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州,海吃岭,头道岭。
马五看着床上的秦田九,问身边的医修:“还能撑多久?”
医修如实回答:“凭我的能力,最多还能支撑一天。”
“一天时间不够,”马五摇摇头道,“崔医生后天才能赶到,你再想想办法。”
医修低头道:“五爷,您看得起我,我肯定尽心竭力,可我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九爷伤得太重了,骨头断了这么多不说,五脏六腑都带着伤,他要是身子骨壮,能扛得住丹药,或许还能多续一天的命,可他这身子虚成这样,我哪敢给他吃丹药。”
马五沉着脸不说话。
医修怕马五发火,找个借口,赶紧离开了房间。
护士说要准备给小胖换药,也趁机躲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马五一个人,其实马五也想不出好办法,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崔提克。
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崔提克提前来海吃岭?
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推门进了房间。
马五皱眉道:“谁呀?”
李七道:“老五,别等崔提克了。”
马五吓了一哆嗦,压低声音问道:“老七,你怎么回来了?”
李七锁上房门,从腰间拿下了酒葫芦。
酒葫芦在秦田九身上扫视一番,对李七道:“先给他喝二两试试。”
马五没有洞悉灵音之技,酒葫芦的话,他自然听不见。
他只看见李伴峰把秦田九的嘴给掰开了,开始灌酒。
马五很紧张:“老七,这能行么?小胖太虚,连丹药都吃不了。”
李伴峰道:“他不虚,他身板看着不济,是因为他肚子有肠辘蚕。”
二两酒下肚,小胖咳嗽了两声,没醒过来。
酒葫芦观察片刻道:“还能再喝一两。”
李伴峰接着灌酒。
马五道:“老七,要我说,咱们还是等崔医生过来吧,崔医生已经答应我了,一定能把小胖救下来。”
李伴峰摇头道:“你别听他瞎扯,他不是医修,也不是药修,他不擅长给人治伤,他答应要来,估计是想拿小胖做实验,这个人性情很难捉摸,和他打交道,要千万加小心。”
又喝下去一两,小胖脸上有了些血色。
李伴峰收了酒葫芦:“一会让医生进来看看,你再给我找一身干衣裳。”
马五这才发现,李伴峰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等换好了衣服,两人换了個清净房间叙话,马五锤了李伴峰一拳:“你走的时候也不知会我一声,我找了你一晚上,伱知道么?”
李伴峰笑道:“我不是怕你们舍不得我么。”
“外州怎么样?住的习惯么?”
李伴峰抿了口酒:“一开始不太习惯,现在觉得倒也差不多。”
马五笑道:“怎么可能差不多,外州玩的那些花样,普罗州想都想不出来。”
李伴峰放下酒杯道:“再过些日子,没准两个地方就一样了。”
马五不太懂李伴峰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姜梦婷想你想疯了,这次回来能住些日子吧?回逍遥坞看看她去?”
“不看了,等小胖醒了,我问他几句话,还得赶紧回外州。”
李伴峰从花湖公园的新地,跑到了铁门堡的新地,再从铁门堡,一路跑到了海吃岭。
马五不知道这一路的艰辛,见李伴峰不愿提起,他也没有多问。
两人之间有说不完的话,李伴峰先问起了小胖的事情:“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马五叹道:“一开始找错了地方,都以为小胖在绿水城,后来冯姑娘派人来给我送了消息,说是小胖在海吃岭。”
冯姑娘?冯带苦?
李伴峰道:“她怎么知道小胖在海吃岭?”
“说是一位旧友托她转达的。”
旧友?
冯带苦说的是潘德海吧!
潘德海是海吃岭的地头神,他能找到小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他为什么要找冯带苦传话?他和冯带苦的过节就这么过去了?他心头那块肉已经长好了?
马五接着说道:“到了海吃岭,我刚叫人去打探消息,没想到老左在街上看到几十人围攻小胖,
他带着弟兄们把小胖救了下来,那伙人真是手狠,老左都伤的不轻。”
李伴峰仔细想了想,左武刚是六层的武修,跟着李伴峰一年有余,丹药赚过不少,平时修行也勤奋,已经站在了七层的边缘。
他们居然能把老左打伤了。
“这群人什么来历?”
马五摇头:“对方很机敏,据左武刚所说,交手不到一分钟,对方没落下风,但也没拿下老左,他们就撤了。”
李伴峰问马五:“你听说过渡船帮么?”
马五一愣:“你说的是水匪?”
“不是水匪,是在外州和内州之间做生意的帮门。”
马五摇摇头道:“我没听说过这样的帮门。”
“这帮门可能在普罗州名气不大。”
马五还是摇头:“名气不大的帮门,怕是做不了外州的生意,能把生意做到外州的,都不是一般人,在普罗州都有很深的根基,咱们哥俩能争到外州的生意都挺不容易,
在普罗州,除了各大家族,能在外州做生意的帮门,也仅限于三英门、青云会和百花门这些一流帮门,我真没听说过其中有渡船帮。”
李伴峰问过罗正南,他也没听说过渡船帮。
在豪强之中,马五性情四海,结交甚广。
在帮门之中,罗正南饱经风霜,阅历丰富。
这两个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们都不知道渡船帮,这就证明渡船帮在普罗州有另外的身份。
现在唯一知道他们身份的,就剩下秦田九了。
两人边等边聊,不知不觉过了两个钟头,医修过来回话,秦田九醒了。
李伴峰坐在角落不动声色,医修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马五对医修很是鄙视:“适才不还跟我说,最多坚持一天么?”
医修也很惭愧:“五爷,您有高人相助,就不要笑话我这笨人了。”
马五一笑,示意医修先去休息,他和李伴峰进了秦田九的房间。
房间里有护士照看,马五把护士也支了出去,李伴峰这才开口说话:“小胖,怎么样了?”
没开口之前,连秦小胖都没留意到李伴峰。
等看到李伴峰,秦小胖流泪了:“七哥,五哥,我又欠了你们的……”
马五一笑:“自家兄弟,不扯这些。”
李伴峰皱眉道:“你之前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秦田九抿了抿嘴道:“我来海吃岭,想修行一段日子,结果遇到几个王八羔子,想抢我的钱,我和他们拼了,就被打成了这样。”
马五眨眨眼睛道:“抢你的钱?你有多少钱?”
秦小胖道:“我身上带着三百大洋。”
马五笑了:“闹呢?那群人那么好的身手,为了三百大洋跟你玩命?”
秦小胖点点头道:“他们也是贪财的人……”
马五笑而不语,这话他肯定不信。
李伴峰问小胖:“你把话说明白一点,是为了大洋还是为了媳妇儿?”
马五一怔:“兄弟,你有媳妇儿了?”
秦田九抿着嘴唇,嗫嚅半天道:“七哥,你怎么知道的?”
李伴峰皱眉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问你,那是不是你媳妇儿?”
秦田九眼圈儿泛红:“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媳妇儿,我不知道我们到底算什么,七哥,你是有本事的人,你可能早就看见了,我在药王沟的时候,我院子里就有一个姑娘,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我就是偶尔吃撑了的时候,能看见她,
我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我,她在树上傻坐着,我在树下傻站着,两人就这么傻乎乎看着,能看上个把钟头。”
食修只要吃到位了,战力和感知力都会上升,能看见鬼魂倒不足为奇。
马五诧道:“你就一直看,没干别的?”
秦田九道:“她长得那么俊,我能看看就心满意足了,像我这样的人,还想要干啥?
我这人做什么都不行,连自己都打理不明白,帮门里事情多的时候,我连饭都能忘了吃,
食修不能不吃饭,少吃一顿扛不住,那天饿极了,我半夜起来找东西吃,一开锅盖,发现有米饭,
我把一锅饭都吃了,我往树上看着,我看见她了,她头一回冲着我笑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回家吃饭,她每天都给我做饭,给我缝衣服,给我洗衣服,
我攒点钱给她买了首饰,她不戴,就在槐树上挂着,每天放在她眼前看着,我知道她真心喜欢,
后来我要去绿水城,我把事情跟她说了,我说我要带着她走,她折了一根槐树枝给我,我就把槐树插在了住处,槐树活了,她也来了,但树苗太小,她上不去,我就把她请到屋里坐着。”
马五点头道:“你这还算是个懂事的,到屋里之后呢?”
秦小胖道:“我们还那么看着……”
“就这么一直看着?”
“我想亲她一下,一直没敢,
仗着七哥和五哥照应,我在三英门多少有了点身份,家里客人多了不少,
有一次,一个叫安宗定的人上了门,带了礼物,非说要在我家里吃顿便饭,我平时不愿意留别人在家里吃饭,可他是大金印的朋友,我也不好折了他面子,就让手下人去饭馆点了酒菜,在家里摆了一桌,
吃完这顿饭,我以为就没事了,哪成想,安宗定这个王八羔子上我这踩点来了,第二天我回家,发现那位姑娘不见了,问了邻居,才知道安宗定带人来过,
我带着兄弟去找这个王八蛋,后来得知他去了海吃岭,我带着兄弟们要去海吃岭,等买好了车票,兄弟们不敢去了。”
李七问道:“为什么不敢去了?”
小胖叹了口气:“适才说了,安宗定是大金印的朋友,弟兄们偷偷告诉我,说安宗定的势力极大,大金印跟他说话都得恭恭敬敬,他们不敢得罪这样的狠人。”
李伴峰眉毛竖了起来:“也就是说,你们大金印早就知道这件事?”
小胖道:“我没跟他提起过,但他应该猜得到,我当天一个人去了海吃岭,四处打探安宗定的下落,
后来还真被我打探到了,他在食为天酒楼和人谈生意,我在酒楼门前蹲他,终于被我蹲个正着,
可我没想到他手下狠人太多,我打不过他们,要不是因为吃得饱,我扛得住,这一仗肯定死在他们手上。”
马五皱眉道:“这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小胖摇摇头:“我实在张不开嘴,我总不能说我找了个鬼魂当媳妇儿,而今媳妇儿丢了,让两位哥哥帮我去找,还得得罪安宗定这样的狠人,我实在是……”
马五皱起眉头道:“鬼媳妇儿怎么了?媳妇儿就是媳妇儿,不管是什么,她都是你媳妇儿,你计较这个做什么?”
这事还真就是小胖做的不对,马五在这方面,真就从来没计较过。
兄弟的媳妇儿被动了,这让马五很生气:“这个安宗定什么来历,我还真就没听过这个鸟人。”
李伴峰道:“三英门大金印沈进忠,他肯定知道安宗定是什么人,
沈进忠知道老九为什么失踪,他遮遮掩掩不告诉咱们,还特么扯了一堆谎话糊弄咱们,
老五,你回绿水城,直接把沈进忠叫出来,问问他安宗定到底什么来头,他要还是不说,三英门的金印就该换了!”
马五点头道:“等我查出来安宗定的底细,立刻就把这个王八蛋弄死。”
李伴峰摇摇头道:“先别急着弄他,等我消息,这小子应该和渡船帮有关,等我在外州那边再查查他们的底细。”
马五道:“老九的媳妇儿怎么办?”
秦田九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心里很着急。
李伴峰看着秦田九,骂道:“你个混帐东西,我告诉你多少次,有事要跟我们说,你就是不听,这次活该你吃这么多苦,你媳妇儿的事不用急了,我已经把她找回来了。”
小胖一脸惊喜:“七哥,当真么?你在哪找到的?”
李伴峰道:“在外州,过两天我让老罗把人给你送回来,这事很大,有不少熟人牵扯在了里边,你抓紧时间把身体养好,咱们兄弟得打一场恶仗。”
秦田九吃了些东西睡去了,李伴峰交代马五一些事情,他也该回外州了。
马五舍不得李七:“你回来连顿饭都没吃上,好歹带上一点在路上吃。”
李七还真就饿了,海吃岭这地方就是这样,待上两个钟头,人都觉得饿。
“那就吃点吧!”
“你想吃什么,我请厨子给你现做。”
李伴峰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想吃锅盔,鲜肉馅儿的锅盔,海吃岭的锅盔最正宗,我在外州还一直惦记着。”
马五点点头道:“海吃岭的锅盔是好,我也爱吃。”
他叫人买了二十张锅盔,让李伴峰带着,李伴峰皱眉道:“带这么多饼,我也吃不完。”
马五道:“能吃多少是多少,路上千万别饿着。”
李伴峰收下了锅盔,叮嘱一句:“叮嘱一句,渡船帮的事情,你要小心,他们很可能会找上你。”
马五更替李伴峰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州,更得小心,要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回来!”
两下话别,李伴峰赶紧前往铁门堡,对这姚老的地图走新地,正常人得走十几天,李伴峰脚步快,半天时间走到了。
到了铁门堡新地,还剩下十张锅盔,李伴峰把锅盔放进了随身居,一个多钟头后,从湖里钻了出来,回到了花湖公园。
到了住处,罗正南正在家里等着,李伴峰把绿衣姑娘冯雨秋交给了罗正南:“老罗,能看见这姑娘吧?”
不是每个道门都能看见亡魂,老罗这个道门感知力强,但也废了半天力气,才看到这位绿衣姑娘的身影。
李伴峰把契书交给了罗正南:“老罗,去趟海吃岭,把这位姑娘交给秦田九,顺便帮我打探一下安宗定这个人。”
一提起安宗定,老罗还真有点印象:“他好像是个商人,等我回了普罗州再仔细问问。”
李伴峰道:“我让马五去找三英门,也是为了问这件事,你关注一下沈进忠的动向,如果他真敢翻脸,你帮着马五,把这鸟人给拾掇了。”
罗正南答应下来,带上绿衣姑娘,当晚回了普罗州。
等到了十一点五十八分,李伴峰带齐了法宝和兵刃,去了文化宫。
今天是他和阴四娘约定见面的日子,也是渡船帮给阴四娘送货的日子。
进了包厢,阴四娘道:“我听他们说,船老大今晚亲自送货,但他是不是真来,我就说不准了。”
“送到哪去?”
“就送到我这。”
李伴峰笑道:“你在这营业,他往这送货,这和超市的规矩差不多。”
阴四娘叹口气道:“我不算开超市的,我就是个超市里边摆摊的,在文化宫收货,得给卖零食的抽红,红钱是我出。”
李伴峰道:“你不想出红钱,就换个地方收货。”
阴四娘摇摇头:“那不行,换个地方,要是货品出了问题,我上哪说理去?我哪干得过渡船帮?”
她干不过渡船帮,难道卖零食的干得过?
亡魂都被李伴峰买走了,阴四娘也没别的生意,两人坐在包厢里,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阴四娘提醒了李伴峰一句:“你要是和渡船帮有仇,最好到了外边再和他们交手,这家黑市的老板也不是善茬,你在他的地盘上惹事,怕是要吃亏。”
李伴峰笑道:“我还不认识这家黑市的老板,正好想找个机会和他交个朋友。”
阴四娘很紧张,汗珠顺着腮帮子一直流:“大老板,你们这种的身份的人,打起来都得惊天动地,就别把我这小蚂蚁给牵扯进去了,光是想你们打仗的样子,就能把我吓死。”
李伴峰也提醒了她一句:“害怕可以,不许尿裤子,就算一定要尿,你也事先告诉我一声。”
“我要是能事先控制的住,我还……”阴四娘哼了一声,手机震了一下。
她收到了一条信息,赶紧对李伴峰道:“大老板,船老大来了,一会就上来了,你先到楼下等着吧。”
“去什么楼下呀?我就藏在这了。”李伴峰一笑,往包厢角落一站,电影银幕上的光射进了包厢,形成了阴影,正好把李伴峰挡住了。
阴四娘道:“妈呀,你这哪叫藏着,孩子玩捉迷藏,都比你这个像样。”
李伴峰道:“我会幻术,他们肯定找不到我。”
阴四娘吓坏了:“船老大的修为可高了,幻术有什么用啊?我告诉你,一会我要是吓尿了,你可别怪我。”
李伴峰一瞪眼:“敢尿就把你嘴缝上!”
“缝嘴有什么用,又不是从嘴里出来。”阴四娘哆哆嗦嗦等着船老大上门,不多时包厢响起了敲门声。
阴四娘调整一下表情,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三名男子,穿着坎肩,戴着斗笠,斗笠很大,压得很低,斗笠下边是一幅幅面具。
这点倒没什么特别,每次交货,渡船帮都是这幅打扮,光从外形上,也看不出船老大在不在其中。
中间站着的男人没动手,示意左右两边的人交货。
左边的男人拿出来一叠契书,交给了阴四娘,右边的男人拿出了一张货单,也交给了阴四娘。
阴四娘先看了货单,然后把契书逐一打开验看。
对方一共送来八个亡魂,每个亡魂都是上品。
看看这些亡魂的成色和价钱,再看看中间的男人一直没有动手,阴四娘能判断出来,中间这位应该就是船老大。
按规矩,她不能多说,货单下边有价格,她也不能还价。
当然,批发价要比零售价便宜,阴四娘赚的就是这份差价,十个行李箱的钞票相继送了过去,卖零食的在中间做见证,对方清点无误,带着钱走人。
等渡船帮和卖零食的都走了,阴四娘长出一口气,对角落的李伴峰道:“大老板,你真有本事,他们居然没发现你,
他们都走了,你看清楚了吧,我怀疑中间那个就是船老大,你说是不是……大老板,你在么?大老板?”
阴四娘感觉阴影里好像有个人,可走到近前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大老板真是高人,他什么时候走的?
他去哪了?
船老大一行三人,坐着一辆越野车,正走在越州城外的高速路上。
一名男子负责开车,一名男子在后座看护现金,船老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翻阅着手机。
凌晨四点,高速公路上车不多,越野车原本开的很平稳,前边突然有个人影闪了过去。
负责开车的男子赶紧踩了刹车:“这特么谁……”
砰!一团血污蒙住了挡风玻璃。
开车的男子炸成了血肉。
船老大赶紧抢过方向盘,稳住了车子,坐在后座上的男子问道:“老大,刚才那人是……”
车后边这人也炸了。
船老大没有回头看。
他知道什么是走马观花。
车后边那人已经看见了对方,证明这一切都晚了。
李伴峰就在越野车的旁边,此刻他正走在高速公路的绿化带上。
他杀了船老大的两个部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他准备杀了船老大。
如果能活捉船老大,问出渡船帮的真相,这个结果倒也不错,但如果活捉不成,李伴峰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李伴峰不怕线索断了,线索这种东西有的是,但敌人的生命就一条,比起线索,李伴峰更珍惜敌人的生命,所以得先要他们的命。
他再次闪现在了船老大的汽车,船老大要看着路,自然会看到李伴峰。
李伴峰的身形转眼消失,船老大停下了汽车,把头探到车窗外,试图追踪李伴峰的身影,但他没能成功。
对方的动作太快了,船老大有一种预感,李伴峰的视线已经集中在他身上,随时可能让他爆炸。
他猜对了,李伴峰的视线就在他身上,目力集中之处,李伴峰现在就要炸死他。
船老大猛然把头缩里,李伴峰眉梢一挑,发动了技法。
炸了。
整个车子炸了。
李伴峰愣了片刻,没太理解眼前的状况。
走马观花的威力确实惊人,可仅限于有生命的个体。
汽车怎么会跟着炸了?
李伴峰的目力也没有集中在汽车上!
汽车爆炸之前,嗡的响了一声,又是什么缘故?
爆炸的汽车还在起火,李伴峰跳到汽车旁边,看到被炸的四下翻飞的钞票和一堆碎烂的骨肉。
这些骨肉里,有开车的,有看护钞票的,其中会有船老大的么?
李伴峰不可能把尸体拼起来检查,但他怀疑船老大大概率没死。
他碰了碰牵丝耳环,牵丝耳环回应一句:“爷,好晕!”
不光牵丝耳环觉得晕,李伴峰也稍微有些晕。
有声音,奇怪的声音。
李伴峰打开了洞悉灵音之技,倾听片刻,耳边传来了低沉的乐曲。
声音太小,声调太低,李伴峰听不清乐曲的整体旋律,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唱词。
“面粉……”
“葱花……”
“芝麻……”
这好像不是歌曲,这好像是某个美食节目,在音乐背景下的主持词。
是不是汽车电台发出来的?
李伴峰试着搜索声音的来源,搜索过程之中,晕眩在不断加剧。
这是声修技。
斗笠男是个声修。
看到他了!
在远处的隧道入口,李伴峰看到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
双方距离五百多米,李伴峰现在冲过去,一脚踏破万川,就算杀不了他,也能抢一个先手。
斗笠男在隧道口静静站着,面具下方不断发出低沉的歌声。
双方对峙片刻,李伴峰脚尖点地,正要向前,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么紧张的关头,这个喷嚏来的有点滑稽。
可这么紧要的关头,对方就在隧道口站着,等着和一个高层旅修交战,这是不是也有点滑稽?
趋吉避凶!
李伴峰揉了揉额头,对方的歌声不仅让自己晕眩,还影响了自己的思绪。
对方就这么站着,肯定布置好了陷阱,到底是什么样的陷阱,暂时还无从判断。
李伴峰的身影再度消失,斗笠男立刻紧张了起来。
轰隆!
李伴峰再次发动了走马观花。
施术距离过远,李伴峰没有苛求技法威力,可实际上威力大的惊人。
隧道上方的山体被炸出了一个窟窿。
斗笠男没死,但面具下方流出了鲜血,他受伤了,衣服也被鲜血浸透。
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跟我走!”
话音落地,斗笠男消失不见了。
李伴峰看到有个黑衣人出现在斗笠男身边,带着他逃走了。
这就是斗笠男的陷阱,有人埋伏在他身边,刚才李伴峰要是贸然冲上去,势必会遭到偷袭。
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修为,以一敌二,要不要追击?
李伴峰选择了追击,打不过再说。
他跳到隧道口附近,迅速来到两人身后,一脚踏破万川踩了出去。
这一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没有踩上力气。
什么状况?地上有陷阱?
这和地面没关,和李伴峰的自身状况有关。
没有踩上力气,是因为李伴峰没有力气,他突然感到了强烈的饥饿,饿的双脚发软。
黑衣人和斗笠男同时回头,冲向了李伴峰。
李伴峰转头离去,极度饥饿之下,他越跑越慢,黑衣人和斗笠男越追越近。
等追到高速公路,李伴峰身影突然消失,黑衣人和斗笠男四下找了一番,没有发现李伴峰。
黑衣人问道:“这人是谁?是李七么?”
斗笠男摇头道:“李七没有这样的修为,但这人可能和他有关联。”
说话间,斗笠男看向了越野车上的现金。
还有几箱钞票没有着火,斗笠男和黑衣人拿上了箱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随身居里,李伴峰正在吃锅盔,一口气吃了六个。
唱机关切问道:“相公呀,怎么饿成了这个样子?”
李伴峰道:“刚才和两个人打了一场,打到一半,突然就饿了!”
唱机想想道:“这应该是遇到云上的食修了。”
李伴峰道:“食修不都是自己吃东西,让自己变强么?”
唱机道:“云上的食修能逼着别人吃东西,对方要是不肯吃,就会觉得饥饿,以至没力气厮杀。”
李伴峰拿起了第七个锅盔:“这技法挺厉害的,吃了这么多还是觉得不饱。”
洪莹看着锅盔,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饼什么做的?你怎么吃的这么香?”
“什么做的?面做的呗!”李伴峰笑道,“加点葱花、撒点芝麻,还有肉馅……”
李伴峰顿了顿,开始反复重复这三个词:“面粉、葱花、芝麻。”
他想起了斗笠男的唱词。
洪莹觉得用料没什么特殊,干脆尝了一块。
唱机提醒洪莹:“你还没复生,不要吃人间烟火。”
洪莹不太在意:“就这一小块,也没什么关系,我吃着没什么滋味,七郎,你吃着什么味道?”
李伴峰喃喃自语道:“遮羞布……”
洪莹噗嗤一声笑了:“七郎,你喜欢吃那个?一会我脱下来送你吧。”
“没羞臊!”唱机摁住洪莹,扯了裤子,一顿好打。
李伴峰还在喃喃自语:“遮羞布……”
唱机觉得状况不对,问道:“相公呀,你说什么遮羞布?”
李伴峰问唱机:“宝贝娘子,声修技法里,有能破解走马观花的手段么?”
洪莹冷笑一声:“要是真有那样的手段,这恶妇也不至于废了我的眼睛。”
唱机打了洪莹一板子,对李伴峰道:“技法是有的,但是用起来极难,需要最擅长的曲子去应对,还未必能够成功。”
最擅长的曲子。
李伴峰道:“我知道那个斗笠男是谁了,他揭开了遮羞布。”
洪莹揉着桃子道:“揭开那个做什么,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