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云看中的这十二个人里,婺州姚仲,常州徐珅,都在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二个人,多是李云治下出身,除了徐姚二人之外,其余十个人,有四个是越州出身,两个金陵府人,一个吴郡人,剩下的三个人里,一个是李云的同乡,出身宣州。
剩下的两个,是其他州郡。
虽然这个比例有些夸张,但是细想一下,就不奇怪了。
李云这几年,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越州,同时他在越州做事也是做的最多,均田免赋四个字,真正落地的地方,也只有一个越州。
这些,越州百姓都是实打实能看得见的。
因此,当李云在治下各州郡贴出告示的时候,这些越州出身的读书人,响应李云远比其他州积极。
李云先见的,也是这四个越州人,而且是一并见的。
这四个人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三十三四岁,年纪小的,则是二十出头,在李园见到李云之后,都是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
“拜见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李云一怔,随即对着四个人笑了笑,开口道:“坐下说话。”
这个时代,大人是指父母长辈,或者是地位尊崇的大人物,并不用来称呼官员。
但是李云做过越州的父母官,他们几个人喊一句大人,是能说的通的。
显然,这四个人来见李云的路上,估计商量了一下应该如何称呼。
如果是套近乎,自然应该称呼旧时李云在越州的官职,表示亲近,但是李云当时在越州只任司马,并没有做过越州刺史,这会儿喊一句司马,有些不太合适。
称呼府公,便显得有些见外。
毕竟这几个越州人,是真心实意想要投奔李云麾下效力的。
想来想去,也就琢磨出了“大人”这个称呼,既合情理,又显得亲近。
等到四个人落座之后,李云看向四个人,轻声道:“张弥,贺怀章,钱平,陆远。”
四个人连忙站了起来,俱是低头行礼:“在。”
李云按了按手,示意四个人坐下,然后问道:“是结伴从越州来的?”
“是。”
年纪最大的陆远,低头回答道:“越州张贴了大人的榜文之后,越州的不少读书人就都想来,我等一行四十余人,结伴到的金陵。”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李云道:“除了我们这一批,越州过来的文生,加在一起应该有两三百人,被金陵官员考校之后,统共有四十多人留了下来,参考大人的七科。”
听到这里,李云心中也有些触动,忍不住叹道:“我在越州,只一年多时间,自问没有做太多事情,没想到越州还记得我。”
贺怀章也年近三十,他站了起来,对着李云拱手行礼道:“大人到越州之前,越州受裘典之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大人到越州一年时间,越州便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直至今日,愈发繁荣,越州百姓,都记挂着大人的好处。”
李云哑然一笑:“我在越州之时,还只是州司马。”
另外两个人也起身说道:“杜使君到越州之前,大人便已经将越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我等越州百姓,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越州百姓,也很感念杜使君的功德。”
李云微微点头,开口道:“越州现在还好罢?”
“杜使君离开之后,卓使君理政越州,后来卓使君也离开了越州,是下面县里升上来的曹使君做刺史。”
“几任刺史,都相当称职,如今越州,欣欣向荣。”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如果李云御下不严,这会儿下面各州郡必然已经烂了,但是他对各州郡管的很严,再加上江东集团目前还很年轻,因此相对来说,整个官员阶层还是很健康的。
李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四个人,说起了正事。
“你们几个人的答卷,我已经看过了,整体是不错的,我将你们评为甲等,我这里有四个县的缺位,可以分派给你们。”
“庐州庐江县,吴郡海盐县,婺州东阳县,还有…宣州青阳县。”
“你们每个人都是以县丞的身份代行县令事。”
李云看了看这四个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为期一年,一年之后,如果做的不错,便转为县令,如果干的很好。”
“我可以直接拔擢你们进州里。”
“四个县,你们自己挑罢。”
年纪最大的陆远想了想,起身低头道:“大人,学生想去青阳县。”
李云看了看他,笑着说道:“那里可是我的家乡,你想清楚了。”
“学生想清楚了。”
陆远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颇有些激动。
他们这些越州人,尤其是他们这四个报了七科的,一早就猜到了李云会选官授官,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李云会直接让他们去做县令!
这是他们几个人,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需要在“主公”面前展示展示,那么最好的机会,就是去治青阳,去主管主公的老家!
这样,若是有什么政绩,上司便不可能看不到。
李云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那好,你去青阳。”
贺怀章站了起来,低头道:“学生去海盐!”
“学生去庐江。”
“学生去东阳。”
一转眼,四个职位都被分派了出去,李云同这几个越州人聊了许久,才让人将他们带出李园。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杜谦等人把参加这一次文会的文生,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按照知县或代知县授官,或者留在金陵府,在府衙做官。
乙等按照县丞授官,或者按照其各自的科目,被留在金陵城里待分配。
至于最次的丙等,可以返回原籍,或者留在金陵城里…作为吏员待用。
而在这个时候,李云也终于见到了七科之中,实务最佳的考生,婺州姚仲。
姚仲被带到李云书房里的时候,毕恭毕敬的对李云欠身行礼,语气很是尊敬:“婺州姚仲,拜见府公!”
李云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看他,淡淡的说道:“坐着说吧。”
姚仲已经四十岁的年纪,头上已经有一绺微白的头发了,不过在李云面前,他还是持弟子礼,很是恭谨。
李云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听说你在会馆,撕了我的告示,轰走了好几十个考生。”
姚仲神色平静,低头道:“回府公,那些尽是碌碌之辈,留下来,不过虚耗府公时间。”
李云看了看他,哑然一笑。
“你实务一篇,答的不错,很多想法,甚合我心。”
李云站了起来,背着手转悠了一圈,开口道:“我准备点你为这一次文会的魁首。”
姚仲面露欣喜之色,对着李云作揖行礼,作揖之后,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低头道:“府公,听说不少同科,都封到外地去,做了县令,不知道在下,是个什么差事?”
“你是魁首,自然跟他们不一样。”
李云伸了个懒腰道:“滁州旁边有个和州,还缺个刺史,我要任你去做和州刺史。”
姚仲心脏猛的跳了跳,他抬头看了一眼李云,随即低下头,一咬牙:“府公,在下…在下想要留在金陵。”
李云一怔,问道:“你想留在金陵,做什么差事?”
“在下听说,在下听说,杜使君每日忙碌不堪,在下想留在金陵,为杜使君打打下手…”
李某人皱了皱眉头:“你从哪里听说的?”
“回府公,前几天杜使君在府衙召见了我等,在下闲来无事,与府衙的差役们闲聊听来的。”
李云想了想,随即哑然一笑:“你…倒是灵醒。”
他看着姚仲,问道:“你这个性子,这个年岁,怎么也能谋到个一官半职了,怎么至今还是白身?”
姚仲欠身,叹气道:“府公,在大周,要有出身,有门道才成,别的本事,俱无用处。”
“在下,在下也就是有些小聪明,不算是什么大本事。”
李云认认真真的看了看他,摸了摸下巴之后,开口道:“你要留在金陵也成,不过有一点我须得告诉你,你若是选择留在金陵,这个魁首便不能给你了。”
看着姚仲一脸错愕的表情,李云淡淡的说道:“这一科魁首,必须要出去做刺史,这样才好看。”
姚仲明白过来,他站在原地,认真考量了许久,最后一咬牙,低头道:“府公,在下…在下不要这个魁首了!”
“好。”
李云笑着说道:“你真是舍得下,那你就留在金陵罢,不过你能不能给杜使君打下手,我却也不好做主,我一会儿给你写个条子,你拿着这条子,便能见到杜使君。”
“你若是能说服他,便留在他身边帮忙。”
姚仲深吸了一口气,低头道:“在下,拜谢府公!”
李云也不废话,给他写了个能够通行金陵府衙的条子,就让周必将他送了出去。
之后,礼科文章写的最好的常州徐珅,被带进了李园。
第二天,这位徐姓年轻人,被点为这一次文会的魁首,授和州刺史。
一时间,消息震动整个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