的一根指头,停顿下来,道:「昨天,就是你蛊惑玉灵子去广积库堵我?」
梵空流额头遍布冷汗,嘶声道:「陈施主何出此言?玉灵子师兄,小僧昨日可曾说过半句让你去寻陈施主的话?」玉灵子迟疑一下,摇头道:「你没说过。不过你的意思是...
梵空流咬牙道:「但小僧没有亲口说!陈施主,你看..」「咔嚓!」
陈实将他这根指头生生掰断,随即握住另一根指头,道:「我还听闻你与很多女子不三不四。」
梵空流疼得泪流满面,叫道:「小僧是为了那些女施主好!陈施主,你对我佛门并不了解。我佛门有肉身布施的说法,有菩萨化作女子,肉身布施于人,行房之后,那人便会断去人欲,从此对情爱没有半点趣味,只得皈依佛门。我所行之道乃菩萨之道,将我的肉身布施与那些女子,让她们断去炽烈的欲念!何过之有?」
「咔嚓!」
陈实将他这根指头也掰断了,道:「这么说来,沈红娘为你牵了不少线。所以你鼓动玉灵子,让他去试探我的实力!对不对」
「小僧...」
梵空流瞪大眼睛,眼珠子疯狂转动,适才他否认两次,两根指头被掰断,显然否认的话,就会被陈实报复!
「没错,小僧是这么想的。沈红娘为我牵桥搭线,让小僧得到不少女施主的皈依,但这种事掌握在沈红娘手中小僧不放心!万一她捅出去,便是辱没佛门!公子借你的手除掉沈红娘,我须得投桃报李。只是我不知道你修为实力,不想直接与你冲突。」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道,「玉灵子性格单纯,于是我便在昨天挑拨了两句。但这事不仅只有我,还有其他人,其他人!」
「咔嚓!」
陈实把第三根指头掰断,疼得梵空流死去活来,然后松开脚,从梵空流的丈六金身上跨过去梵空流暗自松了口气,这时只听陈实的声音传来:「玉灵子,该你了。」
玉灵子怒火中烧,上前踩住梵空流的手,两只手抱住他剩下两根完好的指头,学陈实的样子,猛然用力!「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传来,梵空流疼得昏死过去。「你解恨了没有?还要打么?」
陈实关切的问道,「西京啥都好,只有一点不好,不能随便杀人。否则咱们就在这里,送这浮僧去极乐世界快活。」玉灵子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我已经出气了。不打了!」
陈实颇为惋惜,向殿外走去,道:「梵空流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咱们该去找李天干、马雪晴他们了。」他话音未落,揽月殿摇摇晃晃,两人急忙冲出,刚刚来到白玉小径上,背后揽月殿轰隆一声倒塌下来!栖霞观的知客慌忙往这边跑,但黑锅一眼扫过去,知客便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实看向白玉小径尽头,露出期待之色:「今天晚上,说不定能见到那位白衣仙子.....玉灵子,快点,咱们去寻其他人!」
玉灵子吃惊道:「还要去打他们?」
陈实走下白玉小径,悠悠道:「以理服人,你不把他们打一遍,他们怎么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