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没有皇帝,便不再是国都。
百姓一度因李隆基的逃离,人心散去,王公贵族人人自危,宫女宦官想方设法逃离,监狱犯人无人看管。
李瑄没有让人遮掩李隆基的“千乘万骑西南行”。
市坊之间,都流传着叛贼安禄山攻破潼关,圣人仓惶逃离的故事。
安禄山的叛军所过残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从河南逃亡关中的百姓,口口相述被叛军占领的悲惨。
使得潼关成为长安百姓心中的一道防线。
潼关被攻破,百姓向终南山内逃亡是必然的。
百姓失去皇帝,就是失去主心骨。
天空蒙上阴云,东北的恶狼即将入关,渭水将变成血红色,无数坟墓被掘开,生民与亡灵都不得安息。
在这种绝望之下,天水王李瑄如曙光一样从天而降。
哪怕之前朝廷将李瑄定义为“李贼”。
但十来年间打下的威望,使无数生民将意志加在李瑄身上。
特别是李瑄剿灭叛军先头部队的消息传出后,更坚定京兆百姓的信念。
有一种“公不出山,奈苍生何”的即视感,人们认为想要剿灭凶残的叛乱,除了天水王,没有别人。
民心稳定,京兆百姓不再奔逃,回归长安。
更重要的是,无能的杨国忠和穷奢极欲的“五杨”,被李瑄以“清君侧”的方式缉拿。
杨氏门楣显贵,无以复加。
她们得宠的时候不但欺民,也欺权贵。
即便得到贿赂的百两黄金,她们依旧认为对方是巴结她们,将对方当做猪狗一样呼来喝去。
公主、驸马、皇孙、宗室、大臣、士族、贵族、宦官、豪商。
从西北的修正坊,到东南的曲池;从东北的十六王宅,到西南的永阳坊。
不同阶级,不论富贵,都嫉恨杨氏。
杨氏破落,得到惩罚,长安士庶无不拍手称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禄山打着清君侧旗号,两个月不到,看到宫殿龙椅,就忍不住称帝。
狼子野心显露无疑,坐实反叛的罪名。
而李瑄也是清君侧,却逮捕杨国忠和五杨,未迫不及待当皇帝。
不管未来如何,李瑄现在是百姓和许多文人士子的希望。
但同时,也令一部分人感觉到不满和惧怕,那变革之火,恐要再次燃烧,并无比猛烈。
人心摇晃,总有极端,总会猖狂。
明德门,朱雀大街。
随着羽林仪仗进入后,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青壮百姓,老弱妇孺都立于街道两旁,人太多,以至于摩肩接踵,他们满怀希望的看着明德门。
连月的紧张,随着天水王还京的消息传来松弛,长安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崇敬与喜悦。
在他们的注视下,羽林仪仗缓缓进前。
半刻钟后,皇帝龙辇在六匹颜色各异的宝马驱使下,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车身雕刻龙凤图案,还镶嵌着珍珠宝石,彰显着皇帝的威仪。
和以往不同的是,龙辇上除驾车的羽林郎外,红色华盖之下坐着两个人。
大唐皇帝李隆基。
以及身披金甲的李瑄。
英武不凡,不变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微笑,如沐春风。
谁言这是叛贼呢?
“小相公……”
“圣人……”
两侧的百姓先后呼拜,激动万分。
他们有人对马车上的李隆基和李瑄作揖行礼;有的老者情感难抑,跪拜于地;有的用手擦拭泪水;有的驻足旁观,感慨万分。
老人、孩童、妇女,都会第一时间看李瑄,而非李瑄旁边的李隆基。
直到这一刻,许多人才心安。
“太好了,圣人平安归京,有小相公辅佐,安贼不足为虑。迟早可以收复洛阳,使天下海晏河清。”
“以为圣人与小相公反目,没想到是和和睦睦。文武百官拱卫着圣人和小相公,杨氏已除,朝廷终于团结。”
“天生小相公,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若非小相公在九载罢相,怎会有安禄山的叛乱?杨国忠误国误民,罪该万死。”
“是啊!要是小相公在,十三载的大雨一定不会饿死人。”
“还有南诏之战,是杨国忠这狗杂碎让我儿尸骨无存。”
“希望上天保佑小相公尽早平定叛乱,使山河安稳。”
长安百姓看到如此场景,所联想到是“君臣和睦”。
圣人邀请清君侧、平叛乱的小相公坐在龙辇上同行,代表一定会再次拜小相公为首席宰相,拨乱反正。
也有一些有识之士,从李瑄、李隆基以及文武百官的神态上,发现无形中的刀光剑影。
李隆基一向喜欢被百姓欢喝的感觉,他认为那样才会展现自己的威仪。
是以,李隆基在天长节上会宴请长安的古稀老人,与民同乐。
在前往曲江、大明宫的时候,李隆基有时候会不行夹城,接受长安百姓的拜见。
但此刻李隆基却没有一丝精神。
他听到的欢喝,多是“小相公”,他这个昔日的“圣人”,仅仅是回到长安而已。
人们把希望,放在李瑄身上。
文武百官见李瑄深得民心,不禁复杂。
这不像是一个夺权的权臣该有的姿态啊!
回顾以往,一切都显得太自然。
安禄山叛,李瑄入京,像是顺理成章一样。
可现实就是整个长安的飞龙禁军、龙武军、羽林军、金吾卫都被李瑄收编。
原本的禁军将领,全部下课。
转而被李瑄提拔曾在边军服役的士卒,如张小敬这样,直为飞龙禁军的统帅。
而护卫皇帝的人,都变成李瑄的亲卫天策,似乎是取代原本的羽林和龙武。
安禄山叛军消灭了大唐的禁军主力,致使整个关中地区不再有彍骑,让李瑄畅通无阻。
“奸相杨国忠,打死他……”
文武百官的队伍之后,是坐在囚车上的杨国忠。
关中暴雨,让长安百姓对杨国忠恨之入骨。
一代奸相被天水王抓起来了,真是解气啊!
长安百姓纷纷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石头向杨国忠的囚车扔。
连金吾卫都无法阻止!
只能上前护住龙辇和文武百官的队伍,以免误伤。
“铛铛……”
石头砸在囚车上,又落在地下。
有的直接命中杨国忠的身子,虽然不大,却非常疼痛,一个不慎就会头破血流。
“放肆!我是宰相……”
杨国忠大怒,向这些贱民大喊一声。
他还不忘又宽大的官袍遮住面部,以免更加疼痛。
此时的杨国忠色厉内荏,他的话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更激起百姓的愤怒。
朱雀街上,不单单是长安百姓,关中暴雨死那么多人,全是因为杨国忠。
那些有丈夫、父亲、儿子死在南诏之地的百姓,更有遏制不住的怒火。
他们认为南诏之战不是为国捐躯,而是杨国忠一人之欲。
甚至一些飞骑、彍骑,在潼关杳无音讯的士卒的家人,都将这笔账算在杨国忠头上。
其他更不用说了,卖官鬻爵、纵容奴仆、铲除异己、任人唯亲、中饱私囊等等。
以至于百姓时不时地编造歌谣讽刺杨国忠,甚至还搞出杨国忠妻子裴柔“梦中受孕”这样的逸闻趣事,有鼻子有眼的。
杨国忠后面的虢国夫人、杨铦、韩国夫人、杨琦等杨氏人也不好过,她们也是百姓倾泻怒火的对象。
那虢国夫人被五花大绑,口也被封住。
她也是一个典型,挨得石头不比杨国忠少。
头被打破,不断挣扎。
她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血和泪一起流。
她不怕死,身上的疼痛,不如心中的创伤。
她虢国夫人尊贵,不该这样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她的奴仆,她的华衣侍从,才配跟随她。
在这种打击下,虢国夫人一翻白眼,昏厥过去。
李瑄这才下令天策卫护住囚车。
否则这一路肯定会被直接用石头砸死。
“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民怨沸腾,为什么圣人一直用杨国忠呢?”
现场看似狼藉,实则在控制之内。
李瑄在冲破云霄的嘈杂声中,向李隆基询问道。
李隆基沉默不语,此时他脸上发烫。
不是因为他回不上这句话,而是听着杨国忠的惨叫声,仿佛百姓是在砸他。
杨国忠为什么有今日地位?
除了是杨玉环的远方堂兄外,还有李隆基的偏信。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
李隆基一直以为自己超过自己的曾祖父李世民。
如果现在盖棺定论的话,他还远远不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臣会辅助圣人,平定叛乱的。”
李瑄一边向百姓招手,一边与李隆基“谈笑风生”。
从咸阳过来的路上,李瑄与李隆基几无言语。
现为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君臣和睦,要不断与李隆基搭话。
李隆基还要开口回应。
如果李隆基一直闭口不言,气氛也会不对劲。
所以李瑄神色一动,向李隆基说道:“圣人自继位以来,能用到名相,恐只有我了吧!”
“姚崇、张说不比你差。”
李隆基一听就不爽了,盛世数十年,连一个名相都没有,岂不是说他有眼无珠?
“姚崇除了善于治吏,有哪些过人之处呢?”
李瑄问李隆基道。
“姚崇年过六旬时,还能在骊山跃马弯弓,宛若少年。若姚崇在,贼不足以灭也!”
李隆基模棱两可地回答李瑄。
他口中的“贼”可以是安禄山,也可以是李瑄。
“姑且如此吧!时人都以宋璟和姚崇并列,他清廉强干,像魏征一样犯颜直谏,使吏治更清明,他有没有灭贼能力?”
李瑄笑了笑,又以姚崇引出宋璟。
救时宰相,有脚阳春。辉煌的开元盛世,姚宋是永远无法绕过去的一个组合。
尽管姚宋一个在首席宰相三年,一个在首席宰相四年,在漫长的开元盛世中不算什么,但高楼大厦的基础,都是二人主持下打造。
崇善应变以成务,璟善守文以持正。
按理说,李隆基追忆姚崇的时候,一定会欣赏宋璟,但李隆基轻哼一声:“宋璟只是一个沽名卖直之人,哪里比得上姚崇?”
“卢怀慎和源乾耀有什么样的功绩?”
李瑄知道李隆基一向看宋璟不爽。
这种犯颜直谏的谏臣确实让人如鲠在喉。
当遮羞布被撕扯下来,怎么会令人讨喜呢?
事实上,宋璟即便罢相的时候,李隆基也对宋璟极为信任。
在李隆基封禅泰山时,宋璟为长安留守。
在出发前,李隆基认为宋璟是三朝元老,肱骨耳目,虚心向宋璟请教谏言。
宋璟一一直言相告,言多意深,语重心长。
李隆基对这种谏言深受感触,将宋璟的“所进之言,书之座右,出入观省,以诫终身”。
执政上的失败,让李隆基早已忘记这样的“座右铭”。
曾经李隆基仰慕“张九龄风度”,将李瑄视为那样的宰相。
现在他一定觉得同样犯颜直谏的张九龄不讨喜。
因为张九龄曾直谏杀死安禄山,言其必反。
李隆基没有这么做,他会像骂宋璟“沽名卖直”一样,骂张九龄。
“卢怀慎的源乾耀,最多算是萧规曹随的宰相。”
李隆基对卢怀慎、源乾耀两个宰相的评价还是比较中肯的。
两为宰相没有姚崇、宋璟那样统领的大局,但自身严于律己,能推行姚宋的规矩。
李瑄又问李隆基对苏颋、张嘉贞的评价,李隆基对苏颋很可惜。
但李隆基对张嘉贞印象很不好。
因为张嘉贞勾起李隆基不美好的回忆,他拜相之前非常恪尽职守,当了首席宰相却玩弄权术。
“再度拜张说为相,圣人是不是看重他一代文宗的身份,觉得这是盛世的宰相?”
李瑄隐晦地说李隆基拜张说为相是为妆点盛世,粉饰太平。
宰相张说和宰相苏颋号称“燕赵大手笔”,是文坛泰斗。
李隆基最喜欢在盛世的时候,抬这样的大臣到最高位置上。
“朕说过,张说不次于姚崇。他用十几骑,就能平定一场胡人叛乱。他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李隆基最推崇的就是张说,不仅在张说死后亲自为张说撰写神道碑文,还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张说的儿子张垍。
姚崇、宋璟的儿子不得善终,唯有张说的儿子坚挺。
张垍、张均兄弟二人,跟李林甫对着干,跟杨国忠对着干,现依旧活得好好的。
“张说有大治能力,有果决的军事才能……”
其他李瑄不过多评价。
张说的政策如雷贯耳。
开元十一年拜相以来,辅助李隆基创立丽正书院,任为修书使。
丽正书院,笼络贤才,是古往今来第一所官办书院,意义众大。
十二年,张说改府兵制为募兵制。
十三年,提议泰山封禅。
这些“政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大的瑕疵就是张说贪污受贿,任人唯亲。借泰山封禅,给自己女婿官升三级,硬生生的把岳父变为“泰山”。
不像现在,在开元前中期,贪污受贿是非常大的罪责。下属贪污,牵连上官。宰相都会因为家属贪污而罢相。
随后,李瑄又与李隆基谈论其他开元宰相。
李隆基也放开了,说起来绘声绘色,那眉目一挑,使旁人看到神采。
说到萧嵩,李隆基骂其虚有其表。
说道宇文融,李隆基大骂贪官污吏,像蠹虫一样坑坏他的江山。
说的韩休,李隆基言“只可拾遗补缺,宰相难任”,意思是韩休当一个谏臣合格,无宰相之才。
提到王晙、杜暹、李元纮、裴光庭的时候,李隆基的面色好不少。
当李隆基准备夸赞一下让他比较省心的裴耀卿时,忽然想到裴耀卿是李瑄妻子的祖父,脸瞬间拉下。
果然,李隆基不再追忆九龄风度,在潜意识里,他不想承担这份过错。
至于被史书记载目不识丁的牛仙客,李隆基过多赞美,说牛仙客“勤恳善断”。
也是,牛仙客虽然唯李林甫马首是瞻,但他拜相的时候,直到病逝,都是李隆基最愉悦的时刻。
那时宰相和睦,没有争斗,谏官如立仗马一样不敢说话,他初次体会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快乐。
“臣的父亲任河南尹的时候在谷水、洛水修筑上阳、积翠、月陂三大堤坝;又在幽州屡立边功,他的功绩,又何如呢?”
当龙辇到达兰陵坊的时候,李瑄向沿途百姓招了招手,又与李隆基说起李适之。
他想看看李隆基如果看待李适之。
“……宋国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李隆基沉默片刻后,用“一般”来评价李适之。
确实,和开元名相比起来,李适之性情疏散,差点意思。
李隆基的评价,已经很算给李适之面子了。
不过李隆基又立刻说:“天宝元年,牛仙客病故之时,我本想用杨慎矜或卢绚为左相!”
说完,李隆基还微微闭眼,像是后悔用了李适之一样。
他现在潜意识认为,如果没有用李适之为左相,李瑄不可能这么快崛起获得兵权政变。
“杨慎矜和卢绚虽有风采,然他们都已经隐于李林甫口蜜腹剑之下。”
李瑄缓缓说道。
李林甫口蜜腹剑得意之作之一,就是干掉杨慎矜和卢绚这两个有拜相之势的政敌。
李瑄知道李隆基说得是气话。
“那个家伙是嫉贤妒能的人,无人可比较。”
终于提到李林甫的时候,李隆基怒形于色。
他否认那些犯颜直谏的宰相,但并不影响他鞭挞曾经最信任,最宠爱的宰相李林甫。
李隆基也隐隐在推卸责任。
他错用李林甫、杨国忠,国家才至这等境地。
“既然如此,圣人为什么还假其权力,立仗马、肉腰刀,李林甫的行径圣人一点也不知道吗,为什么还会用他十八年之久?宰相在一个位置上太久,会产生久怠之心,再清高的人,也会被权力所蒙蔽。”
李瑄在这个时候的话语十分温和,与李隆基一起谈论开元宰相,不像在马嵬驿一样,用质问的语气。
凭心而论,李瑄想看李隆基亲口回答这句话。
同坐龙辇,这个集大誉大毁的皇帝,后世无数学者去分析李隆基昏庸的原因,莫衷一是。
有人说李隆基一直在平衡权力,只是玩脱了。
有人说李隆基纯粹沉迷享乐,自甘堕落。
有人说李隆基本身就是个差人,前半生是装的,后半生放飞自我…
李瑄与李隆基接触多年,一直揣摩李隆基的心思。
他心中或许已经知道答案,但他想让李隆基有自我认识。
李隆基又是一阵沉默。
历史上的裴士淹与李隆基一起论开元宰相,李隆基谈论起为什么重用李林甫和杨国忠的时候,也是沉默!
“天宝六载拜相,天宝九载罢相,圣人如何看我呢?”
李瑄轻叹一口气,自己指着自己说道。
“我一直以为安禄山是不通教化的野蛮人,像是一条忠犬一样,我待他好,他就会全力效忠我。但七郎文采斐然,统帅无双,在七郎身上,我看到的是古代的君子,以及像诸葛亮一样效死节的大臣。以后你也千万不要再信任胡人,信任武将,信任忠臣,否则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李隆基还不忘挖苦李瑄,阴阳失衡,乱了秩序,迟早自食其果。
“臣还年轻,活在当下。再过三十载,谁又知道会是什么?臣的心很大,大到五湖四海,容纳天地万象。希望圣人保重身体,能看到那一日。”
李瑄一本正经地向李隆基回答道。
他明白历史的规律。
杨坚、李渊也是背叛而来,不妨碍二人开创基业,受尽赞誉。
后世的朱棣,那么恶劣的行径,都能被一部“永乐大典”抹平。
而且李瑄明显和他们有区别。
自他第一次进入兴庆宫,在龙池旁的凉亭内遇见李隆基和杨玉环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在谋划,步步为营。
中途虽然出现一些差错,拜相的时候出现自我矛盾,但总体还是完成目标,坐在今日的龙辇之上,与李隆基一起游朱雀大街。
“七郎,朕明日可以拜你为中书令,天下兵马副元帅。给朕留一些面子!”
李隆基突然话语一软。
“中书令、副元帅,可镇不住天下郡县,徒增事端。我要尚书令,节制天下兵马。”
“像臣这样的人才,还是提早重用,以免像太宗错过马周一样,错过微臣。”
李瑄握住李隆基的手,他怎么会不懂李隆基的想法?
老皇帝是不甘寂寞的。
李瑄自然要将李隆基所有的路全部锁住。
李隆基心如死灰,怅然不乐。
到安仁坊的时候,李瑄下令队伍停下。
他亲自扶着李隆基下龙辇,就近与百姓交谈。
那些百姓们诚惶诚恐,为能与小相公说话而激动。
旁边的李隆基只能苦笑。
他觉得李瑄虚伪,在装模作样。
殊不知,一个政治家,就应该装模作样。
如果装都懒得装,整天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定不会长久。
停下一刻钟后,在黄昏之时,李瑄再次扶着李隆基登上龙辇。
队伍绵延整条街道。
除了杨国忠和杨氏,那些被俘虏的上千名叛军,也被百姓指责怒骂,喊杀声一片。
这样奸淫掳掠的禽兽,就应该直接杀死。
吓得叛军缩着脖子,以为等游街完,李瑄就会处死他们。
但此刻他们手被绑住,几乎每一名叛军,都有一名龙武军士卒携刀看押,没有任何制造骚乱的可能,只能听天由命。
就这样,李瑄在万民的拥戴下,一路走到太极宫的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