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马车行在冷硬的泥道上。
御车的独臂男子挥斥着长鞭,轮毂碾过西风。
忽地,马车的篷顶之上传来轻微的“啪啪”声。
蔷薇掀开车帘,探手到外面,等了半天,才疑惑道:“明明该是下雪了呀,怎么没有呢?”
她又伸手,努力地在外面捞了一会儿,这才捞到了几个比芝麻粒还小的冰粒子。
她脸上顿露喜色,欣喜地伸展掌心,凑到小姑娘旁边,道:“小静小静,下雪了!”
李静道:“没见过雪吗,大惊小怪。”
蔷薇倔强道:“身为佛母,每时每刻都要待在佛母殿,高高在上的日子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能明白的。”
李静道:“你这个佛母,显点本事出来呗?”
蔷薇道:“本事不可轻显。”
李静笑道:“姨姨是根本没本事吧?”
两女叽叽喳喳,开始斗嘴。
而旁边的李进好似被吵烦了,深吸一口气,好似在调整自身,然后又很快投入到了修炼之中。自从开悟之后,他的日常就只剩一件事,那就是修炼。
就在两女说了大半会儿话的时候,李进长吐一口气,双目如电地睁开,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问:“弟弟,又有收获了?”
李进道:“第三门秘武已经修炼过半了。”
小姑娘:
李进淡淡道:“你也该抓紧时间修炼,而不是虚度光阴。”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道:“才多大点人,老学究似的。”
李进道:“这个世界很危险,父亲给了我们庇荫,让我们有安全的环境成长,你就是这么浪费的?”
小姑娘脸红道:“你修炼你的吧。再说了,伱看姨姨,姨姨她贵为高高在上的佛母,她修炼了什么?”
李进淡淡瞥了一眼蔷薇。
蔷薇心底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若是李玄感受到了这感觉,就会帮她描述出来。这是“学渣感受到了来自学霸之蔑视”。
可蔷薇虽然描绘不出,却能感到,于是道:“小进呀,你就算进步再快,也比不上你爹。”
李进来了兴趣,问:“父亲是花费多久突破三修秘武的?”
蔷薇道:“一两個月一门吧,快得很,最后他一共修了几门秘武,我也不知道了。”
帘外传来李玄的声音。
“蔷薇,别乱我儿子的道心。我修的没那么快!
一修,我花了两年,二修,我花了一年,比起小进可是远远不如!”李玄胡扯着,他的路旁人无法复制,他也教不了别人,那就不能拿出来跟儿子炫耀,万一真毁了儿子信心,那就不好了。
蔷薇吐吐舌头,道:“那是我记错了。”
众人说着论着,没多久,马车已入了熟悉的半天峡。
这条峡道乃是雄山县通往百花府的路径。
李玄游历天下,自是往此处来了。
才到县门口,他就听到一对少年少女在争吵。
“我要去北方寻找宗门!我要去修仙!”少女道。
那少年则是道:“你就不能为我留下吗?至少过了这一个冬天再去寻找。”
“不行,我爹说了,这个世上是真有修仙宗门的!只要修成仙,那我就可以光耀门楣。”少女道,“这一次大病,我天赋觉醒了许多,却是不能浪费了。”
少年见劝阻不得,再加上心中混杂着嫉妒,又道:“宗门可不一定要你。”
少女道:“少看不起人了!”
说罢,她跨上白马,戴着斗笠,在雪中昂扬北去,经过李玄马侧时也没有看上一眼。
她已立志修仙,又岂会多看人间一眼?
而这般的情景,李玄在此番游历的过程里已经看了许多。
一次阴阳逆转,居然导致这片土地上不少人觉醒了修炼天赋。
再加上已去的佛门,还有北地那流传的宗门传说,这些人便想要努力试一试。
修仙,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
成为修士,那地位甚至比大官还高。
不少明眼人,或是有见识的家长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故而自己有天赋的便自己去,自己没天赋的就从子孙后辈里挑选子嗣往北地送去。
这其中犹以刚为王室的杨家为盛。
没有谁比杨家更清楚如今的局势了。
国主不过是仙神的奴仆,成为神仙大老爷那才是一等一的前途。
为稳杨家才得来的江山,杨家也在拼命寻找子弟,打算择日便往北送。
李玄是往南,可如今天下却在往北。
宗门在北,那今后的权力中心,就会偏移北方。
李玄感受着这种形势的变化,还不知道未来会生出什么样的历史。
他御车来到李家,然后微微一笑,拉着儿女,还有蔷薇便往李府而去。
李府如今奢华无比,占地极大,周边城墙高耸,而且还在继续高耸。
中间一处隐约能见高高的坞堡正在建起。
守门的两个精壮汉子昂首挺胸,这两个侍卫一个新人,一个老人,典型的老带新了。此时他们满脸骄傲,哪怕只是看守大门,也好似高人一等,一双眸子睥睨着眼前街道的过往人群。
为何?
且不说李家本身的声望。
便是说在七天前,新为王室的杨家居然主动和李家联姻了。
那位杨家新一代的天之骄女,如今的长公主杨随即将和李家家主李知礼喜结连理。
这意味着李家也会更上层楼,彻底成为整个大最大的家族之一。
李家底蕴虽不如杨家之流,但其崛起之速度,根基之稳,却是前所未有。
他们知道,能成为李家本家的门前侍卫,这可是个真正有前途的活儿,保不准干个两年就被李家哪个大老爷带出去办事了,从此就是升官发财。
看到有几道陌生人影往这里走来,一个侍卫便要上前阻拦,口中嚷嚷着:“李家重地,闲杂人等”
话音还未落,身后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那侍卫侧头,一看,却呆了。
他那搭档不知何时已经吓得丢了看门的家伙,半跪在地,喊道:“王爷!参见王爷!”
王爷?哪个王爷?
这侍卫虽不明就里,却也匆忙丢了兵器,跪倒地上。
蔷薇从后探头,笑嘻嘻道:“李家可真气派,比十多年前可气派多了。”
李玄笑了笑,眼中露出许多回忆之色,继而迈步而入。
“神武王未死”的消息,其实只有极少人知道,李家至今还是蒙在鼓里。
片刻后,李府的老太太,老太爷,还有家中守着的大夫人纷纷跑了出来。
而又有小厮匆忙跑出,去李家商会寻李家家主去了。
“爹,娘。”
李玄上前,将两位长辈抱在怀里,然后又拉了儿女过来喊长辈。
李静和李进也是恭恭敬敬地喊道:“祖父,祖母。”
老太太,老太爷看着这一幕,笑的合不拢嘴。
老太太不停拉着李玄,眼中惊喜怎么都散不去,看这样子怕不是要开心个几十年才会消停。
“神武王,好啊,好啊。”
老太爷红光满面,不停地感叹着,却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那个从前他溺爱的孩子,如今成了整个大最具神秘色彩的人。
而随着他重新出现在人前,这种神秘色彩不减反增。
这是一段从“君王社会”向“宗门社会”过度的特殊时期,尤其是中间还掺杂了香火信仰,佛陀妖魔,更是如此。
秋日一场普及世间的大寒,却又诞生了不知多少修炼的苗子。
从前,人人都想着“科考升官”。
可如今,“宗门修仙”跟在“科考升官”之上!
要是哪个家庭能出个拜入宗门的弟子,那简直比从前科考上榜还要喜庆。没钱人家,省吃俭用也要给儿女凑齐盘缠。有钱的,则要烹羊宰牛,宴请八方。
“可你的手臂。”
老太太却有些心疼地看着那空袖子。
李玄笑笑道:“真没事。”
“没事啊”老太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陌生?
那是没有的。
自己怀胎十月养下的孩子,过多久都不会陌生。
她道:“先坐下,喝点茶。蔷”
老太太想喊蔷薇,可话到口边,想起那曾经的通房丫鬟早就成了高高在上的“佛母”。她可是为这“佛母”愁了许久,总想着自家儿子怎么这么倒霉,怎么一个通房丫鬟都会变成“佛母”,还因此和那恐怖的佛陀结了仇。
李家上上下下,可没少为这事儿担心。
蔷薇乐呵着道:“娘,就叫我蔷薇好了。”
老太太道:“那哪儿成那个,佛陀他云游去了,您没有去吗?”
蔷薇心中暗道‘我就是跟着佛陀在云游呢’,可话到嘴边却是道:“我与李郎缘分未尽,当结为夫妻。”
老太太拍了拍胸口,道:“真是我李家高攀了。”
说着,她便上前搀着蔷薇道:“您上座。”
蔷薇看了一眼李玄,见后者没说什么,笑呵呵地反搀过去:“娘,您上座才是。”
老太太想了想问:“您吃茶,还是吃香火?”
蔷薇忙道:“吃茶”
老太太嘀咕着:“那杨家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不许烧香拜佛了。”
蔷薇呵呵笑着,陪老太太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她又瞥了一眼旁边腆着大肚子的周延梅。
这小姑娘她自是认得的。
之前李家给心慈寺送香火钱,有好几次都是她来的。
“延梅。”
周延梅,或者说如今李家的大夫人,嘴唇嚅动了好多下,才喊了声:“嫂子。”
一会儿后,待两人亲近了,周延梅就不停伸手在蔷薇身上摸着,同时笑着道:“沾点仙气,沾点仙气,嫂子莫怪啊。”
蔷薇大方道:“尽管摸。”
李进默默地站到了屋外,负手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井口般的天空。
小静也有些兴趣缺缺,只是黏在李玄身边。
李玄看向父母道:“我去请义父,今天便在我李家开宴,如何?”
老太太笑道:“好,什么都好,相爷啊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好转了许多。”
李玄点点头,抬手斥退了前来的马车。
如今,在这片土地上,他无需遮掩。
神武王死而复生,早为不少高层所知,如今也该为平民知道了。
他出了门。
小静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李进哪儿都不想去,借口水土不服为名,让老太太单独给他安排了个环境清幽的房间,然后关门了,修炼!
李玄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他看向周边熟悉的建筑,目光一动,居然还看到了“阴福纸记”。
纸记里空荡荡的,平日没人,老板就坐在黑黢黢的屋子里,也不嫌无聊。此时往街头一瞥,恰好看到了正走过的李玄。老板急忙起身,对着他遥遥行礼。
佛陀虽然没了,但福寿门还在,且已经把分店开到了各处。
而街头的过路人看到李玄,开始是觉得这牵着个小女孩的独臂男子有些熟悉,慢慢的终于有人认出了他,一个个显出惊愕的、敬畏的、尊重的表情。
有人试探着喊了声:“王爷?”
李玄点了点头。
整个雄山县炸了窝。
李玄牵着小静的手,继续走过。
前面是软玉楼,蔷薇从前就在那儿做花魁,那地儿也是原本丁家的产业,可如今早就是李家商会的一部分了。
为了招揽生意,软玉楼还请了说书先生。
此时说书先生正在说那“神武王北上伐雍”的故事。
惊堂木一拍,道:“风雨潇潇,却说那神武王身披孝服,手持八宝琉璃枪,跨坐天照玉狮子,辞别那王都,对着身后父老乡亲道了句‘今我为天下人披麻戴孝’”
说书先生说的正起劲。
这神武王的故事是怎么说都说不腻,因为纵观大数百年,如神武王这般充满了英雄色彩、悲剧色彩,又有着和“佛母”“佛陀”恩怨纠缠的传奇当真是独一份儿。
只要他开讲,就会有一堆人来听。
可今日,他才说到这高潮,却见一群听客“哗啦”一声,一窝蜂地跑到了栏杆前,喊道:“神武王,神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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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先生愕然地回头,又挤开人群,也趴到了栏杆前,却见街头一个穿着便服的独臂男子正牵着个女孩的手走过。
那男子黑发披肩,面带笑容,神色随和却又充斥着难言的霸气,右边袖口空空荡荡,随风而动。
这说书先生是雄山县的老人,自是见过李玄,这一刻他已彻底呆在了当场,面色又惊又喜,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双手颤巍巍地道:“好,好啊,英雄未死!英雄犹在!神武不朽!”
他平日里说书说着神武王,也时常把自己代入到神武王的人生中去,每每深夜都为神武王那悲壮的结局而涕泪不止,如今看到李玄还活着,他心情激动可想而知。
当李玄来到相府时,身后早就跟随了许多人。
而相爷也已站到了门前相迎。
看着远处走来的男子,相爷眼中也露出激动之色。
前年,他本已心灰意冷地在等着死亡,可未曾想到屋舍里忽地多出了两粒丹药。
旁边还附字:清体去残毒,长寿延寿命。
那两粒丹药闻着清香,只是嗅上几下就觉神清气爽。
相爷便服下了,然后果然老态有所好转,竟有几分“返老孩童”之相。
从那日起,相爷便隐有猜测,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颜方白都好似在这“瞬息万变”的历史中离开了浪头,而只能自保一隅。
所以,相爷只能等。
他知道,若他猜对了,那最终他一定会等到他想见的人。
哪怕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现在,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看着李玄,老脸露出笑,继而双目微微发红,上前道:“来了?”
李玄笑道:“来了。”
相爷道:“喝酒?”
李玄道:“义父不是一直喝茶么?而且您”
相爷道:“今日开心,不喝茶,喝酒。”
说着,他侧身一旁,对着大门比了个“请”。
李玄却没进去,而是道:“今日我是来请您,还有三哥,还有您家眷去我李家用宴的。”
相爷笑道:“去,一定去。”
说完,他红了的双目已然留下老泪,继而道:“老夫能观大四代国主,又能得见新朝开立,能见历史兴衰,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李玄笑了笑,凑近了轻声道:“您不止能做这些,说不定还可以去修仙。”
“我?修仙?”相爷愕然,又摆摆手道,“还是带方白去吧,老夫根本不是修仙的料。”
李玄道:“不试试,怎知不行?天地大变,相爷应该也有了修炼资质吧?”
相爷愣了半晌。
随后,相府备了马车。
李玄拉着小静上了车,与相爷一路攀谈,一路归府。
再回府中,却是李知礼也回来了,看到李玄,默然相对,忽地双目发红,又哭又笑,抱着李玄连喊“大哥”。
一场酒宴,无人不醉。
而待到傍晚,天色渐冥,一卷冷风,卷起了天上飞雪。
蔷薇在庭院里玩雪。
一行灰衣人则是从远匆匆而来,来到李府附近后,为首之人便令众人停下,而后“她”则缓缓走向李府,得通报后,入了李府。
随后,“她”见到了酩酊大醉的相爷,也见到了那位在风雪里举杯向天的独臂男子。
独臂男子看向“她”,喊了声:“三三姐。”
颜方白远远行礼。
越是了解这位神武王,他的敬畏就越是多。
李玄上前道:“三姐能饮否?”
从前,颜方白必然说不能,可今日却是笑道:“能。”
李玄又道:“从前我拜在相爷门下,受了不少师兄弟的照顾,那些师兄弟可还有在的?”
他掰着手指,一一数着:“江正山,燕悲歌,庞无月”
颜方白道:“都在,而且就在门外。”
李玄笑道:“那都请进来吧。”
李府酒宴持续数日,喜庆之意还未消散。
而很快,百花府的青河漕帮林剑风,姚仇,左红,张翻洋等人也都来拜见他
李玄当众指了不少曾经给过他帮助的人,给了他们信物,说“可凭此信物,而去宗门接受测试,若得通过,自可加入宗门”。
一来,他是还善缘,他发达了,对于曾有过善缘的老弟兄们能拉一把是一把,且灵一宗也确实需要扩招人,既然都是扩招,那肯定要以他的人为优先;
二来,他是告诉所有人李家有大靠山。
众人谢过
如此,时间一晃便过了冬日。
期间,有不少李玄熟悉之人纷纷北上,其中便包括相爷。
李玄劝他去试试能否修仙,相爷本来是不肯的,连连道着什么“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还去修仙,岂不是笑话”,结果李玄道了句“您若修不了仙,就在宗门那灵气充沛的地儿住下,这面子我有”,相爷这才喜滋滋的去了
转眼,初春三月
青木州心慈寺无了,可杨家却前所未有地封了个“女王”————慈王。
“慈王”正是还俗后的曹怡。
如今,曹怡才将诸多事务全部忙妥,随后这才注意到远方送来的诸多信息。
她摊开一看,目光就彻底锁定了。
信息很多,记录很多,但她却只看到了一句话:神武王回雄山县了。
“神武王”
身上透着慈悲,宛如菩萨的女王爷喃喃着这个名字。
她看着那三字许久又许久,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了,可没想到这三个字却如天外来物砸落到了她心头让她心绪顿乱。
正想着,却听门外有人来报。
报信者道:“神武王求见”
就在今年年初,杨家已经改了国号,从“大”改为了“大周。”
“神武王”虽已为前朝封赐,可这个称号却已成了一种无人会改口的代号。
“神武王?”曹怡惊了。
她急急起身,跑到府前迎接。
李玄对她行礼,遥遥道:“见过慈王。”
曹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空气沉寂良久,不知怎的,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要用膳吗?”
李玄笑了起来。
曹怡看着他笑的样子,也慢慢地笑了起来。
车上,帘子拉开,蔷薇探头喊道:“我也要。”
曾经的镜妙大师傅,已经变成了慈王大师傅,这一刻,她心中忽地舒畅了
次日,晚。
两人。
李玄道:“随我北上,你当也能修行。”
曹怡摇了摇头。
李玄道:“你随时可以来。”
曹怡忽地笑道:“总有人得准备膳食,每天万人的量可不少呢。”
李玄看着她,忽地上前。
曹怡没有后退,她的心很乱,乱到了极点。她发现自己绕了一大圈,好像又绕回了原点。经文曾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当知道了某些真相后,她饶了大一圈儿发现原来她还是在和那个男人厮守。
既然厮守,为何要退?
心慈寺的妙尼,如今大周慈王傲然挺胸,不退反进,又仰起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然后道:“做了十年饭,若是不做了,真不习惯。”
李玄空阔的右臂陡然长出,将面前的妙女子拥入怀中。
一番默然。
陡然,曹怡好似察觉了什么,发出一声惊呼
数日后。
古井无波的慈王在外人眼里,依然平静无比。作为曾经最接近佛陀的女人、以及大周唯一的女王赋予了她无比的地位,使得她高高在上。
然而,她心底却终于装下了一个人。
那个人让她充实,满足。
那个人想把关系公诸于众,却被她拒绝了。
她已非不懂事的小女孩,也非可以任性的少女。
她知道,如今的她依然是天下无数佛徒所信奉的心慈寺方丈,也是富甲天下、名动举国的慈王。这样的人当然不能有男人。
否则,她的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她不是要权力,而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习惯了去给另一个人做饭。
此时,能与那个人共度良宵,已然满足。
“你随时能来吃饭。”
李玄笑道:“若不吃饭呢?”
慈王心跳加快,道:“也来呀。”
李玄道:“我会带修炼秘籍,还有冰晶石等灵石过来,你布置一个修炼密室。”
慈王轻轻点了点头。
李玄又道:“这片土地,暂时不能燃起香火。”
慈王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十数日后。
游历的马车又沿着东海海滨缓缓而上。
天气转暖,遍地花开。
经此一圈,李玄的心境也开始发生变化,虽然他肚子非常非常饿,但强大的体质让他只是承受着饥饿和虚弱、却不会被饿死。
他看着蔚蓝的海水,忽地心生一念。一次入夜的野外露宿,他独自跑到了海边,褪了衣裤,跳入海中。
待逐渐深入,又变幻血肉,化作了条恐怖的巨鲸。
鲸吞沧海,一口下去,鱼虾海水纷纷灌入。
味道虽苦涩,可饥饿却得到了缓解,虚弱也在快速恢复。
巨鲸李玄欢快得游着,这一趟进食他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这才随着海潮返回了海岸,化成原本模样,血气一浮便把满身湿水蒸发,继而穿起衣裳又回去了。
海边的行程持续了很久,久到李玄甚至根本不愿意再绕路去别处了。
“爹爹很喜欢大海。”
小静捂嘴发笑。
李玄道:“大海多美,站在海边,视野开阔,心情都舒畅了。等这次回去我见了你母亲,便想独自来海边建个小屋,然后住着。”
小静讶然地看着他,道:“爹爹又要走呀?”
李玄有些无奈。
这段日子,他填饱了肚子,这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于是道:“也不算走,青铜原西边也是接着大海的,我会选一处距离灵一宗最近的地方建屋,然后过几日便回来一次陪你和你娘。”
小静有些不开心道:“那好吧”
又是数日。
当李玄马车回到灵一宗时。
宗门里正闹哄哄的。
九镇之外,两堆人正对立着。
一堆都是李玄的熟人,其中包括相爷颜辅京,颜方白,燕悲歌,庞无月,还有不少李家的子弟,那基本是李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除此之外,就连林剑风,姚仇,左红,张翻洋也都在其中。
一听到能去宗门修炼,许多人都是开心到了极致,便匆匆对俗务做了安排,然后北上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人还会越来越多。
毕竟,没有人能拒绝成为修士的诱惑。
另一堆,则是九镇的镇民。
李玄过目不忘,瞬间认出那些为首镇民乃是风家的。
他踏步上前,先到了相爷身侧,问:“怎么回事?”
相爷道:“仙家说要你亲自来,才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
李玄侧头看向远处。
风家一个少年好似憋着气,然后看到李玄却又压下了气,走近垂首恭敬道了声:“师叔。”
李玄乃是宗主关门弟子,乃是灵一宗第三代弟子,处于同列的还有洛娥,风梦柔等。
至于第一代,则是开创宗门的那些人。
第二代,则是宗主金天禅,紫霞峰峰主花晓盈,白云峰峰主水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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