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脉网的流量激增。
左煜春风得意。
这一套玩下来，叶脉网的下载量和注册量都实现了倍数增长。
最关键的，是叶脉网的名字在各大平台的热搜上挂了好几天，知名度大涨。
还是正面的大涨。
左煜走进公司大楼，一路上几乎人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外头很多人不知道，公司里却是传开了，这一系列的动静，都是这位刚来不到半年的副总搞出来的。
别的不说，很多部门的KPI都因此颇为受益。毕竟无论什么样的KPI，都是需要用户来实现的。
左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去，电话就响了。
是座机，而不是他的手机。
一般他办公室的座机只有其他几个高管会打进来。
这让他马上去接了电话。
“喂，刘总，有何指示？”
打电话来的人赫然就是刘桥，之前叶脉网的内容主编，现在已经是叶脉网的副总之一，仍然主管内容这一块，也是辛子杏的上司。
刘桥说：“左总，有空？”
“您找我，我随时都有空。”左煜在刘桥面前表达了自己的尊重，毕竟，刘桥现在作为主管内容的副总，已经是叶脉网最有实权的高层之一，在这一众高管中，处在第一梯队的位置。
刘桥说：“行，我来找你。”
左煜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好，电话就被挂了。
这让左煜立即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
“陆严河的经纪人陈梓妍很生气？”左煜一愣，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刘桥。
刘桥说：“陈梓妍那边很明确地提出来，对咱们的不满，利用陆严河不肯做代言的事情进行炒作，让他们陷入了风口浪尖。”
左煜一脸没反应过来的错愕，说：“这、这又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负面的舆论，而且，不是全网都在夸他有远见，不贪图眼前利益，懂得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吗？”
左煜为什么敢做这样的话题宣传？
因为这样的话题出来，对陆严河的影响并不是负面的。非但不是负面的，还能借这件事去树立一个陆严河“不随便接代言”“对自己要清醒认识”的形象，别的艺人想树立还树立不出来的那种。
刘桥：“这谁知道呢，我们也不知道，问题就在于陈梓妍她现在很生气，而且，你也知道，她对陆严河的影响力很大，陆严河就是在她手里重新走红的，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她做主。”
左煜无话可说，陷入思索。
“其实，左总，你做这些无可厚非，但还是要跟他们团队提前沟通一下，陆严河和陈梓妍不是别人，他们跟我们叶脉网的合作由来已久，要是真让他们不开心了，影响了我们后面的合作，那可怎么办？”
刘桥是真心实意地有些恼火。
甭管左煜是怎么想的。反正因为左煜的举动，现在陈梓妍对他们表达了不满，这就对他刘桥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和威胁——刘桥能够顺利在这两年里成为副总，跟陆严河有关的几个项目那是功不可没的。
刘桥可不希望左煜的举动影响了他的事情。
左煜也不是愣头青，不会这么犟着。
他马上说：“这样，我马上去跟陈梓妍联系一下，尽量消除他们的不满。”
刘桥又说：“还有一件事啊，左总，你拿外面的人做话题去做营销就算了，你拿子杏和黄楷任的事情来炒作，把黄楷任放到火架上，这有点不厚道啊，你让子杏怎么面对他？”
左煜马上说：“刘总，这我必须要为自己说一句话，关于大家提出黄楷任更适合做代言人的事，并不是我弄的，是网上那些人自发形成的热搜话题。”
刘桥：“是吗？不是你们策划的就行，要是同在一家公司还不能够互相帮助，那就没办法带队伍了，队伍都会人心惶惶。”
“他说不是他做的，您就信了？”辛子杏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桥，问。
刘桥看到辛子杏脸上无法接受的表情，也有些无奈，说：“子杏，我知道你难受，不过，这种东西除非找到证据，否则他否认，我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一次我已经点了他，想来他以后也不敢再拿你和黄楷任的事情做噱头了。”
辛子杏冷笑一声，“主……啊不，刘总，我不会相信的，他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回，如果你要证据，OK，我在这里做了这么久，想要找到证据总是能找到的，不然也白混了，可是，我想问问您，要是我找到证据了，公司会是什么态度呢？”
刘桥一愣，似乎是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辛子杏看到他这个反应，什么都没有再说，笑了笑，点头，转身就走。
刘桥有心想要叫住她，再跟她说些什么。
可他对辛子杏太熟悉了，知道辛子杏就是一个暴脾气，要是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说再多都无益。
刘桥的话说到嘴边，就收了回去。
半个小时以后，辛子杏跟陈梓妍在一家一公里外的咖啡馆见面。
陈梓妍先到，辛子杏后到。
“我预料的情况是对的吗？”她问。
辛子杏一脸失望和怒气，“梓妍姐，你说得没错，确实，即使是刘桥也没有打算要帮我出头的意思。”
“因为左煜做得再不厚道，他给你们公司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陈梓妍说，“那你是公司的员工，你就牺牲一点好了，没有人会这么跟你说，但是我跟你保证，绝对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是这么想的。”
辛子杏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拼命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说：“梓妍姐，那你觉得我们怎么做？”
“你知道我觉得整件事我最替你伤心的地方是什么吗？”陈梓妍却没有说，而是问。
辛子杏露出疑惑之色，不解地看着她，问：“是什么？”
“是叶脉网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有《城市游记》和《跳起来》这两个稳定帮你们网站留住用户的品牌，全都来自于你的努力和想法，最后占据着这个胜利果实的，却是别人。”陈梓妍说，“如果你在我的公司，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本末倒置的情况的，就算你不是副总，你也不是他们能随便置之不理的人，你看看，在星娱，有哪个副总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敢对我做这种事？”
辛子杏自嘲似的一笑，说：“梓妍姐，我没有你这么利害。”
“不，你完全可以变得比我更厉害。”陈梓妍说，“关键是你手里明明握着大鬼，却顾及着对方手里有小鬼。”
辛子杏不解地看着她。
陈梓妍说：“《跳起来》跟叶脉网签的合作模式是一年一签，今年马上也要过去了，已经到尾声了，不是吗？”
辛子杏有些惊讶地皱眉。
“梓妍姐，你是说，不把《跳起来》的电子版再续给我们叶脉网了吗？梓妍姐，这——”
“子杏，我纠正你一下，你是你，叶脉网是叶脉网，感情好的时候，你们可以是你们，感情不好的时候，你是你，他是他。”
辛子杏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梓妍。
她已经听懂了陈梓妍的意思，只是她一时无法马上反应过来。
陈梓妍对辛子杏说：“以你的能力，无论到哪里都可以做得很好，有眼光，执行力强，有丰富的行业资源，子杏，叶脉网可以因为一个刚来的副总就把长期深度合作的陆严河当作你们营销宣传的素材和话题，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让严河停止跟你们的合作。”
辛子杏这一次没有再下意识地想要劝陈梓妍放下这个想法。
“这是原则性问题，这也是不能妥协的问题。”陈梓妍说，“叶脉网跟陆严河的关系，跟其他地方跟陆严河的关系，是两回事，他不是你们的代言人，却干了比代言人更多的事情，起到了比代言人更大的效果，结果现在因为我们出于作为一个演员的考虑，拒绝了不做代言人，就成了你们网站做营销的东西，恕我直言，没有任何一个大牌艺人会接受这个事实。”
辛子杏的心在不断地往下坠。
“是的，是的。”辛子杏叹了口气，“我知道，左煜他做得很过分。”
“他自以为这样的宣传对严河是好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做了。”陈梓妍说，“人啊，就是怕自作主张的人，他可能会对一次，对两次，但自作主张的人不可能永远对下去，这是我的经验，这也是我一定不能接受他这种作派的原因。他来跟我道歉也好，或者是怎么样也好，我都没有接受。”
辛子杏说：“我在叶脉网待了很多年，我的事业都是在这里起步的。”
陈梓妍说：“人只要有能力，在哪里都能重新起步，而且，也不是重新起步，而是在一个更高的、更好的平台上，继续往上走。子杏，你可以来我这里。”
辛子杏惊讶地看着陈梓妍。
“你来，我给你一个副总的职位。”陈梓妍毫不犹豫，“这是你应得的，包括股权。”
辛子杏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
这一下，她都忘记了左煜的事情。
“我早就想把这个电子版给停掉了。”陈思琦从陆严河这里听说这个事以后，一点都没有反对，“前三天的免费期，简直就是白送给叶脉网一座金山，而且还是一个月送一座，他们没有一点表示就算了，还对你做这种事情，让他们去粪坑里淘金子吧。”
陈思琦一点不客气地吐槽。
陆严河哭笑不得。
“你真的愿意取消《跳起来》的电子版吗？”
“为什么不呢？”陈思琦说，“讲句实话，《跳起来》的电子版因为三天免费期的时候，销量一直是比不上纸质版的，而且，因为电子版的存在，也制约着纸质版销量的进一步提高。”
陆严河听到陈思琦的意见，心里面就有数了。
既然陈思琦愿意的话，那就OK了。
陆严河说：“而且，子杏姐可能会离开叶脉网，梓妍姐想要把她挖过去。”
“真的假的？”陈思琦马上说，“不行，子杏姐要是想离开叶脉网，来我们这里啊！我们这里也非常缺人啊！尤其是她，对我们《跳起来》还这么熟悉！”
陆严河说：“我可不好去跟梓妍姐抢人。”
“你不好意思，我好意思，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跟子杏姐打电话。”
陈思琦风风火火地就挂了电话。
陆严河心想，都还没有说再见呢。
辛子杏要走的事情，倒是没有露出风声来。
实际上，她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
陈梓妍的提议当然让她心动，但叶脉网是她做了很久的地方，她的事业、她的人脉都是依托于这里而展开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包袱地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肯定有前后顾虑和思索。
只是，这件事就像一个催化剂，让她陆陆续续地想起了这半年多来的种种不顺。
想要给《城市游记》申请增加制作预算被拒绝。
想要做短片计划也没有同意。
《城市游记》时不时地被塞进来一两个关系户。
等等。
一件件事情让她唤醒了不好的感受。
而就在这个时候，最后一根稻草压了下来。
刘桥找她，告诉她，公司希望她能够把精力专注到《城市游记》的制作上，《跳起来》这一边的业务，想要挪给另一个人来接手。
大概是因为内心深处过于震惊，感到被捅了一刀，她都忘记了问为什么。
什么让把精力专注到《城市游记》的制作上？
辛子杏根本不信这种借口。
她深深地看了刘桥一眼，问：“刘总，这是觉得没有我，一样可以把《跳起来》的业务做下去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子杏啊，你别多想，是《跳起来》这个业务已经很稳定了，不需要你这么能干的人继续跟，你的能力很强，应该用到其他更需要你的地方去。”
“去哪儿呢？之前我提出要做短片计划，你们不是拒绝了吗？”辛子杏问。
刘桥说：“子杏，除了短片计划，你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要按照《城市游记》的模式，去围绕其他的元素，打造其他的纪录片系列吗？你可以思考一下这个。”
辛子杏沉默了两秒，抬起头，笑着点头，“行。”
她一个问题都没有再问，转身就走了。
刘桥：“子杏，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消化一下这个消息，你的能力和闪光点没有任何人跟你比，你别多想，我这个位子，迟早是你来接。”
辛子杏手握在门把手上，沉默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把门打开，留下一句“走了”，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