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来雪茫茫,
郎君受苦妾断肠,
情真意切郎可知,
再为郎君添一房。”
唱机一曲唱罢,用蒸汽把洪莹烫的通红:“贱人,为什么不随我一块儿唱?”
洪莹怒道:“伺候了他一晚上,一会上来,一会下去,现在还得唱曲给他听,我欠他什么了?”
“贱人,伺候自家男人,还委屈你了么!跟我一块儿唱,唱大声些,不唱就一百军棍,打死你个贱人!”
在两人争吵声中,李伴峰沉沉睡去,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李伴峰醒了过来,看了看月份牌,问梦德:“现在几点了?”
“先生,现在晚上十二点一刻。”
十二点一刻,逍遥坞最热闹的时候。
听到李七的声音,姜梦婷一哆嗦,盯着李七上下打量了许久。
姜梦婷换好了衣服,穿了一件白色风衣,戴一顶挂着头纱的白色礼帽,站在后台门口,冲着李伴峰招手。
李伴峰赶紧离开了后台,舞池里,客人正在跳舞。
生死一线,七爷没舍下她,这份情谊她真忘不了。
她居然看到我了?
据李伴峰所知,姜梦婷应该没有修为,她居然能留意到我?
姜梦婷擦擦眼泪,一把搂住了李伴峰:“七爷,算我僭越了,让我抱一会。”
其实姜梦婷没有留意到李伴峰,她最近精神恍惚,看谁都像李七,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嘴里经常念叨七爷。
李伴峰有些诧异,他和姜梦婷算相熟,但他是老板,姜梦婷是歌手,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来往。
她这份感情从哪来的?
从哪来?从同生共死中来的。
李伴峰一皱眉:“三英门三当家杨兴波呢?”
三英门一共三个金印,两个都不在了,为什么二当家沈进忠还上不了位?
姜梦婷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力的点头,泪珠顺着眼圈流了出来。
出去之后,就走不回来……
稳妥起见,李伴峰没有在舞池现身,在出门之前,他回忆了一下大舞池后台的场景,后台有个大衣橱,从衣橱里现身,更不容易被人察觉。
钥匙还在逍遥坞里,要是换做以前,李伴峰会避免在这个时间现身。
李伴峰眉头微蹙:“抱一会行,伱先把衣服穿上。”
姜梦婷一直盯着李伴峰,有些出神:“啊,三英门,三英门现在是二当家沈进忠主事,可他也就是个主事的,还做不了大当家。”
“他们怎么说?”
趁着姜梦婷穿衣服,李伴峰出了更衣室,赶紧去了后台出口。
“七爷,真是你……”
李伴峰没有作声,压低帽檐,准备直接穿墙出去,姜梦婷突然喊了一声:“七爷!”
坏了!
后台出口在侧门,姜梦婷从更衣室里探出头,压低声音道:“七爷,你可千万小心些,不知是怎么了,最近这侧门出去之后,就走不回来。”
出门之后,李伴峰发现事情有点偏差,他确实出现在了衣橱,但不是后台的大衣橱,是姜梦婷专属更衣室的衣橱。
李伴峰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边,示意姜梦婷不要作声。
“杨兴波被何玉秀杀了,听说死的很惨,何玉秀为了找你,叫人拷打了他一整天。”
“她怎么想的……”李伴峰很是无奈,他理解不了这位才女的思路。
姜梦婷正在更衣室换衣服,刚才在台上演出,连唱了五首曲子,出了一身汗,这下换的彻底,身上什么都没剩。
李伴峰不理解。
“有人说你把三英门大当家给杀了,也有人说你被他们大当家给杀了,
张秀玲说,你可能和三英门大当家鲍应臣两相投契,结为异姓兄弟,双双退隐江湖,以避纷争。”
“五爷到处在找你,何家大小姐也在找你,关防使、三英门都在找你,整个绿水城都在说你的事情。”
李伴峰已经是八层的宅修,就算直接出现在逍遥坞的大舞池,寻常人也留意不到他。
他先从地板缝里抠出了钥匙,随即听到了一声坚定的低吟:“纵使舞台落幕,可艺术还在坚守。”
但现在不是以前。
“兄弟,是我不对了。”李伴峰把放映机收进了口袋。
李伴峰睡了三天,放映机在这坚守了三天。
别说什么风花雪月海誓山盟,这种东西姜梦婷见得太多了,跪地发誓非她不娶的男人都数不过来。
李伴峰带着姜梦婷去了包厢,问道:“马五呢?”
“三英门状况怎么样?发什么呆呀,问你话呢?”
可李伴峰不知内情,既然被发现了,就大大方方承认了。
“是我。”李伴峰点了点头。
姜梦婷倒是对三英门的纷争知晓一二:“楚怀俊推举三英门一位长老接替了三当家。”
“三英门还有长老?”
“其实就是资历很老的银章,这些银章升不上去金印,就成了长老,
这位长老名叫董开彬,修为和资历都很高,据说入门比二当家还早。”
楚家还在跳,楚怀俊推上来一个董开彬,这是还想把三英门攥在自己手里。
如果能找回鲍应臣,楚怀俊盼着鲍应臣继续当家,如果找不回来,就让董开彬和二当家沈进忠开撕。
鲍应臣的人头还在,李伴峰故意让红莲留下的,虽然血肉模糊,但修整一下,还能用。
现在把鲍应臣的人头交给沈进忠,能帮他上位么?
不行,千万不能这么做。
这么做非但不能让他上位,还会让他背上残害大金印的重罪,对沈进忠而言,不仅会失去竞争大金印的资格,甚至还会成为三英门的死敌。
现在该怎么做?鲍应臣这颗人头一点用都没有了?
李伴峰沉思良久,对姜梦婷道:“张秀玲编的我和鲍应臣结拜那个故事,你是从哪看到的?”
“秀玲夜话,这是张秀玲出的杂志,七爷,你要想看,我这都有。”
姜梦婷给李伴峰拿来了几本杂志,李伴峰大致翻阅了一下。
别说,张秀玲这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的,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跃然纸上。
这要流传出去,李伴峰和鲍应臣,还真就成了一段不打不相识的佳话。
李伴峰把杂志都收下了,对姜梦婷道:“我有事先走,不要把我回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姜梦婷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惊讶的问道:“连五爷都不告诉?”
“不告诉。”
姜梦婷的心,跳得很快。
七爷回来了,他连五爷都不告诉,只告诉我。
他跑去逍遥坞后台,跑进我的更衣室里,就是为了给我报一声平安?
是不是我想多了……
姜梦婷还在胡思乱想,李伴峰站起身子,压低帽檐,走了。
看着李伴峰的背影,姜梦婷的脸颊一阵阵发烫。
回到更衣室,前台管事的都快急疯了:“姜小姐,该你上场了。”
“什么歌来着?”
“《玫瑰玫瑰我爱你》呀,几十位客人一起点的曲子。”
“跟乐队说一声,这曲子往后放一放,下一首曲子,唱《月圆花好》。”
“现在换?”管事的一怔。
“快去呀!”
姜梦婷换了一身旗袍,拿着一把团扇,在伴舞的簇拥下,上了舞台,随着琴声,唱起了月圆花好。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最,清浅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下边听歌的客人们,眼睛都直了。
今天的姜梦婷怎么这么甜?
笑得甜,歌唱的更甜。
李伴峰去了东平茶楼。
看到李伴峰那一刻,秦小胖在雅间里,直接跪在了地上:“七哥,你活着,我就知道你活着,
我害了你,七哥,我手下出了个内鬼,那人是大当家派来的,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不想活了。”
李伴峰拉起秦小胖道:“我再说一次,不准给别人下跪,你去把你们二当家约出来,我有事和他商量,记得,地点一定要隐秘。”
李伴峰进了自己一座外宅,这座外宅没人打理,平时一直空置着。
藏好钥匙,李伴峰进了随身居,钟摆还在修理鲍应臣的人头,李伴峰摸了摸钟摆的脸蛋:“不用修了。”
钟摆红着脸道:“主人,是不是嫌我做的太慢?”
李伴峰摇头道:“不是嫌你做的慢,是事情有变数。”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粒种子,取了鲍应臣一点血液,洒在了种子上。
把种子埋在院子里,滴了两滴药水,不多时,地里长出一棵白菜。
白菜裂开,里边钻出来一个白菜人,身上穿着白里透绿的褂子和裤子,神情呆滞看着李伴峰。
李伴峰吃了两片白菜帮子,甜脆之下,带着独有的涩味,让李伴峰出了一身汗,自内向外,身上散发出白菜独有的腥气。
“走。”李伴峰下了命令。
白菜版鲍应臣跟着李伴峰,进了随身居。
这棵白菜人能顶替真正的鲍应臣么?
显然不能,这都不用太熟悉的人,只要见过鲍应臣的人,就能看出破绽。
李伴峰打开了放映机,把和鲍应臣厮杀的画面放了出来。
鲍应臣的衣着,长相都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唱机对着影像,帮着钟摆一起给白菜人装扮,装扮过程中,她盯着影像中的光晕看了片刻,总觉得这形状不太好理解。
“相公呀,八层技是和宅子一起打磨出来的,咱们家宅子特殊,我也说不清修行的要领,相公以后还要多和老爷子请教。”
李伴峰点点头,从身后搂住娘子,亲昵了好一会。
娘子哼一声道:“身上有脂粉味,也不知是哪个贱人留下的,家里这么多姐妹一起伺候相公,相公还不知足么?”
脂粉味,是姜梦婷留下的。
洪莹冷哼一声道:“没门又没户,你们拿什么伺候,也就耍耍嘴罢了!”
唱机看着袋子里的种子,哼哼笑道:“贱人,不用张狂,门户就快有了,每个姐妹都有!”
李伴峰没在意门户的事情,他现在更在意的是鲍应臣。
“能让他说话么?”
娘子有声修技,让白菜人说话自然不是难事,可娘子没听过鲍应臣说话,送进来的时候,鲍应臣已经不会说话了。
“喂呀相公,这放映机得改一改,以后得让他会录声音。”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娘子,你让他说句话试试。”
唱机用唱针插在了白菜人身上,白菜版鲍应臣开口了:“李七兄弟,我都听你的。”
是个老者的声音,但和鲍应臣不像。
“声音再清亮一些,这老东西中气很足。”
娘子调整了蒸汽的用量,李伴峰听过之后,还是差点意思。
放映机虽然没把声音录下来,但他对声音很敏感。
“声线的低音部分,要加一点哑音,高音部分,要多加一些气声,语速还要再稍微慢一点……”
唱机用唱针敲了一下放映机:“别拿这洋鬼子的腔调跟我说话!”
虽然腔调不妥,但放映机没有说错,按照他的描述慢慢调整,鲍应臣的声音和语气被逐渐还原了出来。
现在这鲍应臣能用了么?
还不行,这白菜人没灵性。
李伴峰在白菜人身上洒了一滴血,用了金屋藏娇之技。
这回白菜人有灵性了。
“喂呀相公,这东西走个过场还行,要真想把三英门的人都骗过去,怕是成不了事。”
李伴峰把一本杂志交给了唱机:“不需要都骗过去,只需要让听话的,把不听话的嘴给堵上。”
唱机看完了杂志上的故事,思索片刻道:“这事小奴倒是熟悉,咱们先写好戏本,再找那听话的,好好对对戏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