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谁呀？”
“它！”林苏手指轻轻一弹，一只蝴蝶出现于他的指尖。
覆地蝶。
此刻的覆地蝶，在他的内空间里呆了也是百年开外，它是覆地蝶，上古四大奇蝶之一，它是不讲求破境的，它只是成长。
当日的它，幼年，当日它的战力，比肩圣人。
而今日的它，少年，此刻的它，比肩万象。
然而，它的战力提升，与天道破境完全不相干，是故，他可以进入碧空城。
“蝶儿！”向惊鸿手指轻轻碰碰它：“你现在会说话不？”
覆地蝶怔怔地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好像有点傻，你指望它给你传讯，可能会传得面目全非。”向惊鸿道。
林苏笑了：“那就不传话，我吹首曲子，它只要飞起来，曲子就满天飞，他们一听这曲子，就知道我回来了。”
“好玩！太好玩了！以后这覆地蝶一飞，就有乐曲，成为它的招牌曲，太有意思了，相公，你赶紧吹，吹什么啊？”
林苏手一起，笛声飞……
《似是故人来》！
曲子吹完，覆地蝶贴海而去，转眼间千里开外，所到之处，一段美妙的音符响起，起于它的羽翼之间……
覆地蝶飞去，给碧空城另一侧的人族大军带来春天的信息。
无心海上，波涛滚滚，在静夜之中，似乎卷起了莫测的玄机。
向惊鸿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慢慢收回：“还有一人，有没有忘记？”
“魅凰，是吗？”
“是的！我还以为你的视线已达至象这一层级，忘了曾经的一位故人。”向惊鸿道。
“没有忘！她现在于我，不过尘埃一点，然而，小夭的性命，却在她的手中！”林苏道：“这个从云溪宗随我出山的妹子，曾是我少年时代唯一的亲人！”
“她其实不是你的唯一，相反，你才是她的唯一！飘零元神之中，她是最平淡的，她也是最独特的，她，还是最幸运的！”
飘零元神，天生不该平淡。
而小夭，偏偏过得最是平淡。
自从跟随林苏下云溪宗以来，脚步未曾越过海宁地界，十年时间中，她除了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有其他的事情。
大多数大户人家的女眷皆是如此，绝对算不得特殊。
但是，于飘零元神而言，却是特殊到了极致。
因为飘零元神之主旨，就是完成原主人没有完成的人生体验，填补原主人缺少的那一块拼图，所以，每个飘零元神，都会赋予重要的使命，不在乎危险，不在乎残忍，不在乎人性，这样纯粹以体验为出发点的飘零元神，怎么可能平淡？
然而，小夭偏偏就是那么平淡，也可能她的原主人魅凰本体将世间禁忌犯了个遍，啥刺激都有，就是没有平淡，所以平淡才是魅凰缺失的拼图，也许魅凰一开始对她的设定并不平淡，但林苏的出现，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小夭的路线图，谁知道呢？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盯着天空。
此刻的天空，周天为镜。
无心海所有区域，尽在周天镜中。
往日的周天镜或许也无法捕捉到魅凰的所在，而今日的周天镜，已经跳出了魔器的桎梏，真正化为“天镜”！
“还在南部！走！”林苏脚下一动，轻舟一叶，凭空消失。
他与向惊鸿同时消失。
“C！跑哪里乱搞去了？”西南海域，一条船上，凤随心抱着饱满得无以复加的前胸，恼了。
她的脚下，是随心舟。
她的身边两个妖族女子，一个是桃妖，一个青莺为巾，瞅着就嫩的女子，当然是妖族青姐，哦，青妹妹。
现在看来，凤随心向爷爷宣告，她要将林苏的媳妇们组织起来，组成霸王花军团，还真的行动了，虽然没能真个组成军团，却也找到了两个。
“不一定是乱搞吧？”青妹妹道：“大战当前，多少人都盯着他，他好意思瞎搞？”
“看你说的，大战当前就不能乱搞吗？”凤随心横她一眼：“他当日面临跟死七的大战，抱着我搞了八个来回！”
“啊？八个来回？你得说清楚，什么才叫一个来回，是他到位了，还是你到位了？”
“有区别吗？他到位时我肯定也到位。”凤随心道：“你质疑他床上的能力？”
“怎么会？恰恰是对他床上能力太了解了才有此问，如果是他到位，那一次得两个时辰，如果我到位，七八下就够，所以，你说的八个来回，肯定是你自己抖了八回，那于他而言，只算一个来回，他搞八个来回，那得三天三夜，大战之前等得起吗？亏你想得出来……”青妹妹分析得有条有理。
凤随心皱眉：“啥意思？你七八下就够？你们妖族如此敏感？”
“也不是，主要是他会调……”
桃妖一幅牙酸的表情，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我说你们两个，话题歪到什么地方去了？探讨的不应该是他现在去哪儿了吗？”
“他大衍一步已经出神入化了！东南西北完全没意义！”青姐道：“如果非得分析方位，那只有一个定论：他在向惊鸿的肚皮上！”
“也不一定，兴许在向惊鸿的肚皮下面！”凤随心道：“他还挺喜欢在下面的，你们没试过？”
“我的天啊，这天真没法儿聊了……”桃妖道：“我去找季月池……”
“对呀，这才是组建霸王花军团的正确打开方式，一起去！”
呼，三人同时消失。
南部海域。
昔日的邪凰海域。
如今已经岛屿尽平，万里海域阴云尽散。
但是，也不知是去年还是前年，当日已经铲平的主峰，重新拔地而起，峰上再度出现了一株碧绿的梧桐。
这株梧桐很小，很嫩，高不过十丈，在孤峰之上，有些许孤独。
然而，只要梧桐还在，它也总是可以吸引到栖梧之凰的。
这几年，已经陆续有些邪凰一族的人重生。
是的，当日道宗杀邪凰一族，杀得是蛮干净的，简直可以算是将邪凰一族全部清除了，但修习《不死经》的邪凰一族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他们终究会重生。
只不过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重建族群。
距离那个时间点过去才区区三年，重生的族群不过区区数百人。
就在此时，两条人影虚空而现，一脚踏在碧绿的梧桐树上。
这一脚踏定，岛上最深处，一双眼睛霍然睁开，正是魅凰。
魅凰眼睛一开，透过无尽的虚空，牢牢锁定在踏空而来的两人脸上，这一锁定，她全身的怒火当场激发。
一声凤鸣起于岛屿最深处，凤鸣一起，风声大作，南部海域，瞬间如同万里星河。
万里星河之中，魅凰一步而出，一脚踏在碧梧最高峰，充满杀气的眼睛，如同银河之灯，牢牢锁定站在梧桐树上的两个人。
“林苏！你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魅凰声音嘶哑而妖异，一句话出口，林苏身边尽是碧绿的漩涡。
林苏笑了：“不错了，已经到达万象的边缘，只差飘零元神之融合，就可一步踏破万象！”
魅凰微微一怔：“你竟然知道飘零元神？”
林苏道：“你以为我为何一直想弄死你？真正的原因今日不妨告知，你的飘零元神是我家妹子，你不死，她得死啊！”
魅凰怔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林苏口中得知飘零元神的信息。
飘零元神飘然出身，飘然入尘，跟母体的关系非常微妙，独立存在，彼此只保留一份玄妙的沟连，具体情况却是未知。
而今日，却从她最大仇敌口中得知，她的飘零元神，竟然是他的妹子。
“咯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魅凰放声大笑：“本座就说，单纯杀了你，便宜了你，而现在才知道，天道因果玄妙无穷，本座不仅仅可以杀你，而且可以用你妹子的身份，屠杀你的父母亲，让他们体会到最极致的痛苦。”
“天道因果的确很玄妙，不过，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玄妙！”
林苏手一伸！
魅凰眼睛猛地睁大……
完全不敢置信……
魅凰全身化为血雾，血雾在时空长河之中，诡异地流动，慢慢浓缩成一个点。
而魅凰的意识，已然清零。
她平生第一次完全丧失了意识，也就是说，她的不死之根已经斩断。
她真的死了。
“死了吗？”向惊鸿道。
“意识已经完全清除，通常意义上说，她已经死了！”林苏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你话中有话，什么意思？”向惊鸿道。
林苏轻轻一笑：“你知道飘零元神的结局吗？”
“身为飘零元神，只能有两个结局，其一，被母体吞噬，其二，母体死亡，飘零元神真正飘零，泯然众人也，自然老死之后，灵魂不全，入不得轮回道。”向惊鸿自然知道，她是九世轮回的人，她是最懂轮回的人。
眼前魅凰已死，小夭最迫在眉睫的危机解除。
是一件大喜事。
然而，也有另一种小小的悲哀涌上心头。
那就是小夭最终的结局。
小夭从此以后，丧失了身为飘零元神所有的特异，不再有冥冥之中的生命守护，她也会生老病死，而且死后，灵魂不全，入不得轮回道。
这对于世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反正死后的事，谁会在意？
但是，她是精修轮回法则的人，她知道这种灵魂，是何等的悲凉……
林苏道：“其实，还有一种结局……也是融合，不过是反向融合！”
“反向融合？飘零元神融合本体？以飘零元神……不，以小夭为主？”向惊鸿眼睛睁得老大。
“没有主次之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魅凰，只有小夭，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身修为，仅此而已！”
向惊鸿怔怔地看着他：“反客为主……飘零元神还有这种打开方式？”
“世上之事，奇妙得很，等你将来洞悉轮回道最高层的法则，你就会知道，天道生灭，从无定势！”
林苏的手轻轻抬起，他的指尖，宛若撕开大幕。
指下，海宁出现！
向惊鸿大吃一惊：“时空法则？你竟然可以撕开天道之幕？”
“这就是昔日‘无’最精深的神通，时空法则第七境‘万古春秋’！”林苏道：“万古春秋，并不能撕开天道之幕，这其实也不是撕开，只是‘观’！我们可以看一眼海宁！”
海宁林府，依然平静。
月楼之上，淡月依依。
秋水画屏倚楼而画，她的笔下，依然是她永远都画不腻的洞庭春水。
陈姐、绿衣和崔莺坐在窗前，相对无言，望着天空的月亮。
主楼之中，也有一人在望着月亮，正是他娘。
时间过去了三年，老家一如昨日。
平静而又安宁。
每个人都过得很好，岁月甚至都没有在她们脸上留下风霜。
但是……
没有林苏的海宁林家，似乎是缺少了生气。
每个人都变得沉默……
即便是小夭，也似乎变成熟了，她也坐在窗前，她的身段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很苗条，这让林苏很吃惊，丫头，你居然减肥成功了，什么秘诀能够让你“管不住嘴”的情况下减肥成功的？这是现代科技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啊。
她对面是小桃，小桃的一对大兔子，也太惊心动魄了。
纵然计千灵以天算神通隆X，貌似也没达到这种规模，关键是，她还是原生态……
“小桃，现在是九月了，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夭开口了。
“怎么？急着向公子展示，你已经这么苗条了？”小桃道。
“嗯，我不仅仅是一个人成功，我带动了一方大产业！”小夭道：“我发明的减肥餐，风靡天下，不仅造福大苍，而且还必将走出国门，如果惊天伟绩可为圣，我就是‘食圣’！”
“得了吧？你发明的减肥餐纯粹是害人的，一吃下去上吐下泄，夫人都差点让你害得倒床，再说了，你也只能在大苍推行你的减肥餐，你敢在赤国、夜郎推行吗？那里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个瘦得皮包骨，还需要你减肥？你纯粹是在他们伤口上撒盐。”
“说得对极了！”小夭鼓掌：“我这减肥餐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就是向全天下宣扬我大苍物产丰富，民众生活水平匪夷所思，在天下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大苍人忙着减肥，气死他们……嗯，时间到了，我还得吃点减肥餐……”
小桃一跳而起：“我的天啊，又来了，你去卫生间吃……可不准在我房间里吃！”
“你……你还是不是好姐妹了？”小夭恼了：“我会弄脏你房间不成？再说了，我还答应你了，等我哥回来，让他上你的床呢。”
“你……你就是吹牛皮，你都承诺四五年了。”小桃脸蛋红了。
“这次是真的！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去你房里，放心，我这些年研究的药物，可不仅仅是减肥餐，还有春……药！效果特好，上次用在狗身上，狗都耐不住寂寞，满大街乱蹿……”
向惊鸿一幅牙酸的表情看着林苏：“哎，现在我真的挺认同你的，你搞了一堆的女人，真不怪你，全天下到处有琢磨着给你用药的，你能撑到现在，实在也挺不容易。”
“咳！”林苏手轻轻一挥：“要不，你就不用关注这边了，看看你爹娘吧。”
向惊鸿脸上的表情完全变了……
九世轮回，经历的事儿着实太多太多……
很多情愫，很多伦理完全颠覆，父母亲人也变得扑朔迷离……
别人只有一对父母。
她有九对父母。
海宁城，于她有着特殊的记忆。
此刻，林苏以万古春秋开了一个天窗，她可以一眼窥见昔日的江滩，可以看到她的父母，但是，她心头无比的矛盾，与林苏观海宁林家的时间，其实也是她悄悄理顺自己情绪的时间。
她的视线其实早已跳到了江滩之上。
她看着尽显老态的父母亲，心头思绪万千……
林苏此时也是思绪万千……
熟悉的林家。
熟悉的月夜。
不熟悉的视觉……
无心大劫将至，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
他有时候也会反思，我一个根本不是此方天地的人，为啥非得干这么劲爆的事儿？原因大概只有一个，这座叫海宁林家的大宅，给了他温暖与归属。
人心啊，就是这样，有了归属感之后，就会爆发出无穷的动力。
突然，林苏心头微微一跳，小夭霍然抬头，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她看不到林苏这边的情况。
但是，林苏分明感应到她眼神的聚焦。
怎么回事？
时空长河之中，魅凰凝聚的那一个光点突然动了，穿过时空长河，沿着某一条无人能知的因果轨迹，射向小夭！
小夭额头陡然绽放一道凤凰虚影，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慢慢倒下。
小桃一声惊呼，惊醒了整个林家。
无数人跑来，来到小夭的面前……
城里的郎中来了……
府里的几个少奶奶来了……
阁楼上的秋水画屏都下来了，大家脸色都变了……
小夭，脉像平稳非常……
她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好……
但是，她没有醒过来，她沉睡……
甚至远方的天空，都有人以文道伟力踏空而来，大苍国，最顶级的医道圣手，都为小夭而动。
向惊鸿目光移了过来：“你开始了她与魅凰的融合？”
“不是我！我原本想着大战之后，返回林家才开启这一步的，但因果法则自行启动了。”林苏的脸色有点异常。
“因果法则，那就没问题了，本体与飘零元神一方受损，另一方原本就有感应，自行融合，比强行融合更好！”向惊鸿道：“而且此时融合，也是最好的时候。”
林苏目光慢慢抬起，没有回答，他的脸色，有点严肃。
向惊鸿安慰他：“林家大院，暗夜不在，九尾狐不在，虽然有你当日的准圣之宝守护，但是，力量也并不强，等到无心大劫真正爆发之日，天知道还有多少血棺会破土而出，万一他们来到林家，没有守护可不成，此刻小夭开始了融合，也算是林家的一着底牌。我保证这份底牌，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
“倒也是！事情总要一分为二地看！”林苏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走吧……”
他的手一挥，长河窗口关闭。
他的脚一动，脚下的小岛化为虚无，岛上完全动弹不得的、好不容易重生的邪凰一族先行重生者，尽数化为血雾，从此以后，无心海上，再无邪凰，因为林苏，彻底斩断了这一神奇种族的重生链条。
与此同时，碧空城上，迎来了覆地蝶。
一首传奇神曲《似是故人来》，让全城鸦雀无声之余，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呼。
“这小子……回来了！”兵圣立于弃世崖前，脸上露出了近一年来首次露出的笑容。
“哈哈……”弈圣哈哈大笑：“客随他乡夜，人归故国秋！林三郎还是言而有信也！”
农圣手执巨大的锄头笑道：“山雨欲来，风声鹤唳，诸圣心头尽是万里悲秋，他这一回，本圣必须承认，有了主心骨也！”
“诸圣有无思考过另一个问题？”墨圣道：“他为何不自己回来，而是派覆地蝶回来？”
这个话题一出，直接冷场。
良久，兵圣轻轻吐口气：“本圣懂墨尊之意，前往仙域大世界，他该当异地成圣，融合那方天道，从此入不得此方天道，然而，既然他还愿意回来，那他依然是大苍之圣！”
“身为他乡之圣，心系故土家园！”道圣一声长叹：“遁去的一，变数无穷，但有此一宗‘不变’，本圣心安也！”
史圣手指轻轻抬起，抚摸手中的一部青铜古籍：“史海勾陈，天人共道，一部波澜壮阔的史道新篇，开启也！”
他们身后的碧空城，云集了无数的兵马。
七国十三州，几乎所有的兵马都集中于此。
这是圣殿之规。
无心大劫，天下共抗！
圣殿采纳了林苏当年提出的建议，以圣殿为名，针对各国发出征战令。
各国皇朝、各大宗门，所有人尽可参战，参战者发给军功牌，所立军功现场记录，折算成各种奖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奖励即为“文位奖励”，以前给各国配置进士名额凭的是“青莲论道”上的表现。青莲论道十年一届，现在已经接近第二个十年，然而，这一届青莲论道已经取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