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深处。
陆长安洞悉徐氏过去几百年的发展脉络,并卜算到未来的运势。
从风老祖念及旧情、回归家族,实则在汲取家族历代祖辈的风水气运。
那风水牌位放在徐氏祖祠,暗含玄机,乃是重要媒介。
一般修士很难看出。
就算家族有个别人识破,岂敢揭露、违抗元婴老祖?
如果徐从风不认祖归宗,徐家还能延绵很多年。
但他归来的算计,导致徐家运势会不断下滑,家族未来不可避免走向衰败灭亡!
那位N代孙女徐清歌,命运多舛,最终也是红颜薄命的凄凉结局。
“这只白眼狼,从始至终就是一只寄生虫,不停吸食家族的血!”
陆长安甚至怀疑,前世没有晋升元婴期,是否跟这个白眼狼吸家族的血有关。
祖祠大院。
“项前辈!”
徐清歌眼前一花,此前消失的青衫男子,又凭空出现在面前。
“某家有事与徐氏族长相谈。”
陆长安负手而立,看向白发苍苍的老族长。
“清歌,你先回去。”
族长徐镇东摆手道。
徐清歌屈身一礼,离开前忍不住看了一眼俊伟高渺的青衫男子。
院内,只剩下陆长安、徐氏族长。
“不肖子孙,拜见玄祖!”
这位佝偻老迈的布衣族长,浑浊老眼泛起泪花,颤巍巍的跪拜行礼。
“小友认错了,世间哪还有什么玄祖?”
陆长安承下一拜,面无波澜,摇头否认道。
“项某欠他一份人情而已。”
“这次路过坤州,不会逗留太久,贵族有什么困难可与项某提及。”
一股无形力量将老族长扶起。
“是,项前辈。”
老族长佝偻着身形,眼底掠过一丝狐疑。
他怀疑眼前青衫客可能是玄祖重修或转世,但是并不能确认。
接下来,陆长安向族长徐镇东询问大坤内的一些人或事。
五六百载的时光过去,大坤修仙界的格局,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世家、宗门并存的大坤,阶级更固化,总体处于和平时代。
“沧溟府的邵辰?”
老族长略微回忆了一下。
“前辈所言,应是那位邵真君?其人在数百年前晋升元婴期,后来据说去了外海,不知所踪。”
得知此答案,陆长安心头一沉。
五六百年前,邵辰是沧溟府的金丹真人。
前世在燕东来的洞府,陆长安与邵辰短暂交锋,双方各自抢得半卷长青功。
前世,陆长安压根没想修炼《长青功》这种弊端明显的养生功,灵根天资也不契合。
可以说毫无兴趣。
若非第三世资质不好,为了稳妥进阶,陆长安也不会一念之差,选择修炼《长青功》。
沧溟府的邵辰,当时作为不朽金丹,得到另一半《长青功》,怕是更没有兴趣。
再加上徐家与沧溟府距离甚远,二人后来没有任何交集。
“邵辰居然去了外海,而且一去未归?”
陆长安眉头微皱,略加思索。
大坤的修炼环境与大青相仿,突破上限更难。
志向远大的元婴修士,去大渊乃至外海闯荡,猎杀妖物,碰碰机缘,倒也不算意外。
“多久没有归来?”
“至少三百载。”
老族长想了想,说出一个大概数字。
听到三百载这个数字,陆长安暗叹一声。
以经验判定,沧溟府的邵真君多半遭遇不幸。
元婴初期修士,跨州界历险,没有宗门势力等人脉,人生地不熟,容易被同境修士算计。
陆长安只能寄希望于,邵辰前往海外,没有带走另一半长青功。
当晚深夜。
老族长亲自为陆长安安排了一处老宅院。
这处宅院位于家族的静僻之地,乃是“玄祖”年轻时的故居。
“环境不错。”
陆长安反应平平,简单评价了一句。
老族长略显失望的退去。
陆长安负手而立,环视宅院里熟悉的布局。一些家具摆放都维持原貌,让人触景生情。
他收起情绪,回首看向大渊、外海的方向。
“邵辰消失于海外。”
“传闻中的长青医圣在海外。”
“还有赵思瑶,其转世仙缘疑似在海外。”
陆长安不由笃定,自己此世注定要去海外一趟。
躲在海外,应对千年大劫的机会更大。
炼体想更进一步,需要大量妖王精血、天材地宝。而海外的炼体资源更丰富。
单靠玄水龟献血,可谓杯水车薪。
当然,这并不代表陆长安放弃在坤州寻找长青功。
出发前,他曾推算过,在坤州找到长青功的成功率最高!
眼下还有两条线索。
其一,从邵辰的家族后辈入手,或许能找到下半长青功。
毕竟,半卷长青功对邵辰没有价值,不一定会带在身上。
其二,前世大坤有燕东来的洞府,以那个老不死的手笔,流传出的《长青功》未必只有一份。
陆长安分析,坤州所谓的燕东来洞府,最多是其曾落脚的临时洞府。
类似的布局,在天珩大陆多半不止一两处。
《长青功》或许没有特别稀缺,只是修仙界太广阔,缘分未至。
紫荆山徐家,另一处奢华客房大院。
“麟儿!谁将你伤成这样!”
身着古袍的白面中年,望着七窍流血、脸色苍白的儿子蔡麟。
这位蔡氏结丹后期修士,当场震怒,询问缘由。
白面中年是蔡麟的父亲,蔡明昭。
其在古世家蔡氏也是高层管事,打理家族的生意产业。
蔡明昭的祖父,是蔡氏的一位元婴老祖。
“青衫男子……项……”
蔡麟失魂落魄,身体趔趄,走路不稳,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口水。
蔡父意识到不对,儿子心魂受创,留下后遗症。
相比肉身的伤害,心神层面的重创,更难以磨灭,甚至会留下毕生阴影。
“好大胆!伤我儿心魂!”
“无论你是谁!胆敢对蔡家嫡系出手,必将付出代价——”
蔡明昭怒发冲冠,目露寒光,杀意彻骨。
经过简单治疗,他确认儿子已是半废了,一身结丹法力发挥不了三成。
蔡父注意到儿子衣襟内,三颗水晶尽碎的保命玉坠,不由面色大变。
他倒吸一口冷气,不寒而栗。
缩起脖子,小心环顾客房宅院的四周。
确定刚才那番话没有传出去。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对儿子出手者是一位元婴老怪。
但徐氏族内没有任何斗法波动,就让儿子的保命之物报废,元婴初期恐怕做不到。
至少,他那位元婴期的祖父,就做不到这点。
次日清晨。
陆长安完成日常的炼体淬炼,便来到老宅院子。
这些年,法力修为没法突破,他重心放在炼体上面。
精血灵药供应充足。
长青功自愈、恢复强大,可让他有数倍精力时间进行淬体修炼。
“前辈,清歌为您送来早膳。”
徐清歌垂首静立院门前,等候多时。她天蓝广袖下的雪白晧腕,悬着一个精致的青玉食盒。
“进来吧。”
陆长安颔首示意。
许是忆起玄音阁的霓月仙子。
昨晚在竹林初会时,他与此女多聊了几句。
“谢前辈!”
徐清歌眸光清亮,盈盈一礼,进入院子。
昨夜一叙,如遇知音。
她对这位项前辈念念不忘。
族长让她不要打扰项前辈,可徐清歌还是忍不住来了。
这不仅是仰慕与好奇。
她有种本能的直觉,与这位前辈的相遇,会是此生难得的机缘。
将食盒里的精致餐点摆开。
徐清歌轻捋青丝,取出那架焦尾古琴,期许道:
“昨夜听前辈指点,清歌在琴艺一道获益匪浅。今晨,容小女子弹奏一曲。”
言罢,她广袖轻振如流云,敛衽施礼间裙裾迤地,跪坐于院子草地。
琴音初响。
宛若水珠落入玉盘,清风在山湖间抚过,令人心神宁静。
陆长安没有用餐,双目微闭,静静聆听。
短短一曲,徐清歌比之昨夜,在音琴一道有长足进步。
陆长安仿佛回到此世初醒时,在金云谷与林奕、李二狗、赵思瑶相聚。之后辗转慕家,与慕家小姐的相识相遇……
曲终时,他在风元国沙漠与霓月仙子忘情一别。
“清歌姑娘的音律天赋,不亚于项某曾经的一位故人。”
陆长安睁开眼睛,笑容如沐春风。
他取出装有曲谱的陈旧木盒,笑道:
“这些古音曲谱,就当回谢清歌姑娘今日倾情一曲的弦乐。”
“谢前辈。”
徐清歌起身,再次拜谢。
她垂首时,耳坠下泛起一丝淡红。
刚才那一曲,融入她与项前辈初见时的心声。
“好了!清歌姑娘早点回去吧!稍后,这院子可能迎来不速之客。”
陆长安吃了两口早膳,好整以暇的道。
“不速之客?可是因清歌引来的麻烦?”
徐清歌反应很快,听出弦外之音。
“若是如此,清歌岂能置身事外,让前辈独自一人面对强敌。”
此女银牙一咬,竟执意留下,陪陆长安一起应对未知麻烦。
“也行,此事确实与你有关。”
陆长安不甚在意。
徐清歌的品性胆气,让他有几分欣赏。
“清歌姑娘先进屋子,静观其变。”
陆长安手掌轻轻一划。
一片淡青色的禁制迷雾,将整个老宅院覆盖。
徐清歌莲步轻移,刚入屋内。
呼——
徐氏族地上空,狂风呼啸,阴云翻滚。
元婴真君的强大灵压,由远及近,其携带的怒火,引发天地异象。
“老祖回来了。”
徐氏高层长老,认出来者气息。
“拜见从风老祖——”
徐氏族长带领一众嫡系族人,来到家族广场,恭候家族老祖的降临。
几个呼吸间。
一股螺旋柱般的青色罡风从天而降,劲风余波横扫十数里。
周围几座根基不稳的房屋崩离散架,门窗横飞,化作大量木片石块,被青色罡风绞成碎末。
在场恭迎的徐家修士,一个个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镇东!何人毁了本座在祖祠里的风水牌位?”
罡风环绕间,身披深绿蟠纹法袍、面容枯槁的从风老祖降落。
阴沉怒火的目光,狠狠盯着佝偻苍老的老族长。
“回老祖,此事正在查!族内暂无目击者发现凶手……”
老族长硬着头皮,含糊其词,不敢报出那位项前辈。
“从风兄!贵族修士可不老实!就连蔡某这个外人,都能看出端倪。”
一声冷笑传来,来自外侧身着古袍的白面男子。
正是在徐家做客的蔡父。
“蔡兄也在?徐某正想与你商谈婚约。”
看见蔡父,从风老怪怒气舒缓,露出一丝笑容。
蔡明昭乃是古世家的高层管事,权柄颇大,承接蔡氏数位元婴老祖。
若非他晋升元婴期,还是以前的结丹修士,怕是见面的机会都难有。
同时,他有求于蔡氏。
古世家的蔡氏,与近海威名赫赫的镇海十六宗,都有着生意上的来往。
乘风宗所需的战略物资,以及他个人修炼的功法神通,都渴求外海的稀缺资源。
因此,他极力促成蔡麟和徐清歌的婚事,甚至口头答应了婚约。
“婚约?”
蔡明昭露出嘲弄冷笑:
“犬子被徐家‘贵客’打成重伤,恐怕般配不起贵族那位清歌才女。”
闻言,从风老祖不由变色。
蔡公子在徐家的地盘,被打成重伤,这可是棘手之事!
蔡麟在家族尽管不是少主,但其容貌与元婴期的曾祖父长得很像,因而颇得宠爱。
“蔡某已传讯家族老祖。如果徐氏不给一个交代,此事恐怕无法善了。”
蔡明昭冷哼一声,说罢便退至一旁。
“蔡兄放心!必给你一个交代!”
从风老祖稍加思索,便心知肚明。
毁掉他风水牌位、打伤蔡麟公子的凶手,乃是同一人。
此刻,还在徐家作客。
从风老祖神识一扫,锁定陆长安所在的老宅院。
宅院内的楼阁,还隐隐传来徐才女的琴弦声。
笼罩宅院的禁制迷雾,可以遮蔽旁人视野,可挡不住他的元婴神识。
“大胆贼子——”
一声雷霆怒喝,在徐家族地上空回荡。
从风老祖煞气腾腾,卷起一团罡风飞沙,顷刻间便杀到那座老宅院。
族长徐镇东欲言又止,无力阻拦。
蔡明昭提醒道:“从风兄莫要托大,那位也是一位真君。”
儿子蔡麟在徐家被客人打成重伤,此事徐氏本就背负责任。
在蔡氏老祖到来前,不妨让从风老祖先探探底,能解决问题那是最好。
“放心。”
从那层禁制迷雾,从风老祖便确认目标是元婴修士。
他作为老牌真君,元婴初期巅峰,背靠十大宗之一的乘风宗,放眼整个大坤,几乎没什么可畏惧的。
大坤的元婴中期巨头,八成都出自七大世家、十大宗门,彼此相识。
遇到不认识的元婴巨头,也会给他背后宗门三分薄面。
穿过禁制迷雾,从风老祖进入老宅。
从风老祖视线扭曲,身处一片炎热广阔的沙漠中,脚底砂石传来滚烫热浪。
“四阶幻阵?”
从风老祖冷笑一声,夷然不惧。
徐家没有四阶灵脉,临时布置的幻阵属于阉割版,困不住他多久的。
只需应对幻阵里的对手。
那人依赖阵法外物,来对付他,实力又能强到哪里去?
从风老祖正要寻找幻阵的破绽。
前方风沙呼啸。
负手而立的青衫男子背影,映入视线中。
从风老祖一怔。
那青衫背影让他生出一丝熟悉,一丝莫名的敬畏。
那是来自记忆深处的本能反应。
“徐小枫!”
青衫男子负手背着他,低沉威严的呵斥声传来。
玄……玄祖?
从风老祖心神一震,瞳孔凝缩。
绝无可能!
就算玄祖在世,不过结丹后期巅峰修为,在他眼中也就是大点的蚂蚱。
从风老祖蓦然醒悟,恼羞成怒:
“幻阵虚影!装神弄鬼!”
徐从风面色阴戾,手掌徐徐一抓。
唔呼——
其掌心浮现一个飓风漩涡的瞳孔,恐怖的吸引力,在这片沙漠幻境引发吞噬天地的飓风沙暴。
就算是一座大山,也要分崩离析。
然而。
视线中的青衫背影,负手而立,衣袂飘逸。
竟纹丝不动!
徐从风眼皮直跳,无法置信。
青衫男子无视其杀招,身上几乎没有法力波动,更没有动用法宝神通、防护手段。
纵然是元婴中期的佼佼者,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幻影!
绝对是幻影!
从风老祖神识扫过青衫男子,看不出虚实,色厉内荏,强作镇定。
“乘风宗的独门神通巽风天引,在你这孽畜手中,不过尔尔。”
负手背立的青衫男子,淡淡评价道。
其身影终于动了。
青衫男子徐徐转身,跨步而来。
“阁下是谁,与玄祖有何渊源——”
从风老祖心头一沉,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尽管对方身上没有真君灵压,却犹如不可名状的空洞,让他感到无法形容的压力与不安。
在其神识锁定下。
青衫男子踏出一步,明明相隔几十丈,原地却只留下一道残影。
感官莫名的扭曲。
下一刹,青衫男子已然近身十丈内。
从风老祖气血莫名压抑,浑身汗毛炸开,仿佛置身于一头巨兽妖王的阴影之下。
“开——”
徐从风仓促间手掌一拍腰间,飞出一枚青灰色的风铃。
嗡!叮叮……
风铃摇晃间制造扰乱心神的音域,一道道风音光纹辐射荡漾,将青衫男子缠住。
让徐从风恐惧的一幕发生。
青衫男子完全无视风铃的精神音域干扰,手掌往前随意一探。
“铛”的一声。
风铃法宝光霞炸裂,被青衫男子沛然大力的一掌打飞,呜鸣一声,灵光黯淡的跌落。
徒手硬撼法宝?
徐从风目光呆滞,始料未及。
“孽畜,还不跪下!”
一声冷厉喝斥传来,感官再度扭曲。
视线中的青衫男子,一分为三,分别位于他的头部、两侧。
三个青衫男子,皆涌来真君灵压、强横的气血之力。
从风老祖脚下遁光凝起,欲要以身法神通躲闪。
但这时,脚下大地涌来一股巨力拉扯,一片黄沙不知何时覆盖他的双腿。
啪!啪!啪!
三名青衫男子各自一掌,从头顶、左右同时拍中从风老祖。
护体法罩瞬间破灭。
从风老祖吐血,身体摇晃,耳鸣目眩,大脑一片空白混乱。
从双脚到肩部,大半个身体没入沙土之中。
仅有一张干枯的头部,露出在地面上。
天灵盖上,显出一个开裂血痕的手掌印。
“前辈,手下留情!”
从风老祖法体重创,几乎崩溃,意识勉强恢复一丝清明。
此时,他看清青衫男子的容貌,并不是昔日心中敬畏的玄祖。
“徐小枫,不要妄图元婴出窍!本座灭你神魂,易如反掌!”
青衫男子负手而立,双脚与从风老祖狰狞染血的脸颊齐平。
徐从风面色一僵,刚起的念头打消。
这位神秘修士,刚刚展现的不仅是强横肉身,还有诡异莫测的幻道身法。
其神识至少是元婴中期以上。
“前辈世外高人,在下心服口服!”
从风老祖缓和脸上的狰狞,挤出谄媚的笑容。
“只是,徐某作为乘风宗的太上长老,与前辈无冤无仇,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哼!十大宗的中下游门派,也敢搬出来卖弄?以为本座没见过世面。”
陆长安脚底一抬。
徐从风头颅一偏,老脸开花,牙齿血肉飞溅。
“小小坤州,穷乡僻壤!”
“莫说没有元婴大修士,纵然有……我海外‘深渊城’不一定买账!”
闻言,从风老怪心惊胆寒。
这位神秘修士,连元婴大修士都不畏惧,何况是坤州的宗门势力。
其背后疑似有海外的超级势力。
虽然坤州不临海,从风老怪亦听闻过海外星月宫、深渊城这等超级势力的威名。
其中深渊城更是魔道邪修群聚,行事霸道,无法无天。
“孽畜!念在昔日玄兄的面子,本座给你留一条生路。”
陆长安蹲下身,重如山岳的大手掌,按在徐从风的天灵盖上。
徐从风身体剧震,口吐血泡沫,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弱不禁风!
陆长安摇了摇头,将徐从风的储物戒、法宝等物收起。
打开储物戒,他目光略带嫌弃,挑选了少量物品。
剩余看不上的,单独装进一个储物袋。
半刻钟后。
幻境沙漠消失,回到原本的老宅院。
“前辈,您没事吧?”
看到青衫男子的身形,徐清歌长松一口气,眼眉间隐含忧虑。
视线下移。
她不由娇躯直退,以手掩面,惊呼道:
“老祖……”
鼻青脸肿的枯槁老者,身着仆从的粗布短褂,显露嶙峋肋骨,奄奄一息的跪伏在地。
这位家族老祖的佝偻脊背上,荆条刺入皮肉,血迹蜿蜒如蚯蚓爬行。
“去祖祠!向徐氏列祖列宗请罪!”
陆长安面无表情的道。
“老仆领命。”
从风老祖声音嘶哑,嘴里咳血,勉强爬起来。
弓着腰、背负荆条,步履蹒跚的走向徐家祖祠。
“老祖……”
这一幕,被徐家族地的不少修士看到。
徐清歌等家族高层,瞠目结舌,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众目睽睽下,徐从风无地自容,凌乱头发遮掩苍老脸部。
他心底泛起一丝歹毒念头。
刚要凝聚神识,神魂深处涌来一股钻心撕肺的剧痛,并伴随强烈的死亡气息。
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飞魄散。
一只透明蛊虫状的禁制种子,蛰伏在他的元婴深处,一缕缕诡异丝线穿插在元婴内部的要害脉络。
青衫男子下此禁制时,曾言明:
蛊神禁大坤地界无人可解,纵然元婴大修士亲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救他。
徐从风本来有些不信,以为是夸大其词,吓唬自己。
直至他感应到,青衫男子施下禁制时,那股无法形容恐怖的神识,足以碾压其见过的所有元婴中期。
恐怕不亚于元婴大修士。
而识海类的禁制,其强度往往与施法者的神识境界有关。
“这个白眼狼,还真是贪生怕死,苟延残喘。”
陆长安冷眼旁观。
此前,他给徐从风两个选择。
其一是死。
成为九印碑的养料。
其二是成为徐家奴仆,让陆长安施下蛊神禁。
岂料,徐从风没有半分犹豫,同意为奴。
毕竟只要人还活着,身为元婴老怪,他自忖有摆脱禁制的希望。
只是,徐从风低估了禁制的可怕。
蛊神禁是陆长安的独门禁制,最初借鉴百宿魂蛊的蛊虫禁制。
后来,陆续在周青璇、邢鹏、孔雀圣女身上尝试,融入《千机衍神诀》的魂道禁制秘法,以及众多元婴记忆的理解。
如今,这门禁制完善大成,尤其在强大神识加持下,近乎无解。
徐从风身受重伤,每一步都很吃力。
一个时辰后,他才堪堪走到徐氏祖祠门口。
而后跪地匍匐,一步步往祖祠里爬。
就在此时。
又一道元婴遁光直奔徐氏族地。
云层间雷霆划过,天空明暗不定,场面比从风老祖更大。
来者是古世家蔡氏的元婴老祖,显然是过来兴师问罪。
“老祖!快快收了神通……”
躲在角落处,脸色苍白的蔡明昭父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头皮发麻。
蔡明昭以最快遁速,飞蹿而出,将自家老祖拦住。
此前,从风老祖兴师问罪,顷刻间被拿下,沦为奴仆,吓得蔡明昭父子魂飞魄散。
蔡氏老祖看到孙子的仓惶表情,不由错愕,询问详情。
得知蔡麟的保命护符,三颗水晶瞬间熄灭,蔡氏老祖面色凝重。
得知从风老祖被极短时间拿下,蔡氏老祖背脊发凉,悄然收敛真君法力灵压。
蔡氏老祖和从风老祖,实力神通相仿。
作为老牌元婴,他明白短时间内生擒一位真君的可怕。
生擒的难度,要远高于击杀。
徐从风甘愿为奴,不敢反抗也不敢跑,更印证了那人的可怕。
“在下蔡氏蔡成昆。敢问这位道友,来自何方?”
蔡氏老祖不敢靠近,相隔几十里,遥遥拱手,言语客气的传音。
“某家来自外海深渊城!”
祖祠外,青衫男子负手而立,语气平淡:
“数百年前,某家欠徐氏祖上一份人情。今日替老友以正家法,道友可有见教?”
同样是传音,那股隐隐的神识波动,让蔡氏老祖元婴压抑,呼吸困难。
“没有没有!这是徐氏的家事,我等外人岂敢插手。”
蔡氏老祖面带赔笑,连忙置身事外。
他完全看不出青衫男子虚实,而对方传音的隐晦神识,已然比家族最强的元婴中期老祖更强。
何况,对方来自外海传说中的恐怖势力,深渊城。
这样的凶狠角色,就算是大坤顶级的世家宗门,都不愿意招惹。
“对了,清歌姑娘与蔡氏的婚约作废。”
陆长安又补充了一句。
“没问题!原本就没正式订婚。蔡麟那个废物,哪里配得上清歌才女。”
蔡氏老祖一脸和善,爽快答应。
他暼了一眼青衫男子身后的徐清歌,心中顿时了然。
怕是深渊城的这位老怪,看上了徐清歌的美色与才艺。
“叨扰项道友了,容在下将不肖子孙带走。”
蔡氏老祖不敢多逗留一刻。
他袖袍一挥,将蔡明昭父子卷起,飞快逃离徐家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