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迪克陈吃过午饭,坐在民舍的院子里静静等待。
车夫问了一句:“你想等到什么时候?你耽误了我一天活儿,车钱得补给我。”
迪克陈点点头道:“我是个追求公平的人,该给的一分钱都不会少,我在这里等我的战士,等他们到齐了,我们就出发。”
“你在这还有战士?”车夫很惊讶,“铁门堡还有你的人?”
“那要看你如何定义铁门堡,”迪克陈笑道,“如果只算宅修住的那条峡谷,那里也有我的人,但数量不多,
如果把周围的村庄,都算在铁门堡的范围之内,那我的人可真就不少。”
车夫点点头道:“你手下有人也好,我先把话跟伱说清楚,铁门堡这地方是有地头神的,以我的修为,如果在堡子里随便出手,会把地头神招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在地头神面前占不到便宜,你们也得跟着吃亏,所以这事儿,我不能主动出手。”
迪克陈对此早有准备:“铁门堡东边有一片树林,你只需要在树林里做好接应,如果我进了树林,就证明我出了意外,你要把我身后的所有追兵全都除掉,保证我能安全离开。”
车夫点头道:“这事儿简单。”
说话间,有人陆陆续续来到了门口。
迪克陈冲着他们招手,来人走进了院子,恭恭敬敬站在了迪克陈身边。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名宅修叫金元康,在铁门堡里还算有身份的人物。
迪克陈问金元康:“老金,你劝过他们么?”
金元康叹口气道:“劝了,可他们听不进去,他们总说……”
“不必说了。”迪克陈不想听金元康说任何过程,他只想要结果。
到了一点钟,院子里一共来了三十人。
迪克陈站在院子当中,对众人说道:“我叫陈维新,你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认识我,我当初经过层层筛选,选中了你们,让你们走上了追逐光的道路,让你们走上了这条重建普罗州的道路,你们收获了新生,也收获了信仰,
今天我们即将为信仰打响第一场战斗,我们要把阻挡普罗州前行的腐朽力量全部清理干净,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害怕,可以现在说出来,我可以让他离开,并且不会对他的行为进行任何追究,
我们是拥有着共同理想的战友,在我们当中只有公平和自愿,绝对不会有挟持和强迫!”
听到这番话,所有人面无表情,坚定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
对于车夫而言,这样的眼神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他把视线投向了门口,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看到了一张非常蜘蛛网在门外若隐若现,作为云上修者,车夫看的很吃力,院子里的其他人根本看不见这张蛛网。
一旦选择离开,必然要从大门走出去,肯定会被这张蛛网缠上,缠上之后又会是什么后果,那就要看名侦探达博伊恩斯如何处置了。
人到齐了,迪克陈带人出发,车夫先一步去森林守着,达博伊恩斯收了蛛网,等待迪克陈的命令。
迪克陈吩咐道:“你留在这里保护长枪的安全,如果我没能攻占铁门堡,你立刻带着长枪离开。”
达博伊恩斯恭敬行了一礼,目送迪克陈一行离去。
三十人跟着迪克陈到了铁门堡门前,铁门堡的蒸汽大门紧闭,门楣之上和山谷两翼,都有宅修严加防御。
在铁门堡门外有一条石灰铺成的界线,这条界线距离铁门有整整一百米。
对于做事相对教条的宅修而言,所谓合适的出手时机,对他们来说有些不太容易把握,但如果规定了界线,就要直观简单的多,一旦有人越过界线,宅修会立刻出手反击。
看到迪克陈率众前来,吴永超下令众人备战,一人指着金元康,对吴永超道:“老金在他们那边。”
吴永超一愣:“老金不是病了么?他不是在家歇着呢么?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上来,站在门外的迪克陈开始喊话了:“铁门堡的兄弟姐妹们,我是陈维新,我今天来到这里,并不想带来战争,也不想带来杀戮,我要把光明带给你们,
我想给铁门堡一个新的开始,一次彻底的重造和革新,我要给铁门堡带来真正的幸福生活,把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光明,还给每一位铁门堡的人。”
迪克陈说话很有感染力,只是这番话,大部分宅修听不太懂。
准确的说,一字一词他们都能听明白,只是放在一起,就存在理解上的困难。
迪克陈接着说道:“我的兄弟姐妹,从今往后,我陈维新就是你们的堡主,你们所有人经受过的苦难都可以对我倾诉,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来抚平你们内心的创伤,
我愿意成为你们的父亲,成为整個铁门堡的父亲,像疼爱亲身骨肉一样,疼爱铁门堡的每一个人,请你们现在把门打开,迎接你们的未来,迎接你们的新生,迎接你们新的堡主!”
说完,迪克陈朝前迈了一步。
他距离百米界线只有三步,迪克陈先迈出去两步,宅修们没有任何反应。
第三步,迪克陈直接迈过了界线,脚还没等落地,一支羽箭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
迪克陈闪过羽箭,后退了一步。
这支箭是吴永超射出来的。
第二支羽箭搭在弦上,依旧瞄准着迪克陈的脑袋。
迪克陈喊道:“我是陈维新!我是你们的堡主!为什么要把你们的武器对准你们新的堡主!”
吴永超回答道:“铁门堡只有一个堡主!铁门堡的堡主不叫陈维新!铁门堡的人只听堡主的话!”
这是铁门堡的规矩,李伴峰定下的三条铁律。
这番话,宅修们都听得明白。
迪克陈道:“我现在就是你们的堡主,因为我在这,你们的堡主不在这!”
吴永超道:“不管堡主在不在这,他都是我们的堡主,他活着是我们堡主,死了,变了鬼,还是我们堡主。”
迪克陈皱眉道:“你这说的什么道理?”
吴永超把道理跟迪克陈讲了一遍:“上床得认得媳妇,下床得认得鞋,出了堡子得认得回来的路,进了堡子得认得堡主,
我们认得我们的堡主,你说别的都没用,再敢上前一步,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不要小看这群宅修,当初跟着周安居的时候,他们就展现过一定的战斗力,后来李伴峰把飞鹰山的土匪请了过来,在那群土匪的大力配合下,宅修们训练出了较高的战斗素养。
躲在暗处的李伴峰,对宅修们当前的表现十分满意。
迪克陈目测了一下到蒸汽大门的距离,示意手下人跟他一起往前冲。
手下人跟在他身后,但还有些犹豫。
迪克陈双眼上翻,眼睑闭合,随即又迅速把眼睛睁开。
三十名手下做了同样的动作,先闭眼,再睁眼。
等睁开眼睛后,他们没有了犹豫,抬着头,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了蒸汽大门。
什么状况?
李伴峰对这一幕不是太理解。
难道迪克陈是念修,操控了手下人的念头?
似乎有这种可能。
当然,大铁门的距离太远,念修的技法应该还够不到门后的宅修。
吴永超下令反击,宅修一二层没有固定技法,因此低层宅修的战法各不相同,凡是有远程作战手段的宅修纷纷出手,有和吴永超一样用弓箭的,有扔飞镖的,有打弹弓的,还有直接扔石头的。
战法看着低端,杀伤力可不小,对付飞鹰山的山匪时,吴永超箭无虚发,个个穿头。
可今天他的箭没那么准,准确的说,是敌人闪的很快,箭矢能刮破他们的脸颊,伤了他们的皮肉,但就是射不中要害。
其他人的状况也都一样,迪克陈带着三十名部下,很快走到了铁门旁边。
吴永超下令打开汽阀,滚烫的蒸汽吹了出来,走在前排的敌人被烫的皮脱肉烂。
可他们好像不知道疼。
他们一个接一个冲到蒸汽大门前,用手抓着平滑而滚烫的门板,试图把蒸汽大门大门拉开。
这是因为他们修为过高,做足了防御?
不应该,他们受伤了,李伴峰发现有不少人伤的不轻,但他们没有做出一个伤者应有的反应。
这三十个人很奇怪,他们是真的人,但又不那么像真的。
他们肯定中了迪克陈的技法,但这和念修技似乎又不太一样。
接下来的一幕更奇怪。
蒸汽大门是靠蒸汽机驱动的,大门的外表面连个抓手都没有,可这三十人没有怎么发力,竟然把大门给拉开了。
吱嘎嘎嘎!
蒸汽大门裂了缝。
铁门堡最坚固的防御,就这么被攻破了?
吴永超大惊,赶紧让工修加大蒸汽机的火力。
工修们喊道:“压力表快爆了,可大门自己不出功!”
不出功什么意思?
吴永超不懂得工法,听不明白工修的解释,只能指挥其他宅修全力守住大门。
慌乱之际,迪克陈率众即将攻进堡子,躲在山坡上的李伴峰拿出茶壶,朝着敌人泼了一壶茶水。
茶水落地,屏障生成,地上还有茶水向上涌动。
茶壶的特性对低层修者极其有效,但想挡住迪克陈,难度实在太大。
李伴峰是想给宅修争取一些时间,让他们做出下一步应对。
宅修们很快平静下来,大门既然失手了,就要准备巷战,四层及以上的宅修迅速拿出来石雕、泥塑和画卷,准备好了金屋藏娇之技。
但李伴峰没想到,老茶壶的屏障很快被破解了。
三十名敌人在茶水里泡着,脚踝以下被烫的漏了骨头,但和打开蒸汽大门的手法一样,他们双手按在屏障之上,直到屏障缓缓消失。
屏障怎么消失的?肯定不是这三十几个人摁碎的。
李伴峰还想不出其中的缘故,忽见茶壶飞了起来,壶嘴对准了李伴峰。
“造反了,老东西!”手套抢先一步,把茶壶收进了肚子。
茶壶突然背叛,让李伴峰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低头看向堡子,迪克陈带领着部下正往堡子里走,女宅修黎志娟操控着自己缝制的布偶,带着一群石像、泥塑和敌人厮杀在一起。
这些宅修的金屋藏娇之技用的都很纯熟,起初战局占尽了上风。
然而没过一会,布偶、石像、泥塑都不动了。
黎志娟和一群宅修也不动了。
吴永超本想操控画卷上的美人和敌人打一场,但发现眼前的情况不太对劲。
被敌人碰过的傀儡都不会动了。
傀儡的主人也不会动了。
这其中没发现敌人使用任何高明的战法,他们只是伸着手,碰了一下。
战局不利,必须尽快改变战术,李伴峰拿出一面铜锣,沿着峭壁一边飞奔一边捶打。
他动作太快,别人看不清他身形,但能听见锣声。
一旦听见锣声,所有宅修都要回家防守,这是李伴峰当初在堡子里定下的规矩。
吴永超还不知道是谁下令敲锣,但周围的宅修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退回宅子,走到宅子门口,一名敌人从身后抓住了吴永超。
这是他家门口,吴永超本可以轻松挣脱,可他站在门口不动了。
连他的宅灵都急了,嘶声喊道:“孩子,你要干什么?赶紧回来呀!”
跑在悬崖边上的李伴峰,正要下去救人,忽听手套喊一声道:“当家的,不能去,我看出对方道门了,这人是个眠修!”
迪克陈是个眠修?
李伴峰道:“也就是说他用梦境控制住了这群人?”
“当家的,梦是梦,眠是眠,梦走心,眠走身,这是两回事,他手下人,连同他自己在内,都睡着了,睡着之后受到了他的控制,
这些睡着的人,心无杂念,反应快,出手狠,还不知道疼,最难对付的是,只要你碰到他们,也会跟着睡着。”
李伴峰道:“黎志娟也没碰到敌人,她只是用了金屋藏娇之技吗,怎么也睡着了。”
“当家的,有些技法是要传力的,能传力的技法,也受眠修克制,咱家老茶壶刚才突然倒戈,就是通过技法传力,受了眠修的控制。”
“眠修技还能操控法宝?”
“不止!当家的,堡子里那扇大门也睡着了。”
大门?
蒸汽大门?
那东西没有灵性,是纯粹的机械。
眠修能让机械睡着?
这个道门有点不讲理了。
堡子里越来越多人睡着,迪克陈一直往堡子深处走,宅修一个接一个像泥塑一般站在路边,眼看着迪克陈就要走到堡主大宅。
李伴峰嘶吼一声:“呼呀呀呀”
他想利用娘子的声修技,唤醒陷入沉睡的宅修。
可宅修们没有醒。
手套提醒道:“当家的,冲着他们喊没用,开水都烫不醒的,得想办法把眠修喊醒。”
李伴峰来到迪克陈附近,又喊一声:“呼呀呀呀”
迪克陈脚步停住,面容有些扭曲,可还是没醒过来。
娘子的声修技都不能让他醒过来,这人层次有多高?
又或是声修技对他不起作用?
八音盒在口袋里不停颤动,她想试一试。
差点忘了,八音盒的技法应该来自眠修。
李伴峰给八音盒上了发条,带着八音盒靠近了迪克陈。
迪克陈虽然处在睡眠之中,但基础反应却比清醒的情况下还要机敏,李伴峰慎之又慎,用八音盒放起了乐曲。
这段乐曲是专门用来把人唤醒的,八音盒放了半首曲子,迪克陈毫无反应。
八音盒层次不够,也叫不醒迪克陈。
唐刀道:“主公,您给我打个掩护,我一刀砍了这厮!”
李伴峰摇头道:“你不能去,要是被他操控了,手套怕是收不下你。”
“七导,我或许可以一战!”放映机自告奋勇。
手套道:“阿机,你去更不行,他们睡着了,幻术对他们不起作用。”
“我不用幻术,我用凋零之技。”
手套道:“我觉得你那凋零之技还是传力的技法,肯定也会被眠修控制。”
谁的技法不传力?
酒葫芦道:“小老弟,我的技法不传力,泼出去的酒水,就是泼出去了,与我再没相干。”
这点确实没相干,可把酒水泼出去之后该怎么办?
放火烧?
把宅修和铁门堡一起烧了?
李伴峰可没打算这么做。
酒葫芦还不忘了出主意:“让梦德试试,她是梦修,对眠修有些克制。”
梦修可以操控梦境,或许能对迪克陈造成一定影响。
可影响有多大呢?
手套对此不太看好:“当家的,这个眠修层次太高,大夫人的技法都叫不醒他,梦德能有多大用处?”
钟摆道:“难不成他的层次能在大夫人之上?”
李伴峰看了看战局。
入眠的宅修越来越多,但也有不少宅修逃回了自己的宅子。
入眠者向僵尸一样在蔓延,不管是宅修本人,还是他们手上的傀儡,只要触碰到了迪克陈及其手下,就会直挺挺的站在路中央。
最早被感染的几名宅修已经加入了侵入者的队伍,一路朝着堡主大宅走去。
但也只有这几名而已。
其他人只是入睡了,并没有跟随迪克陈战斗,这是什么缘故?
人数是有限的!
迪克陈为什么只带了三十名部下,是因为人手不好找么?
如果他带着三百名部下过来,让这三百名部下全都入眠,让他们不知疼,不知怕,一并冲进铁门堡,又该如何抵挡?
他能让周围所有事物入眠,连蒸汽铁门都在其中,靠这个本事,为什么不组建一个千军万马的机械兵团?
他不这么做,证明他做不到。
三十个人有可能是他的极限,再多几个还能承担,继续多下去,新转化的入眠者,不会跟着迪克陈战斗,只会陷入沉睡。
如果继续多下去呢?
那就要做个实验了。
李伴峰回了随身居拿出了一叠纸人。
这些纸人都是印的,心血花的少,质量差,战力也低。
李伴峰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战斗,随手扔在敌人之中,连最基本操控都没有,任凭她们自生自灭。
一旦操控,就会出现手套所说的传力行为,说简单一些,就是与这些纸人还有关联,只要有一点关联,就可能和纸人一起被拉进沉眠。
两百多个纸人扔了出去,碰到敌人之后,都陷入了沉睡。
李伴峰又扔了一百多个,大概有八十多个睡了,还有十来个没睡。
再扔出去三十个,三十个纸人一个没睡。
迪克陈这是到极限了,他不能再让更多的人陷入沉睡。
李伴峰对迪克陈的修为有了大致的估量。
“他的层次肯定比梦德和八音盒高,但不可能高得过娘子,
娘子的声修技叫不醒他,是受了我的限制,而且眠修本身也对声音有防备,
陷入沉睡之后的迪克陈,思考能力明显受限,
现在他不能让更多人陷入沉眠,就得好好收拾他了。”
李伴峰先让唐刀做了个试验,一刀砍向了老宅修金元康。
如果金元康还保持着宅修的能力,这一刀还真就未必砍得死他。
但现在他只是迪克陈众多傀儡中的一个,和其他傀儡一样,他反应很快,但快不过唐刀,身体很糙,也扛不住唐刀。
寒光闪过,唐刀从左肩砍下去,从右腰出来,直接把金元康砍成两截。
临死之前的金元康,被迪克陈抛弃了,从沉睡之中挣脱出来,高声喊道:“把我送回宅子,还有救,还有……”
李伴峰一脚把金元康脑壳踩个稀碎。
金元康死了,原本在技法上已经到了极限的迪克陈,似乎又有了些余力。
这很正常,因为他控制的入眠者少了一个。
李伴峰抽出一个纸人,丢在敌人当中,被触碰的纸人迅速入眠,迪克陈空出来的技法又被补位了。
李伴峰连开踏破万川,迪克陈的部下,一个接一个被打成了筛子。
他们的确不知道疼,但骨肉散架了,他们将彻底失去战力。
李伴峰迅速来到迪克陈的近前,本想用走马观花炸了他,但技法没生效。
陈迪克处在沉睡状态,这种状态很奇怪。
他能对李伴峰的行为做出反应,但却感知不到李伴峰的存在,走马观花的先决条件不成立。
有直接接触的战法都不合适,最佳选择还是踏破万川。
这一脚出去,李伴峰用了全力。
轰隆一声,地上出了个大坑。
迪克陈脱了一层皮,原本坚毅的眼神,涣散了片刻,视线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我醒了?”他很惊讶。
“没有,你还睡着。”李伴峰很真诚的回答了一句。
“你是李七?”迪克陈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我是李七,我不该在铁门堡,我该在绿水城,所以你还没醒过来。”李伴峰身形消失不见了。
到底睡着还是醒着?
迪克陈纠结片刻,胸口炸了。
走马观花!
他知道李七是五层旅修,必然要对走马观花之技有防备,如果处在睡梦中就不用担心,但如果醒了,问题就很严重。
现在看来,他刚才确实醒了,可不知什么缘故,他陷入了纠结。
这番纠结很致命,迪克陈捂着碎烂的胸口,朝着铁门堡的出口跑了过去。
他醒过来了,堡子里所有陷入沉眠的人都随之醒过来了。
迪克陈的部下还剩下十几人没死,吴永超喊一声道:“杀呀!”
一众宅修与这十几人陷入了混战。
李伴峰没去理会堡子里的战斗,这些宅修肯定有办法解决掉这十几个部下,他专心致志去追赶迪克陈。
迪克陈身受重伤,但方寸未乱,转身逃跑之时,再度让自己陷入沉眠。
沉睡中的迪克陈,意识不清醒,很难处理复杂的问题。
但他专注度极高,而且跑的极快。
最关键的是,他拉人入眠的技法开启了。
在他周围,有不少人再度陷入了昏睡,这就迫使李伴峰必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迪克陈冲出了铁门堡,朝着树林跑去。
因为意识不清醒,他的念头也只留下了一个,必须要进树林子,进了树林就安全了。
刷啦啦
李伴峰扔下来一大片纸人,包围了迪克陈。
李伴峰的推断没错,迪克陈的眠修技有着严格的人数限制,控制作战人员,不能超过三十五人,只是单纯拉人入眠,不能超过三百五十人。
这三百五十个名额,都被纸人瓜分光了,李伴峰一脚踏破万川,又让迪克陈醒了过来。
遍体鳞伤的迪克陈,看着李伴峰道:“先容我说句话,我来铁门堡,只是为了查验一件武器的真假,这事和你并没有什么相干。”
“说完了么?”李伴峰准备立刻动手,他怀疑树林里有埋伏。
迪克陈道:“再等等,如果你继续进攻,我会再次发动技法,咱们要彼此消磨很长时间,
我不知道你这些奇怪傀儡是从哪里来的,但这东西也不是用之不尽的,一旦出了闪失,中了我的技法,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就让我说几句话,说完之后,咱们各让一步,各自离开,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么?”
李伴峰点点头:“说吧,我听着。”
迪克陈在极力拖延时间,他知道车夫就在树林里,但必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车夫才会出手:
“李七,你原名叫李伴峰,对吧?你是外州人,你拿了玄生红莲,对吧?”
李伴峰眉头一颤:“你怎么知道的?”
迪克陈笑道:“要把这件事说清楚,需要先说明我的身份,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逐光团的主教,给普罗州带来光明和信仰的人。”
逐光团?
主教?
这两个名词在普罗州都很罕见。
迪克陈接着说道:“我们信仰的是光明,能够真正重造普罗州的光明,我做为光明的使者,很想把你这样出色的人招募到团里,成为我们志同道合,亲密无间的战友。”
“攻打铁门堡的那些人都是你的战友吧?”李伴峰笑道,“当你的战友,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太愚蠢,也太弱小,只有那样的任务才适合他们,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李七,你是真正的强者,你拥有和我并肩作战的能力。”
李伴峰笑道:“这么看得起我,这样,你把逐光团的瓢把子和下边的大小人物都跟我介绍一下,我看有没有兴趣加入你们。”
迪克陈摇头道:“想要加入我们,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流程,我们还不确定你是否具备加入逐光团的资格,这件事,你还需要一些耐心。”
李伴峰笑道:“当初是你找马五做生意,反过来又说马五没资格和你合作,
而今你让我加入逐光团,反过来又跟我说没资格,
你跟我说这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你说话的方式真的很欠。”
话音落地,李伴峰身形消失不见。
走马观花奏效,迪克陈双腿炸裂。
车夫还没出现,迪克陈还要继续拖延下去。
他双眼上翻,准备入梦,李伴峰长啸一声:“呼呀呀呀”
如果迪克陈睡着了,这下很难吵醒他,李伴峰的推断没错,迪克陈有隔绝声音的技法。
可迪克陈没睡着,李伴峰接连不断的呼喊声,让他无法进入沉睡。
转眼之间,李伴峰身形再度闪现,迪克陈的肚子爆开了。
他不确定还能不能再吃一次走马观花,可如果不陷入沉睡,他根本无法和一名高层旅修厮杀……
迪克陈的脖子爆开了。
李伴峰见他躺在地上不动,赶紧让唐刀上前,把他挑了起来,送进了随身居。
迪克陈的意识还在,他还在咬牙坚持。
车夫就快来了,多支撑一秒钟,胜利的希望就多出一分!
铁门堡的集市上,一名男子买了两袋米,一手提一袋有点吃力,两袋摞一起背着,又不太稳当。
路过集市口,一名车夫喊道:“先生,坐车么?”
铁门堡什么时候有过黄包车呀?
男子已经在外边闯荡过,多少有点见识,抬头问道:“这位大哥,你怎么跑这地方拉车?”
车夫笑道:“出趟远门,路过这里,顺道找点生意,你看你这米多沉,快放车上来吧!”
男子不太敢:“大哥,我可没多少钱。”
车夫笑道:“钱好说,多少给点就行。”
“你还是说个数吧!”
“桓国钞,三块钱,连人带米给你送家里,你看行么?”
男子算了好一会,咬牙答应了,他把两袋米往车上一放,自己也上了车。
车夫抬起车杠,迈着轻快而愉悦的步伐,走在了乡间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