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始终觉得,在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里头。
范元益的戏份比较多……或许是因为他是云州州牧的关系,但是这神教的戏份,未免有些太少了?
神教的下属势力,都能横跨三大国了。
而范元益只是三大国里边,一个州的州牧,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属实是有点大。
他跟小算道长也聊了这事。
小算道长同样如此认为,并且他表示,他曾经从大算道长口中听到过。
大算道长说,这天下的未来,势必会是神教的。
所以……神教就这么被范元益一个人压着,任由他摆布?
纵使后边还有张苍那老东西的影子,但是这么多个神教都被吸引来了目光,真没一个对付得了张苍的?
柳白是不大相信的。
于是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在这等待着。
一众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但日落山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柳白的生死棋盘上也是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动弹。
他也回去了云州城好几次,没打听到日落山有什么消息,反倒是听说,有好些神教来了人。
也不知真假。
柳白到这日落山附近的第五天。
是夜,月明星稀。
小算道长在吃着阴珠,柳白在默默吃着烤肉,两人都在修行,两人都在涨着气血。
可就在这时,日落山上空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
“噼啪——”
巨大的声响在这夜幕之中滚滚回荡,瞬时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
柳白自是也抬头看去,只见这天上的惊雷过后,出现了一道人影,还是个熟人。
他身上穿着青蓝色的长短褂,脸上则是戴着铜钱面具。
只一出现在这夜空之中,他便怪笑一声。
“都想着日落山,真以为范元益那老东西会给你们?一个个都想着吃不花钱的馅饼,谁给你吃?真以为吃屎呢!”
驴得胜的声音刚刚落下,日落山里头就有一道璀璨命火升起,而后在他身上轰然炸开。
“丧葬庙之流,鼓弄人心,该杀!”
但这术法过后,驴得胜的身形竟是纹丝不动。
“虚影……不是真身。”
小算道长出声,柳白同样也看出了这点。
驴得胜在半空中捂着嘴笑,“急了,你看他们州牧府的急了。”
“也罢也罢,那就告诉伱们实情吧。”
“不然待会范老狗回来了,还真就没有我说话的机会了。”驴得胜大笑三声。
地面之上,有三道身形倏忽升起,停至半空,将驴得胜团团围住,同时更是有着一个布袋覆压而去,想将其收拢,不让其出声。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更加明显了……柳白也好奇这驴得胜到底想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捅出来,势必是有点道理,绝不是单纯的为了乐子了。
多半是他背后的神教,给了点什么信息。
驴得胜怪叫着,身形虚影一分为六,紧接着又分三十六,身形散开,但是声音却汇聚一处,在这日落山上空炸响。
“这个日落山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是范元益弄出来,想把我们这些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哄进去,然后一网打尽……不不不。”
“他想控制我们,他在里边布置了很久,他想借机控制我们。”
“从而彻底掌控整个云州!”
他在大声喊着,但是那些个州牧府的元神走阴人,则是已经在这日落山上空疯狂出手了。
想着如何将这驴得胜的身形打散,可怎么都无济于事。
于是又在这上空闹出巨大声响,想着借机掩盖过驴得胜的声音,但是驴得胜的身形太过分散。
所以造成的结果就是,不仅没有掩盖住驴得胜的声音。
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边。
驴得胜这一手招式,多半也是有着限制,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身形就已经在不断的消散了。
但他依旧在大笑着。
“不信?等虎姑奶奶回来,你们就知道是不是了。”
驴得胜来了,驴得胜走了。
自从上次被那柳霸天屠杀了水火教的教众之后,虎姑奶奶一直在追杀那柳霸天,至此都没怎么露过面。
日落山上空,只剩下那三个州牧府修第二命的走阴人,还在那用命火打着响,像是不想让众人听见。
这谁没听见?
“你们州牧府的,不妨交代交代?”
山峦之中,响起一道小儿的声音。
柳白也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那孩儿帮的曲小儿。
日落山之上,一个男子斥声道:“丧葬庙说的话你也信?还要我们州牧府给交代?!”
曲小儿阴恻恻地笑着,诡异的笑声在这山谷之间回荡。
“区区州府小民,怕是不知道我们孩儿帮背后也是鬼神教吧?”
“鬼神之下,要不得交代?”
孩儿帮跟水火教一样,都是横跨三大国的大势力。
而现在,这曲小儿竟然说,孩儿帮背后也是鬼神教。
柳白记着,这天上诸神之中,鬼神是实力最强的那位,甚至比那道祖佛陀,还要强。
其中强的一个体现就是,其信众也是最多。
比方说这孩儿帮跟水火教,都是其鬼神教延伸出来的信众势力。
他俩正吵闹不休,纠缠不下。
正北方向一道身形笔直南下,同时伴随着一声炸响,“范元益狗胆,真以为自己能掌控这诸神教派!”
言罢,虎姑奶奶临着极远,便已是劈过来了一道剑光。
其剑光浩荡,隔着许远都似乎是要将这日落山一分为二了。
“这虎姑奶奶倒是个有本事的,山精出身点了火也就罢了,现在看来竟然还辅修了兵家的手段。”
小算道长刚点评完,这日落山的正山顶,赫然有着一道青光升起。
隐隐之中,整个云州光景都好像在这日落山顶浮现。
虎姑奶奶斩出的那浩荡剑光,则是尽皆被这青光挡住,未能伤及这日落山分毫。
与此同时,日落山以西,一道身影大踏步而来。
“虎姑,莫非真以为本州不敢斩你不成?!”
范元益大音煌煌,紧接着每一步跨出,其身后神龛,也是一步步出现。
等着他来到这日落山附近之时,其身后神龛已是彻底出现。
但这次,虎姑奶奶没再忍了。
“驴得胜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吧,都是真的,这狗娘样的范元益还想控制姑奶奶我?找死!”
说完,她再度双手握持着巨剑,斩了上去。
“呵!”
范元益冷笑一声,身形带着这巨大神龛,覆压而去。
地面,柳白看着这一幕也是不断搓手,耳边小草也是不停地说着。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公子,你说他们会一块出手吗?”小算道长推测着问道。
柳白瞥了他一眼,“行了,别算了,你们这一脉,真就不怕死?”
小算道长听着这话,手上的动作一停,原本已经掐算到一半的他都散了。
“我们天机观这一脉……就没有长命的。”
“其实贫道上边,曾经都有过七个师兄师姐,现在也只剩下贫道一个了。”
小算道长说着牵强的笑了笑,“不说这个,公子不必担心这些。”
“嗯。”
柳白没有多问,个子不高的他,命火烧开了眼前的树丛,“会的,现在州牧府在上边压着,他们都过的不舒坦。”
柳白话音刚落,山谷之中又是响起了声音。
“来来来,早看你这个州牧不顺眼了。”
曲小儿上了。
他蹦蹦跳跳的踩在这夜空之中,像是拾阶而上,光着的脑门也在这月色下反光,身后元神在他体内进进出出,穿梭不定,像是在施展着什么法门。
随之这夜空之中又是一道纸伞飞出,围绕着这日落山转动。
今晚月儿明显,像白玉盘挂在天幕。
因而照射的这油纸伞都泛着一层茵茵白光,但这只是初始,随即眨眼间,这油纸伞上就多了一道血色。
像是从血池子里边捞出来的一般。
不仅如此,随着月色洒下,这油纸伞上的血色也是愈发浓郁,像是娇艳欲滴的花朵。
“范大人近年来,对我们纸伞会意见好像也很大。”
旋即,这猩红的纸伞下边,倏忽多了个人影,其身后黑发披散飘摇,高大的身材穿着血衣。
腰间则是挎着一把长刀,通体漆黑,连带着刀鞘都是墨一般黑,黑洞洞的择人而噬,一看就像是杀人利器。
这人柳白也识得,倒也不是说识得,只是听人说起过。
纸伞会在云州的堂主,江湖人称王提刀。
真名则不知晓了,总之是杀人的一把好手,据说早年刚修第二命时,曾在别州靠暗杀手段,重创过一个铸神龛的走阴人。
也正是因为此,才被调任这云州当了堂主。
而现在,他一个杀手,竟然明目张胆的出现,同样也对这范元益表露了杀意。
“看来真的是嘞,他们都想杀这个范元益。”
在柳白耳边的小草也是嘀咕着说道。
“但其实真要没了这范元益,对他们这些走阴人来说,是好了不少的,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日子恐怕就更难了,至少有他在,那些个走阴人还不敢这么猖狂。”
小算道长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而那王提刀举着油纸伞露面之后,也是倏忽熄了手中伞,旋即整个人也就凭空消失了。
杀人的杀手,没理由正大光明的杀。
要杀也得蛰伏暗中,然后一击出手,悍然夺命!
另一边的山头之上,一个扛着大刀的人影,嘴上骂了句,“操你娘的范元益。”
然后就冲了上去,很有水火教当中,火教弟子的风范。
至此,三名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尽皆出手,硬抗了范元益这铸神龛走阴人的这一招。
轰鸣声阵阵,掀翻林木无数的同时,范元益也被打的接连后退几步。
但随之虎姑奶奶,曲小儿以及那火坛主,则是尽皆倒飞出去,砸入山岭。
王提刀则没露面,还在寻找着机会。
“哈哈,范大人,看来你这神龛,也不过如此吗!”火坛主嘴上吐着血,癫狂的笑着。
“虎姑奶奶,干,干死他!”
夜色天幕之上,范元益的脸色同样有些难看,倒并不是说火坛主的这些话。
而是因为,他的确有些低估了虎姑奶奶的实力。
先前那次她估计还是有所隐藏了,如若不然,是断然没有现在这实力的。
隐隐之中,范元益估计这虎姑奶奶都能跟一些稍弱点的神龛相提并论了。
‘他娘的不愧是号称修出了第三命的狗贼!’
“寇立三,还有媒姑,你俩以为真能置身事外,这事要是解决不了,以范元益这性子,能放过你们?”
曲小儿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显然也是在蛊惑人心了。
“媒姑,是这个理。”
寇立三显然也是早就想动手了,但是周八腊已死,媒姑又没个动手的迹象,他自己一个人就拿捏不住了。
媒妁会所在的山头之上,媒姑确实是脸色阴沉。
事情发展到这程度,属实也是有些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也把握不住,不清楚这事情到底会闹到什么程度。
虽说这事情……本就是因她而起吧。
她起先也只是想着,按着柳白的提醒,提前准备进去这日落山里边捞一笔,可现在却说这日落山都是假的。
反而是这范元益整出来,准备将他们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一网打尽的东西。
这能忍?
媒姑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柳白的身影,虽说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但只要看得到柳白,她的心也能稍稍安稳些。
但可惜,一眼望去,这山林上的林木就跟料峭鬼一般,孤零零的,虽能看见人影,但隔着远,谁知道谁是谁?
“杀吧。”
寇立三言语,“你不杀他们,他们迟早杀你,就跟这日落山一样。”
这话一出,媒姑终于霍然起身,虽无言语,但是身上的杀意依然说明了一切!
天幕之上,范元益见着这一幕,冷笑道:“来来来,既然控制不住,杀了一样了账!”
说完这日落山上,先前出手过的州牧府那三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再度升起。
他们三个,拦住了媒姑以及寇立三!
可也就在这时,最右边的那个走阴人身后,倏忽现出一把长刀,一把纯黑色的长刀!
只一刀,就刺过了这人胸口。
刀上流着黑血,上下而出,卷住了这修第二命的走阴人,只一下,便是将他的肉体跟元神杀了粉碎。
下一瞬,更是连他的身体都被这黑刀后边的王提刀收走,他身形往后一仰,消失不见。
夜幕之中只余下他的畅笑。
“这总动手却不见血是怎么回事?来来来,我先杀个元神开开荤。”
下一瞬,范元益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其上空,一巴掌朝着虚无的空中横扫而去。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夜空之中,倏忽便是现出了那王提刀的身形。
其口喷鲜血,手中黑刀护在身前,但却从中间应声断开,甚至连肉体都被这一巴掌打的遍布裂痕。
若不是有元神在竭力维持着,这一巴掌下去,恐怕都要将其肉体打的粉碎了。
“虎姑救我!”
王提刀大喝一声,身形急忙朝着东边遁逃而去。
百无禁忌的范元益顿时跟上,可随即还没等着虎姑奶奶出手阻拦,南边的山岭里边,终是升起了第二道神龛。
范元益一个神龛打了这么久,终究是出现了第二道神龛。
看戏看的热血沸腾的柳白见着这情形,又搓了搓手。
小算道长见状终于是忍不住问话了,“公子,你是准备出手?”
“那不然?这样的好机会,这样的大场面,可不能错过了。”
柳白兴奋的说着,小草也是应和道:“一会可是会有好东西的,怎么能不出手?”
“嗯?”
柳白错愕的扭头看向了它,小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了嘴巴。
“没有好东西。”
“呵呵。”
柳白猜测可能是柳娘子又跟它说了什么,但是没有跟自己说。
小算道长则是在想着自家公子究竟会怎么出手,毕竟以如今这情形来看。
他就算是倾力出手,恐怕也就只有养阳神的实力吧。
虽说阴神杀阳神已经很强了,可是……这在场的,连修第二命的元神走阴人,都差点被解决了两个。
现在更是有着铸神龛的走阴人出手了,这让公子怎么出手?
思量间,南面的那尊神龛终于屹立在了山岭之上,旋即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山峦。
“范大人,莫非铸了神龛,真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不成?”
柳白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这神龛不同于范元益的通体深青之中,泛着金色,这座神龛,通体都是褐色。
就跟寻常人家里那上了漆的祠堂神龛,一般无二,神龛上边也没什么神光,但却多了一分真实。
不像是走阴人铸就出来的神龛,而就像是一座真正的……神龛。
其间甚至还有点点蝇头香散发着香火烟气,左右两侧的廊柱上边,也各自钉了一块木板,上边用金粉写着神龛对联。
上联:圣殿巍峨接苍穹,仙灵庇佑万民安
下联:香火鼎盛通神霄,祈愿声声绕九天
横批:神恩浩荡
跟范元益的那副对联相比,这副对联明显是长了许多,但是神龛上边的廊柱却没长多少,因而只能是这字迹小了些。
一时间,柳白也有些好奇,这神龛到底是怎么铸就的?
难不成是走阴一突破,这神龛就自行出现了?
还是说,真的得是自己一点点,跟建房子一般,将自己的神龛铸就出来?
“天下无敌肯定不是,但是杀你是绰绰有余!”
范元益甚至都没问这突然出现的走阴人,到底是哪方势力的,总之是出现了,那就杀!
旋即这范元益便是化作一道深青色流光,跟这贸然出现的神龛,撞到了一块。
紧接着二者又去了更南方,两座神龛碰撞,就算是溢散一些气机,恐怕都会杀死不少走阴人了。
反正都是殃及池鱼,与其杀这走阴人,倒不如杀些这岘山当中的邪祟为好。
随着范元益被带走,这日落山附近也就终于安静了下来。
不……余着还有州牧府的那两名修第二命的走阴人,没了范元益这个高个子在上边扛着,虎姑奶奶等人的目光自然都是落在了他俩身上。
他俩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反应过来之后,他俩当即便是朝着东边遁逃而去。
沿着那王提刀离开的方向。
虎姑奶奶等人自是想追,可随即……一道道阴森鬼气,便是从这日落山的西边以及北边蔓延了过来。
只一下,原本位于这日落山西边山头的媒妁会,就传来了一道道女子的惨叫声。
媒姑当即反应过来,身形一闪而逝,紧接着那山头之上便是有着一道道红线缠丝,笼罩山头。
“孽畜,找死!”
媒姑护住帮众的同时,十条牵丝红线便是朝着虚空刺了过去。
而后一道穿着雪白长袍的身形凭空出现,他面容俊美,背后六条雪白胡尾晃动间,便是打散了媒姑的牵丝红线。
他微笑着说道:“女走阴的滋味,可真不错啊。”
山精!
还是一只狐狸精,一只堪比元神走阴人的秽!
柳白当即想起了他上次远游这岘山的时候,就在这岘山深处撞见的那头邪祟。
还是在老水坑里的水鬼,它当时便说了,它所在的地方以北,在那青鸟山上有一头狐狸精。
以南的废墟里边,则是有个人头鬼。
都是跟它实力不相上下的存在,所以,这就是青鸟山上的那个狐狸精?
柳白眯眼看着这偷袭的狐狸精。
“岘山终究是我们的地盘吧,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们这群走阴人在这夜间撒野了?”
狐狸精说着,背后的狐尾招摇,旋即这西边……便是阴气肆虐,众多邪祟的身形,影影绰绰。
连带着天幕之上都形成了一片阴云!
“一个个打秋风的都来了,你们还不过来!”媒姑沉声喊道。
“哦?”
“真是乱世一起什么都不安分啊。”虎姑奶奶说着,又是扛着巨剑几步来到了媒姑所在的山头。
随即寇立三几个,也是尽皆来到了这西边的山头之上。
各自站立的同时,身后也是浮现出了自己的元神。
这没有邪祟当前,大家内斗也就罢了,但这邪祟都打上门来了……总得先把邪祟解决了再说。
这情形,也让柳白不禁想起了当初还在黄粱镇的时候。
邪祟围住了镇子,但现在邪祟围住的,却是这众多走阴人。
这些个修第二命的走阴人都冲上去了,其余走阴人,也没逃,并不会说,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就跑。
而是一个个的,也不用谁提醒,尽皆朝西而去。
直面邪祟!
看着有些别扭,但仔细一想,又好像的确是这样,就像一个家一样。
平日里家里边吵吵也就罢了,但要是有外人打上门来了……那家里头再大的矛盾,都得放下。
只是让柳白没想到的是,虎姑奶奶作为邪祟出身的走阴人,竟然也会在这个时候顶上去。
“公子,那咱们……”
小算道长在询问着柳白的想法,但又没敢细问。
“咱也算是这云州的走阴人,当然得出一份力。”柳白说着已是将小草重新放到了自己后背上边。
“好嘞。”
小算道长微笑着,而后这看戏的两人也就离开了这围子,转而去了西边。
现在是去杀邪祟了,加之西行的人又多,所以走起来自然也是百无禁忌。
柳白点着火,施展着《咫尺》俗术,不过盏茶时间,就已经到了这西边的山岭上头。
这里早已乱做了一团,就像是先前柳白在黄粱镇阻挡邪祟一般。
所有的走阴人都成排站立,像是组成了一堵人墙。
一个个都不断施展着各自的术,若是实在不会的,也能用嘴吐出几枚火箭,纵使杀不死邪祟,吓唬吓唬他们,也都算是好的。
命火炽热的气息,都已经驱散了这初冬的冷意。
柳白两人到了这之后,也就寻了个空档站了进去。
旁边一个聚五气的长脸男子见状,自是往旁边让了让,嘴上还在笑道:“你这小娃,这般年纪就来这岘山走阴了,也不怕死啊。”
“不怕不怕。”
柳白笑着点了火。
这长脸男子见着柳白身上阴神的气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柳白抬手间,便是拉开了火弓,一道命火之箭射去,打杀了一头扑向这人的诡物。
“邪祟当前,还是先杀邪祟吧。”
“正是正是。”
长脸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急忙反应过来……这世道,真是什么天骄都出来了。
一个这年纪的小娃,竟然都已经养阴神了。
我这半辈子,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柳白自是不知道这人的想法,他看着山下这密密麻麻的邪祟,这正是磨炼命火之术的好机会。
平日里想找着这么多的对手,都还找不着,今日寻了这好地方……柳白双手抬起,十条牵丝红线便是从他双手之中朝着山下飘去。
所过之处,但凡触碰到了的邪祟,尽皆毙命。
毕竟柳白已是养了阴神,而此时冲上来的这些邪祟,顶多也就是像刚刚那样的,是个诡物。
连鬼影都还没见着一个。
柳白扫了一大片的邪祟,左右的走阴人都压力顿减,那个长脸男子甚至都还得着空隙,笑道:“原来是媒妁会的定缘媒,失敬失敬。”
说着还朝柳白行了一礼。
柳白笑笑不说话,只是没一会儿,手上的术就已经从《牵丝红线》,变为了《腊八之术》。
没有动用奇宝,只是动用了术。
一个命火之碗出现在面前,柳白屈指弹去,一颗颗命火所化的腊八粥打落在这山林之中。
每一个炸开的同时,都让好些山精邪祟化作了阴珠。
“前……前辈是腊八教的?”那长脸男子见着柳白施展这术,一脸错愕。
什么时候,这两家的核心之术,都能通用了吗?
还能被同一个人学会。
“是吧。”
柳白说着,便将手上的“腊八粥”尽皆丢了出去,炸死众多邪祟的同时,他也拍了拍双手,招呼着身后的小算道长说道:
“邪祟太少,不尽兴,我们下山杀去。”
“好。”
小算道长到这之后,都是看着柳白施展,他都还没出过手,自是没什么问题。
更别说这些个秽都被虎姑奶奶他们拦下了,余下的这些,顶多也就是有几个鬼铸身的邪祟。
这些对于柳白两人来说,没什么太大危险,只要不是被围攻了便是。
旋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便是直接冲下了山,冲进了这邪祟丛中。
乱杀一片。
小算道长则是还趁机捡上些许阴珠,让那山头上的走阴人眼红。
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自是胆大者吃饱了,不怕死的就能冲进去捡。
柳白一路且杀且走,临着也见到了好些惨相,毕竟不是每个山头上都有这么多的走阴人。
稍有些人少的地方,就被这些邪祟凿穿了阵地,然后冲进去大杀特杀。
让那整个山岗子都变成了一副人间炼狱。
“公子,那有个鬼铸身的邪祟,贫道先去了。”
小算道长见着也是身形飘走,很快便是消失在了前边的夜幕之中。
柳白则是盯上了前边树下的一头鬼影,他反手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射覆盘,问道:
“你猜猜我这下边藏的是什么?”
这一晚上,柳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邪祟,总之这术是磨了个通透。
甚至杀到后边,都能左手施展《牵丝红线》,右手施展《腊八之术》了。
若是还不行。
那不好意思,我还有个中等之术……身如野火。
然后一把黑火烧他个干干净净。
于是这一晚下来,邪祟死了无数,但同样走阴人也死了很多,尤其是那些“江湖散修”。
没有统一的调度,各自为战。
往往一个山头被攻破,就导致附近好几个山头都面临着邪祟围杀。
时至凌晨。
连柳白都杀的有些麻木了的时候,终于见到这夜幕云层之上,现出一道神龛。
今夜……连铸神龛的走阴人,好像都不值钱了。
“今日当时我人族主场,尔等山精邪祟,还是退去便是。”
声音并不高昂,也不威严,反倒就像是个寻常老翁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可随即,却是有着一尊香炉从那云端之上的神龛落下。
顿时,远边的山岭之中,那吃了媒妁会走阴人的狐狸精忽然背后狐尾倒竖,身上那被烧的斑驳的毛发倒竖。
它化作狐身,匆忙朝着北边遁逃而去。
可依旧被这香炉砸中,惨叫一声跌落进了山谷,再没声响。
其余还有几头秽见状,则是作鸟兽散,纷纷消失在了西边的丛林深处,余着的那些鬼影诡物之类的小邪祟,见着上头都已经跑了,自是也跟着逃离。
邪祟来得快,退的也快,运道好有实力的自是饱餐一顿。
余着的,要么侥幸回去了,要么就是化作阴珠跌落在了这山岭里边,然后被这些走阴人争抢。
柳白则是没做这事,他仰着头,看向那没有露面的神龛。
“既然邀了我们这些个神教中人过来,不会只有这么点开胃菜吧?”
而后又是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蜃龙泽内,已摆好宴席,静待诸位光临。”
也就在这时,天边的云层终于破晓,一道清晨的霞光洒落,照耀在了这无尽岘山之上。
随之,在这日落山以北的山头之上,隐隐之中,一道血色的神山缓缓浮现。
许是因为其血色太过耀眼,一时间,竟是吸引了这无数走阴人的目光。
甚至连云层之上的那两个铸神龛的走阴人,都垂下了目光。
柳白背后,小草疯狂的捶着他的肩膀,叫喊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公子你可一定要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