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里面写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其中有这么一句话章居正知道,因为陛下亲口说了出来,这句话是这么说:“主帅无智,军师补之,主帅无力,勐将补之,主帅无矩,何人补之?”
什么意思呢?
说军队的统帅啊,智慧差点没关系,有军师可以辅助他;战力差点也没关系,有勐将作弥补;但是啊,如果主帅没有规矩,有失法度,你怎么补?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说,但很毒!
矛头指向也清楚得很,他指向的就是当时上书弹劾他的三大边军统帅:龙城统帅厉啸天、南王齐福和血雨关统帅丁鄂。
更值得玩味的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看到这句话,感触颇深,拿出来跟众位高官品评,一时之间,朝堂风向大变。
众位朝官纷纷赞叹这话是国士之言,进而盛赞丁继业,丁大人身在天牢,依然心忧国事,实大苍贤臣也,敬请陛下下旨,准其官复原职。
此外,正如丁大人所言,边关统帅,忠君爱国是排在第一位的,这三人目无法度,目无陛下,战力越强越是危险,需要尽早拿下,大苍安危,断然不能维系在此等不法之徒手中……
章居正自然据理力争,但他势孤力单,朝堂之上根本争不赢这些人,所以,丁继业获释已是定局,而他一旦官复兵部尚书职,这三大边关统帅,极有可能换人。
章浩然说完这些,义愤填膺,林苏听完这些,也是怒火冲天:
“上一个秦放翁,这一个丁继业,都把天牢当成度假屋了是吧?我明日进京,且看他如何走出天牢。”
章浩然闻之大喜,他很自然地想到上次秦放翁事件。
秦放翁也是在朝官力保之下,出了天牢,一出天牢就遭天劫——剑门独孤行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在京城人心目中,已是天劫般的存在。
这次呢?
独孤行几时到?
这或许是章浩然,以及他的小伙伴们共同的期待。
但他们没有想到,林苏根本没有联络独孤行。
事实上,就算他联系独孤行,独孤行也未必真的听他的。
这老头原则性还是有的,他杀秦放翁,是因为秦放翁跟黑骨魔族有染,触了剑门的禁忌。
杀丁继业?
屁!你小子真拿这千年老树根不当柴火啊?老头可不是职业杀手,他是一代宗师,官场上的屁事,你少烦他。
林苏踏出家门,准备进京。
几个媳妇跟他偎一偎,亲一亲,为他送行。
林苏破空而起,飞了……
陈姐出了林府,准备前往江滩,身边香风一动,秋水画屏出现在她身边。
“画屏,你不用跟着我,我现在也是武极了。”
虽然说西院几女出门,秋水画屏贴身保护是惯例,但陈姐是个例外,她军中斥侯出身,跟了林苏之后,武道修为虽然有过反复,但走出来之后进步也挺快,目前是武极中期,在海宁这块天,只要不是对她特殊的针对,她基本上也是没有危险的。
“你突破武极也的确蛮快的,但你知道吗?有个人比你更快,快得不可想象。”秋水画屏表情有点神秘。
“谁呢?不会是咱们相公吧?”
从这句话看,她已经知道了秋水画屏跟林苏之间那点破事……
秋水画屏照例横她一眼:“你少撩,你再撩我,我真干点事出来……”
说得象你还没干那事儿一样……
陈姐忍住笑:“好好,我不撩你,你别干那事……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因为我刚刚才证实,有件事情石破天惊……”
陈姐有点小吃惊:“从你嘴里出来的石破天惊,还真的挺让我意外的,到底什么事……”
“你们一定想不到,你家相公已经在修行道上搅得天翻地覆……”
陈姐眼睛勐地睁大:“修行道?你说的是瑶池会?”
“正是!我刚刚找人问过了,本届瑶池盛会,一个来自大苍的修行奇才成为最大的黑马,知道他是谁吗?”
陈姐心头怦怦乱跳:“咱们相公……”
“正是!啊……不!是你家相公!”秋水画屏的娇容在秋日下泛起点点微红:“猜猜他飞得有多高?”
“我猜不到,我想象不出来,他……他是文道宗师,他根本不是修行道上的人……”陈姐脸蛋也红了。
“是啊,一个根本不是修行道上的文道宗师,突然崛起,脚踩十万俊杰,踏足凌云之极,他,就是本届凌云首尊!”
陈姐嘴唇都颤抖了:“凌云……首……首尊?”
“正是!”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虽然他修行天赋极其了得,但他踏入修行道才多久?满打满算也才两年,怎么可能在三千仙宗无数骄子的世界里,踏足第一?你肯定搞错了,不会是他!”
“是啊,踏入修行道才区区两年,而且这两年时间里他都忙着考试、赚钱、砸官场,玩你们,都没见他修行过,怎么可能成为凌云首尊呢?”秋水画屏道:“但本届凌云首尊,千真万确就是大苍剑门苏林!剑门除了他还有传人吗?除了他,还会有人跟他名字完全一致,只是顺序颠倒吗?”
陈姐眉头紧锁:“如果要我选择,我可能更愿意相信,剑门有一个隐世的传人,恰好跟他名字颠倒。这虽然很离奇很巧合很不可信,但他踏足凌云首尊,显然更加不可信……”
秋水画屏也怔住了,好象也是哈。
相比较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武修,夺取凌云首尊而言……剑门有个隐世弟子跟他同名同姓的可能性还要高点。
可为什么那坏家伙在她面前吹牛皮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在刺激她,让她跟他好的时候情绪更饱满些,这真是个坏蛋啊,话说回来,自己等了他三四个月,情绪早就饱满得不象话了,还需要调动吗?
林苏没有如媳妇们的预料那样,直达京城。
他进了会昌城。
会昌城里依然繁华,但落在林苏眼中,似乎是一种退步,为啥呢?他初入会昌时,感受到了会昌的繁华,后来,他见了京城,才知会昌不过如此。随后,落后的海宁江滩一天一个样日新月异,反衬出会昌日渐没落。
世间事其实都是如此。
有了比较才会不断地改变认知。
国如此,城如此,人也是如此……
包括会昌城洗心寺里的那个老和尚。
这个老和尚,也一次次地刷新着林苏的认知。
初见面,他简直是个神棍。
第一面见过,他发现了这和尚有几分高深。
随后见到了更多和尚之后,他才越发相信这和尚是真高深。
特别是知道父亲(林定南)曾经向这和尚求达一则谒语,“三道合一,破劫大兴”这八字谒语就出自他口之后,林苏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再来一回。
他已经三道合一了。
林家也已经破劫而大兴。
如果父亲在世,过来还个愿都是应该的。
父亲不在,他就来问个因果。
洗心寺越发破败了。
对面的青楼反而越发火爆了。
林苏推开洗心寺的大门,吱呀……
这大门也该上机油了(菜油也行)。
旁边一个小脑袋瓜子伸了出来,脑门贼亮,林苏有点怀疑洗心寺不是没油,而是油都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比如说这小和尚的脑门……
“施主,有何事?”小和尚好像不认识他,也可能他只认得钱,对人的记忆挺模湖。
“施主嘛,自然是来布施的!”林苏笑眯眯地抬手,二十两银子递到小和尚的左手,顺手接过小和尚右手的小锤子……
小和尚直接抬手,双手抱住脑袋:“师傅,有客!”飞跑!
林苏在后面追:“你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看你这架势分明是记忆犹新……”
小和尚一路跑到了那边的池边,池边,一个老和尚正在喂鱼呢,悠闲得很,正是他曾经见过两次的亦妖大师。
“施主这一来,老衲这弟子居然抱头鼠窜,奇观也。”老和尚笑道。
“你这弟子也太小气了些,不就是上次敲了他一锤吗?二十两银子敲一锤你亏吗?这个价格要是放到全天下,找我敲脑门的人得从这里排到海宁城。”
“哦!”老和尚哦了一声后再无下文。
林苏怔怔地看着他,老和尚低头喂鱼。
怎么回事?手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么?
小和尚开口了:“施主既然是旧人,当知规矩。”
规矩!
我c!
林苏内心一盘算,彻底懵圈,他给了二十两银子,老和尚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不含标点十九个字,他给了二十两银子,还差一个字怎么办?所以,老和尚“哦”了一声……
我日!
你这奇葩规矩也就在我面前用,你敢拿到天下人面前,人家不揍死你个臭光头才怪!哦,其实听二哥说,他还真挨过揍,被人狠狠揍了一顿,甚至都丢进官府牢房去了,该!
林苏看表情是明白了。
小和尚喜笑颜开,准备收钱续费。
林苏手伸出,却并不是预想中的银子,却是十个坛子,酒坛!
酒坛之上,写得清楚明白,“白云边”甲级!
寺庙里布施酒!
林苏多少带点报复的心态,你以为就你奇葩,我奇葩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我就看你个老和尚怎么接招。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衣服上的肉迹,别以为我没闻到你身上澹澹的酒味,我就给你出个大难题,将最好的酒摆在你面前,你接,就是败你的清名。
你不接,我提着上路,后悔死你。
一时间,林苏将自己佩服得要死。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老和尚贼亮的眼神。
根据经验判断,当一个好酒之人眼中露出这道光芒的时候,他是绝对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