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自身收获之后,周铁衣看向沉默寡言的阿二,“你积累得怎么样了?有把握降服一滴负屃精血内的意志吗?”
武道七品种灵,有个不大不小的难关。
精血蕴含原主的精神意志,若是不能够以自己的武道意志降服,就会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到时候不仅没有办法蜕变自身,还会损耗根基。
阿二冷峻的脸上罕见露出一丝激动,抱拳说道,“这几日军阵演练下来,大有进步。”
“嗯,也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你跟着我去母亲那里一趟。”
前两日周母的大丫鬟春鹃就来通知自己,说为自己找到了一滴负屃精血。
周铁衣没有立刻通知阿二,想着通过军阵之法,让阿二多积累一分总归是好事,反正就二三日的差别。
通知了母亲的守一院,自己今天要去用餐,让他们多准备点肉食。
酉时左右,周铁衣来到守一院,见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以为大哥也要过来用膳,原本没有在意,不过等母亲从书房带出一位女冠,他神色露出几分探究。
“这位是我的师侄妙玉,你要的那滴精血还是她给带下山的,还不谢谢人家。”
“师侄?”
周铁衣诧异地问道。
师侄不应该都是男的吗?
周母皱眉说道,“怎么这么没有礼数?”
周铁衣连忙告罪,谢过了妙玉。
妙玉对着周母笑道,“我等世外之人,本来就甚少在意礼数。”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周铁衣,“倒是二公子当日半首诗贴合大道真意,比今日这呆木的样子有趣多了。”
“什么诗?”
周母好奇地问道。
妙玉将当日自己在麒麟阁前吟了半首道诗“望月楼里山中客,不惹人间桃李花”。
周铁衣又回了半首“古来多少问道客,桃李依旧笑迎春”之事说了出来。
周母眼中先是错愕,随后复杂,最后笑道,“他这半首倒是不如你那半首妙,我等求道之人,百代相传,就算今人不见大道,也有后人见得大道。”
“师叔所言极是。”
谈笑一番后,三人落座用餐。
妙玉和周母都吃得慢条斯理,倒是委屈了周铁衣,不能够大快朵颐,他筷子稍微伸得长一点,都被周母瞪了一眼。
周铁衣心里委屈,平常吃饭,也没有见你这么讲规矩啊。
无奈之下,周铁衣只能够将小半目光落在妙玉身上,所谓秀色可以加餐,连嘴里的素菜都多了肉味。
这位母亲的师侄初看时不觉得有多惊艳,眉眼虽如画,但不施粉黛,顶多秀外慧中,比不得妖女琯琯惊艳。
但是言谈举止结合下来,就像是山涧清泉,干净清冽得不像人间物,倒是别有一番物趣。
周铁衣,你在想什么呢?
别人还要修大道呢!
虽然周铁衣自认为自己是色狼,但坏别人成道机缘的事他可不干。
安静到诡异地用完餐,周母领着两人到正堂用茶,期间叫来阿二看了一眼,确定阿二能够承受负屃精血之后,周母才将装有精血的盒子递给周铁衣,再由周铁衣赏赐给阿二。
阿二对周铁衣抱拳道谢,周铁衣笑道,“你这两日就静心调理,准备冲击七品,若还有什么需要,给我说。”
阿二又道谢了一番,等阿二退下后,周母才对周铁衣说道,“我听下人们说,你最近练功很勤奋。”
何止是勤奋,这半月来,周铁衣不仅没有去花街柳巷瞎晃,甚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果不是中间还去找外面养的那歌姬一次,周母都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佛门大能转世,觉醒宿慧了。
周铁衣早就准备好了说词,“以前一直想练武,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到手,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周母听闻此言,又想到自己大儿子周铁戈也算是半个武痴,周铁衣性格像哥哥也自然,只能够怪自己这些年压制周铁衣学儒了。
叹息一声,周母说道,“倒是不怪你,是我这些年没想通,平白让你蹉跎了光阴。”
“不敢怪罪母亲,只不过我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
周母点了点头,“不过欲速则不达,莫要伤着身子了。”
她之所以在意这件事,是因为药房那里说周铁衣这几天领了大量的外伤药,今日看了看,裸露的手臂处,已经伤到了皮肉。
思考了片刻,周母吩咐大丫鬟春鹃,“你去我丹房里,将玉枕下的经书拿来。”
片刻之后,春鹃拿来一尺长的岭南老梧桐雕刻木盒,周母示意春鹃将木盒递给周铁衣。
周铁衣好奇地打开木盒。
里面整齐地放着五卷书轴。
周铁衣拿起其中一卷书轴,立马知道珍贵。
整个书卷是以五色云锦织成。
这五色云锦乃是圣旨专用,唯一少部分例外,也只是年节的时候,圣上赏给儒释道三家,用来祭祀道尊,佛陀,儒圣所用。
“母亲,你不会想我现在就转修道法吧?”
“伱打开就知道了。”
周铁衣缓缓打开第一卷道经,华贵的五色云纹上,开篇写着东方青帝青灵始老九炁天君宝诰,随后是介于帝王与天君之间的人物画像。
画中人物身着青衣,配十二章,头戴帝冕,貌似青年,手持青木杖,环绕着青帝的乃是一团团扭曲变化如游龙的文字。
初略看去,周铁衣觉得这文字忽然变作繁花,忽然变作古树,各有意趣。
他继续展开,好奇之色变成了懵逼。
因为上面不仅有大量的道家密语丹书,还有从龙章演变而来的凤纹,好像都在无声嘲笑他的文化水平。
周铁衣也没有继续打开剩下四卷,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看不太懂。”
“不学无术!”
周母训斥了一句。
周铁衣一脸懵逼,您刚刚还不怪我呢。
周母转头看向妙玉,“他这些年连我们道家丹书都认不全,真是我教导无方,你素来聪慧,不如你教教他。”
妙玉在周铁衣打开第一卷丹书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她连忙起身道,“此乃道门绝顶秘法,我岂敢窥视。”
周母笑了笑,“无妨,当初天师在玄都山开罗天大醮,目的就是为了培养道门后起之秀,我这也是承了天师的法旨。”
“玄都山罗天大醮?”
周铁衣不知道自己手里面的道经怎么和玄都山罗天大醮沾在一起了。
妙玉看了看周铁衣手里捧着的丹经,解释道,“道门罗天大醮,每二十多年一次,培养一代道门后起之秀,当初师叔不过十八,以一门自创道法钓周天六气诀,力压天下乾道,夺了道门魁首,因此被誉为道门年轻一代最有可能破上三品之人,这卷五帝宝诰,就是当初天师赏赐,珍贵异常。”
周铁衣看了看母亲,虽然他知道自己母亲很传奇,很厉害,但是周母修行的事在府内是一个禁忌,大家都不愿意提为什么当年道门青年第一人居然二十多年没入上三品,所以周铁衣也不了解周母当年具体有多了不起。
今日从妙玉口中窥见一二,只觉得,妈,你莫不是拿了主角的剧本?
周母毫不在意妙玉提到自己当年之事,笑了笑,“也不算什么珍贵的经书,与根本大道无关,就是一门外道秘术之法。”
她伸出如二八年华的手掌说道,“我这些年修得一分真意,也就比寻常修道人多看一甲子桃李花开落罢了,你们若是天资足够,多修得几分真意,自然多看几甲子桃李花。”
忽然,她也来了雅兴,“若得此寿与天齐,看尽桃李又何妨。”
在场三人,都震惊在周母的半首诗的气魄中,一时间没了言语。
看到儿子还没有醒悟的样子,周母暗道若不是自己家底厚实,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说道,“铁衣,妙玉也算是你师姐,若丹经上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多请教。”
周铁衣愣神一会儿,对妙玉说道,“还请师姐多教教我。”
妙玉闭口不言,看向周铁衣手中经书,叹息点头。
虽然下山之时,就已经知道身入劫数,只是没想到这劫数居然来得如此凶猛,直教人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