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门的情况,比较严峻。
大多数宗门修士,甚至包括三位掌门,心底也没底。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论剑,到底会碰到谁,胜负又究竟会如何。
地字论剑的对手,是由论道天仪决定的。
每场论剑比完,下一场的论剑名单,再由论道天仪,当场推演出来。
在论道天仪推演落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墨画偷偷算过论道天仪。
甚至,假如有可能的话,他还动过念头,想着以天机之术,篡改论道天仪的推演名单。
动点小手脚,把一些实力“菜”一点的队,全排在自己这边。
让萧无尘,敖战,端木清,沈麟书这些顶尖天骄,互相残杀,争夺胜场,打得脑浆子都流出来。
这样一来,太虚门能轻松晋级。
沈麟书他们自己“窝里斗”,至少有一半的天骄,要折在地字论剑局里。
掌控天机,翻云弄雨。
操纵因果,借刀杀人。
这才是天机因果的真正用法。
只可惜了,现在的墨画,还远远没这个能力。
论道天仪,是论道山老祖留下的天机至宝。
论道山老祖,更是乾学州界,传说中的人物。
这位老祖,究竟是寻常洞虚修士,还是洞虚后期巨擘,抑或者是洞虚之上的不可知的修士大能,谁也不知道……
如此深不可测的老祖,传承悠久的至宝,层层严密的天机因果。
根本不是一般修士,所能窥测,并且篡改的。
洞虚恐怕都未必行。
更别说墨画这个小小的筑基了。
因此,接下来的论剑,一大部分要看论道天仪的“脸色”。
它发什么牌,墨画都只能接着。
极端情况下,若运气真的太背,遇到的全是“萧无尘”这个级别的天骄。
那墨画大概率也只能自认倒霉,一输到底了。
一日后,论道天仪运转,因果推演。
墨画他们下一场论剑的对手出来了。
是四大宗之一的,龙鼎宗。
这次的运气,稍微好点,对手并不是顶级天骄“敖战”。
但这次运气,又不算好,因为对手几乎是龙鼎宗位列敖战之下的最强弟子:
敖峥。
敖峥一身本事,几乎与敖战一般无二,只不过在灵根,功法,和道法上,都比敖峥差了那么一丝丝。
这一丝丝不多。
但在天骄如云的四大宗,这就是第一和第二的差距,是一道逾越不过去的鸿沟。
可这是对龙鼎宗而言。
在论剑大会里,作为对手,敖战强,敖峥同样也很强。
墨画掐指一算,皱了皱眉,觉得还是不太好赢。
真要正常打,估计还是跟上场一样,会败在龙鼎宗手里。
而且好巧不巧,论剑的赛事,还是猎妖赛。
在猎妖赛里,先败给敖战,再败给敖峥。
墨画微微叹气。
地字论剑,剩的局不多了。
现在真到了,每胜必争的地步了。
否则万一之后论道天仪不给面子,又给他发顶尖天骄的“牌”,那真就一切休矣。
但是这个“敖峥”,该怎么赢?
墨画一边掐着手指,眼睛看着论剑地形图,一边在心头盘算着什么,末了有了计划,眼睛微亮。
但墨画嘴上却叹了口气:
“我这么正直的人,也不想这么做的,但现在为了赢,也没办法了……”
之后,墨画将战术流程安排好。
到了论剑那日。
场外还是人山人海。
弟子论剑的内山,却安静许多。
墨画提前去了论道山内山,带着令狐笑他们,守在内山的山口。
所有论剑的弟子,都会从山口处,进入内山。
太虚门如此,龙鼎宗也不例外。
令狐笑他们,一脸严肃,排成一排,守在山道旁。
墨画则拈着草根,一脸悠闲地在地上练阵纹。
身为阵师,想在阵法上有所精进,就应该随时随地,随手练阵纹,不浪费一点时间和机会。
这是一个阵师的自我修养。
练了一会,墨画忽而将手里的草根一丢,抬头道:“来了。”
令狐笑几人神情一凛。
过了片刻,果然从山道的另一头,走来了一队修士,一个个身形魁梧,眉眼傲然,身穿华贵的龙鼎宗道袍。
为首一人,脸型方正,气势威严,举手投足间,血气凝练如实质,炼体之力澎湃。
此人,正是敖峥。
今日的论剑,是龙鼎宗对太虚门。
双方本就是针锋相对。
敖峥带队,遇到墨画等人,当即目光锋利,透着深沉的战意。
当然,还有一丝隐晦的杀意。
墨画在站起身的同时,脸色瞬间就从适才的亲切悠闲,切换成了冷漠倨傲。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敖峥。
不然以他的个头,只能到敖峥的肩膀,就没办法对敖峥形成威慑了。
敖峥果真被“震”了一下。
墨画这个太虚门的“阵道魁首”,一向颇为神秘,行事透着一股刁钻和不可捉摸。
再加上,墨画此时脸色冷冷的。
敖峥真有点不敢轻视。
但敖峥同样是天骄,是强大的体修,本性自信狂傲,只冷笑一声,便向山门处走去。
敖峥没说什么。
他想灭了太虚门这一队,想杀墨画。
但这些话,他不屑于战前说出口。
一切事,做到再说。
灭了太虚门一队,杀了墨画之后,他才会出言讥讽。
这是实力的体现。
做不到,但却四处宣扬,是浅薄无能。
一切事,上了论剑场,真刀真枪说了算。
敖峥不理会墨画,自顾自走向内山,但与墨画擦肩而过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个清脆但冰冷的声音:
“你们龙鼎宗的敖战,上次得罪了我……”
敖峥一怔,转过头,看向了墨画。
墨画下巴微扬,冷傲而嚣张,“这场猎妖赛,我会原封不动,讨回这笔账。”
“我太虚门,不是好得罪的。”
“你们五人,全都要死!”
敖峥闻言,心头生怒,面容扭曲,恶狠狠地瞪向墨画。
可一触及墨画深邃而诡异的眼眸,心底当即又涌起一股颤栗之意,以至于讥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墨画说完,冷笑一声,便如太虚门的“恶霸”一般,在令狐笑等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其他龙鼎宗的弟子,一时被墨画气势所迫,竟也忘了说些“狠话”了。
待墨画走后,他们才回过神来,心底生怒。
敖峥目光冰冷,眉头紧皱,但心中到底冷静了些。
墨画刚才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
那个眼神,那个浸透着杀意和煞气的眼神,也深深印在了他脑海之中。
这个眼神中的杀意,是真的。
煞气也极其浓烈。
不经历真正的杀伐,很难有这种眼神。
这个叫墨画的,绝对是个“心狠手辣”,“心性冷酷”之人。
适才对视之下,敖峥一瞬间便有了切身的体会。
而且,他说……
要讨账?
敖峥皱眉细想,缓缓回想了起来。
上次太虚门与龙鼎宗的论剑,墨画他们,被敖战一鼓作气,先杀人,后猎妖。
太虚门毫无反抗之力,输了个彻底。
“这个墨画要讨的,就是这笔债?”
“他想跟敖战一样,先杀了我们五人,然后再去猎妖,以挽回颜面,报仇雪恨?”
敖峥缓缓点头,随后心中冷笑:
“区区太虚门,他们凭什么?”
“凭一个令狐笑?还是……”
敖峥心头忽而一跳。
阵法?!
前些时日,太虚门与乾道宗的攻城战,整座城池被汹涌澎湃的阵法爆炸夷为平地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那等场面,令敖峥这等天骄,都心有余悸。
虽然明面上,论道山的长老说这阵法爆炸是“无心之失”,与墨画无关。
但事实,当真如此么?
这个墨画,可是阵道魁首。
他手里到底藏着何等可怕的杀阵,谁也不知道。
这场猎妖赛,他若动用这些杀阵……
敖峥心中凛然,神情也凝重起来,吩咐道:
“今日的猎妖赛,小心阵法。”
“墨画此子阴险恶毒,善用阵法,喜欢暗算埋伏,而且睚眦必报,千万要提防。”
“只要避开阵法,令狐笑独木难支,太虚门不足为惧。”
“是!”其他龙鼎宗弟子应声道。
论道山内山。
“恶霸”墨画走在前面。
程默几人走在后面。
过了一会,见四下无人,司徒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
“小师兄,我们这样激怒龙鼎宗,是不是不太好?待会我们真要杀了他们?”
“不跟他们打。”墨画道。
司徒剑一怔,其他人也有些错愕。
墨画压低声音道:
“我骗那大傻子呢……”
“龙鼎宗太强了,我们打不过。打不过,干嘛还要跟他们硬打?”
“我放些狠话,让他们猜忌。之后我们速推。”
“这是猎妖赛,速战速决,把妖兽杀了,也就赢了,管他们做什么?”
墨画一脸理所当然。
令狐笑几人看着墨画,神情都复杂了起来。
一时不知该夸墨画英明,还是阴险。
墨画微微叹气。
他就知道,这几个小师弟,果真还是太“嫩”了。
“演技”也有待磨炼。
所以这件事,他之前才没明说。
怕的就是,令狐笑他们演技不好露了陷。
墨画又小声吩咐道:
“切记,待会一进场,我发妖兽位置,你们迅速跟我冲过去,将妖兽宰了。争分夺秒,越快越好!”
令狐笑几人神情肃然,点了点头。
此后论剑开始。
墨画甫一进场,便张目四望,将强大的神识放开,不到一瞬,便寻到了妖兽的踪影。
这是一只,二品后期的熊妖。
墨画手一指,“冲!”
令狐笑几人,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催动身法,向墨画指的方位冲去。
一般来说,找妖兽是猎妖赛的一个难点。
如何在地形错综的山林中,根据妖兽习性,狩猎痕迹,找到妖兽的位置,也是要花一段时间的。
但无奈,墨画的神识实在太变态了。
而且他是猎妖师出身,对妖兽太熟悉了。
因此神识一放,再加上经验直觉,几乎一瞬间,就找到了那只决定论剑胜负的熊妖。
太虚门一行人,当即向熊妖杀去。
身法全力催动之下,不过一刻钟,墨画等人便到了熊妖附近。
之后就是众人喜闻乐见,且无比轻车熟路的猎妖环节了。
这个流程,墨画他们太熟悉了。
而且配合太默契了。
在炼妖山里,更是狩猎过不知多少遍了。
设诱饵,放陷阱,设阵法,引妖兽。
然后陷阱困妖,阵法爆炸,妖兽重伤。
令狐笑蓄剑气,进一步杀伤妖兽。
其他人配合,从旁牵制,补点伤害。
一切井然有序,且熟练至极,炼妖山的猎妖训练,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这种“道兵化”,“流程化”的猎妖,看得观战修士是一愣一愣的。
这只强大的二品后期熊妖,就这样轰然倒下。
令狐笑一剑,剖开熊妖胸腹。
程默上前,用手掏出妖兽内丹,直接捏碎。
论剑结束。
而此时此刻,空有一身强大修为的敖峥,以及龙鼎宗的弟子们,还在半路,警惕地观察四周,提防着墨画的阵法,与“空气”斗智斗勇。
墨画想杀他。
那一定会先用阵法杀他。
敖峥鹰顾狼视,注视着四周,疑心重重。
杀机会在哪?
前方的地面,会不会被墨画埋上杀阵。
前面的山林,会不会被墨画安排伏兵。
若是遇到妖兽,要不要动手?
这会不会是墨画的“诱饵”。
墨画攻城,结果把城炸了,那副令人震撼的场面,时不时在敖峥心底闪现。
以至于,敖峥看向整座山林,心里都有些忐忑。
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丧心病狂的墨画,会不会炸了整个山头,给他们送葬。
可一路上,一丁点人影没有。
渐渐地,敖峥终于发觉出不对了。
但一切为时已晚。
还没等敖峥他们采取什么行动,论道山钟声响起。
他们被强行传出猎妖场地。
论剑结束了,龙鼎宗输了。
敖峥愣了许久。
之后有外场的弟子,将论剑的经过,用“摹影图”记了下来,给敖峥看了。
敖峥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燃烧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经脉,都隐隐作痛。
他恨不得将墨画这臭小子,一拳一拳,轰成肉泥。
开战前,一脸冷酷,说什么“这笔账,要讨回来。”
说“你们五人,全都要死。”
结果一开战,他就臭不要脸,跑去杀妖兽去了。
甚至看样子,根本就没打算跟他们龙鼎宗交手。
敖峥这辈子,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墨画的“无耻”。
而且,墨画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明显都是事先算计好了的。
用言语骗他。
用眼神唬他。
用阵法,让他忌惮。
甚至还利用了他自己的脑补,来令他迟疑。
“墨画……”
脸色憋红的敖峥,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这场论剑,唯有敖峥这些场内的弟子,知道墨画这些“阴险卑鄙”的算计。
场外的观众,看得就有些简单。
在他们眼中,太虚门目标明确,令行禁止,争分夺秒,猎杀了妖兽。
龙鼎宗三步一停,左观右望,犹犹豫豫,错失了战机。
看着像一群“大傻子”。
龙鼎宗风评受害,不出意外,墨画的“仇人”名单,又加了五个。
又有五枚“屠墨令”,有了新主人。
屠墨盟的势力,在乾学州界内,进一步壮大。
太虚门这边,倒安心了不少。
他们又赢了一局,名次也稍微稳了稳。
宗门上下,欣喜之余,也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安心多久,就又开始揪心了。
两日后,论道天仪发的下一张“牌”,又来了。
这次的运气,可谓极其糟糕。
墨画他们的对手,是万霄宗,端木清。
万霄宗,是四大宗中的,最强的法术宗门。
端木清也是,能与萧无尘,敖战,沈麟书齐名的乾学四天骄之一。
是四大宗,真正的顶尖天骄。
而且,是顶尖天骄中,唯一一个女弟子。
还不止如此,据说这个端木清,模样倾国倾城,气质清冷,是乾学州界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整个乾学州界,爱慕万霄宗端木清的男弟子,跟爱慕紫霞门第一美女陆珍珑一样,人数众多,能从论道山,一直排队排到烟水河……
但与陆珍珑不同,端木清资质太好,容貌太美,气质太冷,往往令人自惭形秽。
爱慕端木清的男弟子,也只敢将这份爱慕,偷偷摸摸地,深深藏在心底。
绝不敢当着端木清那张倾国倾城的清美面容前,吐露一丁点心意。
有些男子,甚至话都不敢跟端木清说一句。
这些消息,都是墨画特意从郝玄那里请教来的。
上次他一不小心,用火球术炸了紫霞门第一美女的脸,被别人怨恨了很久。
甚至远道而来的张澜叔叔,都拿这件事问过他。
此后,墨画便深以为戒。
这次论剑之前,他就提前打听好,这个“端木清”的情报了,避免再次重蹈覆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女人是很麻烦的。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大麻烦。
但话说回来,打听好情报,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端木清可不是陆珍珑,是货真价实的“乾学四天骄”之一。
正面斗法,墨画都未必打得过她,更别说用火球术炸她脸了。
而且,万霄宗这队的实力,同样强得离谱。
墨画想了很久,还是一筹莫展。
在目前有限的条件下,他们赢面很小很小。
乾学四天骄,四个顶级的天之骄子,包括端木清在内,几乎全都是迈不过去的坎……
墨画叹气。
但情况如此,避无可避,也只能想尽办法,全力去打一场。
拼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
不拼,真是一点机会没有。
之后墨画照常筹备,安排战术。
到了论剑那日,墨画按照惯例,带着令狐笑几人,前往论道山内山。
可刚到内山的山门前,墨画便是一怔,抬头看去。
就见远方,刚好又有一队修士走来。
二男三女,各个仪态不凡。
为首一人,是个五官如玉,精雕细琢的女子,穿着一身五色五行唯美而华贵的万霄道袍,气质清冷,目无下尘。
这正是今日论剑的对手。
也是乾学四大顶级天骄中,唯一一个女子。
“端木清……”
即便是墨画,乍一见面,都微微怔忡了一下。
令狐笑几人,也都有些失神。
端木清的确极美,还有一种高傲清冷的出众气质。
单纯的美,倒没什么,但这种美中,糅合了一种强,就不得不令人瞩目了。
(本章完)