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虹拿着一份报纸,气呼呼来到段少霞面前,摔在桌子上道:“你这什么意思?你怎么把消息给散出去了?”
段少霞看了报纸一眼,头条新闻是《陆家落难,章伯初自戴绿帽谋富贵》。
段少虹指着报纸喊道:“这话说的多难听?你以后让我们一家怎么抬头做人?”
段少霞看过报纸,劝说段少虹道:“你理会这东西做什么?况且这事迟早得说出去,再过几天就摆酒了,你还怕别人知道么?”
段少虹推开段少霞道:“事做成了,别人怎么议论我不管,这事还没成呢……”
说话间,猴子邱进了大厅,段少虹恶狠狠道:“邱管家,这事不是你散出去的吧?”
邱志恒一怔:“什么事?”
段少虹把报纸扔给了猴子邱:“你自己看!”
“《夜来香》?”邱志恒一脸诧异,“我都没听过这报纸。”
“你没听过?这报纸在绿水城都卖疯了,伱看看这上边把我们家写成了什么人?”
邱志恒摇头道:“这事我不知情。”
“你不知情?除了你还能有谁?”
猴子邱突然不说话了。
段少虹打了个寒噤,低下头,没再言语。
这几天,总想着自己儿子即将成为陆家家主,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绿水城,就算陆家人,也得对猴子邱客客气气说话。
段少霞打了个圆场:“这事先别去理会了,小邱,摆酒的事情还得加紧操持,日子就快到了。”
猴子邱答应了一声,离开了宅邸。
酒席的事情他没有操持,因为根本办不成。
陆茂先在宅邸里吃过午饭,看了看报纸上的消息。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陆家伸手,”陆茂先叫来一名支挂,“带上些人,给章伯初个教训,别把他打死,但得好好羞臊他一顿。”
支挂道:“老爷,章伯初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早就不要脸了,羞臊他还有什么用?干脆做了他算了。”
陆茂先看着支挂道:“糊涂!我是羞臊章伯初么?我是羞臊猴子邱!他还说要摆酒,我看他能舔着脸给谁下帖子?”
支挂前脚刚走,管家又来了:“老爷,您说的那部叫《血刃神探》的影戏,又要上第四部了。”
陆茂先点头道:“让鬼手门动手,告诉他们,多拿多得,上不封顶。”
越州三院,何海生离开了病房,到楼下抽烟。
他这一去,至少得抽一包,何海生是烟修,这是修行的基本。
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何家庆捏了捏胸前的纽扣。
今天血刃神探四首映,他想问电影的事,没想到凌妙影先一步说了陆家的事:“家庆,陆家的事越闹越大了。”
陆源山和陆源海的事情,何家庆已经听说了,这事已经够大了,何家庆想不出来还有比这更大的事情。
凌妙影接着说道:“段少霞把她外甥章怀义带到了家里,说要让章怀义改姓,认亲,还要摆酒。”
“章怀义?据我所知,这人确实是陆东良的种,可他名分不对,这事陆家人也不可能认,这是谁的主意?猴子邱?他还没糊涂到这份上吧?”
凌妙影道:“我估计是段少霞的主意,应该是病急乱投医,家庆,这事咱们管不管?”
何家庆一笑:“管他干什么?让他们狗咬狗去,我倒想看看谁能咬的赢,电影那边怎么样?”
凌妙影想通过陆家的事情,把电影这茬绕过去,结果没绕过去。
“家庆,咱们胶片被偷了。”
何家庆沉下了脸:“偷了多少?”
“六份。”
首映当天,六份胶片被偷了,这就证明有六家影院没有上映《血刃神探》。
何家庆沉默片刻,用相对温和的语气问道:“谁偷的?”
如果凌妙影回答说不知道,事情就麻烦了。
好在他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是鬼手门做的。”
“鬼手门?他们偷胶片做什么?”
“肯定受了人指使。”
“什么人指使的?”
凌妙影沉吟许久道:“我还在追查。”
何家庆再次陷入了沉默,凌妙影的汗珠不停掉落。
过了一会,何家庆终于开口了:“我写封书信给你,你亲手交给鬼手门掌门谢俊聪,让他把幕后指使告诉你。”
凌妙影擦擦汗水道:“鬼手门收钱办事,怕是不会轻易说出雇主,谢俊聪修为不低,我要是强逼他……”
“不用逼,他看过书信自然会告诉你。”
当天晚上,有人把书信交到了凌妙影手上,凌妙影不敢耽搁,带着书信直接去了后塘城隍庙东边一座老宅院,叩门三声,等着门里回应。
守门的问一声:“谁呀?”
凌妙影如实相告:“凌家老三,来拜会谢大当家。”
一听说凌家来人了,宅院上下都很紧张,凌妙影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诸位放心,我不是来生事的,我只想给大当家送一封信。”
守门的赶紧把消息告诉给了谢俊聪,老头刚睡下,闻听凌妙影来送信,老头拿了两件法宝放在身上,叫手下弟子把凌妙影请了进来。
两下见面,谢俊聪抱拳施礼:“凌老板,有什么指教?”
他以为凌妙影是为了胶片的事来问罪的。
问罪不怕,这种事谢俊聪经历的多了,捉贼捉赃,没证据的事他肯定不会承认,凌妙影要是来狠的,谢俊聪也接得住。
可没想到凌妙影真是来送信的。
谢俊聪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额头上的汗珠,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以他的见识,以他的修为,能让他冒汗的事情可不多见。
凌妙影很好奇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却见谢俊聪先请凌妙影坐下,恭恭敬敬给凌妙影行了个礼:“凌老板,我们接错了生意,冒犯了您,
偷您的那些胶片,我们已经按雇主吩咐给烧了,耽误了您的事情,我们愿意出钱赔偿,您开個价吧。”
他承认了?
谢俊聪居然主动把事情认了下来?
何家庆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现在连凌妙影都看不明白了。
“胶片的事,就算揭过去了,我这次来,是想问问这趟生意的东家是谁?”
谢俊聪脸色很难看,他不想说,这不符合鬼手门的规矩。
可犹豫半晌,他还是说了:“是陆家老太爷,陆茂先。”
“陆茂先?”何家庆收到消息,心里很是恼火,“这老鬼为什么找咱们麻烦?”
凌妙影道:“咱们和陆老爷子关系一直不错,可最近几件事让人看不明白,
前些日子,他找了几个笔杆子在报纸上发文章,暗指一些影戏心术不正,我去询问情况,陆茂先说他指的是别人,和咱们无关,
又过一段时间,有不少影院下了咱们的片子,我去问了情况,结果还是陆茂先在背后生事。”
何家庆皱眉道:“这事怎么不早跟我说?”
凌妙影道:“家庆,这些日子你一直没联系我,也不让我主动联络你,我没机会说。”
“陆茂先一直想当陆家家主,之前咱们也没少帮他,为什么要找咱们麻烦?”何家庆也有些想不明白。
凌妙影没有作答,他也想不明白。
思索片刻,何家庆笑了:“这老东西,把生意做在咱们头上来了。”
凌妙影道:“此话怎讲?”
何家庆道:“陆家两兄弟被算计了,肯定和陆茂先有关,但单凭陆茂先一个,这事很难办得成,
他应该是找到了靠山,帮了他一把,但这靠山不能凭白帮他,肯定管他要了酬劳,这个酬劳就在咱们身上。”
凌妙影问道:“他这个靠山是谁?”
何家庆语气淡然道:“靠山是个大人物,我遇到绿花子这事,很可能就和他这靠山有关,
陆茂先这把老骨头,得好好捶打一下,之前害我丢了一只手,而今他又来找咱们麻烦,
这次得打疼他,还得打在脸上,再看他如何应对,就能把靠山查出来。”
还有两天就是七月初一,陆茂先包下了醉仙楼,请来了陆家各枝各脉不少人。
酒过三巡,陆茂先安排了个节目助兴。
他叫人把章怀义他爹——章伯初,用一条绳子牵到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等众人都看过一遍,两名支挂又让章伯初跪在了陆茂先的脚边。
陆茂先面色慈祥的看着章伯初,笑问道:“你想往陆家伸手?”
章伯初哭道:“没,我不敢。”
他说话含混,牙都被打没了。
陆茂先又问道:“你儿子想当我陆家家主?”
“不敢,不敢……”章伯初都哭傻了。
陆茂先拍了拍章伯初的脸,笑吟吟道:“带上你媳妇儿和儿子,今天之内滚出绿水城,否则我让你们一家整整齐齐上路。”
话音落地,醉仙楼满堂喝彩。
“老太爷霸气!”
“咱们陆家的门面,全靠老太爷撑着!”
“姓章的,带你一家赶紧滚蛋,只要我们老太爷还在,你就别想动我们陆家一分一毫!”
章伯初被扔到了醉仙楼门外,连滚带爬回了家。
陆茂先这边接着吃喝,酒宴过后,他还请了绿水城的几大名角,轮番献唱。
三出戏过后,陆茂先不太满意,叫来戏园子班主,让他换几个热闹的戏码。
班主正在和手下人操持换戏的事,一道无形之墙把众人困在了后台。
班主惊慌失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换戏换慢了,得罪了陆老太爷。
又过了一会,几个穿白衬衫灰马甲的男子,在戏台上展开了一块幕布,一段影戏突然在幕布上放映起来。
陆茂先一怔,叫支挂去问问戏园子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陆家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这是老太爷的安排。
影戏直奔主题,一开场,先是一个漂亮姑娘。
姑娘很有良心,她把良心大大方方摆在了荧幕上。
陆家人津津有味看着,一边看还一边赞叹:“咱家老太爷还挺能赶时髦,这都赶上《血枪神探》了,他怎么知道咱们爱看这个?”
过了一会,陆茂先也在银幕上登场了。
陆家人赞叹道:“咱家老太爷不一般呀,这还亲自拍电影。”
又过一会,陆茂先拍着姑娘的良心,上阵了。
陆家人震惊了一小会,然后接着赞叹:“这是动真格的?咱家老太爷气力不错呀,这都什么岁数了,还有这能耐!”
又过一小会,陆茂先擦擦汗水,结束了征战。
陆家人想了片刻,继续赞叹道:“咱家老太爷确实是霸气,这么大岁数,哪怕短一些,也是霸气。”
旁边一人问道:“你是说时间短么?”
“不只是时间……那什么,反正就是霸气!”
陆茂先咬牙切齿,但没敢乱动。
凌妙影站在他背后,压低声音说道:“陆老太爷,今天的戏码怎么样?”
陆茂先回应道:“你想杀我?咱们要真在这拼命,你可未必有机会。”
在场有这么多陆家人,陆茂先也有七层的修为,凌妙影虽然占了先手,可真未必杀得了陆茂先。
凌妙影笑道:“老太爷,为了这点事情拼命,也太不值得了,
不就一出影戏么?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您要是对戏码不满意,我这还有不少好东西,
改明天我给您剪出一部电影,送到影院去,就叫《老当益壮陆茂先》,您看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